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珍饈館 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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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里還是覺著,是方稷玄給幫的忙,但回報要給釋月,不只是果子,等天涼了,紫貂皮毛豐美時,那就抓上幾只,給釋月做件袍子。 北江的雨季說來就來,雨每澆一陣,這林子就不同些,原本還試探著要長不長的果子,這一陣全都冒出來了。 不過有些果子只是冒出來,還沒紅,一粒粒綠綠黃黃的墜在那搖晃誘惑,若真上了當(dāng),可就要酸倒牙了。 喜溫進(jìn)林子里去,遠(yuǎn)遠(yuǎn)瞧著四散的羊群,假想著釋月小小人,跑去搖羊甩水的場景,怎么想怎么可笑可愛。 別的果子將熟未熟,但藍(lán)莓已經(jīng)凝出來了,遠(yuǎn)遠(yuǎn)近近的生長著,可以一直吃到秋日里。 喜溫在雨后清新的空氣里,拎著四下滴水的簍子小跑回來,一見釋月坐在院中,就笑道:“阿月!jiejie給你采果子回來了?!?/br> 她叫的親昵又自然,并不讓人覺得逢迎討好。 簍子滴水是因為喜溫已經(jīng)在溪邊洗過了,釋月滿意的看著這半簍莓果,霧藍(lán)圓滾,不用剝皮不需吐籽,簡直可以稱為乖巧懂事。 山櫻桃浸出來的酒,山丹丹花染出來的布,它們的顏色都是很淡很淡的粉。 偷來半日晴朗,將粉裙掛在院子的時候,釋月發(fā)現(xiàn)有意無意出現(xiàn)在籬笆墻外的女子變多了。 她們瞧著那條粉裙時,眼睛都會亮一些。 釋月覺得人有時候也挺奇怪的,總是追逐一些空泛的美好,即便知道這種美好轉(zhuǎn)瞬即逝。 孫婆婆家的小孫喝夠奶之后,夜里就不那么哭鬧了,孫婆婆還抱著孩子來過一回,說是多謝釋娘子和方郎君的救命之恩,還請給孩子起個名字。 釋月瞥了眼那小東西,覺得甚丑,沒什么取名的興致,倒是一陣風(fēng)把喜溫裁縫好的一塊粉帕子給吹了下來,落在孩子臉上。 孫婆婆忙拿起來還給釋月,可已經(jīng)沾了口水。 “拿去吧?;厝グ伞!笨蓜e抱著丑娃娃再來她眼前晃蕩了,釋月啜著新浸出來的櫻桃酒,淡淡的酒香甜蜜,醉人極了。 孫婆婆欣喜萬分,連聲道釋月是女菩薩。 ‘菩薩,竟叫我菩薩?!屧骂H感無語,搖了搖酒壇子,聽聲也知所剩無幾,就叫道:“方稷玄,要釀些酒來!” 靈力變幻出的酒水能瞞騙過凡人的舌頭,對于釋月來說,卻是在空咽。 高粱和黃米是北江釀酒最常用的糧食,高粱酒性烈,黃米酒柔和。 “總要等高粱和黃米熟割吧?”方稷玄從屋里走出來,夏日愈甚,他衫愈薄,只是襟頭處扣得緊。 釋月瞥了一眼,道:“此地人人都懼你,還怕叫他們瞧見你那畜生鎖鏈?” 方稷玄沒有一刻眉頭是不皺著的,聞言又是一緊眉,無奈道:“是要多釀黃米酒,好喝得你嘴軟些。” “都要,”釋月多得是能譏刺他的話語,只是咽下一口清涼薄甜的酒水,話卻平緩了幾分,“你跪下求我,我?guī)湍惆焰i鏈變成那丑娃娃脖子上的紅繩銅錢,怎樣?” 方稷玄笑時,眉頭稍緩,狠戾的眸也微彎,唇角非常輕易的揚起,仿佛笑對他來說,是一件易得的事。 “本該是金鎖銀鎖鑲玉鎖,沒銀兩才用紅繩栓銅錢。” “你還挑揀上了?”釋月沒見過方稷玄說的金鎖銅鎖,不知該如何變幻,瞥了眼大門上用裝裝樣子的大鐵鎖,一時間有些想不明白,拿個鎖掛在脖子上,什么意思? 方稷玄見她看向門,知道她的心思,解釋道:“鎖住孩兒,祈求老天垂愛垂憐,保其平安的意思?!?/br> “怎么又是這些花頭?!?