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風(fēng)呼嘯，敲擊著窗檐。

    房間里的時間和空間卻仿佛靜止在了這一刻。

    岑眠等了許久，也不見他再有動作，她沒了耐心。

    “程珩一?！?/br>
    “嗯?！?/br>
    “不繼續(xù)嗎？”

    “……”

    見他陷入沉默，岑眠眉心蹙起，突然意識到不妙，語氣變得小心翼翼。

    “你真的不行？”

    “……”

    “不是?！?/br>
    程珩一的嗓音異常沙啞，嗓子眼里仿佛含了顆顆石礫。

    不是不行，是不敢。

    她是純白的梔子。

    他將內(nèi)心的欲望、骯臟和丑陋，壓抑了多年，直到壓抑成了習(xí)慣。

    沒有人知道，在多少個幽暗雨夜，程珩一如何壓抑他腐爛的沖動——

    輕吻她。

    占據(jù)她。

    將她拽進他所在的深淵。

    兩個人相貼緊密，隔著薄薄的睡衣布料，那溫度，幾乎灼傷她的肌膚。

    她的身體微微顫抖，忍著對未知的膽怯。

    “你有過其他人嗎？”

    明知道不該問的，問了也許會讓她難受，但還是問出了口。

    “沒有?！?/br>
    “只有你?！?/br>
    程珩一答得干凈。

    岑眠滿意了，輕輕笑起來，她仰起脖子，找到了男人的唇，吻了上去。

    不用她再多做什么，程珩一咬住她的唇瓣。

    他的指尖清涼，輕輕劃過細膩白瓷，染上一抹抹紅。

    “……”

    元宵過后，沈平山一大早便開始準(zhǔn)備叫程珩一帶回北京的東西，白溪塘的一些土產(chǎn)，茶葉和當(dāng)?shù)厍鍥鼋舛镜乃幉?，就連吃早飯的時候也坐不住，想起什么要去拿。

    程珩一輕抿唇，開口道：“我們今天不走。”

    第70章 白夜

    聞言, 沈平山眉眼染上喜色，孫子留下來多陪他，自然高興。

    “哎呀, 要多住幾天??？那什么時候再回去？”

    程珩一：“不回去了, 以后就留在白溪塘?！?/br>
    沈平山更樂了：“開玩笑讓我高興呢。”

    “沒有，真的?！?/br>
    沈平山的笑意頓住了, 忽然, 他用力地摔了筷子。

    “沈幺！”

    岑眠扒拉著碗，喝稀飯，默默又夾了一筷子菜, 繼續(xù)吃她的。

    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阿公的脾氣, 反正罵不到她的頭上來。

    岑眠抬起眸子，和坐她對面的程珩一對視一眼，幸災(zāi)樂禍地笑了笑。

    程珩一沒搭理她。

    沈平山質(zhì)問：“你留在白溪塘干什么？喝西北風(fēng)？”

    程珩一淡淡說：“鎮(zhèn)醫(yī)院給了我聘書, 下個月就去上班了?！?/br>
    “你他媽的！”沈平山氣得拍桌子, “這么大的事, 你不跟我商量就自己做決定？”

    桌子上的一顆雞蛋被他拍得咕嚕咕嚕滾起來，岑眠忙一手按住雞蛋，順便剝起來。

    雞蛋剛剛從蒸籠里拿出來, guntang得不行。

    岑眠細細的手指抵在雞蛋上，跳著舞。

    程珩一伸手, 拿過她的雞蛋，手指感覺不到燙似的, 慢條斯理幫她剝雞蛋。

    沈平山的話就跟耳邊風(fēng)般吹過。

    沈平山更氣了, 顫顫巍巍指著他, “你現(xiàn)在是翅膀硬了！不要我管了！”

    岑眠怕他氣背過去，出聲說：“阿公, 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留下來多陪陪你不好嗎？”

    沈平山瞪大眼睛看她。

    “你們？”

    “你也要留在白溪塘？”

