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爺，您這一連半個月，把春風(fēng)樓當(dāng)成了家，還怎么念經(jīng)悟道??？”

    “貧道這就是在修道。”

    周易說道：“多多慶賀，保持人性！”

    右邊姑娘抿嘴輕笑，喂周易吃葡萄，笑道：“那道爺就多待幾年，好生陰陽雙修，說不準(zhǔn)還能成仙呢?！?/br>
    “圓圓不錯，竟然還知道雙修?！?/br>
    周易手指掐算，搖頭道：“貧道等的人快到時候了，今晚就要去見一眼?！?/br>
    說罷對著老鴇招招手，喚她過來。

    “道爺，您有什么吩咐？”老鴇扭著腰肢過來，笑的睜不開眼，這位道爺出手極其大方，短短半月就灑出幾萬兩銀子。

    樓中頂尖的姑娘輪番照顧，務(wù)必保證心滿意足。

    “今天曲子換一換……”

    周易吩咐道：“有沒有誰會唱《神的傳說》？”

    老鴇面露疑惑之色，當(dāng)年她也是當(dāng)紅花魁，精通吹拉彈唱，卻是第一次聽這個曲名。

    “道爺，咱這……”

    周易從袖口摸出大疊銀票，塞到老鴇懷中。

    “今兒全場的酒水，由貧道買單！”

    “有，必須有。”

    老鴇捏了捏銀票厚度，估摸著少說兩三萬兩，連連點頭答應(yīng)：“即使樓中沒有姑娘會，咱舍下面皮，去外邊請人來唱！”

    約莫半個時辰。

    舞臺上換了人，不再是身段柔美的姑娘，來了個須發(fā)皆白的老樂師。

    老樂師席地盤坐，將琴橫在膝蓋上。

    錚錚錚！

    “……一滴苦酒就是史書一冊！”

    樂師聲若金石炸裂，悠長蒼涼，與煙花紅塵之地格格不入，直接灌入客人耳中，紛紛轉(zhuǎn)頭看向臺上。

    老鴇見周易面露滿意之色，連忙過來表功：“道爺，咱遣人跑了十幾處坊市，終于尋到會唱這曲子的人?！?/br>
    周易微微頷首，問道：“這般深厚內(nèi)功，竟舍得放下身段唱曲，可知什么來歷？”

    老板恭敬道：“聽說是江湖中人，叫什么仙音門，以音律聞名！”

    “仙音，好名字！”

    周易取出一疊銀票，隨后又放回去，換了個丹藥瓶。

    “賞！”

    ……

    子夜時分。

    周易走出春風(fēng)樓，外面風(fēng)雪正急，地面覆了三四寸厚積雪。

    吱吱吱——

    腳步踩在雪上，兩行印記直向皇城延伸。

    “救命……”

    虛弱的聲音從街角陰暗處傳來，腳步聲頓了頓，揮手落下靈光，幫他恢復(fù)身軀健康。

    穿街過巷，走一段就聽到求救聲，或者瞥見到氣息斷絕的尸骸。

    周易眸光低垂，初時還過去關(guān)切幾聲，見多了只揮手施救。

    寅時。

    皇城宮門緊閉，值守軍卒身披黑甲，風(fēng)雪當(dāng)中站的筆直。

    太始帝以軍功立國，曾領(lǐng)兵縱橫無敵手，清楚知道統(tǒng)治的根基是軍隊，所以搜刮云洲數(shù)十年，仍不忘加強朝廷軍備。

    周易漫步走到宮門前，值守軍卒恍若不見，直接穿過大門向昆侖宮走去。

    夜深人靜。

    皇宮燈火通明，影影綽綽有人影在窗紙映照，似竊竊私語，似陰謀秘計。

    “上次來皇宮是什么時候？哦，貧道從未來過！”

    周易對皇宮保持敬畏，按照話本中的套路，很可能有老怪物隱藏其中。

    如今末法五百年，周易成了最老的老怪物，第一次來皇宮難免好奇，揣著手逐個宮殿閑逛，與前世游覽過幾次的景點對比。

    期間走進上陽宮，特意在龍椅上坐了坐，可惜沒有相機拍照合影。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至昆侖宮。

