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珍饈館 第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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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金粟正要道別,依稀就聽見鋪子前頭有動靜,不過家里大人等著她們吃飯呢,就也沒多想,帶著喬銀豆先回去了。 方稷玄和釋月往鋪子前頭去,就見果然是蛐蛐兒正挨罵受打。 “你跟那個賤人一模一樣,一模一樣!賤骨頭,賤骨頭!” 眼前這出戲不太好,釋月舌尖那股清清香香甜甜淡淡的槐花味都乏了點。 “喬叔也做爹,秦三也做爹,怎么這么不一樣呢?”釋月忽然感慨。 方稷玄有些意外她提起喬叔,也沒作答,腳剛邁出門檻,就聽蓉娘出聲。 “秦三,你給我消停點,葫蘆巷子那都是賭錢攤子,混蛋多了去了,你叫蛐蛐兒去送酒,全須全尾的回來就不錯了,討不來酒錢你自己不會去要啊!” 秦三平日里對蓉娘諂媚只是想吃口香rou,可蓉娘對他沒有一回好臉色,昨個入夜還攬了個貨商進屋子,他出來解手的時候都瞧見了。 蛐蛐兒的娘當(dāng)年就是受不住秦三的打罵,同個貨商跑了,如今不知在天南海北,再也找不回來了。 秦三既是吃不到嘴,眼下又惱火著,更恨蓉娘也同貨商攪和,寧要一夜夫妻,也不肯便宜了他,罵道:“你個sao狐貍精還敢管我的事!” 蓉娘是sao啊,她認(rèn),狐貍精就更是沒錯了,故而這話罵不出她一絲火氣。 “誰想管呢?誰你吵著我了呢?要揍上后頭揍去,當(dāng)街打得這樣難看,買賣都叫你趕跑了。” 蓉娘瞥了眼蛐蛐兒,見她衣襟上有一整個黑灰掌印,準(zhǔn)是叫誰抓了一把。 蛐蛐兒見她瞧著自己的胸脯,知道自己丟丑的事情瞞不住了,哭著捂臉跑出去了。 秦三叫罵著追出去,沒追上,又悻悻然回來,對上方稷玄和釋月兩雙眼,他沒由來有些后脖子生涼,就出言替自己遮掩。 “賤皮子,不打不行?!彼噶酥蛤序袃禾拥舻姆较?,一臉恨色,“不然就跟她娘一樣,叫男人白玩了?!?/br> 秦三實在面目可憎,釋月不想同他說什么,轉(zhuǎn)臉看向方稷玄,“殺了吧,見一見這張臉,胃口都倒了。” 方稷玄也抱臂,道:“他雖是渣滓,但殺了倒不如叫蓉娘一日日吸干了他的精氣,做出一副染病漸衰的樣子,反正只一人,他素日又酗酒,死了也不打眼?!?/br> “蓉娘也要挑揀的,她說這家伙嘗起來像醉后吐出來的穢物,我也不好逼個無仇無怨的人去吃這種東西吧?” “是,是,”方稷玄頗覺好笑地點點頭,道:“你善心?!?/br> 他們二人說話聲輕,如情人細(xì)語,秦三不知話里有自己,只覺得他們自說自話,根本沒將他放在眼里,十分惱恨。 方稷玄善飲會釀,明明是兩對門,卻從不光顧秦三的酒館。 他們二人初來那陣,秦三醉睡著的時候,忽然聞見一股絕佳的好酒味,掙扎著一下站起來,發(fā)現(xiàn)是釋月啟了一壇酒。 酒水清澈醇香,她斟了一碗,又封口壓壇,端著酒碗出去了。 秦三眼瞧著她是給花市上那個蠹老頭送去,肚中酒蟲翻涌,想趁著她未回去偷酒喝,結(jié)果手還沒挨著壇口,他就猛地打了個尿顫,回過頭去就見一只炸尾巴的豎耳黑毛松鼠站在柜臺角,嘰嘰喳喳叫了一通,分明就是在罵他,秦三無端端覺得,罵得還挺臟。 釋月不知道什么時候又回來了,蜷腿窩在一把寬大的藤椅里,膝上足邊雜書亂堆,她信手翻著一本,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秦三軟著腿,訕笑著挪出去,至此后一直提防著她家賣酒,雖說眼下還沒往外賣過,到了秋日收了糧就不一定了! 