    岑眠眨眨眼，點了點頭。

    “……”沈平山忽然沉默，深深地看著岑眠。

    程珩一將剝好的雞蛋，放進了沈平山的稀飯碗里。

    沈平山年紀(jì)大，記性不好，每天早上都要吃一顆雞蛋。

    他不再說話，把雞蛋吃了，粥喝了，放下碗，負手出門。

    岑眠松一口氣，以為這就過去了。

    但其實并沒那么容易。

    往后他們留在白溪塘的每一天，沈平山在家的時候，臉都拉得老長，也不和程珩一講話，就算要講，不是讓岑眠傳話，就是問他什么時候滾？

    程珩一下個月才去鎮(zhèn)醫(yī)院就職，這一個月的時間，他忙前忙后，把破敗的老屋好好休整了一番。

    原本他還打算請施工隊，在老屋旁邊建了一個單獨的衛(wèi)生間，省得以后每次洗澡和上廁所都要往外跑。

    程珩一和沈平山這么多年，早就習(xí)慣了，主要還是修給岑眠的。

    只不過施工隊剛來，沈平山就把人趕走了，不讓建。

    施工隊的隊長白跑一趟，但到底尊敬沈老村長，沒什么太大的不滿，反而玩笑說：“老村長，你也太不曉得享福了，新屋那么大不去住，孫子要修廁所也不讓?！?/br>
    “哼！”沈平山睨一眼在旁邊滿臉無奈的程珩一。

    “我在這里享什么福，他要是有本事，就該帶我到北京去享福。好好一個青年，不在外面闖蕩，非要跑回來?！?/br>
    “……”

    白溪塘就那么大，程珩一在家里待久了，大家也就都知道，他不走了的事。

    施工隊隊長跟著一起勸。

    “這倒是真的，村子里要啥啥沒有，有本事的想著往外跑，幺兒你咋還回來呢?！?/br>
    程珩一這幾天耳朵都聽出繭來了，沈平山不跟他說話，就攛掇其他人來給他做思想工作。

    他從口袋里摸出一百塊錢，塞給施工隊隊長，“麻煩您走這一躺了，過兩天再聯(lián)系?！?/br>
    隊長拿了錢，閉了嘴，也不摻和沈老村長的家事了，樂呵呵地帶著兄弟們下館子去。

    岑眠這段時間也沒有閑著，去了白溪塘學(xué)校教書。

    說來也巧，元旦過后，劉校長剛請來的新語文老師就辭職說不干了。

    新來的語文老師家不是白溪塘本地的，是城里來的。

    一開始還滿懷一腔熱血，但日復(fù)一日也挨不住了。

    加上學(xué)校里老師住宿的條件又差，教的那幾個學(xué)生還都是混不吝的，也不認真學(xué)習(xí)，不過半年，熱血就涼了。

    語文老師要走時，劉校長沒有挽留，反而很感謝她，如果她不來，這幫學(xué)生語文課只能自習(xí)。

    劉校長對于讓岑眠來代課，也是感謝又抱歉，一個勁地說等他抓緊找來新老師就好了。

    岑眠說不用找，她可以一直教，劉校長不信。

    他是明眼人，從岑眠的穿著打扮，氣質(zhì)談吐里就能看出來，她肯定是出生在富裕家庭里的女孩子，吃一兩天的苦當(dāng)作體驗生活可以，哪里一直挨得住。

    誰會放著城里的好日子不過，來教這幫混不吝。

    不光是劉校長這么認為，白溪塘的其他人也是這么想的，見到她都問：“這次準(zhǔn)備玩多久呀？”

    岑眠每次都是笑笑說：“不走啦?！?/br>
    大家都以為她是開玩笑，也跟著笑笑，沒有人相信她是真的要留下來教書。

    某天早晨，白溪塘的郵遞員送來了一個快遞信封。

    岑眠看了眼寄件人是柳芳芳。

    前段時間她們各自忙各自的，把張瘋子的事情給忘了腦后，岑眠來白溪塘前，忘了找柳芳芳要他的樣刊，等她想起來，只能麻煩柳芳芳郵寄來。

    白溪塘的位置偏僻，只有ems能發(fā)，路上走了一個多禮拜才到。

    岑眠沒拆信封，直接去了張瘋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