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南一臉困惑，“老師從沒有依附過我呀，要說的話，還是我依賴老師更多些?！?/br>
    弗麗達質(zhì)疑道：“真的嗎？你的魔法那樣強大，而柏莎，她可能不久之后就一個魔法都不能釋放了！”

    迦南微微皺眉，“您錯了，弗麗達大人，一個人的強大和她能否使用魔法無關(guān)?！?/br>
    弗麗達笑了，“你不會要和我說什么‘精神的強大’之類的話吧？那都是弱者的自我安慰！什么是強？什么是弱？我和柏莎打一架，誰贏則強，誰輸則弱，就這么簡單?！?/br>
    迦南眉間蹙得更深，即使他不能完全理解弗麗達在說什么，但他知道她是錯誤的。

    尤其是關(guān)于柏莎的部分，大錯特錯。

    迦南說：“弗麗達大人，老師絕不會為了和人爭論這種話題，而和人打架?！?/br>
    弗麗達說：“因為她不敢吧?！?/br>
    迦南說：“不，因為她很溫柔。她相信凡事都有比暴力更好的解決辦法。”

    弗麗達聽到這，愣了下，眉毛向上挑起，“你對她還真是一無所知啊?！?/br>
    迦南“誒”了一聲，他看向埃莉卡、迪夫，試圖尋求認同，卻看到那兩人的眼神更像是在支持弗麗達。

    更旁邊的坎普在用口型朝迦南遞話：你的戀人什么時候溫柔過啊？

    迦南郁悶，這時候，有人捧住他的臉，讓他轉(zhuǎn)向自己，是柏莎。

    柏莎親了他的嘴巴一口，笑聲道：“迦南，我在你眼里也太好了吧?！?/br>
    迦南：“嗯？”

    柏莎：“其實，我很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哦?！?/br>
    說話間，弗麗達被打了下，她從自己的臉上抓到一塊紙團。

    弗麗達攥緊了那張紙，“柏莎，你太幼稚了！”卻沒有反擊。

    柏莎朝弗麗達做了個鬼臉，“好了，我來回答你的問題吧。我現(xiàn)在就算喚醒龍化，我也無法成長成你這樣強大的半神了?！?/br>
    弗麗達冷嗤，“你沒有信心？”

    柏莎搖搖手指，“不，因為九大迷宮已經(jīng)被摧毀了?！?/br>
    弗麗達想起了鏡之迷宮，“我還記得你當初是怎么在鏡之迷宮里輸給我的?！?/br>
    柏莎說：“我也還記得，而且我最近才想通，我為什么會輸給你?！?/br>
    弗麗達揚眉，“你不會現(xiàn)在想說，你是故意輸給我的吧？”

    柏莎又一次搖手指，“你錯了，我不是故意輸給你，我是天賦異稟，想贏都難?！?/br>
    她說完這句話，在場的眾人都看向了她，大家都在疑惑這句邏輯不通的話是什么意思。

    柏莎拿出了教學的語氣，向眾人提問：“鏡之迷宮里有什么？鏡子，無數(shù)面鏡子，而把鏡子和魔法聯(lián)系到一起，你們能想到什么？”

    埃莉卡第一個回答上這個問題：“柏莎大人，您是說心靈魔法中常用的對鏡施法嗎？”

    弗麗達的臉色一變。

    柏莎把弗麗達的反應(yīng)看在眼中，她繼續(xù)說下去：“埃莉卡說得對，鏡之迷宮的本質(zhì)是一場心靈魔法，迷宮將法師們催眠，給法師們灌輸了‘我是龍’的思想，這才極大加速了龍化的繼續(xù)。可惜，本人天生對心靈魔法有抗性，那場催眠對我沒怎么生效，或只是生效了一點點?！?/br>
    聽到“心靈魔法的抗性”，拉托納想起自己曾做過的事，手指不自在地在桌上滑動了幾下。

