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眠盯著徐路遙，眉心皺緊，問他：“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嗎？”

    徐路遙輕嘆一口氣：“知道，她被人舉報收受賄賂?！?/br>
    他聳聳肩：“但是現(xiàn)在哪個醫(yī)生不私下收紅包，這多大點事啊，才五千塊錢，只不過是林瑜運氣不好，得罪了人，被舉報了?！?/br>
    岑眠怎么也沒想到徐路遙能輕描淡寫說出這番話來，她的聲音冷淡下倆：“我?guī)筒簧厦??！?/br>
    “你這也太不夠意思了，好歹都是同學(xué)?！毙炻愤b熟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不是吧，是不是還因為高中時候的事情，記恨林瑜??？她都跟我說了，你們倆之間都是誤會。”

    岑眠不管林瑜是怎么跟徐路遙說的，但是徐路遙這個態(tài)度，明顯是信林瑜不信她。

    不過她并不在乎，依然不松口：“這是原則問題?！?/br>
    另外岑眠現(xiàn)在忽然意識到，她跟徐路遙，大概真不是一路人。

    “徐路遙，你愛怎么幫林瑜怎么幫，咱們倆朋友關(guān)系也就到這里結(jié)束吧。”

    聞言，徐路遙罵了一句臟話：“草?！?/br>
    他拉住岑眠的胳膊，“喂，不至于吧你?！?/br>
    他們這都多少年交情了，怎么突然要跟他要絕交？

    岑眠懶得再跟他說，甩開他手，電梯也不等了，從旁邊的樓梯口進去，要上樓去找程珩一。

    徐路遙不肯罷休，追著她說：“你就幫幫忙吧，林瑜要是這么被開除，以后職業(yè)生涯就毀了。她走到今天不容易，拿了助學(xué)金才讀完的大學(xué)，你別就這么把人給毀了。”

    岑眠覺得很好笑，憑什么做錯事的人能被同情，她就得接受道德綁架。

    “國家給她錢，讓她念書，是讓她去利用職務(wù)之便，違法亂紀(jì)的嗎？你知道受賄金額超過五千以上，是要負刑事責(zé)任的嗎？”

    徐路遙說了半天，見她不為所動，有些惱火。

    他嗆道：“你別假了，要這事兒是程珩一做的，你會不幫？”

    岑眠沉默不語。

    許久。

    她一字一頓道：“如果他做了，我一定會幫。”

    “我就是對內(nèi)對外不同原則，怎么了？”

    “而且我相信程珩一，以他的為人一定不會這么做?！?/br>
    “……”

    徐路遙沒想到她那么直接地承認(rèn)自己的偏袒，一時怔在那里。

    “眠眠?！?/br>
    空曠無人的樓梯間，男人低沉緩緩的聲音響起。

    岑眠微愣，瞬間聽出了是誰，她抬起頭，看見程珩一從樓上朝她走來。

    她的耳根發(fā)燙起來，不知道剛才的話，有沒有被他聽見。

    岑眠輕咳兩下，訥訥道：“你下班了？”

    “還沒有，急診那邊有個會診，我要過去一下?！?/br>
    程珩一從白大褂的口袋里摸出一把鑰匙遞給她，“你去我辦公室等?！?/br>
    岑眠接過鑰匙，乖乖“哦”了一聲。

    她看也不再看徐路遙，越過程珩一，跑上了樓。

    徐路遙想跟上去。

    程珩一擋在他面前。

    徐路遙抬頭，對上男人的目光，漆黑幽沉。

    程珩一淡淡道：“別來煩她?！?/br>
    不輕不重的語氣里，卻攜著一股逼人的威壓。

    徐路遙知道他肯定聽見岑眠的話了。

    他譏嘲：“你現(xiàn)在挺得意的吧？”

    程珩一雙手插在口袋里，一身白衣襯托得他干凈出塵。

    他的唇角微不可見的勾起。

    “嗯?！?/br>
    第59章 白夜

    岑眠走到程珩一辦公室門口時, 發(fā)現(xiàn)門口站了一個男人。

    男人的身形很瘦，頭發(fā)很長，胡子拉碴, 微微駝背, 穿一套深色衣服。

    他站在門前，似乎躊躇是否要敲門。

    岑眠走上前, 問他：“您有什么事嗎？程醫(yī)生現(xiàn)在不在?！?/br>
    聽見背后的聲音, 男人顫抖一下，仿佛驚弓之鳥，搖搖頭, 很快走到一邊去。