/br> “人,天地間的一撇一捺,像兩根柴火,只能拼命拴住一些愿景,以求心安?!?/br> “你少把人說得那么可憐兮兮?!?/br> 方稷玄今日笑得次數(shù)太多了,叫釋月有些不滿,不過他面上笑容很快收斂,道:“我生在亂世,無父無母,從沒帶過長生鎖,如意環(huán)之類的東西,只這鎖鏈就挺好,不必?fù)Q了。” 黑云拉扯,聚得迅猛,半空中有雷暴之聲響起。 好些人出來收衣裳和被褥,方稷玄將粉裙取下,又拎起那把搖椅往屋里去。 釋月佯裝往屋里去,一個幻閃,又消失不見。 她要去那山巔松頂,看雷暴電閃。 方稷玄看著大雨傾盆而下,半空中雷聲轟隆,如天崩,閃電爆劈而來,如天裂,壯麗無比。 他一時間很有些羨慕釋月,自身雖有可化刀鋒的戾氣,但這種本事等同殺戮,若不在戰(zhàn)場之上,又有何用?就算在戰(zhàn)場上又如何?殺人如麻,不知是為誰掙利! 方稷玄立在原地,好半晌才挪動步子,走進(jìn)綠藤屏風(fēng)后,邁上樓梯,轉(zhuǎn)角過后,一片靜謐幽暗的林子映入眼簾。 這林子里的樹高得像巨人的腿,離得最近的那棵樹的樹干上,嵌著一把碩大漆黑的長刀。 照理來說樹木繁茂,底下的小草小灌木會被遮光搶肥,長得沒那么好,但此地小草密密,翠綠凝珠,方稷玄赤足踩在上面,軟綿綿的,微微的酥麻。 林子的北面是無窮無盡的樹,像一只靜靜蟄伏的巨獸,張開了黑洞洞的口。 南面是一墻澄澈的水幕,可以無阻礙的望出去,看見鴨子河濼的山與云以及后院掩在皮張下避雨的柴垛。 東面則是一條沒有邊界的河,方稷玄在岸邊坐下,看著河面上朵朵無莖的琉璃蓮花發(fā)散著七彩幽光,水下還有彩色游魚,比蝌蚪略大一些,顏色濃烈?guī)追帧?/br> 方稷玄把手伸進(jìn)去,立即就有一條水紅的游魚過來輕觸他的指尖。 這里是釋月和方稷玄被迫共享的部分神識之域,幻化成了他們埋骨地的樣子。 河流是方稷玄的部分神識,因為他煉體而未修靈,所以釋月想看就能看,心情不好的時候上來捏捏花,彈彈魚什么的,而釋月的神識是那黑洞洞的林子里,方稷玄也可以進(jìn)去,但就跟鬼打墻似得,景致重復(fù)又重復(fù)。 入夜后無人之際,方稷玄常歇在此處,但釋月不然,她總要往外頭去。 就如此時,釋月正歇在松尖上,雨水觸及她外溢的靈力之后,在她周身繃出一個個圓弧,密密墜落。 她像是被罩在珠簾之中,格外愜意無所拘束。 尋常妖魔鬼怪都怕雷電,怕是劫數(shù)天罰,靈力越強(qiáng)本事越大越如此,但釋月不然。 她受天地感召而生,誕在人間,本是兵災(zāi)之昭,即便為禍人間,也不過是順應(yīng)天意,根本不會引來天罰。 可現(xiàn)世之初就被方稷玄煉體為符所鎮(zhèn)壓,想想也的確是窩囊。 轟隆巨響之后,又有一道極近的閃電落下,像是揮下一記粗粗的銀鞭。 釋月的長發(fā)隨之微微蓬開,隨著松尖搖曳。 她微微蹙眉,想著方稷玄這樣一個非人非鬼的畸怪之物,如若將他騙出來,置于山巔高樹上,說不準(zhǔn)也會引來天雷,劈得他形神俱滅,魂飛魄散豈不好? 釋月想得入神,忽感底下林子里有異,于是改仰為俯,瞧著底下的動靜。 林子里的松柏樺椴都是有年歲的,密密高聳,近似綠海。 從高處往下望去,只覺厚實綿軟,像一塊茸毯,蠱惑得人忘卻那十來丈的樹高,從而生出墮下去的欲望。 眼下,這塊‘厚毯’正鼓出一條波紋,底下樹木并沒順著風(fēng)向在動。 這些樹不是什么小灌木,不會因為一個人的倚靠,或者一只松鼠的跳躍而如此顫動起來,像是有什么龐然大物在其中追逐奔跑。 釋月定神再看,從枝葉間可見一只黑毛羆正直立快走著,那羆比方稷玄還高壯許多,動起來的時候像一座山,但一點也不笨重,非常靈活矯健的樣子,真真就如一個穿著皮毛大衣的人。 而被追著的幾人穿著獸皮衣裳,皆是林中人,那穆雀也在其中。 