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她為何那樣(女尊) 第39節(jié)
李清愁笑起來:“你才知道嗎?在陪都待久了,都不知道這天下還不算安寧?” 薛玉霄默默道:“多謝你,我們真是過命的交情……你還打算跟我在水里泡多久?” 李清愁:“……你看你,道謝的態(tài)度都不誠懇,多謝幾句,我愛聽?!?/br> 兩人從河中上了岸,周圍的人立即簇擁上來,桓二解下披風遞給薛玉霄,心有余悸道:“阿彌陀佛,我回去也要燒香拜佛了,薛都尉要是有點什么事,司空大人得把軍府給拆了?!?/br> 蕭平雨道:“馬后炮,剛剛怎么沒看你沖過去救人?” “我說你一天不跟我吵架就嘴癢是吧……” 她們簇擁過去噓寒問暖,只有李芙蓉靠在馬匹上,將弓箭扔回府兵手里,神情陰郁依舊,一言不發(fā)。 薛玉霄看起來一切如常,實際上靈魂都在外面飄了一圈兒,跑了個八百米再鉆回來的。她的心跳逐漸恢復(fù)成正常頻率,表情也從一成不變的淡定變得有些疲憊和后怕了,一緊張就面癱這個毛病是怎么回事…… 薛玉霄搓了一把臉,問:“人都救出來了嗎?” 桓二道:“救出來了。目前府兵所報的人數(shù)已有兩百余人,還發(fā)現(xiàn)了偽造的契約文書,上面的數(shù)額寫得符合官中規(guī)定……其余的還在清查?!?/br> 蕭平雨補充:“里面有不少江湖人,自稱是什么水龍寨的,實際上就是水匪。她們的船從寧州經(jīng)過時,將當?shù)氐碾y民劫掠過來,賣給沿途州郡的牙婆,以遠低于規(guī)定的價格出售……寧州的軍府已經(jīng)名存實亡,根本沒有人能管?!?/br> “從銷路推測,可能跟祝氏有勾結(jié)。”李清愁順著捋下去,“不過一旦牽扯到士族,就不是那么好辦的了。” 各家通婚往來,早就成了一個龐大的利益共同體,如果有袁氏遮掩脫罪,很容易把“買賣劫掠人口”,下降至“低價買賣人口”的范圍,降低罪名,只需要一句“不知內(nèi)情”。 薛玉霄問:“人怎么安置?” “原則上是遣返原籍,但……” 寧州目前太亂了。 薛玉霄意會到她的停頓,便道:“想要回去尋找親人的,就按照原則辦。如果無親無故,也不想回寧州的話……我在錦水街有一個善堂,可以暫時收留他們幾天,慢慢給這些人安排活計,在京中謀生?!?/br> “都尉真是菩薩心腸?!笔捚接旮袊@道,“管是管不過來的,世間之苦難以數(shù)清,豈止他們幾百人而已?難道都要一一去管嗎?人都為自己活著,連陛下都不……” 她說到這里,自知失言,轉(zhuǎn)而寬慰道,“不過有了這樁事作為佐證,我們可以回報蕭將軍,讓將軍奏請發(fā)兵了?!?/br> 清理匪患是治本之法,幾人都很振奮。 薛玉霄把收尾工作交給了她們,自己將頭發(fā)擦拭得半干,坐馬車回薛園更衣。 路不算遠,薛玉霄披著桓二的披風回來,沒有走正門,免得一路上太多人,她這樣狼狽,既不體面,也怕嚇著他們。 她從側(cè)門悄悄進來,吩咐侍從燒水準備洗澡。屋里沒有聲音,薛玉霄以為裴飲雪在床上睡著了,不想吵醒對方,便自行取出衣服更換,剛脫了外衫,就聽到衣袍和地面的輕輕摩挲聲。 一陣清淡涼意涌至面前。 裴飲雪的素色衣衫停在她眼皮底下,他道:“……你……” 薛玉霄道:“我差點死了?!?/br> 裴飲雪伸過去幫她更衣的手微微一頓。 “我去追查劫掠人口的事,遇到一個搏命的水賊?!毖τ裣龊喢鞫笠安恍⌒牡舻剿锶チ??!?/br> 她的發(fā)絲沒有完全干透,發(fā)髻脫出來幾縷青絲,顯得不是那么規(guī)矩工整。裴飲雪湊過去,貼了貼她的額頭——還是常溫。他一邊給她解開腰帶,一邊低聲道:“這樣會生病的?!?/br> 薛玉霄配合地脫掉,在裴飲雪給她解開里衣系帶、蹭到胸口時,薛玉霄忽然低低地抽了口氣。 抽氣聲雖然輕微,但裴飲雪還是馬上發(fā)覺了,他掀開對方交疊的衣領(lǐng),在一大片白皙的鎖骨下方,有一道被重擊撞出來的紫色瘀血。 裴飲雪喉頭發(fā)緊,心中的感覺無比混沌,簡直有些說不出話來,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聲音變得格外柔和:“很疼嗎?等一下,我去拿傷藥?!?/br> 薛玉霄低頭看了一眼,記憶緩慢回籠——是纏斗時被刀背、或者刀柄重擊了一下。她道:“只是外傷,沒關(guān)系的。” 這句話才落地,她一抬眼,就見到裴飲雪把藥箱取來,里面有不少瓶瓶罐罐。他用手涂了藥,將薛玉霄的里衣衣襟攏到一邊,仔細地盯著她胸前的淤傷,并不允許她拒絕:“涂完藥請個醫(yī)師來看一看吧,我怕傷到心口。” 他有點不忍下手,沿著邊緣涂了一點點藥,慢慢向內(nèi),低聲道:“下次一定把韋首領(lǐng)帶到身邊,軍府的人未必可靠……”說著湊過去吹了吹氣,冰涼的吐息落在微燙的淤血上,“……疼么?” 薛玉霄搖頭,她盯著對方的臉,表情很真誠:“你現(xiàn)在這幾句話好溫柔啊。” 照我羅床幃(2) 第39章 溫柔嗎?這個形容詞落在他身上,讓裴飲雪不由得微微一怔。 他垂下眼簾,耳根渡上一層隱隱的熱意。直至此刻,他才突然發(fā)覺對方受傷的地方是如此曖昧……她白潤的肌膚跟傷痕對比強烈,在稍微向下一點點,就是女人豐盈美麗的曲線,在彼此交織的呼吸間,裴飲雪的手指猛然僵住了,指尖幾乎有些發(fā)麻。 見到薛玉霄受傷,他有點著急了,連所謂的君子禮節(jié)都一時忘卻。 薛玉霄覺得兩人的關(guān)系很有進步,安慰道:“其實不怎么疼,我都有點沒注意到……你摸上來才發(fā)現(xiàn)受傷?!?/br> 女子的忍痛能力很強,這種傷如果落在男人身上,早就疼得直不起腰來了,她卻只是額頭上冒了一點冷汗,還能笑著安慰對方。 裴飲雪的心像是被抓進水里,沉甸甸濕淋淋地擰成一團,他輕輕地吹了吹涂藥的地方,低聲道:“騙子。一定很痛的。” 他重新涂了藥霜,一點點地覆蓋上去,動作很柔和。 “這也算騙你嘛?”薛玉霄申辯道,“皮外傷,沒什么,你可千萬別告訴母親?!?/br> “我看是晚了?!迸犸嬔┑?“你遇到水賊,想必周圍也不是空無一人的,這種事很快就會傳開。以薛司空在京中的學(xué)生故舊、耳目消息,你稍破了個皮她都馬上知道,何況如此?” 薛玉霄心懷僥幸:“母親整日在大菩提寺督建,如今正是將要完工的關(guān)鍵時刻,她才不會知道呢?!?/br> 裴飲雪涂好藥霜,將沾濕的衣服收下去,取出干燥柔軟、已經(jīng)用香爐熏過的衣衫,他垂手給薛玉霄系上衣帶,道:“還不如出去逛逛……拈花惹草也沒什么,怎么能帶著傷回來呢?” 他的聲音很低,近乎自語的地步,語氣中帶著一種悵然的無奈。 薛玉霄的注意力落在后半句上,跟他道:“其實在河上討生活的江湖人,也不過是世道不安、活不下去的百姓,如今外面的州郡對中央能有多忠誠?