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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上司是我前男友 第65節(jié)

    五爺由柳青陪著出了衙門,見等在門外的隨從多了一個。

    多出來的那個是他用得最順手的程四,人長得精壯,是個練家子, 上次他去南京也是隨時帶著他。

    他料到程四有要事向他稟報(bào), 便擺擺手讓柳青回去。

    “爺, 在南京的時候, 您讓小的回京以后查查柳大人的事。小的已經(jīng)查到一些。怕您等得急, 便先跑過來跟您回稟?!?nbsp;程四見柳青走了, 才湊到五爺身旁。

    五爺神色一肅,帶著程四和另一個隨從往前走了走,避開衙門的大門口。

    “爺,小人拿著您的佩玉去找過大理寺的寺丞, 他說據(jù)他所知柳大人是關(guān)中人, 自幼父母雙亡, 四五歲的時候就給當(dāng)?shù)匾粋€赤腳大夫當(dāng)學(xué)徒,后來跟著那大夫來了京城,再后來不知怎么就成了前任大理寺卿齊大人的義子。他得了舉人的功名之后大挑的時候被選中,做了大理寺的評事,三年后晉升了刑部主事?!?nbsp;程四聲音壓得很低。

    五爺手中搖著扇子,極認(rèn)真地聽著。

    “關(guān)中人……怎么一點(diǎn)聽不出關(guān)中口音。怕是冒名頂替的吧。”

    他半瞇了眼睛, 仔細(xì)琢磨柳青這個人。

    他這個身份, 對身邊的人不能不查清楚。他自幼也習(xí)慣了對周圍人先懷疑后信任, 即便是喜歡的女人也不能例外。他可不是色字蒙心,就什么都顧不得了。

    更何況, 柳青還專程在南京托王友能找過劉家的那個掌柜洪敬。讓他不得不在意。

    “她現(xiàn)在住哪?跟什么人來往?”

    “住在齊大人的別院里, 就在黃華坊。”

    “……怎么跟齊老頭還扯上關(guān)系了。那個洪敬在京城還有沒有親戚?”

    “小的那時候查過, 他是山西遷過來的,親戚都在山西,他來了京城以后聯(lián)系的也不多?!?/br>
    “……難道是劉家人?” 五爺扇子一停,仔細(xì)回想幾年前的事,“我記得皇上那時候開恩,沒有株連他們?nèi)?,只定了他們一家的罪,是吧??/br>
    “正是,劉尚書沒有兒子,家里的女眷全都流放到了嶺南?!?/br>
    “……嗯?!?/br>
    五爺回頭看了看刑部衙門。

    沉重的朱紅門大敞著,幾個差役黑著臉,罵罵咧咧地押著帶鐐銬的犯人進(jìn)進(jìn)出出,院子里的人一個個行色匆匆,好像稍晚一步這身官服就要保不住了似的。

    柳青也是整日疲于奔命的。

    一定是他想多了,若真是劉家的女孩,先不說能不能活著從那窮山惡水之間逃回來,即便能,回來之后也該好好找個地方過活,何必來這破地方受罪。總不會指望刑部給劉家翻案吧,那也太癡心妄想了。

    “罷了。” 五爺扇子一收。

    管她是誰呢,反正肯定不是劉家人。那她究竟是誰就無所謂了。

    再說,她這人心那么軟,審個犯人都能審出眼淚來,還收養(yǎng)了犯人的meimei、為了犯人的事來求他。就這么個性子,能是什么厲害的角色?

    他們主仆三人翻身上馬,五爺又想起一事。

    “……她最近在查的案子,你仔細(xì)盯著點(diǎn)。我自有交代?!?/br>
    程四應(yīng)諾。主仆三人揚(yáng)塵而去。

    柳青送走五爺之后,便取了那柄匕首,帶著兩名衙差去京師幾家有名的鐵器鋪?zhàn)哟蚵牎?/br>
    前幾家鋪?zhàn)右豢茨秦笆咨系募t、藍(lán)寶石便一個勁地?fù)u頭,以至于她都有些擔(dān)心這東西并非京師所產(chǎn)。

    所幸,走訪到第五家,鋪?zhàn)永锏幕镉?jì)說認(rèn)識這匕首。

    “大老爺,若是小民沒瞧錯的話,這是我們東家從一個南洋的商隊(duì)那販回來的東西。這東西做得花俏,掛在蹀躞上能當(dāng)個裝飾。我們東家估計(jì)一般的人家不會花銀子買這玩意,便只買了三柄回來。誰知道不出一個月就都賣出去了。”

    “那賣給誰了?你們可還記得?” 柳青眼前一亮。

    “……記得記得。能掏錢買這東西的人不多,所以小民記得清楚。就是我們大時雍坊井兒胡同的王員外和秦員外。他們倆人一塊看上的,王員外出錢,一口氣把三柄都買了,讓秦員外挑了一柄,送給他了?!?/br>
    “這一柄怎么也得十幾兩銀子吧,” 柳青瞧了瞧上面的寶石,“一口氣買三把,那看來這二人家境不錯了。他們在你們大時雍坊有一號?”

