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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病矯正指南 第116節(jié)

    “你想跟誰談戀愛就談,要跟男的談也隨便,反正我們沒你這樣的兒子?!鄙騽t琛父親沉著聲音說,“當(dāng)初喊你不要進(jìn)娛樂圈,你也沒聽過我們的話,我們只當(dāng)沒你這個人,你愛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爸,我們能不能坐下來認(rèn)真地談一談?”沈則琛的眼神既無奈又痛苦,“那個時候我辭職確實太倉促了,導(dǎo)致我一直都沒有跟你們好好地聊過……”

    “我們跟你還有什么好談的?”沈則琛的父親說,“要談也應(yīng)該是去跟你那個已經(jīng)過世的弟弟談?!?/br>
    沈則琛仿佛被戳到痛處,他抿著唇,一下子不說話了。

    “這樣吧,先吃飯?!鄙騽t琛的母親到底還是心軟了,對他們說,“有什么話吃完飯再聊。我再去炒幾個菜?!?/br>
    “不用了,阿姨?!奔緝A羽及時阻止她,“待會兒我們兩個出去吃,你不用這么麻煩?!?/br>
    “正好家里有菜,我去做幾道菜就行?!鄙騽t琛的母親語氣疏離,冷淡道,“畢竟家里來了客人,我可不想讓別人說我招待不周?!?/br>
    她話中有話,意思是無論他們現(xiàn)在跟沈則琛是什么關(guān)系,季傾羽對他們來說都只是一個“外人”。

    季傾羽沒再阻攔,任憑沈則琛的母親進(jìn)了廚房。

    沈則琛的母親果然很快就炒好了幾個菜,菜被端上桌,整個飯桌上寂靜無聲,不過季傾羽卻一點都不覺得尷尬,伸出筷子準(zhǔn)備夾一塊魚肚皮,結(jié)果筷子還沒落地就停在半空中,最后收回了手。

    “怎么了?”沈則琛的母親覺得有點詫異,“你不是要吃魚嗎?”

    沈則琛看向那道紅燒鯽魚,頓時明白過來發(fā)生了什么,跟母親解釋道:“媽,我忘記提前跟你說了,小羽他是不吃蔥姜蒜的?!?/br>
    沈則琛的母親做菜講究色香味俱全,但凡是道菜就喜歡撒上蔥花,理由是覺得菜里有綠色瞧著好看,對于吃習(xí)慣的人還沒什么,對于季傾羽這種討厭蔥姜蒜的人來說就有點難以接受。

    “吃飯就吃飯,口味這么挑剔干什么!”沈則琛的父親不滿地放下筷子,“一點蔥而已,有什么不能吃的!”

    “叔叔,這話你就說錯了。”季傾羽倒不生氣,他只是莞爾一笑,答道,“是人總有不喜歡吃的東西的,就好比叔叔你,你敢說你沒有不喜歡吃的菜嗎?既然叔叔有,我跟叔叔一樣是人,那我肯定也有,恰好,我不喜歡吃的東西就是蔥姜蒜,沾這三樣的東西我一概不吃?!?/br>
    “阿姨做飯的手藝很不錯,謝謝阿姨,不過我吃飽了,就這樣吧?!奔緝A羽擱下筷子,拿著飯碗起身去廚房洗碗。

    沈則琛的父母二人面面相覷,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季傾羽這樣挑剔又任性的人,心情都不大愉快,沈則琛的父親更是直接對沈則琛說:“你看看他像個什么樣子?!這不吃那不吃,任性得要命,脾氣也大得很,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不是的,他只是確實不喜歡吃這些東西,他對你們沒有意見?!鄙騽t琛嘆口氣,“他的性子是直白了一點,但我覺得有時候跟這種人相處起來反而會更輕松?!?/br>
    “他身上有很多閃光點,爸,媽,你們要多了解他一點。不要因為表面就去判斷他是怎樣一個人?!?/br>
    “你是真的決定要跟他在一起了?”沈則琛的父親厲聲問。

    “我決定了,而且我永遠(yuǎn)都不會后悔這個決定?!鄙騽t琛抬眼看向自己的父親,語氣堅決,“就如同我一點也不后悔當(dāng)初進(jìn)入娛樂圈。”

    “……你說說你,放著好好的工作不做,非要跑去娛樂圈干什么?”沈則琛的母親滿是愁容,語氣比之前緩和許多,“你去娛樂圈,你收獲了什么?娛樂圈如果是那么好混的地方,你弟弟當(dāng)初怎么會……”

    “媽,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收獲很多了?!鄙騽t琛看她,“我不僅收獲了四名好隊友,我還收獲了很多人的支持和喜愛,我收獲了很多來自他們的掌聲,我站在舞臺上給那些喜愛我的人表演,這同樣是一份工作。”

    “你收獲多,那你弟弟又收獲了什么?”沈則琛的母親痛心疾首地說,“你知不知道娛樂圈瞬息萬變,有多少人風(fēng)光之后又立馬跌落下來,就算你能耐,你比你弟弟做得好,你現(xiàn)在風(fēng)光一時,萬一有一天你摔下來了,你準(zhǔn)備怎么辦?”

