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她為何那樣(女尊) 第103節(jié)
說罷,他埋頭大哭,宮侍簇?fù)砩蟻硭藕騽裾],連薛玉霄也被嚇到,慌張道歉,然而崔七情之所至,不能休止,哭夠了才起身,對李清愁大聲道:“侯主已經(jīng)醉倒,她輸了!” 說罷馬上高興起來。心情大起大落、迅速至極,旋即轉(zhuǎn)身跟薛玉霄行了一個道禮,未發(fā)告別之語,徑直退席出宮去了。 實在性情中人。 …… 兩日后,崔錦章出宮離京。 他并沒有告訴太多人,走得十分瀟灑,連一封書信、一個聯(lián)系方式也沒有留。只是騎著薛玉霄送的一匹寶馬,帶著包袱細(xì)軟和防身之物,徑直往北方行去。 北方,那不是太過安全的地方。常有流民、戰(zhàn)亂,災(zāi)病。 他向世上苦難至多之處行去了。 元年冬至月,裴飲雪已有六個月身孕,他神思倦怠,行動不便,睡覺的時間越來越長。 薛玉霄常常陪伴他,抱著他讀書寫字、批閱奏折,就像是一條亙古不變的蒼木,任由裴飲雪如蛇一般地匍匐蜿蜒。他愈發(fā)沉重了,抱起來分量加重,但手腕四肢卻沒有長胖,薛玉霄很怕誕育后嗣的重量會摧折他的身體,十分溫柔謹(jǐn)慎,小心翼翼。 害喜的癥狀已經(jīng)消失,但其他情狀卻更加嚴(yán)重。裴飲雪幾乎不受控制地離不開她,只要薛玉霄不在超過半個時辰,他就會有一種想要流淚的焦慮,他像是一只渴望灌溉融合的獸、一條想要久久纏繞她尾巴的蛇,得了無法獨立生存的病癥。 他像是意志薄弱地大病了一場,非要被薛玉霄撫摸著發(fā)絲,緊緊與她相擁,才能勉強閉上眼睛入睡。 京兆冬日寒冷,太極宮已經(jīng)添置了很多炭火和香籠,但裴飲雪的手還是冰涼涼的。 薛玉霄在床榻上半抱著他,握著他的手,書籍?dāng)偡旁谙ド希柚鵂T火慢慢觀看。 夜半,裴郎還是醒了。 他半困半醒地,第一件事就是攀爬上她的軀體,淡淡的寒梅氣息遮蓋住香籠的味道。他拉著薛玉霄的手,牽向柔軟的小腹,從喉間溢出幾聲哽咽般的輕哼,困得暈乎乎地說:“……下雪了嗎?” 薛玉霄抱著他,將對方凌亂的發(fā)絲在指間梳理整齊,說:“還沒有呢?!?/br> 裴飲雪壓在她身上,把那本書推擠到不知道哪兒去了,就這么趴在她的懷抱里,眼睫垂下,望著她衣衫上的針腳:“……我記得你說,下雪后,就快有大事發(fā)生?!?/br> 薛玉霄輕聲道:“不要惦記這個,什么都不用想?!?/br> 裴飲雪閉上眼,讓她貼著自己的小腹輕揉了一會兒,又穿過扣住她的指縫,放到胸口上。 薛玉霄會意輕揉,動作很仔細(xì)溫和。裴飲雪埋在她身上一動不動,好像已經(jīng)睡著了,只有薛玉霄稍微用了點力的時候,他才忽然吸了口氣,偏頭咬上她的脖頸。 在力道緩和時,又松開齒列,貼著齒痕親一親。 東齊男子只會在生育之時增長胸部,跟儲蓄營養(yǎng)、增加脂肪和耐力的女人不同,她們是為了在食物富足時儲存營養(yǎng),饑荒之時便可撐得更久不被餓死,是為求生。而郎君們則只為哺育,所以有生長之痛。 越是平民百姓之家,就越是喜歡發(fā)育得寬闊鼓脹的郎君,然而貴族卻不如此,并不一味惡補膳食,所以薛玉霄關(guān)注了兩個月,也只覺得稍微長得柔軟、寬闊了一些,在他身上只有……嗯,只有一股令人欲起的感覺。 罪過。 陛下在心中懺悔。 