    伙計(jì)聽這話便是一笑:“……回大老爺,這倆人出名倒是挺出名的,但家境就說不上多好了。小民叫他們員外,也只是客氣。那王員外之所以花得起銀子,是因?yàn)榱碛猩?cái)?shù)穆纷印?/br>
    柳青一聽就知道這話是個引子,便緊接著問是怎么個路子,這倆人做什么營生。

    伙計(jì)就在等著她問呢:“他們二位啊,什么都做,但又說不上到底做點(diǎn)啥。長得倒是都不賴,時不時地跟著幾個絲竹班子到有錢人家里拉拉彈彈,討幾個賞錢,或者給誰家打個短工、給哪家鋪?zhàn)赢?dāng)個中人什么的……其實(shí)這些都是小錢,那個王員外,還在有錢人家里教彈琴,聽說他教的那幾個都是守著空閨的婦人……到底怎么回事小民也不敢亂說,反正時不時地這二位就出來大把地花錢?!?/br>
    伙計(jì)給了柳青一個頗有深意的眼神,生怕她不明白。

    柳青自然是明白了,卻不想同他說什么,只問他這二人的名字。

    “……姓秦的叫秦維,姓王的叫王世文?!?/br>
    柳青心下一動:“……王世文,世代的世,識文斷字的文?”

    “……是了是了,是這倆字?!?/br>
    柳青略有些激動,倒不是因?yàn)槲鍫斪蛉战o她的人名里正好有個叫王世文的。而是因?yàn)楹榫春灥哪菑埼钠跎仙w章的中人便是一個叫“王世文”的,她原是想查查這個人,無奈上面只有個印章,而這名字又太普遍。她不知從何查起,便一直沒拿它當(dāng)個線索。

    這伙計(jì)口中的王世文也幫人做做中人,有沒有可能他就是在文契上蓋章的那個?

    她留下了自己的名姓,告訴伙計(jì)若是想到什么就再去刑部找她,若是他提供的線索有用,衙門還能給賞錢?;镉?jì)點(diǎn)頭如搗蒜地答應(yīng)了。

    她們剛走了片刻的功夫,便有個一身短打,十分精壯的人進(jìn)了這鋪?zhàn)印?/br>
    伙計(jì)問他要買什么,他卻掏出一個順天府的小銅牌往柜臺上一放。

    “方才刑部衙門的柳大人剛來過,大人說若是找人什么的,還得我們順天府來。方才你跟柳大人說的什么,再跟我說一遍吧,我好去抓人?!?/br>
    伙計(jì)一見又是官府的人,說的還都對的上,哪還有什么可隱瞞的,便即刻將方才告訴柳青的話又告訴了這人。

    ……

    柳青記得五爺給他的人名里只有王世文,并沒有秦維,便按照伙計(jì)提供的大致住址,帶著衙差直奔王世文的家。

    然而他家里沒人。據(jù)左鄰右舍說,王世文是和秦維一起出去閑逛了。

    柳青便讓衙差翻墻進(jìn)去搜查,衙差搜到了和柳青手里一模一樣的一柄匕首。

    那么此人必是鐵器鋪伙計(jì)所說的那人無疑了。

    她讓衙差打開院門,自己進(jìn)了他的屋子搜查。不一會的功夫,她便在他的文房盒里發(fā)現(xiàn)了他的印章。

    那份賣鋪?zhàn)拥奈钠跛呀?jīng)看過千百次,閉著眼都能回憶起上面各處的樣子,這印章的確就是印在文契上的那一枚。她便趁衙差不注意,將印章收進(jìn)了袖子。

    她們在此等了快一個時辰也不見王世文回來。天色已晚,柳青便讓衙差在附近埋伏著,一見王世文便先押回刑部大牢去,待明日她再行審訊。

    ……

    快到傍晚的時候,天陰,下起了雨。

    沈延乘車到了齊家別院的時候,雨才停了不久。

    天高氣爽,空氣里漫散著落紅的殘香。

    齊家院墻上原是掛了一排三四個縐紗燈籠,一直延伸到巷子遠(yuǎn)處。然而大概因之前風(fēng)狂雨大,燈火早已熄滅。沈延的車馬是靠著車檐下兩個燈籠的光才找到了地方。

    他在衙門換了身細(xì)布的直裰,起身展平衣角才下了車。齊家大門閉著,他才剛要敲門,小門一開,出來個還沒他腿高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梳著丫髻,發(fā)間系著櫻紅色的絲帶,長了張粉團(tuán)捏的臉、烏亮亮的大眼睛。

    她一見沈延便先開了口:“您找誰?”

