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眠低頭，從口袋里摸出手機，想要付錢。

    程珩一已經(jīng)拿出來信用卡，遞給經(jīng)理。

    岑眠抿了抿唇，將手機重新放回口袋。

    離開店以后，她扯了扯程珩一的衣角。

    “今天我吃的比較多，我請客你吧，錢我轉(zhuǎn)給你。”

    程珩一淡淡看她一眼。

    “不要，我也吃了?！?/br>
    岑眠知道他肯定不愿意，想了想：“那aa好了?！?/br>
    程珩一依然拒絕：“不要?！?/br>
    他牽上岑眠的手，折中說：“下次你再付?！?/br>
    岑眠的手被他的手包裹住，十指錯落扣在一起。

    她才不信程珩一說的下次她付，下次肯定他又自己付了。

    走到十字路口，他們在紅綠燈前停下。

    岑眠越想越愧疚，花了程珩一那么多錢，早知道今天不來吃日料了。

    她小聲嘟囔：“這一家店不好吃，以后不來了?！?/br>
    程珩一牽住她的手緊了緊。

    紅燈轉(zhuǎn)綠燈。

    岑眠下意識往人行道走，然而程珩一卻站在那里，沒有動。

    她疑惑地抬頭。

    程珩一垂下眼，靜靜看她。

    “你不用為了顧及我，而去改變你自己的生活習(xí)慣?！?/br>
    “想吃什么就吃，想穿什么就穿，你花錢也好，我花錢也好，都可以?！?/br>
    “但只要是我能力范圍內(nèi)能給你的，我都會給你。”

    “我也沒那么敏感脆弱，不需要你小心翼翼。”

    可能他以前會，但現(xiàn)在不會了。

    沒有人能比他更有信心，能夠把岑眠照顧好，他更不會因為這些身外之物，就怯懦逃避。

    在他決定要跟岑眠在一起的時候，就已經(jīng)做好了足夠的準備。

    “……”

    男人的聲音低緩徐徐，似醴泉清涼，一字一字，潤進岑眠的心里。

    夏末的風(fēng)溫柔宜人，吹過她的耳畔。

    她忘記了呼吸，只知道呆呆地望著他漆黑深邃的眼睛，仿佛萬千宇宙，將她攫了進去。

    程珩一的指腹在她的手背上輕輕摩挲。

    “聽懂了沒？”

    岑眠點點頭。

    “懂了?！?/br>
    第60章 白夜

    隨著教師資格證考試的時間越來越近, 岑眠花在學(xué)習(xí)上的時間也越來越多，每天就窩在家里埋頭啃書。

    說來也怪，以前上學(xué)的時候, 都沒見她那么努力過。

    程珩一在醫(yī)院上班, 平時也很忙，晚上還有值班, 岑眠住的地方離醫(yī)院不遠不近, 但來回總歸耽誤時間，所以工作日里他們兩人很少見面。

    這周五的時候，程珩一照例打電話問岑眠, 要不要他周六過去, 給她做飯，收拾房間。

    岑眠的生活習(xí)慣散漫，從小的生活環(huán)境里, 家務(wù)事從來不需要她來做。到了她一個人住的時候, 過得就邋里邋遢的, 懶到東西掉到地上，只有下次要用的時候，才會去撿。

    程珩一知道她是什么習(xí)慣, 基本上定期要來給她打掃一次。

    岑眠咬著筆桿，盯著自己鋪滿客廳的書本, 含含糊糊“嗯”了一聲，道：“明天我有點事?！?/br>
    程珩一關(guān)心問：“什么事？”

    “……”

    周六是教師資格證考試的日子。

    岑眠不想告訴程珩一。

    他自己從來都是好學(xué)生, 沒有考試能難得倒他。

    但是岑眠就不一樣了, 尤其是她花了很長時間去準備, 更加不能接受失敗，尤其是被程珩一知道的失敗。雖然程珩一肯定不會嘲笑她, 但岑眠自己過不去。

    她支支吾吾：“反正就是有事?！?/br>
    程珩一的眉心微蹙，聽出了她話里話外像是有什么事，想要瞞著他。

    他抿了抿唇，沒有再追問，給足她需要的空間。

    “行，等你有空了再跟我說?！?/br>
    “嗯?！?/br>
    因為有事瞞著程珩一，岑眠心虛，打電話的氣氛變得尷尬起來。

    短暫沉默。

    程珩一開口：“那我繼續(xù)忙去了?！?/br>
    岑眠：“好?！?/br>
    掛了電話，岑眠嘆出一口氣，抓了抓頭發(fā)，繼續(xù)埋頭看書。

    周六不用去岑眠那里，程珩一沒事，給有家室的同事幫忙，換了個班，周五晚上在醫(yī)院里值班。

    醫(yī)生值班比護士相對輕松，有需要他的時候，護士會來叫。

    通常前半夜忙完，后半夜基本就安穩(wěn)下來。

    他回到辦公室，沒坐幾分鐘，手機振動聲響起。

    程珩一從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手機，看一眼來電顯示，擰了擰眉，等了幾秒，才接起來。

    程老爺子上來便問：“你爸出獄了，你曉得不？”

    他的語氣不善，帶了些興師問罪的意思。

    “現(xiàn)在知道了?！背嚏褚坏f。

    程老爺子用力哼了一聲，好像氣極了。

    “他剛出獄，就跑來把你二叔打了一頓，還把他趕出房子，說那房子就算不拿來還債，也是留給你的?！?/br>
    “你說他像什么話，他自己欠了家里人錢，還有臉橫起來了！”

    “那么多年，也沒見他盡孝，都是你二叔在我身邊伺候，現(xiàn)在南臨的那套房子，住都不讓人住了?！?/br>
    “……”

    程老爺子一通抱怨，呼吸的氣兒都不順了。

    程珩一連話都插不上。

    突然，手機傳來碎裂聲，什么東西被人摔到了地上。

    通話的聲音漸遠。

    程珩一隱約聽見了男人低沉惱怒的聲音。

    “你別去煩他，老子欠的錢老子自己還?！?/br>
    “……”

    程珩一掛了電話。

    晚間的溫度降低，夜涼如水。

    他走到窗臺邊，月光清冷，映透進來，照在窗臺那一小盆多rou上。

    月白色的多rou，像一朵荷塘里純潔的蓮花。

    他的食指輕輕碰觸那一朵小小的多rou，觸感柔軟細膩。

    小希望。

    程珩一覺得岑眠很會起名字，一盆多rou的名字，都起得那么好。

    他的希望。

    第二天一大早，程珩一發(fā)現(xiàn)自己銀行卡里多了五萬塊錢，匯款人是程明正。

    匯款備注里，寫了六個字：兒子生日快樂。

    備注不點到明細里看，是看不到的，程明正雖然說不打擾，卻還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透露出他的關(guān)心。

    程珩一才想起今天是10月21日，是他生日。

    高中以后，他就沒過過生日，也不想過。

    程珩一轉(zhuǎn)手，把這筆錢，捐給了醫(yī)院內(nèi)部的慈善機構(gòu)，用于免費的醫(yī)療救助。

    他不該要程明正一分一毫。

    下了晚班，程珩一回宿舍睡覺，醒來時，已經(jīng)是下午三點。

    他看一眼枕邊的手機。

    沒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