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四蒔錦 第8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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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進了幾間醫(yī)館, 大夫都束手無策后,賀良卿最后被抬回了自府,平躺在床上, 茫然的望著床頂?shù)某袎m。 比起身上的劇痛來,他心里更痛!身為男兒, 刀可入, 血可流, 可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下場…… 賀夫人就坐在床畔, 抹淚看著血跡慢慢滲透兒子身上的素床單。 “卿兒, 娘知你難受,可是眼下也不是一點兒希望都沒有,娘已叫人去請寧兒回來了, 你知道她那一手金針術(shù)是厲害的, 興許她能有主意呢?”這些寬慰的話,在賀夫人抽搭的聲音中,顯得沒有半點兒說服力。 賀良卿發(fā)出一聲苦笑, “娘不是已經(jīng)請遍了東京城最好的大夫?” 那些大夫無一不是勸他將已然傷痕累累的命根子舍棄,保命為先。然而他娘死也不肯, 這才只將傷處包起來,開了些止痛止血的方子先吊著,再想他法??墒悄切资晷嗅t(yī)經(jīng)驗的老大夫尚且沒有辦法,姜寧兒又能有什么辦法。 “指不定剛剛那幾個都是庸醫(yī)呢?”賀夫人繼續(xù)寬慰他。 賀良卿不再多說什么, 他心底自然也希望有奇跡的出現(xiàn), 盡管有些天方夜譚。 屋子里靜默了良久,賀夫人終是忍不住怨念一句:“娘早就勸你正經(jīng)成一門親, 可你偏不肯,還要去喝什么花酒, 惹出這種事來……就算官府能將那兇徒關(guān)一罪子,也補不回我們賀家的損失??!賀家只怕是要絕后了……” 賀夫人說著,悲從中來,大哭起來。 “在杞縣時,孩兒想正經(jīng)成一門親,可無奈天不從人愿……”說這話時,大顆大顆的淚珠子沿著賀良卿的眼角劃落到枕上,其實他為何被傷,他心中再清楚不過。 他上回醉酒去安逸侯府偷見夏蒔錦,被她刺傷告了十日的假,這才剛回來上值,就被同僚請去金鳳里吃酒,那么多人,他們就逮著他一人灌酒。 他自知傷勢初愈,哪里敢喝,推諉拖延,全場下來他明明只喝了兩小杯,竟然就醉到不醒人世。想也知道定是被人下藥了。 醉倒后發(fā)生了什么他根本不知,醒來后才聽人說昨夜他借酒與人爭風(fēng)吃醋大打出手,從而被重傷了□□。這些他毫無印象,不出所料應(yīng)當(dāng)全是被人設(shè)計了。 看來蒔妹是當(dāng)真恨他入骨了,才會將此事告知太子。若不是上面有人授意,絕不會有這么多同僚暗中打配合。 可這些推測他沒法對母親說,兇徒若只是尋常人,繩之以法也算是種告慰。可兇徒若是太子,那種無力感便讓人此生不能釋懷。 這種折磨他一人承受便夠了。 可賀夫人并不理解兒子的一片苦心,只覺他先前的話不受聽,“卿兒,當(dāng)初在杞縣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你那樣做是為了救更多的百姓,他們也都打心底里感恩著你。天涯何處無芳草啊,你不該困在她那一處走不出來的,若是當(dāng)初你好好娶了寧兒……” “母親,如今就別再說這種話了?!?/br> “如何就不能說?