    “不怎么辦啊?!奔緝A羽忽然從廚房走出來,朝著沈則琛的母親笑,“盡量讓自己不摔下來不就行了嗎?再說了,如果真的摔下來,再爬起來不就好了嗎?我和哥哥現(xiàn)在是利益共同體,我會陪著哥哥一直到他再度站起來為止,不只是我,還有吳越、蘇睿形跟高櫟星,我們會一起努力的。”

    “阿姨您說哥哥比沈識清能耐,我也覺得哥哥很優(yōu)秀,但我并不知道他們倆誰更努力,或許沈識清也很努力,但為什么他卻有那樣的遭遇,阿姨您有想過這之中的緣由嗎?”季傾羽面色嚴(yán)肅,“因為他遇人不淑,而哥哥卻很幸運,他碰見了我們,而我們很幸運地碰見了他,我們是互相成就的?!?/br>
    “我不能否認(rèn)娛樂圈確實有很多黑幕,這些都不是靠我們的一己之力就能徹底消除的,應(yīng)該說,這個世界上的任何角落,都有陰影的一面,我們做任何事都冒著風(fēng)險?!?/br>
    “但是,因為這個風(fēng)險,我們就應(yīng)該要放棄追求夢想的道路嗎?如果什么事都因為害怕而不去做,沒有什么事是能成功的。我們靠著那么長時間的努力才能走到今天,終于要登上那個舞臺,阿姨,叔叔,你們覺得我們能放棄嗎?”季傾羽拉開椅子,坐在他們對面,言辭懇切,“哥哥說他不后悔,同樣的,我也不會后悔,無論有任何人任何事攔在我面前,我都不會放棄繼續(xù)前進(jìn)的機(jī)會。”

    屋子里很安靜,除了季傾羽鏗鏘有力的說話聲,就只有墻鐘指針流逝的滴答聲清晰可聞,沈則琛的父母二人都不言不語。

    “叔叔,阿姨,你們知道嗎,哥哥之所以想進(jìn)娛樂圈,最大的目的不是為了他自己?!奔緝A羽的目光銳利,他直視著二人,沒有絲毫猶疑,“他進(jìn)入娛樂圈最大的目的是為了代替沈識清實現(xiàn)夢想,沈識清想站在舞臺上發(fā)光發(fā)熱,唱自己喜歡唱的歌,只可惜他再也沒有辦法親手去完成這個夢想?!?/br>
    “正因為如此,所以哥哥才想代替他,代替他站在舞臺上,代替他實現(xiàn)那個未完成的夢想?!奔緝A羽說,“你們難道不覺得沈識清會很高興看到這樣嗎?難道這個最后能實現(xiàn)他夢想的機(jī)會,你們都不想給他嗎?”

    沈則琛的母親忽然雙手掩面,嗚咽聲斷斷續(xù)續(xù),而沈則琛的父親則抬頭看向季傾羽身后的那個柜子,很長很重地嘆息了一聲。

    季傾羽順著沈則琛父親的目光看去,他看見在那個紅漆木柜的正上方,擺著一張相框。

    相框是黑邊,里面的照片卻是彩色的,照片上,沈識清穿著藍(lán)白色的校服,站在高中的校門口前,笑容無比燦爛。

    雖然一個人的心臟可以不再跳動,但他存在過的痕跡卻不會消失,只要還有記得他的人,他就永遠(yuǎn)活在他們的心里。

    沈則琛的母親已經(jīng)泣不成聲:“識清,我的識清,我那么乖的孩子,你怎么就離開我了啊……你知不知道m(xù)ama有多想你,mama每天都在想你,可你為什么不在了……”

    她的哭聲悲愴,撕心裂肺中全是痛心和對兒子無盡的思念。

    沈則琛也紅了眼睛。

    承認(rèn)一個人死亡或許能夠很平靜,但被迫接受現(xiàn)實的過程往往才是最痛苦的。

    因為這意味著一個人不得不將失去轉(zhuǎn)變?yōu)閾碛校駝t他將永遠(yuǎn)失去。

    暖黃色的燈光下,季傾羽清楚地看見沈則琛父母發(fā)間銀白色的光澤,稀稀落落的白發(fā)顯得那么刺眼那么突兀,失去至親的苦痛一夜之間仿佛壓垮了整個家庭,使他們變得憔悴、衰老,不復(fù)往日的意氣風(fēng)發(fā)。

    “則琛,你傻不傻?!鄙騽t琛的母親哭著說,“為了你弟弟,你一定要這樣做嗎?你要把自己的人生都賠進(jìn)去嗎?”

