太子追妻筆札 第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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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靈萱和蕭聞璟“絕交”過很多回,但是哪一次不是阮靈萱挑起來的,還從未聽見蕭聞璟要和她不再往來。 更奇怪的是明明兩人之間并無嫌隙,她不但給他石榴吃還邀請他放風(fēng)箏。 怎么就說到要絕交了?! 阮靈萱氣呼呼地回了家,剛好撞見阮二爺帶給她好消息。 他已經(jīng)說服了丹陽郡主。 阮靈萱馬上就將與蕭聞璟的那些不愉快拋之腦后,重展笑顏:“那爹爹可要向祖父、祖母保密,不要告知她們綿綿和阿娘要回來,到時候給他們一個驚喜,好不好呀?” 聽見女兒天真的話語,阮二爺?shù)男脑畿洺梢黄?/br> “好好,爹都應(yīng)你?!?/br> 地方官員三年一朝,也就是朝覲考察,參拜皇帝并接受吏部考核,決定往后的升貶獎罰。 期間巡按御史也會四處查訪,收集民意,上奏朝廷,以供參詳。 正月之前,所有地方官都應(yīng)趕到盛京。 所以在十一月初,阮知縣打點好臨安縣的各項事宜,交接好工作,打算過段時間就帶著一家人赴京歸家。 臨安縣的百姓感恩阮知縣這三年的恩澤,隔三差五就有人到縣衙送特產(chǎn)禮物,阮知縣又是感謝又是婉言回絕,每天忙得像陀螺。 阮靈萱也很忙,她這三年在臨安縣交到了不少小姐妹,紛紛過來和她述說不舍。 像是她們這樣地方出身,家中、族中又沒有特別有本事的人,舉族世代興許都要在臨安縣這樣的小地方一直過下去。 所以阮靈萱回去后,她們此生可能都很難再相見了。 阮靈萱生性樂觀豁達,但也很感性,是以這段時間常常眼睛都紅得像只兔子。 蕭聞璟看見她,都沉默許多,連她功課做錯的地方都甚少直言批評,最多用手指多點幾下,讓她自己反省。 即便說了那等絕交的話語,他們還是照常一起習(xí)武讀書,讓阮靈萱漸漸都忘記了這件事。 這日,陳斯遠和薛貴一起來拜訪。 薛貴以前怎么都看不順眼陳斯遠,等自己心愿得償后,徹底洗心革面,能夠體諒于人,鄭重地跟陳斯遠道了歉,兩人當(dāng)起了朋友。 阮靈萱特意叫了蕭聞璟一起來見。 薛貴此行來,一是與阮靈萱和蕭聞璟告別,二是告訴他們自己的好消息。 原來不日他也要跟那位計大師出門游學(xué),增長見識,就不會再待在臨安縣了。 “這么說薛富貴以后就是周游四方,陳斯遠則繼續(xù)在書院讀書,那我和沈玠就回盛京等你們再相見啦!” 阮靈萱真心為兩人高興。 陳斯遠要走科舉這條路,最后一定會到盛京參加春闈,而薛貴四處游歷也極有可能會到盛京。 他們將來還有見面的機會。 薛貴拍了拍陳斯遠的肩膀,囑咐道:“你可要好好學(xué),好好考,不要辜負我們的期望?!?/br> “是,三位的大恩大德,斯遠永記在心?!标愃惯h斂袖行禮,十分恭敬。 阮靈萱掰著手指頭算了算,笑道:“那便說好,十年之后,我們一定盛京相見!” 上一世陳斯遠考中榜眼在十年后,這一世或許也會是這個時間。 “聽說盛京繁華熱鬧,還真讓人期待!是不是啊,斯遠兄?” 陳斯遠也露出了向往之色。 “盛天下之權(quán),四海之財,世人神往。” 三人都面露微笑,唯有蕭聞璟仰起頭看著南歸的一群大雁。 能集天下之權(quán)的,可從來不是個幸福之地。 十一月中,阮家正式動身。 馬車四輛,主人、家丁仆從幾十人,外加上沈家的馬車兩輛,隨從守衛(wèi)百人,共同組成了一支車隊。 看了沈家的護衛(wèi)陣容,阮靈萱都不知道該說是阮家照拂沈家,還是該說沈家關(guān)照他們?nèi)罴伊恕?/br> 就沈家的這武力,尋常山匪哪敢侵犯。 果然一路行去,一路太平。 唯一不好的便是南北交接之境,天氣逐漸惡劣,又濕又冷,四周灰蒙蒙,甚至還下起了雨。 眾人頂著大雨,狼狽行路,情緒低落。 蕭聞璟也難沉心神看書,謹言撩開車簾。 “公子不如看看外面的景,解解悶吧?” 蕭聞璟抬起眼,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天灰雨盛,泥漿四濺,鳥獸盡走,無甚好看?!?/br> 謹言聞言,也是眉眼一耷,“公子所言極是,這雨真是煩人。”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前面一聲驚呼。 “哇!——林子里都起霧了,好像仙境一般!” 阮靈萱的馬車就在他們馬車前,而且她的聲音大家再熟悉不過的。 “云片,你聽,那些雨打在樹上的聲音各有不同,路邊小灌木是滴答滴答,頭頂梧桐樹是啪嗒啪嗒……像不像是一首小曲子?” “姑娘,真的耶!雨聲高低不同,音質(zhì)也不同,互相和鳴?!痹破脖凰龓У门d致勃勃,“真好聽!” 兩人一唱一和,外面泥濘的小路都變成了金磚大道,煙霧繚繞的幽林也成了會有神仙妃子的仙境,甚至那喧鬧的雨聲都成了自然饋贈的小曲。 蕭聞璟再次看向車窗外。 外面灰蒙蒙的景象竟離奇染上了幾抹蔥綠,雨絲銀白,如珠簾輕晃。 裊裊升騰的水霧成了仙女的羽衣,兀自在幽深的叢林漫舞。 ——是沒有那般難看了。 幾名護衛(wèi)興致起來了,扶著斗笠,放聲高歌。 唱這山青路曠,劍氣如虹,浩然正氣,盡蓄與心。 傾盆大雨不再是讓人煩惱之物,反而讓人有一種靈魂都被滌蕩干凈的暢快。 眾人尋到雨中趕路的快活,無人再唉聲嘆氣,濺滿泥濘的腳步也輕快了許多。 只是樂極生悲,他們冒雨前行,不幸走錯了一條分路,因而錯過了五十里一設(shè)的驛站,只能露宿野外。 好在天黑之前,又尋到一塊背依山石、旁有小溪的絕佳之地。眾人安頓下來,仆從去撿柴生火,開始做今天的晚膳。 阮家三口坐在火堆前,架子上有一罐干菌臘rou湯,火堆上烤著馕餅和一只刷了油亮晶晶的兔子。 阮二爺親自動手勺了湯,先給丹陽郡主,再分阮靈萱。 “謝謝爹爹!”阮靈萱捧著碗朝著阮二爺一笑,扭頭對著丹陽郡主也甜甜道:“謝謝娘親!” “謝我做什么?”丹陽郡主一臉疲憊,她本是金尊玉貴的人,如今淪落到露宿野外,還要吃這等粗茶淡飯,心情不佳也是情有可原,故而語氣也有些冷淡。 阮靈萱把屁股往丹陽郡主身邊一挪,小腦袋挨著她的肩膀,嗓音軟軟道:“若不是娘把我生得這樣可愛,爹爹就不會疼我,也不會給我熱湯喝了,所以一想到這,當(dāng)然要謝謝娘啦!” “貧嘴!”丹陽郡主沒忍住翹起唇角,又嗔道:“學(xué)你爹一樣,盡會說甜言蜜語?!?/br> “欸!夫人此言差矣,綿綿可不是學(xué)我的,更何況她的話也沒有錯,都是夫人的功勞!” 丹陽郡主終于被這父女倆逗笑了,心情轉(zhuǎn)好,一家人有說有笑地用起了晚膳。 蕭聞璟收回看向阮家的視線,落在自己的前方。 他的晚膳和阮家人一樣。 一罐湯,幾塊餅以及一只烤兔子。 只是他身份尊貴,別說沈家的侍衛(wèi),就是謹言和慎行都不會坐在他的身邊,和他共享晚膳。 柴火噼啪,菌湯在罐子里骨碌碌滾著,香味隨著熱氣從鍋沿涌出,挑逗著味蕾。 不過蕭聞璟只喝了幾口就放下了碗。 謹言勸道:“公子今日一整天都沒有吃多少東西,現(xiàn)在好不容易有口熱食,還是多少再用些吧!” “沒胃口?!笔捖劖Z正想把碗遞出去,卻被突然跑過來的阮靈萱擋了一下,她伸頭往火中央的瓦罐里瞧了瞧。 “我就知道你一個人喝不了這么大一罐湯!”阮靈萱一屁股坐了下來,把手里的空碗自然地遞給謹言,美滋滋地道:“讓我來幫你們分擔(dān)一下吧!” 蕭聞璟收回自己的碗,并沒有出聲,謹言就給阮靈萱勺了一碗湯。 阮靈萱呼呼喝了口熱湯,滿足地晃了晃腦袋。 頭上的珠鏈花釵齊晃,叮鈴鈴響。 “你怎么不喝呀?這個菌子湯很好喝的!越熬越香……”阮靈萱注意到蕭聞璟手里還拿著一只空碗,扭頭就跟謹言道:“謹言還不幫你家公子再裝一碗嗎?待會可都要被我喝光了!” 見蕭聞璟沒有反對,謹言馬上拿出大勺給他滿滿當(dāng)當(dāng)裝了一碗,生怕他待會真的沒得吃了。 蕭聞璟看了眼眼睛眨巴的阮靈萱,才慢條斯理地喝了起來。 最后阮靈萱不但喝了蕭聞璟的湯,還分掉了他小半只烤兔子,吃飽喝足后仍賴著不走。 “這個時候爹爹和娘親就恨不得沒有生出我這個礙眼的?!比铎`萱可憐巴巴托著自己的臉,仿佛是被人拋棄的小狗。 “令尊令慈琴瑟和鳴,是件幸事?!笔捖劖Z低聲道。 這種幸事宮中可少見。 “也對。”阮靈萱認可這句話,握緊小拳頭,更堅定要保護他們一家三口的幸福。 夜風(fēng)徐徐,蟲鳥在林子里叫鬧。 阮靈萱沒話聊又怕被蕭聞璟揪住拷問功課,就指著頭頂上的星空問東問西。 蕭聞璟也抬起頭,視線循著阮靈萱rou乎乎的食指,到處看。 “斗柄指西,天下皆秋?!?/br> “古有營室,東壁之稱。營為四星,又稱定星。” 無論阮靈萱問什么,蕭聞璟居然都能答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