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情長 第8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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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眠順著他叫喚的方向望去,才看見程珩一已經(jīng)在公園門口等著了。 與此同時,程珩一抬起眼,和她的目光對上。 他在岑眠的臉上停留了兩秒,而后才緩緩下移,看向刻刻。 刻刻歪著腦袋,打量著他,跑到了程珩一跟前,才曉得猶豫,怯怯地不敢上前。 直到程珩一蹲下來,喚他:“刻刻。” 聽見熟悉的聲音,刻刻嗷嗚一聲,撲到他的身上。 岑眠靜靜看著一人一狗的互動,忽然不明緣由的,鼻子有些發(fā)酸。 寵物公園里,有一大片綠色草地,可以讓狗狗們自由玩耍。 岑眠出門時,帶了刻刻喜歡玩的玩具。 程珩一拿了其中一個青綠色的網(wǎng)球,在空中拋了一下。 “刻刻?!彼麊尽?/br> 刻刻轉(zhuǎn)頭,看見他手里的球時,繞著他的腳邊打了兩個圈,汪汪兩聲,好像迫不及待想要同他玩扔球的游戲。 程珩一的手臂一揮,把球朝前面的草坡扔去。 刻刻撒腿跑了出去。 雖然奔跑的速度比起年輕的時候,慢了很多很多,像是一個步履蹣跚的老頭,卻依然有十足的信念感,朝著程珩一丟出的球跑去。 岑眠看得出來,刻刻今天很高興,從他逐漸衰老以后,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那么積極地去追過球了。大多時候是懶洋洋的,不愿意動彈,倒是難得和程珩一玩得那么起勁。 刻刻消失在草坡上,遠離了岑眠的視線。 岑眠等了十幾秒,也不見刻刻回來,往前走了幾步,踮腳探頭去看,內(nèi)心升起一絲不安。 她回頭在程珩一的胳膊上輕拍一下,埋怨道:“你丟太遠了?!?/br> 岑眠抬腿往草坡上走。 程珩一跟在她后面。 走到坡上時,岑眠看見了坡下的刻刻。 刻刻才跑到球邊,剛叼起來,突然,他放下嘴里的球,又往前跑,咬住一個老人的手杖,將他的手杖往回拉。 老人的臉上戴著黑色的墨鏡,眼睛失明,手里是他的盲杖,許是對公園很熟悉,沒有拿盲杖探路,往前走時,察覺不到公園草地上挖出的一個大土坑。 要不是刻刻及時拉住,帶老人往邊上走,他就要摔進那個坑里去。 老人的兒子緊隨在后,因為刻刻的舉動,終于發(fā)現(xiàn)了這邊的危險,趕來扶住老人。 刻刻見看護的人來了,松開咬住的盲杖,扭頭回去繼續(xù)撿他的球。 他叼著小球,朝岑眠和程珩一跑去,像是一個戰(zhàn)勝歸來的小戰(zhàn)士,得意洋洋。 程珩一蹲下,拿過球,在刻刻的腦袋上揉了揉,溫聲細語地夸贊。 刻刻聽了夸獎,連續(xù)地叫喚,像是沒玩夠,想要再來一次。 程珩一如他所愿,將球扔走。 刻刻反應極快,朝球的方向奔去。 那邊老人的兒子走過來,跟岑眠他們道謝。 “你們家狗真聰明啊,要不是它,我們家老人可得摔了,多謝啊?!?/br> 岑眠笑笑:“沒事?!?/br> 刻刻作為導盲犬,工作了十多年,即使到現(xiàn)在,依然保有他的職業(yè)素養(yǎng)。 岑眠望著刻刻在草地上奔跑的身影,簡簡單單地追逐那一顆球。 導盲犬的工作,讓他的性格穩(wěn)重溫和,極少有機會能像今天這樣肆意。 來回扔了兩次球,刻刻已經(jīng)跑得很累很累,仿佛消耗掉了身上所有的力氣,舌頭吐出,不斷地喘氣。 