要不是蕭將軍、桓將軍都在朝中,手上有幾萬人鎮(zhèn)著,恐怕豪強四起,說反就反了……是我一時疏忽了,以為在京兆就算太平?!?/br> 裴飲雪嘆道:“我不是怪你?!?/br> “我知道。你是擔心我。”薛玉霄接得很順暢,如果換了裴飲雪受傷,她也會擔心裴郎的,“對了,我讓崔明珠送來的……” 話音未落,門口響起問詢的話語。 “少主人,熱水燒好了?!?/br> 薛玉霄思緒一頓,下意識答:“好,送到隔間去吧?!?/br> 她這句話落地,馬上就見到侍奴們兌好熱水、拿著沐浴洗漱用的布巾、調(diào)制好的香皂,香粉等物,一一送了進來。其中一人卷發(fā)束起,動作有點笨拙,他離開花舫才解除腳上的鎖鏈,對“自由”這兩個字,充滿了陌生和迷茫。 薛玉霄道:“加央?” 加央放下東西,跪地行禮,把頭壓得低低的:“主人。” 薛玉霄上下審視片刻,道:“……穿上衣服我有點不認得,過來。” 裴飲雪飄過去一眼。 加央謹慎地湊過去,一會兒看看薛玉霄的臉色,一會兒又看看裴飲雪的表情,他知道裴郎君沒有讓自己做通房的意思,可是在少主母面前,如果不展現(xiàn)出一些男色上的價值,她會不會不要自己呢? 他簡單的腦子有些處理不清,下意識地湊過去摸薛玉霄的手,把頭放在她的膝蓋上,小聲道:“主人,加央在?!?/br> 薛玉霄:“……松手?!?/br> 他往后挪了挪,規(guī)規(guī)矩矩地收回手。 “我讓崔明珠送他過來,事急從權(quán),沒有跟你商量?!毖τ裣龌仡^對裴飲雪道,“但我想你應(yīng)該能猜到——他是我們尋找證據(jù)的關(guān)鍵,如果不是崔明珠跟他有關(guān)系,我們輕易恐怕撬不開花舫男奴的嘴。他冒著風險告訴我們實情,我怕出了紕漏害死加央,就將他買下來送到園中?!?/br> 裴飲雪神情淡淡,取出一條手帕擦了擦薛玉霄的手指,道:“我知道。你只是人很好,不忍看到別人被牽累?!?/br> “正是。”薛玉霄點頭,“你沒誤會就好?!?/br> 裴飲雪道:“自然不敢誤會。妻主在外面走一圈兒就能引得無數(shù)小郎君爭相觀看,擲果盈車,連我也只能給他們讓路,以免誰對你大獻殷勤時阻攔了他們的心意?!?/br> 薛玉霄被這一句話給燒的大腦冒煙。她穿書前沒談過戀愛,忙于學(xué)業(yè)和自己的考古愛好,即便有男人示好也經(jīng)常無視,何況是裴飲雪這么有內(nèi)涵、有水平的吃醋……薛玉霄品味了片刻,道:“你是不是暗地里說我呢?” 裴飲雪起身道:“傷口涂過藥又包扎了一下,不能沾水,我讓他們把熱水少放一些?!?/br> 說著便進了隔間。 薛玉霄起身跟過去,倚在門框上看他調(diào)試水溫,大腦持續(xù)運轉(zhuǎn)中:“誰獻殷勤了,我怎么不知道?” 裴飲雪挽袖放好花瓣,頭也不抬:“過來,我?guī)湍阆础!?/br> 裴郎君既如此說,周圍陪侍的少年們便會意地退下,連帶著把加央也帶走了。 薛玉霄被他拉進去沐浴,腦子還在轉(zhuǎn),她仔細思考了一下最近所做的事——去柳河是為公務(wù)。她和裴飲雪都明白其中的道理,裴郎不會計較的。 但今天的傷卻給薛玉霄提了一個醒。裴飲雪風姿清絕,雅俗皆通,就算不和原著中里一樣輔佐李清愁,日后也會有自己的一番造化。而她位于京兆權(quán)力中心,要是為天下爭,免不了會有刀光劍雨,他跟在身邊,恐怕…… “在想什么,怎么不說話了?”