    “我不認(rèn)為我賠進(jìn)去了什么?!鄙騽t琛神色平靜,慢慢地說,“這或許是一場豪賭,但也是我人生的另一種道路,只是在人生的岔路口我選擇了這條路而已,沒有哪條路更好的區(qū)別,甚至或許,我會更喜歡這條路?!?/br>
    “因為在這條路上我遇見了季傾羽?!鄙騽t琛側(cè)頭去望他身側(cè)的季傾羽,然后揚起嘴角露出微笑,“如果沒有他,也許我現(xiàn)在還活在對識清的內(nèi)疚里無法自拔,可能一輩子都要在自責(zé)中度過,想必識清也一定不想看到我這樣?!?/br>
    “我的這份工作不僅僅是工作,更是一場提升自己和追求夢想的旅程。我一定會實現(xiàn)識清的夢想,因為這也是我的夢想?!?/br>
    “爸,媽,或許你們現(xiàn)在還不能夠理解,但你們放心,我過得很好,我很喜歡這個職業(yè),也喜歡站在舞臺上的感覺,所以你們不用替我擔(dān)心?!?/br>
    “馬上就是我們的巡演了,叔叔阿姨來看嗎?”季傾羽坐到沈則琛身邊,“如果你們看見了舞臺上的哥哥,你們就會明白為什么有那么多人說沈則琛天生就應(yīng)該站上舞臺?!?/br>
    父母二人沒有答話,只是沈則琛的父親終于放緩了臉色,眉頭不再緊緊揪在一起,舒展開來,對他們說:“識清的去世對我們的打擊太大,所以這么多年來,我們在對則琛進(jìn)入娛樂圈這件事上非常偏激,極力反對,就是怕再失去他這個兒子……但是現(xiàn)在想來,也許是我們當(dāng)父母的太偏執(zhí)了?!?/br>
    “我們很了解則琛有多優(yōu)秀,從小到大他都是我們的驕傲,娛樂圈魚目混雜,在我們的觀念里,娛樂圈終究不是什么正經(jīng)的地方。當(dāng)初識清想去,現(xiàn)在則琛也想去,我和孩子他媽確實接受不了。這么多年來,則琛辭職后也幾乎沒回過家,是我們單方面跟他斷了聯(lián)系,直到前段時間他跟我提到你,”沈則琛的父親瞥向坐在對面的季傾羽,“我才知道他現(xiàn)在究竟是個什么情形?!?/br>
    “本來我和我媽還在氣你過年不回家,不過也是我們不讓你回家的,怨不了別人,剛剛見到你的時候,我們還在氣頭上,壓根就沒想到你會突然回家,還帶著……”

    沈則琛的母親打著圓場:“你爸這個人本來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他脾氣又倔,識清不就是隨了你爸的性子,你曉得的?!?/br>
    沈則琛笑著點了點頭。

    “我也是剛剛聽季……季什么來著?聽小季講了這些話,才真正明白你心里面的想法。”沈則琛的母親嗔怪道,“你這個孩子也真是的,有什么話為什么不早跟我們說呢?不要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我們無論怎樣都是你的父母,有任何事都要跟我們說,不要再像識清一樣,什么都不說,到最后……”

    沈則琛母親說到這里便住了口,淚眼汪汪道:“我們已經(jīng)失去了識清,沒有辦法再失去你了,則琛,你懂我們做父母的心嗎?”

    “我懂,媽。”沈則琛說,“我知道你們是擔(dān)心我。”

    “看你那么堅決的樣子,我們再反對也沒用?!鄙騽t琛的父親嘆氣道,“既然你說你喜歡這份工作,那就繼續(xù)做下去吧。萬一有做不下去的那天,你還能回來。”

    沈則琛從小懂事聽話,也正因如此,父母放在他身上的關(guān)注其實要比沈識清要少,可沈則琛依舊優(yōu)秀地盡著哥哥的責(zé)任,每一步都走得正確且無悔——辭職并執(zhí)意要進(jìn)入娛樂圈這件事,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反叛。

    不顧父母的阻攔,他進(jìn)了娛樂圈,而現(xiàn)在他即將要站上那個最高的舞臺,他堂堂正正地來到父母面前,告訴他們,這個決定并沒有錯。

    沈則琛希望父母能親眼見證夢想實現(xiàn)的那一刻,因為這是他和沈識清共同的夢想。

    “叔叔阿姨這是同意了?”季傾羽歪頭看著他們,笑起來,“既然同意了這份工作,那也順便同意一下我和哥哥的事吧?!?/br>
    沈則琛:“……”

    “我想在叔叔阿姨的祝福下跟哥哥談戀愛?!奔緝A羽雙手合十,眼神既無辜又純真,叫人看了心軟,“不行嗎?”