就因為傷了命根子就連媳婦也不能娶了?那宮里的太監(jiān)還有對食宮女呢!”賀夫人心思活絡(luò),已是想開了,若兒子的身子真的不能保全了,不能留后,至少也不能一人孤獨終老。 于是她認真勸道:“卿兒啊,一會寧兒來看你,你可別再說些傷人的話了。她心思單純,對你又思慕已久,這樣的情誼,她未必介意那些……” 賀良卿原本還要說句什么,可此時門房卻急跑著進來通報:“老夫人,表姑娘來了!” “快,快叫寧兒進來!”賀夫人起身親自迎了出去。 賀良卿不由心下一緊,暗暗握起了手掌,姜寧兒是個姑娘,他的傷處如何能給她看得? 不一時賀夫人便拉著姜寧兒回來了,二人身后還跟了個背藥箱的男子,看樣子也是醫(yī)館的大夫。 “表哥,讓他幫你先看一看傷。”姜寧兒示意身后的男大夫。 如此倒讓賀良卿稍松了一口氣,一如平日的彬彬有禮,點頭道:“有勞?!?/br> 那男大夫上前解開纏繞傷處的棉紗,仔細檢查一番,回身眉目沉重的向著姜寧兒搖了搖頭。 躺在床上的賀良卿,還有一旁的賀夫人都看到了他的表情,心下涼透。 姜寧兒吐了一口濁氣,對著賀夫人道:“姨母,既然保不住了,不如早些動手拿掉,免得禍及它處?!?/br> 賀夫人抹著淚看兒子,見兒子似也認了命,她遲疑半晌,最終還是點了頭。 那名男大夫轉(zhuǎn)身去取金針,賀良卿卻有些不安的看著姜寧兒,雖則他不希望表妹來為他處理這些,但他對這男大夫的醫(yī)術(shù)一無所知,不免有些不安。 男大夫似是看出他的局促,一行將金針放到燭火上烤熱消毒,一行出聲安撫:“賀大人放心,姜家的金針術(shù)在下已得了真?zhèn)?,稍后必不會出紕漏?!?/br> 賀良卿忐忑著一顆心,卻也不好再說什么,只得由著他施為。 所幸這位男大夫并未打誑語,他自幼學(xué)醫(yī),本就擅長施針之術(shù),這些日子又跟隨姜寧兒研習(xí)了姜家的金針術(shù),更是如虎添翼,幾針下去,賀良卿的血便止住了,同時也減弱了痛覺,之后再清理傷口時沒受太大的苦楚。 一個多時辰過去,男大夫已將賀良卿身上的傷處理好。 雖則徹底去了勢,但好在手術(shù)順利,小命算是保住了。只是隨著麻勁兒漸漸過去,身下的劇痛清晰了許多,賀良卿額上冒著豆大的汗珠子。 先前手術(shù)時,賀老夫人回避了,這會兒知道進行完了便趕忙進屋瞧兒子,瞧著他的模樣便忍不住老淚縱橫。抹了淚,又不忘拉著姜寧兒的手,細細叮囑:“寧兒啊,我之所以今日一定要等到你來,就是想著給你表哥全一全臉面……” 這種話無需賀老夫人言明,姜寧兒也心里明白,于是不等她將話說得更明白,就寬慰道:“您放心,此事我不會對外面說的,旁人問起,我就說用金針之術(shù)保全了表哥?!?/br> 賀老夫人欣慰地點著頭,目光落回兒子身上,見他正也看著這邊,便朝他使了個眼色。 賀良卿如何不懂母親的心思,先前還覺得她的相法太過自私了,可經(jīng)歷了這一個多時辰鉆心蝕骨的痛,他突然變得惜命起來,竟悟出了幾分道理。 這輩子蒔妹是注定與他無緣了,為了強求這段姻緣,他已付出了這樣慘重的代價,若還不放手,那便是真的活夠了。 可若他只在心里放下還不成,他得讓太子知曉才成,不然這次是取了他的根,下次可能就是來取他的命。 想向太子表明他已死心認命,最好的方式便是立馬成一門親。如此,也可如母親所愿全了賀家的最后尊嚴(yán),不叫外人知曉他身子已經(jīng)殘破。待來年去鄉(xiāng)下隨便弄個孩子來,裝作他的骨rou便是。 想到此處,賀良卿一時也顧不上身上的疼痛,艱難的抬起半邊身子,認真看著姜寧兒。 “寧兒……我、我有幾句話想同你說……” 他一開口,賀老夫人便知他這是想通了,欣慰之余連忙拉上礙事的男大夫,只道帶他去外間凈手喝水。 屋內(nèi)一時間只剩下姜寧兒與賀良卿,姜寧兒眉間微蹙了下,隨后釋然的點了點頭:“表哥盡管說吧?!?/br> 為了不使賀良卿太過痛苦,她體諒地往床邊走了幾步,讓他可以不必花太大力氣說話。 “寧兒……”賀良卿眉目透出苦楚,既有傷痛帶來的,也有接下來要說的話帶來的。他躊躇片刻,才正式說道:“我知你對我癡心一片,是我一直以來辜負了你……” “表哥此時何必再說這些,都過去了?!?/br> 賀良卿抬眼看了看姜寧兒的眼睛,總覺她似乎哪里變了,可細看之下似乎又還是過去一樣如水一般的溫柔。他鼓了鼓氣,繼續(xù)道:“我知此時才說這話有些厚顏無恥了,顯耀時愛答不理,落魄時方記起你的好來……” “我知表哥不是那樣的人,過去的愛答不理也并非嫌棄寧兒的出身低微,只是表哥心里已有了人。”姜寧兒體貼道。 這話可是說中了賀良卿的心思,他激動的眼中溢出淚來:“寧妹懂我!不過經(jīng)了此事,我已徹底放下了,如今我只想留下真心對我的人在身邊。你放心,此事不會對我的仕途有任何影響,對外我也不會承認身有殘疾,待過個一兩年,我們便去外頭抱養(yǎng)個孩子來,非但沒有人會笑話你,你們姜家的金針術(shù)也會因此名揚天下,所有人都會以為是你令我枯木再逢春!” 賀良卿一手撐著床,一手探出想去夠姜寧兒的手。然而姜寧兒離著他還有一步之距,他伸出手,她卻紋絲未動,他終是沒能夠到她的手,訕訕將手又縮了回去。 “你是不愿?”微啞的聲線裹挾失落的情緒。 姜寧兒沉默良久,終是嘴角微彎,依舊是溫溫柔柔的語調(diào),卻叫人聽出兩分譏諷來:“表哥真是思深憂遠,才幾個時辰的功夫,就將往后的出路都想好了?!?/br> 賀良卿凝眉看著她,有些不解其意。 姜寧兒斂了唇邊笑意,平和道:“只是遲了。” “遲了?”賀良卿皺眉,“你是嫌我……” “不是,”姜寧兒轉(zhuǎn)頭看了眼外屋,隔著門簾,卻能聽到外間男大夫與賀老夫人閑敘的動靜。 她唇邊的笑意再次浮現(xiàn),目光似乎穿過門簾,看到了坐在外間的人:“是我已遇良人?!?/br> 第122章 搶位 聞聽此言, 賀良卿心魂俱是一震,正待問良人是誰,猛然間意識到什么, 循著姜寧兒的目光向屋門看去,心下一時間翻起了五味雜陳。 方才是他心思都在自己身上, 大意了, 其實那男大夫說已繼承了姜家的金針之術(shù)時, 他就應(yīng)該想到了……姜家金針術(shù)概不外傳, 除非無子可繼, 女婿便可承繼。 原來他們已經(jīng)…… 不知是心緒紊亂所致,還是先前鎮(zhèn)痛的金針已徹底失去了效果,一時間蝕骨的痛感由下身傳來, 襲向四肢百骸!賀良卿先是忍不住發(fā)出“嗚嗚”的低咽, 很快便崩潰了一般,哀嚎起來! 外間待客的賀老夫人聞聲趕緊跑了進來,沖到床邊抱住他, 擔(dān)憂的問:“怎么了,這是突然怎的了?” 眼見兒子無力回答, 賀老夫人的目光便移向姜寧兒,眼中滿是急切。 男大夫也快步跟了進來,先走到賀良卿跟前看了幾眼,確定他突然發(fā)狂并非因為手術(shù)出了問題, 這才回到姜寧兒身邊, 同她對了個眼神兒,瞬間心領(lǐng)神會。 姜寧兒嘆了一聲, 只道:“許是金針的鎮(zhèn)痛失效了,叫人按方子去抓幾副止疼的藥吧?!闭f罷, 轉(zhuǎn)身去案上快速寫了幾筆,將紙交給賀老夫人。 