    沈延低頭笑道:“我找齊老爺。你是齊老爺?shù)膶O女嗎?”

    “不是,我是柳大人的孩子。” 小女孩極認(rèn)真道。

    “……”

    沈延被這句話震了一下,唇角微動。

    “那你是什么時候成了他的孩子?” 柳青看樣子也就剛及冠,哪來三四歲大的孩子。

    “嗯……” 小女孩想了想,“……就哥哥被抓走的那天……”

    她話還沒說完,嘴巴就一扁,水汪汪的眼睛里一串串的金豆子掉下來。

    沈延從沒有因?yàn)橐痪湓捑鸵靡粋€小娃娃哭起來,更是沒有哄過小娃娃,一時竟有些慌亂,也不知該怎么安撫她才好。

    “你,你別哭啊……” 沈延伸出大手,試著拍了拍她小小的肩膀,“外面太濕了,要不你先進(jìn)去玩吧?”

    他也是堂堂的朝廷三品大員,在人家家門口把人家孩子弄哭了,這算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出來玩的,” 小女孩抽抽噎噎地,用rou手擦了擦眼淚,“我給柳大人打燈,他怕黑。”

    沈延這才注意到她手里拎著個小小的兔兒燈。兔兒的眼睛鮮紅,肚子里透著暖黃的光,乖巧又可愛。

    沈延微微笑起來,這燈倒是挺配柳青的。他不是什么都不怕么,怎么還怕黑啊……

    被雨水沖刷得光亮的石板路上,響起嘚嘚的馬蹄聲。

    柳青騎著馬回齊家,身上百般難受。她的頭發(fā)已經(jīng)濕透,背上也濕了一大片,除了這些以外,因?yàn)殛幪煜掠?,她臉上的傷口也在隱隱作痛。

    雨最大的時候她找了個地方避雨,后來雨小了些她才重新上了馬,雖然撐著傘,她身上還是淋濕了。

    她走了半晌黑漆漆的路,一顆心砰砰地狂跳。早年她在黑暗中僥幸逃過一劫,但是對于黑暗的恐懼卻早已在心里生根發(fā)芽,極難根除。

    好在,她遠(yuǎn)遠(yuǎn)地已經(jīng)望見了那一縷光明。

    漸漸地,那光明越來越近,石板路也泛起了暖黃的光。在那光的中心,是兩個身影,一個高高大大,另一個是小小的一團(tuán)。

    那小小的身影似乎在一抽一抽的,那高高大大的人在撫著她的頭,似乎是在極認(rèn)真地安慰她,只是他的動作生疏又笨拙,完全不得要領(lǐng)。

    柳青噗嗤一笑,周圍的陰霾漸漸褪去,她被籠進(jìn)了一片溫暖之中,心終于定了下來。

    她跳下馬,一手拎著提梁盒,一手打著傘,一步步走向那二人。

    “……大人?”

    她原以為那高大的身影是齊師兄或是師父,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站在那光明中央的是沈延。

    “嗯,回來了,” 沈延見她走過來,站直了身子對她笑笑,“齊大人是我早年的恩師,我來看看他?!?/br>
    柳青手里拎著東西,抬了胳膊去蹭自己的臉頰。方才急著趕路沒留意,此時她才發(fā)覺,一縷頭發(fā)已經(jīng)從發(fā)箍中掙脫出來,貼在了她的面頰上。

    她實(shí)在不想在沈延面前這么狼狽,若早知道這人是他,她一定整理整理再走過來,。

    然而她蹭了幾下都沒將那縷頭發(fā)蹭開,臉頰已經(jīng)微微泛起了緋色。

    她身上還帶著水汽,一雙眉眼更顯得分明而雋雅。朦朧的燈火下,一張白皙的面龐好像日光下的冰雪,美得讓人憐惜。

    沈延的目光柔和,不覺間已經(jīng)抬起了手。

    他輕輕捻起那縷發(fā)絲,極認(rèn)真的沿著她光潔的額頭,一點(diǎn)點(diǎn)將它彎下來,滑過她的云鬢、面頰,輕輕抹到了她微透的耳后。

    柳青僵在了原地,從耳根子一路燙到了頭頂。

    沈延見她呆愣愣地看著他,將手收回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