裴飲雪全然不知,被她安慰得舒服很多,愈發(fā)困倦,只覺得阻塞疼痛之地被手掌撫平,她的溫暖傳遞而來,使他毫無防備。 直到薛玉霄忽然捏了一下。 裴郎撐著撩起眼皮,默默地抬頭盯著她。薛玉霄遲鈍驚覺,輕咳一聲,正經(jīng)嚴(yán)肅道:“你接著睡吧?!?/br> 裴飲雪沒有收回視線,對她說:“登徒之女?!?/br> 薛玉霄道:“……難道你摸到柔軟的東西不想捏嗎?” 裴飲雪垂頭倒在她肩上,閉著眼說:“不想。” 薛玉霄:“……給你捏捏我的。” 他驀然睜開眼,忽然精神了,指尖一點一點地往薛玉霄身上蹭。 薛玉霄忍不住笑,說:“可惜郎君不想,我也沒辦法啊。” 他已經(jīng)說了“不想”,此刻改口,難免虛偽善變。裴飲雪猶豫了幾秒,動作頓住,繼續(xù)倒下裝死。好像對世上的一切都再度失去了興致。 薛玉霄笑得更大聲了。她親了親裴飲雪的額頭,抱著他繼續(xù)看書,乃至燈燭燃盡才昏昏睡去。 次日晨,天光還沒有大亮之時,外面的朦朧白光已經(jīng)比平日更盛。薛玉霄早早醒轉(zhuǎn),將自己從裴郎身邊抽出來,為了不驚醒他,把衣衫脫下來留在榻上,披了件披風(fēng)開了窗縫,見到空中飄起白雪。 雪色覆蓋著門庭,落滿宮墻。 薛玉霄盯著飄動的霜色,在心中掐算的日子走到了盡頭,她默默地想著——是時候了。 到了刮北風(fēng)的時節(jié),該有一場洗滌天地的大雪。 …… 忻州邊界。 在皇位爭奪中慘敗的拓跋二皇女率眾南下,軍隊被幽州、青州兩大監(jiān)軍司趕了出來,狼狽逃竄,幾經(jīng)劫難,終于走到了太原。 二皇女拓跋慈的人馬困乏無比,部下們望著曾經(jīng)肆意掠奪、任由自己取用糧食牲口的太原之地,都紛紛大為意動。又聽聞東齊皇帝在這里囤積了八十萬斛糧草,夠自家軍隊吃半年的,軍士們更是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 拓跋慈灰頭土臉、狼狽不堪,她已經(jīng)無力再去應(yīng)對姐妹們?nèi)缋撬苹⒌恼鞣ズ捅破?,轉(zhuǎn)頭問向幕僚:“我們要是襲太原取糧,毀諾棄盟,會不會被大夏眾將唾棄?” 幕僚道:“殿下,殿下之姐妹不以殿下為親族,殿下之母不以殿下為女兒,何必顧忌大夏!東齊暗弱,我們只要奪了太原,占據(jù)此地,定能回首再戰(zhàn),讓三皇女、四皇女,重新記起殿下之勇悍兇猛?!?/br> 夏國國主病死,長女已在爭斗中被meimei們聯(lián)手毒殺,只剩下這三位皇女了。 拓跋慈聞言點頭,又遲疑了一下,說:“三妹前些日子被逼到此處,望著太原興嘆,竟然不敢取,寧愿到青州借兵再起,這是何故?” 她身后的鮮卑將軍道:“殿下,三殿下對大齊國主畏之如虎,常說她陰險狡詐、算無遺策,不可為敵,所以在錫林?jǐn)∽吆髮幵傅角嘀萁璞呐屡c青州監(jiān)軍司立下盟誓,也不敢動太原毫分,她實為膽怯,并非明主!” 眾人彼此相視,齊聲道:“愿助我主襲取太原,再圖偉業(yè)。” 拓跋慈抹了一把臉,掃去疲色,眼中重新騰起一團烈火:“好。等我拿到糧草,再威脅東齊獻上土地,否則,我們便屠城,殺盡齊人!” 風(fēng)蕭蕭兮易水寒(2) 第94章 冬夜寒冷,風(fēng)雪霏霏。 拓跋慈的部眾人數(shù)不多,大約身邊還剩下六千多親軍,其中有一支精銳部隊,在跟其他皇女姐妹的廝殺中丟盔棄甲,戰(zhàn)力折損了許多,不過哪怕是這樣,按照拓跋慈昔日對東齊邊境的了解,想要突破地方邊防,應(yīng)當(dāng)也不難。 