既是人多勢眾,個個身上背著弓弩,挎著刀斧,遇到羆該欣喜才對,怎么還落荒而逃呢? 看了會,釋月有些明白了。 這羆頗有些智慧,會拔樹搬石擲之,還能預(yù)判幾人逃跑的路數(shù),那穆雀慌亂中張弓射箭,準(zhǔn)頭雖好,也被它揮臂彈飛,像是拿牙簽戳人般可笑。 樹木遮蔽,釋月一錯眼的功夫,那穆雀又被它擲來的石塊壓住左腿,癱在地上,只能坐以待斃。 這還不是只簡單的羆,應(yīng)當(dāng)就是那只已成精怪的羆,如此本事! 釋月快意地笑了起來,“果然如此?!?/br> 第10章 山神 ◎“骨灰鍛鎖,皮rou做縛,人乃天地間萬物之首,怎么能殘忍到這種地步?”◎ 鴨子河濼原本的舊山神自林中鹿冢誕生,是山神也是鹿神。 因為鹿冢的鹿都是老死的,殘留的情緒很平和恬靜,所以這位山神性情如鹿,溫和寬容,實乃一地之福。 祂初誕生時,就能感知林中萬物,也知弱rou強(qiáng)食是自然輪轉(zhuǎn),但人實在太過貪婪,欲壑難填,林中鹿冢只有一處,可人腹中,不知有多少座鹿冢。 年年貢鮮圍獵,大批大批的獵殺公鹿,甚至為求鹿胎,不惜獵殺孕鹿,山神被滔天的痛苦驚懼包裹,力弱之時又被一只嘗過人rou人血的羆所襲擊,血rou靈體都入了羆的口中,唯余頭冠一副,被釋月?lián)烊?,感知到了祂的誕生與隕滅。 人與羆共獵殺了慈悲的舊山神,山神靈體又被一只暴虐的羆吞吃,助它成了山妖,老柏樹替它擋了劫數(shù),也是天意如此。 眼下這羆妖在此肆虐傷人,釋月覺得‘咎由自取’四個字,實在準(zhǔn)確到可笑的地步。 那穆雀已經(jīng)做好等死的準(zhǔn)備,此刻痛得面容扭曲,卻高聲喊道:“快!分開走,去右邊兩條道上!” 釋月微微蹙眉,她最是想不明白了,世上怎么會有人這么復(fù)雜反復(fù)的生靈? 那穆雀十足討厭,但不算懦夫,在三岔路口叫眾人從另外兩條路跑,獨不去最左邊的那條小徑。 因為那是回部落的路,他不想把羆引過去。 除那穆雀之外還有六人,其中有兩人步伐猶豫,還回身看他,是不忍那穆雀等死。 那穆雀狂吼道:“走啊,快走!”同時又撿起碎石粗枝扔向那只羆,盼著引著它的注意。 這點動靜對于羆來說好比揚沙,只是釋月不知道它為何停下來了,沒有選擇任何一條路。 那穆雀在發(fā)抖,面色慘白,所有的勇氣都在叫同伴快走之后消失了。 羆似乎是在欣賞他臨死前的恐懼,低著頭,樣子專注與人一般,分外詭異。它抬起掌,按在那塊壓在那穆雀腿上的石頭上,然后像玩球一樣來回碾著。 那穆雀的慘叫被一陣?yán)醉懜采w,仿佛無聲嘶吼,只有絕望痛苦的表情格外醒目。 ‘竟然懂得折磨人?’釋月詫異之余又更為開懷,這羆所擁有的靈智比她想象的更多,吞吃之后,也許不必那么費勁去化解其中的獸性。 釋月正想著,卻見那只羆轉(zhuǎn)身走回林中去了,似乎只是想叫那穆雀廢掉一條腿。 她急忙順著風(fēng)掉下去,在松尖柏頂上跟蹤追逐,幾步之后,那只羆的身形縮小了些,速度變得奇快,這難不倒釋月,她追得上。 只是,心口一陣尖銳劇痛傳來,霎時間遍布全身,釋月手腳皆麻,靈力受縛,直直從樹頂墜落,掉在濕軟的泥土上。 這一下倒是撞不死她,響動驚得那只羆腳步一頓,只是略回身一看,也許是感知到釋月并非常人,它沒有片刻停留,很快消失在林中。 無數(shù)雨珠從天空和樹葉的裂縫中落下,一粒粒砸在釋月臉上,不消一會,渾身透濕。 ‘方稷玄!’她真恨不得擰斷方稷玄的骨頭,嘬吸了他的腦髓! 方稷玄倒也來得很快,兩人間的距離一近,靈力瞬間又在釋月體內(nèi)回歸。 這種瞬息間的充盈帶來豐沛的快感,可釋月并沒有被迷惑。若沒有他,釋月根本不會有這種虛弱無力的時刻! 方稷玄也不知該說什么,緩緩在她身側(cè)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