賀老夫人連忙喚來小廝去抓藥,原想安排好后再問問姜寧兒的意思,轉(zhuǎn)身時才發(fā)現(xiàn)她跟那位男大夫已然離開了。 如此賀老夫人便知多半是沒有談成,不免長嘆一聲,回身又看了看她仍在痛苦中掙扎嘶吼的苦命兒子,之后只得先出去安排抓藥熬藥的事。 人都走凈了,賀良卿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嘶吼變成了伏在被褥上低低的嗚咽。 他痛,但是比起身上的傷來,更痛的是心! 蒔妹再如何厭棄他,說到底是他負她在先,故而痛歸痛,卻并沒傷他太多自尊??山獙巸翰煌?/br> 姜寧兒一直是站在他身后仰視著他一舉一動的那個人,過去他雖看不上她,卻也私心里總覺她是這世間仰慕他最堅定的一個人,而如今連她的心也變了…… 他愛的人離他而去,愛他的人也另結(jié)新歡…… 他曾以為男子薄涼是天性,女子癡情亦是天性,而如今才看明白,女人的心才是這世上最善變的東西! “啊——”怒嘶一聲,賀良卿一把將身邊的軟枕推到了地上。 * 崇安二十七年,可謂是大周最順風(fēng)順?biāo)囊荒辍2粌H得到了前趙的半副土地,開了疆拓了土,還解決了周地缺鐵的窘?jīng)r。 雖說這一年也失了一位小皇子,但與可載入青史的帝王功績相比,這實在算不了什么。 如今立下這不世之功的太子殿下即將大婚,可謂是舉國之喜,是以定于翌年二月開恩科,添行會試。 原本會試三年一度,許多舉子得以提前一年入京赴考,無異于多了一次機會,各個心情頗佳,早早入京,擇定書院,作為春闈前最后的沖刺。 夏蒔錦在洛陽時的手帕交林箏,也跟著入京赴試的兄長一并進了京。 夏蒔錦再有兩個月就要成為太子妃的消息,早已傳遍了大周各地,身在洛陽的林箏自然也一早聽聞了,之前的信中便真心道賀,這回進京更是做好了長遠打算,準(zhǔn)備在京中陪兄長直至考試完畢,正好還能為好姐妹送嫁,可算是兩全齊美。 醉仙樓前,隨著馬夫一聲喚,馬兒靠邊駐停。 水翠率先跳下馬車,回頭攙扶夏蒔錦:“小娘子?!?/br> 夏蒔錦扶著水翠的手下了馬車,左右一看,發(fā)現(xiàn)停了整整一條街的馬車,不由心憂起來:“也不知阿露定到雅間沒有?!?/br> 水翠也看了看左右兩邊,有些拿不準(zhǔn):“照說這醉仙樓平日生意也沒這么好,都是提前半個時辰來定就保準(zhǔn)能留下位子,可瞧如今這陣勢,怕是懸了?!?/br> 林家的信晚到了半日,原本昨日就應(yīng)到的消息,夏蒔錦今早才收到。得知林箏兄妹今日前晌便可入京,夏蒔錦急急讓阿露來醉仙樓定位置,阿露也只比她們提前出動了半個時辰。 不過水翠倒也不慌,狡黠一笑:“這點事何需娘子憂心,就算正常定是定不上的,待會兒咱們一報身份,怎么也會安排妥當(dāng)?shù)模 ?/br> 如今的安逸侯府,已是京中所有門閥士族爭相攀交的門第,只要報上名去,想來自有人愿意將定好的房間讓出來。 這種事水翠覺得沒什么,她也算是體會了一把‘宰相門前七品官’的待遇,可夏蒔錦這個未來的太子妃,卻是不愿如此張揚。過去她就看不慣那些欺行霸市的人,如今就算自己得了勢,也不愿同那起子人一般。 夏蒔錦不輕不重地甩了一記眼刀子過去,水翠立時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半玩笑的拍了一巴掌自己的嘴,“娘子放心,奴婢再也不敢了。” 夏蒔錦朝她一笑,主仆二人便往醉仙樓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