他走到岑眠的身邊,躺下,蜷縮成一團。 岑眠坐在草地里,把他抱進懷里,輕輕地晃蕩,自己則側(cè)身靠在程珩一身上。 刻刻發(fā)出微弱的嗚咽,漆黑圓溜溜的眼睛里,濕潤瑩亮,透著一股不舍。 岑眠清楚地感知到了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更加緊緊地抱住他,卻阻止不了他的靈魂離開□□。 陽光溫暖,輕輕攏在刻刻的身上,令他逐漸冰冷的身體始終留有最后一絲暖意。 “刻刻睡了?”程珩一低聲問。 岑眠輕輕“嗯”了一聲,攜著淡淡的哭腔。 即使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她輕輕撫摸刻刻的毛發(fā),鼻子忍不住酸起來。 程珩一伸出胳膊,將她摟進懷里。 他們坐在青綠色的草地里,坐了很久很久。 遠處的夕陽漸沉,將天空染成氤氳的玫瑰色。 導盲犬刻刻,在此時,終于可以休息了。 風漸漸溫柔,云層疏散,歡迎它的靈魂回歸自然。 刻刻被埋葬在墓園里。 沈鐫白怕岑虞又哭,對眼睛不好,在家陪她,沒讓她來。 岑眠叫了程珩一來,覺得有他在的話,刻刻也會更高興。 墓園里的墳墓一排排。 岑眠往上走時,打掃的大爺從上面走下來,嘴里小聲嘟囔:“真是人不如畜生,貓狗也要住墓地。” 岑眠聽見了,腳步微頓,當沒聽見。 程珩一在她的后背輕輕拍了兩下。 到了刻刻的墓碑前,岑眠放上買來的花,擺上了刻刻愛吃的各種零食。 程珩一靜靜地看她忙活,知道這些事情她想要自己完成,只在岑眠需要的時候搭把手。 之后,岑眠席地坐在墓前,像撫摸刻刻那般,撫摸著墓碑,跟他說話。 讓他在那邊好好的。 叫他記得去看看思思怎么樣了。 聽見岑眠提到思思,程珩一抿了抿唇。 他的目光落在旁邊的墓碑上,那一塊墓碑,正是思思的。 岑眠沒忘記給她也帶一盒貓罐頭,擺在墓碑前。 墓碑上,思思的生年是他和岑眠撿到她的日子,卒年和生年的日期相隔,只有短短半年。 程珩一想起之前岑眠哭著跟他說,思思死了。 她害死的。 這件事情,他始終不知道原因。 離開墓園時,程珩一還是決定問她。 “思思她,到底怎么了?” 岑眠的腳步頓了頓,抬起頭。 程珩一站在那里,漆黑的眼神認真地凝望她。 岑眠回憶起了那段令她非常痛苦的高中生活。 藏了很久的怨恨情緒,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在一瞬間被勾了起來。 岑眠覺得,既然程珩一在那時候選擇了離開,現(xiàn)在也沒有立場再問她,在他缺席的時間里,她發(fā)生了什么。 “我不想告訴你?!?/br> “程珩一?!贬哌B名帶姓的叫他,仿佛在他們之間豎起一道墻,“不關你事?!?/br> 程珩一怔了怔,感受到了她突然的防御,鴉羽似的眼睫輕顫。 因她突如其來的抵觸,顯得那么無辜。 岑眠對上他無辜的眸子,抿著唇,輕聲控訴:“是你先走的。” 就算她理解,誰都要以自己的前程為先。 跑得慢的,就要毫無怨言的被丟下,但這個小疙瘩,始終存在。 換作是其他人,岑眠可以做到一點不在意。 但誰叫走的人是程珩一。 這個仇,她忘不掉。 第53章 白夜 “……” 不用再多說, 程珩一明白了她防御的原因。 他們一路沉默。 岑眠自己打車回了家,把程珩一丟在墓園,沒管他。 她坐在車里, 透過后車窗, 望向墓園的方向。 司機車開得很快,短短幾分鐘, 就已經(jīng)把墓園甩遠, 超出視野范圍。 岑眠抿了抿唇,不再往后看。 程珩一站在墓園門口,凝著逐漸遠離的出租車, 直到再也看不見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