    迦南、埃莉卡、迪夫露出了“原來如此”的表情，坎普在旁觀，弗麗達的臉色有些蒼白。

    鏡之迷宮的勝利，對弗麗達而言，一直是顆值得咀嚼的果實?，F(xiàn)在，那顆果實變得難以入口了。

    但弗麗達面上仍緊咬住牙齒，“柏莎，只看結(jié)果的話，我是半神，你不是，就是這樣?！?/br>
    柏莎點頭，“你說得沒錯，你‘依附’你體內(nèi)的龍，比我強大，這我承認?！?/br>
    弗麗達聽到“依附”這個詞，臉色難看至極，她討厭被這樣形容。

    但，無可反駁，她的力量就是向龍借來的，所有的人類法師都是。

    -

    這天的龍語課程結(jié)束后，柏莎叫上迦南出門，說是要去打嗝酒館。

    柏莎說：“芝妮雅告訴我，酒館的前店長回來了，我還沒見過那位老太太，一定要趁這次機會和她碰次面才行！”

    迦南說：“等一下，老師，我記得您以前說過，打嗝酒館的前店長，那位老太太不是已經(jīng)離開人世了嗎？”

    柏莎抓抓頭發(fā)，“唉，我也是聽客人說得嘛，現(xiàn)在看來都是謠傳，老太太活得好著呢！”

    聽到一位以為死去的老人還活著，迦南發(fā)自內(nèi)心地露出笑容。

    可是，那笑容過了會又黯了下去，他想起了弗麗達白天的話。

    當時，他沒有掛在心上的話，不知為何，夜晚又被他想了起來。

    迦南側(cè)頭，看柏莎，“老師，您會在意我太過強大嗎？”

    柏莎“哈”了一聲，“你在說什么啊？強大是多好的事呀！”

    迦南說：“可您難道不怕別人也像弗麗達女士那樣想我們嗎？”

    柏莎笑了，“我才不在意別人想什么。況且，雖然我最后用‘依附’回擊了弗麗達，但我不是真的認為弗麗達和龍、我和你，是該用這個詞形容的關(guān)系?！?/br>
    迦南說：“嗯，我們不是，或者說，是我‘依附’您才對?！?/br>
    柏莎伸手蓋住迦南的嘴唇，“你呀，對人類的詞語不了解就不要亂說，你才沒有依附我呢?！?/br>
    迦南眨眨眼睛，聽話地點了點頭。

    柏莎把手放下，“迦南，你比我擅長魔法，我呢，除此之外的事，可能都比你擅長。我們的關(guān)系是互幫互助才對?！?/br>
    迦南糾正道：“老師，魔法之外，我還有一件事也很擅長……！”

    柏莎又一次捂住他的嘴，“我知道你要說什么，不準說，不準在外面到處炫耀你魅魔的技巧！”說到這，她又小聲補充道，“夜晚的時候，展示給我一個人就夠了?！?/br>
    迦南臉紅了，乖乖點頭。

    柏莎再次松開他，“再說弗麗達和龍，或者說每個人類法師和龍，我們?yōu)辇執(zhí)峁┝思纳能|體，龍為我們提供魔法力量，這也是一種交換、一種互助。只是，很多龍和人的關(guān)系不太融洽罷了，但我看弗麗達和她身體里的那頭龍相處得還不錯嘛。”

    迦南聽到這，懂了，“老師，您為什么不把這些話告訴弗麗達大人呢？”

    柏莎輕嘆了一聲，“弗麗達她不覺得人和人可以互相幫助，或者說，她不覺得她需要被人幫助。她只想成為最強，然后再作為最強者施舍般地幫助底下的人……但，她本性不壞。你還記得我們在星谷的時候嗎？她為星谷的那些年輕法師們授課時，她的臉上是有笑容的?！?/br>
    弗麗達一生所求，就像她曾對柏莎說的那句話一樣：我想成為最強的法師，成為不會被任何人蔑視的法師。