    沈則琛的父母:“……”

    總覺得如果不答應(yīng),就有種對不起這個孩子的感覺。

    “我知道叔叔阿姨失去一個兒子后很傷心,”季傾羽突然又說,“所以能不能把我當(dāng)成你們的兒子?”

    正在吃飯的父母二人猛地嗆住。

    “雖然我脾氣不太好,但我真的很愛哥哥。你們是哥哥最親的親人,所以我也想試著去愛你們?!奔緝A羽的模樣楚楚可憐,“反正我也是孤零零一個人了。”

    沈則琛的母親大驚失色,趕緊問:“怎么回事?”

    于是由沈則琛代替季傾羽,對父母簡要地把季傾羽的家庭情況給說明了一遍,表明季傾羽現(xiàn)在確實是孤身一人。

    “這……多可憐的孩子?!鄙騽t琛母親有點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感慨道,“以后可以多來阿姨家這里吃飯,你喜歡吃什么菜,回頭讓則琛跟我說說,啊?”

    季傾羽揚起笑臉:“好?!?/br>
    “雖然我還是不太能理解你們這種關(guān)系,但我看得出來你們是認(rèn)真的,感情這事我也不能勉強什么?!鄙騽t琛的父親無奈道,“畢竟則琛是個有主見的孩子,這也是我第一次見他喜歡上什么人,只要你們能長久下去,別搞那些分分合合就行。”

    “哎喲,現(xiàn)在同性戀都是很常見的啦,你見識淺就不要說別人。”沈則琛的母親勸道。

    沈則琛的父親擺了擺手,意思是不欲再與她爭辯。

    望見這一幕,沈則琛忍不住笑了起來,而季傾羽抓緊他的手,也跟著笑。

    ——

    沈則琛的父母送他們到樓下,臨走前,母親對沈則琛說:“你們的那個演唱會……我和你爸會去看的?!?/br>
    “真的嗎?太好了?!迸d奮的人反而是季傾羽,“到時候記得打電話找我們要門票,給我們的經(jīng)紀(jì)人打也行。”

    “好,好?!鄙騽t琛的母親笑意盈盈,連忙點頭,“天色也不早了,那你們快點趕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鄙騽t琛的父親說,“到了記得給我們……給你媽打電話。”

    “放心,我會給你們打電話的?!鄙騽t琛牽住父母的手,注視著他們的面容,依依不舍,“等巡演結(jié)束后,我再回來看你們?!?/br>
    “記得把小季帶上?!蹦赣H叮囑說。

    季傾羽笑得特別開心:“就算不請我,我也一定會來?!?/br>
    他們目送著父母坐上電梯,才走出樓棟,天色已晚,夜幕中的萬家燈火仿若繁星點點,光芒閃爍。

    季傾羽在小區(qū)路燈旁的長椅上坐下,埋著頭不講話。

    “怎么了?”沈則琛也坐在他旁邊,問,“不高興了?”

    夜晚降溫了,風(fēng)吹得有點冷,季傾羽把臉轉(zhuǎn)到一邊,故意不去看沈則琛。

    “為什么又生氣了?”

    昏黃的路燈下,沈則琛看不清季傾羽臉上的表情,只能望見他濃密的眼睫垂下,在臉頰附近落下一片陰影。

    “如果你不跟我說你生氣的理由,我怎么向你賠罪?!彼p微地嘆了口氣,語氣里滿是無奈。

    季傾羽坐在長椅的另一邊,側(cè)著臉。

    “好了,別生氣了?!鄙騽t琛口吻寵溺,“頭轉(zhuǎn)過來?!?/br>
    沈則琛拉著他的手,將他的身子轉(zhuǎn)過來,喊:“公主殿下?”

    季傾羽抬眼望他。

    沈則琛跟他對視:“看著我?!?/br>
    “在看了?!奔緝A羽說。

    “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生氣的理由了?”

    “……沒,其實我沒生氣?!奔緝A羽撇嘴道,“你不用這么大驚小怪的?!?/br>
    “那你把頭轉(zhuǎn)過去干什么,”沈則琛嘴角含笑,“就是不想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