于是,一伙人直奔太原北方屯糧之地,抵達時正值夜晚,拓跋慈在山坡上,遙遙望著兩三點星火、還有房屋建筑。 “這火光好像不太對?!逼渲幸晃荒涣沤?,“二殿下,雖說邊境多發(fā)戰(zhàn)亂,所以平民四處逃散,人數(shù)不多,但這火光似乎太少、太密集了一些,不像是尋常炊煙百姓之家?!?/br> 另一武將卻立刻說:“你憂慮太過了!天都黑了,人們舍不得點火熬燈油也是常事?!?/br> 拓跋慈此人有勇無謀,身形比三皇女拓跋嬰還要更為剽悍健壯,性格剛魯,易受鼓動,于是深深覺得言之有理,親自率著一隊騎兵偷襲城鎮(zhèn)。 快馬掠寒風(fēng),拓跋慈奔向建筑大道之中,手下的步兵沖入房屋,在里面翻找值錢的東西和糧食,如浪潮一般涌進去。也有的胡人進了門先抽出刀來,往床上一砍,正要去搜集吃食填飽肚子,走出去兩步才猛地發(fā)現(xiàn)屋內(nèi)并沒有慘叫聲響起。 胡兵心生疑慮,轉(zhuǎn)身用火把照亮,發(fā)現(xiàn)床榻上并沒有人躺著,只堆著厚厚的草絮,蒙著一塊破布。因為室內(nèi)沒有點燈,才沒有看清楚是否有人熟睡。 兵士面面相覷,頓生不妙之感,立即報給百夫長。百夫長又連忙拉一匹快馬向拓跋慈奔去,邊跑邊喊:“殿下!有詐!” 兩人相隔太遠(yuǎn),拓跋慈往邊防長官所在的地方御馬飛馳,耳畔只有烈烈風(fēng)聲,根本沒有聽清楚百夫長在喊什么,回首叫道:“到我面前來說!” 百夫長也未聽清,在后方追二殿下。而拓跋慈卻不駐足,猛地闖入整個屯糧鎮(zhèn)上星火最盛的地方,迎面見到一個破舊的兵器架。 拓跋慈借著近衛(wèi)的火把,騎馬上前掃了一眼,大笑道:“齊人懦弱!這架子上的刀都銹了,邊防軍不知道幾日沒有摸刀,上面積著灰塵,此次我等必然不費吹灰之力。” 她身側(cè)近衛(wèi)也附和道:“殿下英明?!?/br> 拓跋慈吩咐:“將城中青年女子都?xì)⒘耍凶庸┙o玩樂,老弱幼童圈禁起來向東齊朝廷發(fā)文書,讓她們交糧贖人?!?/br> “是!” 這時,百夫長終于狂奔而來,馬匹顛簸,嗆了一口冷氣,氣喘吁吁地來到她面前:“殿下、殿下……” 拓跋慈不耐煩道:“到底有什么事!你是我的親軍,為何辦事這么拖拖拉拉、吞吞吐吐的,快說!” 百夫長道:“殿下,那些屋子里都沒有人啊!” 拓跋慈沒有參與搶劫殺戮之事,她自恃身份、不屑于做這等“雜事”,聞言先是一愣,瞪大眼道:“那人呢?那些人都去哪兒了?” 百夫長說:“卑職實在不知!這其中一定有詐?!?/br> 拓跋慈調(diào)轉(zhuǎn)馬頭,看向四野,也跟著忽然提起心來:“能有什么詐?難道她們能猜到我要偷襲此處,此事天知地知,連你我都是剛剛臨時決定的,何等神算能占卜天機知道?會不會是——年成不好,餓死了一批百姓,屋子空得比人還多。” 她這個猜想純屬不切實際。 太原位置優(yōu)越,是夏國送還時都覺得忍痛含淚的寶地,這樣一塊肥沃之土,怎么會餓死這么多人?何況此地回到東齊后,衣著、風(fēng)俗皆效仿從前,又有相鄰幾個郡縣支援精耕細(xì)作的農(nóng)具良種,只要天時如常,收獲只會多、而不會少。 拓跋慈一生在馬背上狩獵,并不精通耕種的本事,也不知曉天文地理,無法估量物產(chǎn)。