    岑眠疑惑地看著他離去, 沒有在意，摸出鑰匙開門。

    男人沒有走遠，站在走廊最靠邊的位置, 時不時抬頭, 偷偷瞄岑眠。

    在看清岑眠的長相時, 又在她臉上多多停留了許久。

    這是岑眠第二次來程珩一的辦公室，上次還是岑虞的眼睛動手術(shù)的時候。

    辦公室的陳設(shè)和印象里的一樣，沒怎么變。

    門口值班表上依然掛著她送來的錦旗, 窗臺上擺了一盆小多rou，被養(yǎng)得肥嘟嘟。

    桌上的照片多了一張, 他們從白溪塘快要離開時，和阿公一起拍的合照。

    沈平山坐在竹椅里, 嚴(yán)肅著一張臉, 程珩一和岑眠站在他的身后左右。

    照片是余姐帶了一個喜歡攝影的志愿者來拍的, 說是要記錄醫(yī)療隊和當(dāng)?shù)鼐用袢粘５纳睢?/br>
    照片拍完了，岑眠還沒看過, 她拿起那張照片，又多看了幾眼。

    “那個……”

    有人在辦公室門口出聲。

    岑眠放下相框，扭頭看向門口，發(fā)現(xiàn)出聲的還是剛才的男人。

    男人盯著岑眠，往里走了兩步，他咧嘴笑了下，又似乎不習(xí)慣這笑，很快把笑意斂去。

    “你是眠眠吧？”

    岑眠一愣。

    “你不記得我啦？我是程珩一的爸爸啊?！?/br>
    “……”

    岑眠怔在那里，睜著眼睛，細細打量男人，終于在他瘦到凹陷的面孔里，看出了過去的影子。

    “您是……程叔叔？”岑眠不確定地問。

    程明正見她記得自己，點點頭。

    “是我?！?/br>
    他的雙手蹭了蹭單薄的褲子，略帶自嘲道：“叔叔變化太大了，你都認(rèn)不出來了吧?！?/br>
    岑眠抿了抿唇，不知如何接話。

    程明正的變化確實令她驚訝，過去的他，至少比現(xiàn)在要胖出一倍，整個人也是精氣十足，脖子上戴著大金鏈子，名牌腰帶的logo一定要露出來，鱷魚皮的皮包在腋下一夾，走哪兒都是張揚的模樣。

    她想起之前在南臨時，小區(qū)里老太太說的話，對程明正心生戒備，向后退了一步。

    程明正看出了她的戒備，尷尬地扯了扯嘴角，與她套近乎。

    “你跟小時候差別不大啊，還是那么漂亮?！?/br>
    岑眠沒問過程珩一跟他爸爸的事情，不確定他們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如何。

    她觀察程珩一的態(tài)度，對程明正只字不提，應(yīng)該是不想見到他的，說不定還要劍拔弩張。

    岑眠不知道程明正來醫(yī)院是為了什么。

    她試探問：“程叔叔，您找程珩一有什么事嗎？”

    程明正頓了頓，沉默許久。

    “眠眠，叔叔想請你吃頓飯，好不好啊？”

    他看向岑眠，眼神里竟然透著一股懇求。

    “……”

    岑眠猶豫片刻，最后還是決定去吃這一頓飯。

    她跟程明正離開醫(yī)院，走時，給程珩一發(fā)了信息，找了個借口不吃晚飯，但沒有提程明正。

    程珩一估計正在急診忙，許久沒有回她。

    吃飯的地點是程明正選的，就在醫(yī)院附近，走過彎彎繞繞的小巷，有一家炒菜的小飯館。

    小飯館里的人很多，都是來打包帶走的，多是住院的患者家屬，這里的飯菜量大還便宜實惠，所以大家都來這里買。

    要不是對醫(yī)院很熟悉的，還真找不到這里。

    老板在檔口炒菜，看見程明正來，頗為熟稔地招呼道：“喲，來啦，老樣子？”

    程明正走到小店里唯一的方桌前，拉開里面的板凳，讓岑眠坐。

    他朝老板笑笑：“今天多炒兩個菜?！?/br>
    老板看到他后面跟了一個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挑眉：“這是你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