他暗自警惕著,把釋月和方稷玄當(dāng)做他買賣上最大的仇人,殊不知在人家眼里,他就是個屁。 槐花樹下小方桌上,方稷玄想起釋月方才的話頭,開口問道:“舒君譽的星盤怎么了?” “人的命數(shù)是活的,不是定死的?!贬屧聸]有直接回答,而又拋了一次玉骨,托腮瞧著幾顆骨頭在小小方桌上落定,道:“如河流的分支去往各處,可水脈總有規(guī)律,但他星盤走勢卻好像是城中水渠一樣,并非天成,而是外力挖鑿?!?/br> “很蹊蹺?”方稷玄并不十分領(lǐng)會,他是個不入輪回的東西。 “倒也說不上蹊蹺,只是有些古怪,古怪必有因。” 釋月覷了方稷玄一眼,月光在他臉上落滿了槐花的影子,她說話時,他總是聽得很專注。 她心頭有淺淡如月影的思緒掠過,卻沒表露出來,只是漫不經(jīng)心地說:“按著原先的星盤來看,他應(yīng)當(dāng)是羅辛的轉(zhuǎn)世?!?/br> 方稷玄看著她的目光一凝,唇也抿了起來。 “不過,”釋月又一攤手,笑道:“也可能是我沒有師承,學(xué)藝不精,所以搞錯了?!?/br> 方稷玄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也是頗為無奈。 釋月慢條斯理的撿起一粒粒玉骨,眉眼流轉(zhuǎn),顯然在等方稷玄服軟。 “我不該那么說?!痹挸隹跁r,方稷玄發(fā)現(xiàn)比他想象的要容易。 “哪樣說?”釋月卻不滿意。 “不該說你沒有師承,學(xué)藝不精。”方稷玄只好說,“你從月中來,最是尊貴,哪里需得拜師求藝,是被我連帶得荒廢了許多日子,稍悟些時候,定然無所不精的?!?/br> “哼?!贬屧侣牭脻M意,笑得眼彎唇翹,極為動人,“等下個月圓時我再卜一次看看。” 方稷玄忽然很想再夸夸她。 第36章 蜂蜜涼糕 ◎夏日若能一直吃這個,吃到嗓子眼都不帶停的?!?/br> 租書鋪不朝街的那一面墻上, 凌霄花在夏日里都開滿了,密密的綠枝垂掛下來,間著些紅色纖長的花朵。 栓春臺的夏日干而曬, 尤其是午后, 風(fēng)和光都很自由, 沒有多少的山勢起伏和森林陰蔽可以阻擋,空氣中飄散著一種松燙的土氣。 蠹老頭在書山書海里也待不住了, 從釋月那借來了小方桌, 又同喬金粟一老一少各拎著把小椅子到巷子里吹穿涼風(fēng)。 蠹老頭在方桌上展開一卷有些年歲的書簡, 喬金粟幫著他用石塊壓好紙張,瞧著他蘸墨執(zhí)筆開始抄錄,看得極是沉醉專注。 對面小院門一開, 探出個小小人來, “阿姐, 來吃蜂蜜涼糕啦!” 喬金粟忙跑過去, 一腳邁進清甜蜜香中,她回頭瞧了一眼, 巷道里的風(fēng)吹到她眼前, 一股墨香氣。 蠹老頭寬大的素袍飄飄, 滿墻的濃綠點紅搖曳,一個糟老頭在書香夏風(fēng)的簇?fù)硐? 也有能入畫的一幕了。 張巷邊前些日子去臨近鎮(zhèn)上一個隱居的文士家中收書,因為文士身故, 幾個子女對書卷都沒什么喜愛的, 只想換了錢財好度日。 張巷邊覺得有利可圖, 便攏了花市上的書畫鋪子掌柜, 湊了一筆銀子把文士書房里的物件都包下來。 蠹老頭沒有錢, 只能眼饞瞧著。 文士書房中有一成是印石,磨一磨賣給篆刻鋪子了,還有五成是畫,被畫鋪掌柜囫圇收了。 余下四成是書,張巷邊先把那些市面上好流通的書賣給城南的大書鋪了,剩下那些孤殘本就讓蠹老頭幫著給打理估價。 他若有喜歡的,可以拿兩本,再多的話就要手抄了。 這算張巷邊給他的辛苦費,反正蠹老頭喜歡看書之外,也喜歡考據(jù)修補古籍。 喬金粟覺得張巷邊有點欺負(fù)人,他數(shù)著倒手賺來的銀子,渾不在意,“那你問問蠹老頭的,我是占他便宜了嗎?” “我覺得張叔占便宜了!”喬金粟滿嘴的冰涼甜蜜,紅豆夾餡芳香馥郁,她說完這句話又趕緊閉嘴,怕滋味逃了。 