她甚至還仔細(xì)思考了一會兒,道:“無妨,這些一定是活不下去的百姓遷到相鄰的地方去了,我們向南方攻打,定有收獲?!?/br> 歪打正著。百姓確實是大多南遷,將比較關(guān)鍵的幾個要沖地方、尤其是囤積軍糧的所在全部避開,不過并非她所想的“活不下去”。 她縱馬上前,心道“沒人能有什么詐?不過就是防著此處與青州相近,怕青州監(jiān)軍司來犯,不想監(jiān)軍司沒來,我卻先至!” 拓跋慈將幕僚甩開甚遠(yuǎn),而且也并沒有聽謀士的話多加觀察。就在她的親衛(wèi)舉著火把、一行騎兵靠近屯糧處時,營地的上方突然燃起許多火光,光芒瞬間將下方的幾點星火壓下去,在側(cè)前方圍繞成一個半圓,幾乎與月光一般鋪天蓋地的罩下。 屯糧營地的上方是一圈半圓形的高地,此刻,火焰與月色的輝映之中,一道大旗從夜色中潑灑而開,展動飛揚,上面露出“明圣”二字。 大旗之下,一個戎裝將軍騎著高頭大馬,聲音宏亮,在靜夜中瞬間驚起回響:“這是胡人哪位皇女來到?明圣軍關(guān)海潮,在此侯你多時了!” 語罷,周圍的草叢山坳之處,無數(shù)弓箭手從中鉆了出來,手里持著弓箭、機弩。另有一部分火機營的人馬分撥在她這里,她們九月末便離京、追隨明圣軍周將軍、關(guān)將軍駐守太原。 也差不多是在十幾天前,明圣軍完全替換掉了地方的邊防軍,邊防部隊被臨時編入后勤和斥候當(dāng)中,改換明圣軍的服裝、甲胄、武器,所以塵灰落滿刀架,并不曾掃。 拓跋慈見狀,神色呆滯片刻,知道中了埋伏,回首吼道:“快撤!快撤!” 然而山坳上,明圣軍大旗下的傳令官點燃火把,上下?lián)u動,打旗語指揮全軍,傳遞軍令,即便在夜晚也能立即傳達。頃刻之間,箭落如雨。 箭矢如飛星一般颯沓而來,寒光閃爍。拓跋慈大喊:“護駕!”跟著她的親衛(wèi)便上前來,用身體擋住射向二殿下的飛箭,但她的麾下部族、以及一種精銳騎兵卻死傷大半,遍地尸首血跡。 就在拓跋慈被護持著掉頭跑出五十步時,火機營點燃的“神火飛鴉”在夜中飛馳而出。輕竹編成的“烏鴉”拖著一尾刺目的焰光落入敵陣。 在極為輕盈的墜落中,火焰燃燒到“烏鴉”腹中的火藥,猛然震起轟然一聲巨響,血跡斷肢、狂飆而起。 “我滴乖乖。”關(guān)海潮呆滯片刻,她一生善水,頭一回用火攻,把自己都嚇了一跳,“陛下給咱們撥了個什么軍營,這是電母雷公的仙術(shù)?” 周少蘭雖然沉穩(wěn)些,但也并不知道火機營的行情,她跟著面露驚詫之色,道:“如此埋伏,怎能不讓胡賊粉身碎骨、聞風(fēng)喪膽?!?/br> 關(guān)海潮咂舌道:“大姐,你說主人怎么猜到會有人偷襲的,冷不丁就把我們派到太原來‘穩(wěn)固軍心、支援邊防’。她怎么就知道真有人會來呢?” 薛玉霄稱帝后,兩人就已經(jīng)改叫主人了。而且這稱呼也經(jīng)常在外人面前炫耀,以示自家身份與其他軍隊不同,跟皇帝更為親厚。 周少蘭道:“或許是猜的。主人看起來謹(jǐn)慎穩(wěn)重,但實際上……她比我們想象中的都更善于博弈、樂于博弈。猜中了就是妙手,猜不中,不過多費些行軍的糧食,并無什么損失。” 關(guān)海潮點頭。 神火飛鴉從高處墜落,聲勢浩大,極容易令人失去戰(zhàn)斗力。饒是野性勇武的胡人軍士,也不由得兩股戰(zhàn)戰(zhàn),掉頭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