裴飲雪伸手撫摸她的長發(fā)。 “我在想,”薛玉霄向后倚靠,仰頭跟他對視,他的面龐倒映進一雙幽深如墨的眼睛里,“我身邊只會越來越危險,隨著我所做的事情,我的威脅會讓很多人夜不能寐、寢食難安,你明白我的意思的?!?/br> 裴飲雪為她梳通長發(fā)的動作輕微一頓,一縷青絲卷著他修長的指節(jié)。他道:“那這份風刀霜劍,你屬意誰跟你共同承擔?” 薛玉霄微怔。 “如今獨立門戶,園子里上下大小事務(wù),都要經(jīng)過人的手來裁決。王郎周密,然而身后牽扯太大,丞相的心思幽深難測,不受控制。崔郎純粹,有匡扶救世的大慈悲心,但太過純善,陰謀中不見得是件好事,至于四殿下……”裴飲雪語調(diào)微頓,“我替你想,也不作考慮。” 他湊過來,吐息聲跟彌散的熱氣交織在一起,眉眼的清冷被霧色籠罩得略帶朦朧。 “如果你選別人,我會以為你動了心?!?/br> 隔著一層很淡的霧,薛玉霄的眸光望進他清潤的眼底,她莫名有些意志不堅定,心里突突地跳起來,默默地想:“他知不知道自己長得很漂亮???” 裴飲雪看著她道:“有件事還沒跟你說。我上次講到的小麥種子終于得到了,是從一個河?xùn)|來的商販手中購得,找了幾個中間人辨認真?zhèn)?,?yīng)該是真的?!?/br> 薛玉霄腦海中的綺思消散無蹤,眼神立即亮起來:“是產(chǎn)量高出三成的那份種子嗎?” “是,園子后的那片土地會用來播種驗證?!迸犸嬔┑?,“目前所得的糧食種子數(shù)量甚多,農(nóng)書上也有很多增產(chǎn)的方法,莊子上的冶煉坊出了一套改進農(nóng)具,就是你說的那種……不過以鐵鑄造,造價實在太貴,也只有薛氏出得起這筆錢?!?/br> 薛玉霄小雞啄米地點頭,湊過去聽,這是她最近聽到的一個非常好的消息:“金屬多用來打造戰(zhàn)甲,用在農(nóng)具上確實奢侈,這只是一個模具,除了開拓土地的犁頭一定要用鐵之外,其他都能換成木頭?!?/br> 裴飲雪與她商議:“我想先制造出一批交到田莊上,過幾日我會親自去跟領(lǐng)頭的莊戶講述農(nóng)書上的一些辦法,還有你說的那個……只要交足一定數(shù)目的錢糧給東家,剩下的都留給農(nóng)戶自己?!?/br> 士族手下都有很多蔭戶佃農(nóng),土地歸屬士族所有,播種和收獲都是為了向薛氏上供,大部分的人除了吃飯之外,從中幾乎得不到什么利潤,在這個舉步維艱的大環(huán)境里,大多數(shù)人腦子里只有“活著”,還沒有想過居然能“活得更好一點?!?/br> 薛玉霄頻頻點頭,她這會兒已經(jīng)完全把“裴郎跟在自己身邊會很危險”忘到腦后了,正大光明地道:“看來讓我放走你是不可能的,你cao持得這么好,還是等著被我用來用去吧——” 裴飲雪沉默片刻,嘆道:“……你最好會用?!?/br> …… 就像裴飲雪說的,薛澤姝在京中的消息來源不少,大庭廣眾下所發(fā)生的事,她很快便已得知。 “……好啊?!毖λ究盏囊暰€還落在圖紙上,聲音卻瞬間冷下去幾個度,“府兵難道都是一群無用的廢物,讓堂堂都尉打頭陣?” “大人,少主急于抓住劫掠人口的證據(jù),使陛下發(fā)兵寧州,所以冒進了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