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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浮世珍饈館在線閱讀 - 浮世珍饈館 第39節(jié)

浮世珍饈館 第39節(jié)

    摔傷最怕跌壞了后腦和尾巴骨,除開這兩項都還好,秦三面朝下,磕傷了腦門,其實死不了。

    但他死不了也要死了,因為蓉娘走進那片月下,立刻就成了蛐蛐兒的共犯。

    蛐蛐兒正一腳踩在秦三腦袋上,一腳踏在他背上,渠里那么一點點水,剛好沒過秦三的鼻子和嘴巴,多一點都沒有。

    他一張口呼救,就立刻‘烏拉烏拉’的喝進一大口混著尿的臟水,像只癩蛤蟆一樣。

    蛐蛐兒本來嚇得要命,一見是蓉娘,整個人反而鎮(zhèn)定下來,死死踩著秦三的腦袋,嫌他死得不夠快,還想著跳一跳。

    她剛一屈膝,蓉娘忙道:“別了,斷了脖子叫別人看出來!還是淹死好?!?/br>
    蛐蛐兒從善如流。

    過了一會,那點臟水不冒泡了,蓉娘仔細看了一會,確定秦三死透了,伸出手讓蛐蛐兒搭著從小渠躍過來。

    蛐蛐兒的手冰冷,蓉娘的手溫暖,連忙給她捂著。

    她們四下看看,似乎只有月亮看見了。

    方稷玄打鋪子后頭過,翻墻入院,立在樓臺的小窗前,感知到釋月在里頭,卻沒有推門。

    他瞧見了對面屋脊上那只正在曬月亮的小獸,似一團柔軟冰冷的雪,正在月光下伸懶腰,四肢舒展,神態(tài)矜嬌又可愛。

    小獸一個飛躍而起,從月下畫出一道銀弧,越進二樓房間窗戶的瞬間,它側(cè)首看了方稷玄一眼,目光與釋月別無二致。

    這樣說其實不準確,因為方稷玄肯定這就是釋月啊,驕矜至極。

    方稷玄看得呆愣,就聽見一聲極酥軟的貓叫聲,因為拖得很長,他甚至看見了小獸粉色薄軟的舌,所以肯定不是他的幻聽。

    上古神諭流傳至今,很多聽起來都像老人家編出來的故事。

    例如從月之光華中誕生的天犬靈獸,書上只說其獷悍兇殘,降世之時光如飛星,乃災劫之兆,更因此延伸出天狗食月一說。

    釋月這名字雖暗合了噬月一說,但食月只是無稽之談。

    ‘說來說去,總歸是犬吧?怎么會如貓叫呢?!?/br>
    方稷玄鉆進這個疑問里想不明白了,心里跟吞了只小貓似的,抓心撓肝的癢。

    掌心貼在薄薄門板上想推又收回手,伸出兩指頭屈起來想敲又縮回來。

    方稷玄折騰了大半夜,最擅長以力破巧的一個人,居然被薄薄一扇木門攔得毫無辦法。

    第44章 妖狐露尾

    ◎“傳說妖狐吸人精氣,蠹老頭年邁,秦三萎靡,皆不是什么好人選,就算年富力強,兔子況且不吃窩邊草,更何況久在人世的狐妖。”◎

    涼颼颼的月亮冷冷的天, 直到日頭升起來了,還是冷。

    天越冷,羊湯鋪子開得越早, 越來越多的人早起就想喝上一口香暖。

    各家鋪子門口都掛上了擋風的棉帳, 于娘子走到油旋鋪子門口, 就瞧見羊湯鋪子關著門。

    她心中疑惑,撩了油旋鋪子的門簾走進去, 就見柜臺里坐著的是方稷玄, 一只灰黑毛的松鼠正歇在他肩頭打盹。

    油旋鋪子最早的一波買賣是其他館子的訂貨, 趕在于娘子前腳剛?cè)∽?,百來個油旋掩在擱在大笸籮里,掩在白布底下, 白氣油香一路飄過去, 順便就勾了一撥出來覓食的客。