蜂蜜涼糕是用糯米做的,兩層糯米一層紅豆餡,用粽葉或者細(xì)布裹了上鍋蒸熟,切時用刀會黏,用繩子絞開反而干凈利落,一塊塊跌進炒熟磨成粉的白芝麻里,滾了滿身,再澆淋上蜂蜜。 夏日若能一直吃這個,吃到嗓子眼都不帶停的。 于娘子今兒不知是做什么去了,就由喬金粟帶著喬銀豆,倆娃娃也就是去蠹老頭或者釋月這里,乖得很,喬金粟被張巷邊用各種拍花子的故事嚇唬過,十分警覺。 “你覺得蠹老頭歡喜嗎?” 釋月已經(jīng)吃了不少,跑到廚房大窗子前頭,管方稷玄再要一個紅糖鹵子浸著的純白米涼糕。 喬金粟想一想,老實道:“歡喜的?!蹦且簿蜎]有占不占便宜的說法了。 涼糕吃得漲肚,叫人昏昏欲睡。 喬銀豆昨夜叫蚊子叮了一手的包,沒睡好,釋月身上涼,簡直像冰玉床一樣宜人。 貼在她身上,睡在她臂彎里,喬銀豆緩緩眨了幾下眼,瞧見一串串槐花隨風(fēng)蕩漾,像一樹不會響的小鈴鐺。 喬銀豆覺得好舒服啊,往釋月身上再蹭一蹭,就睡著了。 釋月竟也神游瞇著了,喬銀豆被于娘子養(yǎng)得很好,白胖胖的rou圓兒,還一股奶呼呼的味,摟在懷里真得很催眠。 喬金粟收拾了碗筷,見倆人都睡著了,就跑到屋里尋薄被。 她又不好上二樓的,瞧見方稷玄扔在柜臺后的一件薄單衫,就擅自取了過來,給釋月和喬銀豆蓋上。 她聞過了,方稷玄的衣裳沒什么汗味,就是像在聞一塊鋒利的鐵,冰冰的,沒有半點銹味,不像方稷玄自己,熱燙燙的像灶臺。 喬金粟有時候都覺得,他肚腸里是不是有團火氣啊。 把這念頭做閑話說出來,張巷邊哈哈大笑,說有釋娘子在,方郎君肚腸里怎么會有火氣。 于娘子急得用筷子敲他的手,這還是頭一遭呢,張巷邊倒是沒生氣,依舊縮著手笑。 見喬金粟滿臉困惑,于娘子忙道:“灶邊成日站著,做的又是油旋這吃食,能不燙嗎?” 喬金粟畢竟是個孩子,只怕釋月和meimei著涼,拿了衣裳就走,沒考慮過夏日里男人都只穿個薄單衫,她給拿走了,那方稷玄穿什么? 喬金粟在店里常來常往,她的氣息和腳步方稷玄已經(jīng)不怎么留意了,伸手打算拿衫子,摸了個空,剛探出個身子來,就見對面酒館里正說話的蓉娘和蛐蛐兒瞪大了眼。 那天蓉娘追著蛐蛐兒出去之后,兩人的關(guān)系就變好了,蛐蛐兒瞅著個空檔找蓉娘玩,蓉娘也總替蛐蛐兒罵秦三。 方稷玄無法,只好從后廚大窗子里跳出去,就見自己的衫子蓋在釋月和喬銀豆身上,真是拿也拿不回了,只好上樓又取了一件。 屏風(fēng)能把釋月全擋住,卻只遮方稷玄的胸口。 他打屏風(fēng)前頭過只有一瞬,鮮明的身材輪廓也在白屏綠繡后隱約不可見,但光是那一打眼的肩背頸臂就叫人瞠目,蓉娘瞧著戳戳蛐蛐兒的腦門,道:“看傻了你!” “方郎君脖子上還戴環(huán)呢?”蛐蛐兒有些面紅,但更好奇這個。 蓉娘叫酒水嗆著了,嚴(yán)肅叮囑,“這是人家興致所在,你可別不長眼的去問?!?/br> 喬銀豆做了夢,夢見自己從搖椅上飛起來,成了一朵被風(fēng)推著的云,瞧見底下橫縱的街道巷陌,四方的城墻,黃土地,綠麥田,黃帶河斜斜流淌而過,并不迂回流轉(zhuǎn),造出許多奔騰激流之勢來,而是那樣的平緩柔和。 紅崖湖落在黃帶河邊上,成片成片的香蒲、蘆葦,還有一叢叢的卷柏、茜草。 這一帶水脈邊上還有幾個零星的野湖,太小的那些湖泊只在雨季出來,一旱就沒了。 “阿娘?!眴蹄y豆忽然瞧見香蒲堆里的一個人,叫道。 云好像聽得懂,慢悠悠地飄了下去,懸在于娘子頭頂,為她投下一片陰涼。 于娘子用手搭著涼棚仰起頭,瞧著頭頂上遮日的白云,沒怎么多想,只呼出一口疲累的氣。 香蒲長在水里,可不是拔拔草那么簡單,這活計很辛苦。 這時候的蒲草還新嫩了點,得晾晾,小院天井里要走人,就晾了些在屋頂上。 栓春臺的日頭干烈,一天就差不多了,于娘子借了梯子爬上去拿,喬金粟在下面接。 “阿娘,你在水里扯草?!眴蹄y豆忽然冒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