    而如果問柏莎想要什么，柏莎會說：我想要這個世界，無論強弱，都不會遭到蔑視。

    柏莎知道后者比前者更難實現(xiàn)，而且天真，她為此露出了自嘲的一笑。

    這時，他們已經(jīng)來到了打嗝酒館的店前，葡萄酒的香味從里向外飄出。

    柏莎、迦南兩個人的眼睛都亮了，他們好久、好久沒有喝酒了?。?！

    他們對視一眼，小孩子般地手拉著手，一邊晃蕩，一邊向前邁出腳步。

    第125章 拿繩子過來

    ◎迦南睜開眼，眸光晦暗地看她，“這是個秘密，我告訴您后，您不要嘲笑我，好不好？”◎

    老太太名叫芭芭拉, 是打嗝酒館的前店長，也是這家酒館的創(chuàng)立者。

    她頭發(fā)花白，皺紋滿面, 看上去年過八、九十, 但笑容慈祥可掬，令人一眼就能心生好感。

    柏莎、迦南見到她, 忍不住都變得笑瞇瞇的。

    老太太和柏莎打招呼：“你就是芝妮雅常說起的柏莎小姐吧？”

    柏莎回以問候：“我也常聽芝妮雅說起您，您釀造葡萄酒的手法可特別了, 這里的葡萄酒比哪的都好喝?！?/br>
    老太太咯咯笑了，“那當然，歲月讓葡萄酒變得香醇, 這可是我研究了幾十年的方子?！?/br>
    芝妮雅這時從房內(nèi)走出, 她一眼便看到柏莎和迦南兩手相握的地方, 她發(fā)出了“哦~”的聲音。

    “柏莎，說好的只是‘朋友’呢？”芝妮雅說。

    “既然有機會能做戀人，當然不能錯過機會啦！”柏莎說。

    迦南茫然, “老師, 你們在說什么？”

    柏莎抬手, 捏捏他的臉頰, “在說，我上一次來就已經(jīng)對你圖謀不軌了?！?/br>
    迦南笑了, “真的嗎？我好高興！”

    “我也高興。我們現(xiàn)在是戀人，太好了，對吧？”

    “對，太好了！”

    他們兩個說到這, 情不自禁張開手臂抱了抱對方, 他們擁抱的方式很像森林里兩只笨拙的小熊撞到一起。

    芝妮雅和老太太在旁笑看著他們, 老太太說她想聽柏莎和迦南過去的故事，芝妮雅卻執(zhí)意要先從柏莎的上一段戀情說起。

    柏莎已經(jīng)捧著葡萄酒在喝，聽到這句話差點噴出來，“芝妮雅，那都過去多久的事了！而且，迦南會不高興的！”

    迦南抱著酒杯，微笑道：“不會哦，老師，我很愿意聽您和拉托納大人過去的戀愛故事?！?/br>
    “為什么啊？”

    “因為那段故事里有您，關(guān)于您的故事，我每一段都不想錯過?！?/br>
    “你不會覺得聽著不舒服嗎？”

    “我可能會有點嫉妒吧。但一想到您就在我的旁邊，拉托納大人還不知道在哪，嫉妒也就消散了——”

    迦南話剛說到這，某人推門而入，淺色的一抹影子，輕而易舉勾走了酒館內(nèi)所有人的注意力。

    迦南的笑容僵在嘴角，掌中酒杯被他掰成兩半，紅酒從他掌間流淌到了地板上。

    他怔愣的時候，柏莎也已注意到來者，她喝酒的動作滯在半空。

    她驚訝道：“拉托納？你不是從不喝酒嗎？”

    拉托納翕動嘴唇，聲音輕得像浮在空中：“柏莎，我想試試看?！?/br>
    “試試看，為什么偏要來這一家啊，這么巧嗎？”

    “曾經(jīng)，你對我說過你喜歡這里?！?/br>
    柏莎握拳抵唇，努力回憶，“我好像是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