    越是冷, 大大小小的羊湯館子買賣越好, 越是這樣,蓉娘的鋪子關著門就顯得越奇怪。

    “這小松鼠怎么回來了?還以為跑丟了呢?”于娘子開口先寒暄了一句, 畢竟是一張床上的夫妻了, 她也從張巷邊那染了點習性。

    “天冷就肯來了?!狈金⑿f得簡短, 并沒過多解釋的意思。

    他掃了于娘子一眼就知道她的來意,道:“蓉娘陪著蛐蛐兒買棺材去了, 今兒約莫開不了門?!?/br>
    “棺材?天爺啊,這又是出了什么事?”于娘子驚疑地問。

    “秦三喝醉酒, 昨夜摔進渠里死了。”方稷玄說得非常隨意, 還翻著釋月的一本閑書。

    饒是于娘子這般的婦人, 聽到斷送了一條人命的消息, 也只是‘噢’了一聲, 替蛐蛐兒松了一口氣。

    本來死了秦三這種人,衙門連管都不會管。

    可也許是一處街面上一下丟了兩條人命,讓衙門的人覺得有些蹊蹺,竟是派了幾個衙役要把秦三的尸體拉回去給仵作驗尸。

    蛐蛐兒其實留了很大的破綻,若是仵作驗尸仔細些,定能發(fā)現(xiàn)秦三后腦和背上的瘀痕。

    蓉娘握住蛐蛐兒的手一揮袖,無聲無息地遮掉了痕跡,“你同官爺犟什么,讓仵作驗一驗也好,落得個清白。”

    她以為做得隱蔽,抬眼就瞧見釋月倚在窗口看她,狡黠一笑。

    衙役帶走秦三的尸首后,眾人見蛐蛐兒惴惴不安,都來勸她,說讓仵作切開驗了,往亂葬崗上一拋更好,省卻棺材錢了。

    蛐蛐兒一聽錢,忙去找秦三藏起來的現(xiàn)銀還有房契地契了。

    “這丫頭倒還挺實際?!比啬飺u搖頭,就聽上樓去了的蛐蛐兒又跑下來,趴在欄桿上沖她笑,“jiejie,咱們兩家開一家吧?!?/br>
    蓉娘失笑,“羊湯就酒,還是酒就羊湯?怎么配呢?”

    “羊rou燒酒本就般配,你再添賣些白切羊rou、羊雜之類的,我還會做些小菜,吃醉了,來一碗羊湯醒酒,怎么不配?”

    都說狐貍精吸人精氣,可要蓉娘來說,吸精氣神的是秦三才對,瞧瞧,他一死,蛐蛐兒就活泛機靈起來了。

    “好?!?/br>
    見蓉娘答應了,蛐蛐兒笑容更大,跟撿到什么好事一樣,往樓上跑的時候,那步子都很輕快。

    “一塊住,你晚上怎么往回帶人呢?”

    釋月的問題叫蓉娘一愣,她居然把這事兒忘了,倒也不難。

    “不帶回來了,在外頭吃唄。我這兩天吃得可飽啊?!?/br>
    緋紅的舌尖從唇縫中探出滑動,蓉娘的風sao做派手到擒來,釋月卻皺著眉揪了揪自己的耳朵,問:“為何不神交?rou身交歡其中也有法門技巧?”

    “我修行不久,又不曾遇上合適人選,所以還沒有神交過。只是碰上不順眼的貨色時,用幻術迷惑過他,讓他以為自己在做那事,其實不過是空頂罷了,滑稽得很。至于這rou身歡愉么,能說的可是太多了,我姨姥姥有本書,你看看?”

    釋月點頭的同時方稷玄一撩簾子,隨著濃郁醉人酒香一起進來,蓉娘卻腳底抹油般跑了。

    “嘗嘗?”方稷玄遞過來一小杯澄澈的酒水。

    釋月捏著那小杯子,看著只夠半口的酒,詫異地問:“這么一點,你喂松鼠呢?”

    方稷玄掀開賬冊,就見一只肥嘟嘟的松鼠正在呼呼大睡。

    他把賬冊蓋上,道:“這酒醉人,它舔了一口就這樣了?!?/br>
    釋月有些不相信,一口喝了,果然熱辣辣的從喉嚨燒下去。

    “你這酒一賣,蛐蛐兒直接關張得了。”

    “賣什么,只那么兩壇子,留著自己喝吧?!?/br>
    釋月不自覺就跟著方稷玄往后院去,一邊走一邊扒著他肩頭問,“兩壇子?夠喝嗎?多做些呀?!?/br>
    酒香不怕巷子深這話不假,更何況方稷玄這鋪子還在街市上,酒香更是止不住。

