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劃組走后，顧筠繼續(xù)處理手頭的工作，不知不覺忙到下午四點(diǎn)，接到顧奕打來的電話。

    “小叔，人我送回家了。”

    “嗯?！鳖欝迲?yīng)了一聲，心里卻在想，一點(diǎn)就在吃飯了，怎么四點(diǎn)才回家？他想問，但忍住沒問。

    “跟你說個(gè)事兒，你能別扣我零花錢嗎？”顧奕小心翼翼的聲音傳來。

    第44章 我怎么不能自理？

    不就是衣服穿反了嗎……

    “什么事兒？”

    “人我沒看好, 摔了一下……”顧奕說完，聽著話筒那頭讓人壓抑的沉默，又弱弱補(bǔ)充了一句：“不嚴(yán)重, 就皮外傷，骨頭沒事……”

    “怎么摔的？”顧筠情緒聽起來沒什么起伏。

    “就臺階……他沒看到?！?/br>
    “你是干什么吃的？”顧筠情緒聽起來依舊沒什么起伏，仿佛他真好奇他是干什么吃的……

    顧奕皮緊了緊：“我沒來得及扶?！标P(guān)鍵他也不讓扶啊……

    “拍照發(fā)給我?！?/br>
    “啊, 拍什么？”

    “傷口。”

    “可是我已經(jīng)出來了……”

    “再回去?！?/br>
    呵呵, 顧奕干笑一聲：“我有急事要回趟學(xué)校。小叔你自己去看吧, 正好傷口還沒處理呢?！?/br>
    顧奕說著，大著膽子掛斷電話。

    叔啊，咱只能幫你到這里了。

    就說你戀個(gè)愛能不能自己支棱點(diǎn)兒？太費(fèi)侄子了！

    還有，顧奕暗暗咬牙, 他要是敢繼續(xù)扣他零花錢, 他馬上轉(zhuǎn)投明主！

    顧筠一時(shí)半會兒倒沒想到要扣他的錢。

    他手指煩躁地在桌面上敲了敲, 抬手松了松衣領(lǐng), 打開手機(jī)通訊錄, 翻到常寧的名字，猶豫了一瞬, 還是熄屏, 把手機(jī)裝進(jìn)口袋, 從辦公桌前起身。

    *

    房門被敲響的時(shí)候，常寧剛洗完澡, 正用手機(jī)聽鄭秋俞發(fā)給他的《紅顏》劇本。

    聽到敲門聲，他按了暫停過去開門, 努力辨認(rèn)了下, 不大確定地喊：“小叔？”

    “嗯。”

    顧筠看了眼他濕漉漉的頭發(fā)、里外反穿的衣服, 和膝蓋上一大片青紅交加, 攥了攥手杖，冷著臉進(jìn)門。

    “小叔你怎么過來了？”常寧莫名有些緊張。

    說起來，這還是他搬出顧家后，顧筠第一次登門。

    常寧把門打開，將他讓進(jìn)來，忽然又意識到他房間可能有點(diǎn)兒亂，尷尬的紅了臉，先快步走過去把沙發(fā)和地墊上的抱枕歸位：“小叔你坐?！?/br>
    說著，他又動(dòng)手去收拾茶幾上的雜物，結(jié)果不小心碰倒自己剛才喝水用的玻璃杯，杯子從茶幾上滾落下來，摔倒是沒摔碎，但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砸了下常寧的腳。

    嘶……常寧疼的腳趾縮了縮，硬忍著沒出聲，蹲下身去撿杯子。

    可這該死的杯子是透明的，掉到地墊上還滾了兩滾，現(xiàn)在就像對常寧隱身了一樣。

    常寧摸來摸去，也沒摸到。

    媽的，摸到就丟垃圾桶！他氣哼哼地想。

    顧筠受夠了，走到他身后提醒：“在你左手邊。”

    “哦?！背幦趼暼鯕獯鹆艘宦暎笫置鲀上?，果然摸到那可惡的杯子。

    看著他把杯子放好，顧筠環(huán)視了一圈他的房間，很不滿意。

    空間太小，東西太多，地上也沒鋪地毯，家具的直角很多……實(shí)在不適合他住。

    常寧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站起身詢問：“小叔你喝點(diǎn)兒什么？”

    “什么都不喝，過來坐。”顧筠站在沙發(fā)旁，命令他。

    常寧下意識聽話，在沙發(fā)上坐好，才聽到他問：“藥箱在哪兒？”

    “茶幾下面?！背幷f著，抬頭看向顧筠：“小叔你哪里不舒服嗎？”

