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情長 第1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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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平山笑嘻嘻逗她,像是偏心眼,偷偷給家里受寵的小女兒吃好吃的,叮囑道:“別跟幺兒講?!?/br> 程珩一從廚房端出菜來,因為是元旦,他燒了一桌的好菜。 只是白溪塘沒有過元旦節(jié)的習(xí)慣,沈平山嫌他浪費,上桌以后念了他幾句,不過自己倒是吃得高高興興。 吃到興頭兒上,還回屋里拿了瓶老白干。 程珩一不讓他喝多,只給倒了一小杯。 吃過晚飯,沈平山怕冷,回老屋里待著去了。 岑眠在院子里踩雪玩,沒一會兒,雪就被她踩沒了。 她覺得沒盡興,趴在廚房的窗戶邊,叫程珩一帶她去荷塘。 岑眠愛極了那片荷塘。 上次去時還是夏天,她想看看雪夜里荷塘的景色。 雪天路滑,程珩一騎著摩托車載她時,開得很慢。 風(fēng)呼呼得吹過來。 岑眠太冷了,胳膊抱住前面的男人,兩只手伸進(jìn)他衣服的口袋里,整個人縮在他的后背上躲風(fēng)。 路上,岑眠想到明天就要沿著這條路回去了,還沒到荷塘,反而難過起來。 “好想再多留幾天啊。”她感慨。 風(fēng)將她的聲音帶到前面。 “那就留吧?!背嚏褚坏?。 岑眠愣了愣:“你不用上班嗎?” 平時程珩一的工作很忙,一天假也不能請。 程珩一放慢了車速。 “我跟醫(yī)院提了辭職。”他說。 聞言,岑眠從后面坐直起來,驚訝道:“為什么?。俊?/br> “你不是想在白溪塘教書,我也想回來行醫(yī)。” “岑老師。”程珩一凝視著前方,悠悠地喊她,詢問道,“你同意嗎?” 他把自己人生交到她的手里,用漫不經(jīng)心的語氣。 “……” 岑眠笑起來,踮起腳,雙手勾上他的脖頸。 “好?!?/br> 就像程珩一不問原因,無條件的支持她一樣。 岑眠也不問原因,無條件地支持他。 荷塘里的荷葉頹敗,雪落滿葉,在月光下,泛著銀色的白光。 摩托車剛剛停穩(wěn),岑眠就急著跳下去,一頭扎進(jìn)了大雪里。 程珩一熄了火,坐在摩托車上,腳撐著地,靜靜地望著岑眠,看她像是小貓一樣,在漫天的白雪里歡樂地蹦噠,偶爾回過頭,玩她怎么樣也追不到的小尾巴。 他的唇角勾起,眉眼間的笑意抹不去。 忽然,口袋里的手機震動起來,機械的聲音,仿佛一個沒有感情的外來者,不分場合地打破這一份寧靜與美好。 程珩一拿起手機,看一眼來電顯示,薄唇輕抿,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一道男聲。 陳院長道:“珩一嗎?” 程珩一淡淡地“嗯”了一聲。 “我看到你的辭職申請了?!标愒洪L和他也不說廢話,開門見山,“你不再考慮一下嗎?你要對工作有什么不滿意,可以跟我說,我?guī)湍憬鉀Q。” “陳院長,和工作沒有關(guān)系,我考慮得很清楚了,多謝您的挽留?!背嚏褚坏膽B(tài)度堅定,不卑不亢。 陳院長知道勸他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但他沒有放棄,繼續(xù)道:“你的履歷很優(yōu)秀,明年主任醫(yī)師的晉升名額,肯定會有你?!?/br> “能有多少人像你一樣,年紀(jì)輕輕就升到主任醫(yī)師的,以后的路有多好走,你意識不到嗎?” “程珩一!”岑眠蹲在地上,堆起了雪人,見他在打電話,指了指面前的那團(tuán)雪,小聲地叫他看。 程珩一的目光灼灼,落在她的身上,笑意更深。 “以后還會有機會的?!彼麑﹃愒洪L說。 職稱和名利對他而言,并沒有那么重要。 勸了兩次,程珩一的口風(fēng)未見松動,陳院長無奈。 “那你要去哪個醫(yī)院?” 京北大學(xué)醫(yī)院的眼科是全國第一,去哪家醫(yī)院都沒有在這里的發(fā)展好,想來對面是花了大價錢,來挖他醫(yī)院里的得力干將。 “回老家的醫(yī)院?!背嚏褚淮?。 陳院長一愣,不敢置信:“白溪塘?” 要不是他長久的教養(yǎng)和穩(wěn)重,差一點,陳院長就要脫口而出:你瘋了吧? 程珩一:“嗯?!?/br> 陳院長的聲音嚴(yán)肅起來:“程珩一,我以為你是聰明人,不會不知道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的道理?!?/br> “留在京北大學(xué)醫(yī)院,你能夠接觸到最復(fù)雜的病例,最先進(jìn)的醫(yī)學(xué)研究?!?/br> 就算程珩一是為了錢,去其他醫(yī)院任職,陳院長也不會覺得那么可惜。 但白溪塘能有什么? 既沒有名,也沒有錢,甚至連最基礎(chǔ)的醫(yī)療資源都跟不上,他在那里,能有什么發(fā)展。 岑眠把一大一小兩個雪球堆好,覺得少了什么,她朝程珩一跑過來,手伸進(jìn)他的大衣口袋,去掏里面的手電筒,想拿來當(dāng)雪人的鼻子。 程珩一抬高了拿手機的胳膊,由著她動作。 等岑眠拿到手電筒跑遠(yuǎn)了,他才重新開口:“比起留在北京,白溪塘的病人可能更需要我?!?/br> “在北京,優(yōu)秀的醫(yī)生有很多,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br> 但在白溪塘,程珩一去過縣醫(yī)院,了解過縣醫(yī)院眼科的水平,至少有一半的眼科手術(shù),在縣醫(yī)院里沒有醫(yī)生會做。 “復(fù)雜的病例哪里都有,如果白溪塘的醫(yī)院里有醫(yī)生能治病,那些所謂疑難雜癥,又何必要千里迢迢,跑去北京呢?!?/br> 程珩一的一番話,令陳院長許久無言。 “你電話還沒打好啊?!?/br> “我的雪人都堆好了?!?/br> 遠(yuǎn)處,岑眠站在雪幕里,聲音溫溫軟軟,拖著長長的尾音催他。 程珩一:“陳院長,抱歉,我還有事?!?/br> 言止于此,陳院長知道挽回不了他,嘆出一口氣,不再相勸。 掛了電話,程珩一跨下摩托車,走到岑眠身邊。 岑眠蹲在她的雪人前,聽見腳步聲,抬起頭來,仰面望他,笑得嬌憨,眉眼彎得像是月牙。 “這是你?!?/br> 她指著雪人。 程珩一輕笑:“你呢,我就一個人?!?/br> 岑眠想了想,雙手去攏地上的雪。 “那再堆一個?!?/br> 程珩一看她兩只手凍得通紅,又不停吸著鼻子,拎起她羽絨服的帽子,把小貓?zhí)崞饋怼?/br> “太冷了,回去吧?!?/br> 岑眠皺皺眉,嘟囔道:“再玩會兒吧?!?/br> 程珩一拖著她:“等春天了再來?!?/br> 岑眠被他牽著手。 男人的掌心溫?zé)帷?/br> “春天什么時候來啊?!彼龁?。 “很快就來了。”程珩一回答。 雪地里,走出了兩條腳印。 白雪將融,荷塘的荷花又要開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