    張巷邊這個中人都沒有用武之地,一連幾日,好些掌柜的自己找上門來,想要買酒,奈何這點量經(jīng)不起賣的,這才作罷。

    照理來說酒香散得快,可李越愣是聞方稷玄身上殘留的酒香了,硬是跟著他回來,要討一小壇。

    幸好是釋月和蛐蛐兒帶著粟豆放風箏去了,沒叫她知道。

    “原來你同就住兩家中間啊。”李越顯然知道這兩條人命。

    他一個日理萬機的將軍,留意這種意外身故的案子,其實是很奇怪的。

    “一個失火和一個失足罷了,將軍竟也管這事?”方稷玄不禁要問。

    李越盯著方稷玄看了一會,忽然半真半假地說:“這可不是尋常案子?!?/br>
    酒提子懸在半空,酒水滴滴掉落,方稷玄轉(zhuǎn)臉看他。

    “誒誒?!崩钤椒讲乓呀?jīng)喝了一點,極好,落下去半滴他都心疼。

    “將軍這是什么意思?我就住在這里,可也說個明白,叫我安心?”方稷玄道。

    李越笑道:“我看你陽氣旺盛,應是無恙的,可知,這案子是妖狐做下的?!?/br>
    說著,他覷了眼邊上蓉娘的鋪子。

    蓉娘昨夜出去了,今晨尚未歸來,此事之前也有過,眾人都沒在意。

    “會不會是誤會?這女子只是,只是多情些?!狈金⑿[隱有不好的預感。

    李越卻是道:“已在大牢里顯出原形了!秦三尸首上原本沒有痕跡,府衙中有個書吏替仵作記錄驗尸筆記時點燒了一根潔凈香,香越焚燒,痕跡漸顯,方知有異。且書吏曾見過蓉娘待客,形狀妖嬈,狐氣沖天,又與秦三有些瓜葛,便奏請捉拿審問。沒想到那妖狐正惑了一書生要與之交歡,聽說紅粉帷帳內(nèi),雙尾搖擺十分妖異,幾個衙役嚇破了膽,府尹要我調(diào)兵,許是人多陽氣足吧,居然真給震住了?!?/br>
    一夜之別,蓉娘竟有此劫,方稷玄正色道:“傳說妖狐吸人精氣,蠹老頭年邁,秦三萎靡,皆不是什么好人選,就算年富力強,兔子況且不吃窩邊草,更何況久在人世的狐妖。”

    “拳腳好,腦子也好?!崩钤娇粗金⑿哪抗飧切蕾p,又道:“反正這是府尹的案子,我不攬事,怎么說這事也算歪打正著,住個妖精邊上,你怎么不知道怕呢?”

    李越目光如炬,而方稷玄在這番審視之中,只是道:“她羊湯做得很好?!?/br>
    “什么?”李越?jīng)]回過味來。

    “羊湯做得好,因為她要長遠買賣,喜歡過穩(wěn)妥日子,所以不生事不害人。不管是人是妖,總歸是個還不錯的街坊。”

    方稷玄不留客,李越翻身上馬,就見不遠處彩翅紛紛,走近些才發(fā)現(xiàn)是幾個拿著蝴蝶雀兒風箏的姑娘,各個是笑盈盈的。

    蛐蛐兒又去敲蓉娘的院門,后退幾步望向二樓,叫道:“jiejie,jiejie?!?/br>
    自然無人回應。

    她臉上笑容淡了些,有些擔憂地說:“還沒回家嗎?她要知道咱們放風箏沒帶她去,可要饞壞了!釋娘子可知那個薦她去酒局的牙婆家住哪里?”

    李越打馬從釋月身邊過去,也是看了看羊湯鋪子。

    釋月瞥了他一眼,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方稷玄,對蛐蛐兒道:“你先家去,我去找她?!?/br>
    蓉娘犯事很快就人盡皆知,因為來了好些衙役官差搜羅羊湯鋪子,避免人心惶惶,自然沒說狐妖一事。

    張巷邊是個好打聽的,得了消息說蓉娘是在與人春宵時露尾,官府令那人守口如瓶,這消息才未在市井流傳開來。

    他嘬嘬牙花,想起蓉娘那嬌美模樣,覺得膽顫的同時,也想不到蓉娘有甚個理由害蠹老頭燒書鋪,至于秦三么,撒尿在渠里就夠街坊四鄰罵一通了,死了好!

    好些人也這樣想,可又不至于為她上官府問去,畢竟說是妖狐么?

    蛐蛐兒倒是愿意,可她扯破喉嚨,也沒人聽她說蓉娘無辜。

    “到底是妖狐,還是在酒局上不留神得罪哪位神仙,所以倒了霉,這可不好說呢?!睆埾镞吂首魃衩?,見幾人都有些不開懷,便道:“我還聽說了一個消息,李將軍的千金同那,那個舒公子好上了,還是私定終身的那種,風花雪月得很,嘖嘖,小白臉就是了不得,高娶低嫁這種事,居然還要女方家中去探口風呢!”

    “李公子和舒小姐,啊不對,舒公子和李小姐?”喬金粟心里空空落落的,但在她看來,這兩人又是挺般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