    “沒有?！鳖欝蘅粗露哪?，又生氣又心疼又莫名發(fā)癢。

    他錯(cuò)開眼神，撐著手杖走過去，彎腰從茶幾下拉出藥箱，在他身旁坐下：“膝蓋伸直?！?/br>
    常寧這才意識到他是要給自己處理傷口。

    肯定是小奕多話，搞不好他還把自己摔跤的蠢樣子描述給了小叔聽……

    常寧正想著，膝蓋一涼，隨后是火辣辣的痛。這點(diǎn)痛對他不算什么，可身體本能作怪，他的腿下意識往后縮了縮。

    “別動(dòng)！”顧筠下意識抬手扣住他的腿，隨后又意識到什么，五根手指指尖重新抬起來，在空氣中顫了顫，又緩緩落回去。

    只是上藥而已。

    顧筠咬牙讓自己不要多想，加快動(dòng)作給常寧消完毒，上好藥。

    “謝謝，小叔?！背幎浼t紅的，莫名想到游戲里，他說要給小叔上藥，結(jié)果又沒上成……

    顧筠沒說話，把藥箱收回去，又問他吹風(fēng)機(jī)在哪兒。

    常寧這次聰明了，意識到顧筠是要給他吹頭發(fā)，急忙拒絕：“不用，小叔，都快晾干了?！?/br>
    顧筠沒強(qiáng)求，但視線掃過他衣服，還是忍不住：“你衣服穿反了?！?/br>
    呃……常寧伸手摸了摸衣領(lǐng)和肩線，耳朵更紅了。

    他不敢看顧筠的方向，雙手交叉握住衣服下擺，抬手把上衣整個(gè)脫了下來。

    顧筠毫無心理準(zhǔn)備，就看到他漂亮的腹肌和人魚線，怔了怔，不著痕跡地轉(zhuǎn)過頭去，手放上沙發(fā)扶手，又無所適從地拿下來，喉結(jié)控制不住滾動(dòng)了下。

    常寧已經(jīng)把衣服翻了個(gè)面，又重新穿上身。

    顧筠抿了抿唇，組織好語言，終于開口：“這段時(shí)間你眼睛不方便，不如還是搬——”

    說到一半，常寧電話響了。

    他停下來，看著他接起電話。

    “喂，你好?！?/br>
    “寧寧?！?/br>
    “俞哥?！背幠樕下冻鰝€(gè)燦爛的笑容。

    顧筠手指緊了緊，豎起耳朵。

    “劇本看了嗎？”

    “正在看?！?/br>
    “明天有沒有時(shí)間，我?guī)湍銓颍轮芫鸵囩R。”

    “好??！”俞哥可太夠意思了，不但“泄題”給他，還要手把手教他解法。

    “那明天下午好不好？”

    “嗯，好，俞哥你定時(shí)間地點(diǎn)?！?/br>
    “在外面怕不方便，寧寧不介意的話可以來我家，地方你知道?！?/br>
    “好?！背幉患偎妓鞔饝?yīng)下來?！皫c(diǎn)？”

    “三點(diǎn)怎么樣？”

    “可以，那明天見，俞哥！”

    “明天見，寧寧?！彪娫捘穷^，鄭秋俞愉快地笑了笑。

    只是聽筒外溢出來的音量，都足以叫顧筠聽見他的春風(fēng)得意。

    “試什么鏡？”等常寧電話掛斷，顧筠冷著臉問。

    “俞哥推薦我的，一部叫《紅顏》的電影?！背幣d奮地和顧筠分享，還沒忘了補(bǔ)充：“不是打戲，小叔你放心?！?/br>
    顧筠放不了心。

    “你現(xiàn)在的狀況生活自理都有困難，還演什么戲？”

    常寧蹙了蹙眉。

    他聽出小叔又生氣了，可他不理解為什么，還有點(diǎn)兒……傷自尊：“我怎么不能自理？”

    不就衣服穿反了嗎？誰還沒穿反過……至于上綱上線？

    顧筠話出口就有些后悔，看到他半委屈半氣悶的樣子，就更后悔。

    后悔之中，夾雜著心癢：好想，摸摸頭……

    顧筠手指蜷了蜷，嗓音有些沙啞：“你還要治療?！?/br>
    “劇組就在本地。治療每周三次，每次半小時(shí)，這點(diǎn)兒時(shí)間，總能抽出來的?！?/br>
    常寧認(rèn)認(rèn)真真解釋。

    “小叔，我想試試?！?/br>
    常寧看著他，眼神坦蕩，語氣誠懇。

    他已經(jīng)成年了，要做什么似乎再沒必要獲得誰的首肯?？蓱T性使然，他還是和從前一樣，下意識想要得到顧筠的認(rèn)可。

    同樣慣性使然，只要他稍許認(rèn)真，顧筠總是無法拒絕。

    可有件事，他接受不了：“要對戲的話，公司有的是排練室，沒必要去別人家里。你和鄭秋俞——”他頓了頓，忍不住，還是問出來，“到底什么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