    一道道氣血強橫的身影，或明或暗，防守的水泄不通。

    周易施了個隱身法訣，腳步離地半尺，大搖大擺的走進去，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金玉雕琢而成的靈田。

    “秦正記憶不錯，可惜風(fēng)物依舊，人已經(jīng)變了！”

    穿過靈田、涼亭，進入道觀，屋中傳來秦正蒼老、虛弱的聲音。

    “朕又做夢了！”

    太始帝身穿大紫色道袍，蓋著八卦陰陽圖錦被，躺在玉石床上，喃喃道：“夢到了昆侖山，仙人，靈參，建木……”

    秦霄跪在榻前，關(guān)切道：“兒臣聽聞西方有真佛降世，已經(jīng)遣人去探尋，父皇好生保重身體，道門丹藥難以長生，或許佛門可以？”

    “咳咳咳！”

    太始帝劇烈咳嗽幾聲，喘息之時臉上如染了金粉，在燭火的照耀下熠熠生光。

    “世上哪有真佛，定是佛門詭計！不過你聯(lián)絡(luò)佛門也可以，待將來登基為帝，第一件事就是揚佛滅道，如今白云觀已呈尾大不掉之勢?！?/br>
    “謹(jǐn)記父皇教誨?！?/br>
    秦霄沉吟片刻，擔(dān)憂道：“白云觀那幾位冊封真人，朝堂、民間勢力根深蒂固，兒臣試圖執(zhí)掌六部，屢屢暗中下絆子，父皇能否下令……”

    太始帝出聲阻止：“此話無需再說，朕在昆侖山時，答應(yīng)過仙人弘揚道門！”

    秦霄面露苦澀，果真如太傅所說，父皇已經(jīng)瘋了，徹底陷入了魔障。

    “世上所有人，都認(rèn)為朕瘋了！”

    太始帝活了百二十年，與皇子斗，與父皇斗，與大乾斗，與佛門斗，可以說大半歲月都在斗爭當(dāng)中渡過，只看兒子神情就知他心中所想。

    “真相卻是唯有朕清醒，世上真的有昆侖，真的有仙人！”

    太始帝說話愈發(fā)微弱，試圖調(diào)用丹田中氣血激發(fā)潛能生機，涌現(xiàn)的卻是金銀鉛汞混合的劇毒，霎時間氣息奄奄將死。

    “兒臣相信，父皇保重身體！”

    秦霄見此情景，嚇得連聲答應(yīng)。

    “兒臣即位后，不會放棄尋覓昆侖，子子孫孫，直至尋到真仙！”

    “好?！?/br>
    太始帝不在乎兒子有幾分真心，以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也管不得身后事，唯一的作用就是鎮(zhèn)壓朝堂，為秦霄爭取執(zhí)掌權(quán)力的時間。

    哪怕只剩下一口氣，只要他還活著，慶國朝堂就不會亂。

    氣血逐漸平復(fù)，血丹將五臟六腑中的劇毒凝聚鎮(zhèn)壓，不再侵蝕太始帝生機。

    “下去吧，朕要休息了！”

    “兒臣告退?！?/br>
    秦霄退出房屋，吩咐值守的內(nèi)侍，隨時關(guān)注陛下身體狀況，當(dāng)真出了差錯也不要聲張，秘不發(fā)喪先傳訊禁軍封鎖皇宮。

    屋中。

    太始帝雙目微合，眼前浮現(xiàn)一幕幕畫面，盡是當(dāng)年昆侖山修行記憶。

    其中周真人模樣愈發(fā)清晰，恍若就站在眼前，縱使年老體衰劇毒纏身，武道強人的本能瞬間讓太始帝清醒。

    “誰？”

    周易看著風(fēng)燭殘年的秦正，沒有施法救治，緩緩說道。

    “方才百年不見，秦居士就忘了貧道？”

    “真人！”

    太始帝終于看清楚，床前站立的赫然是周真人，掙扎著想要起身參拜，奈何四肢軟弱無力，稍有動作就氣喘吁吁。

    周易說道：“居士壽元不久，莫再徒增消耗了?！?/br>
    太始帝聞言不再動彈，看周真人模樣絲毫未變，眼中閃過一絲希冀：“真人可是來接弟子去昆侖山修行？”

    “不是！”

    周易搖頭道：“貧道本來早就將你忘了，奈何閉關(guān)出來，聽聞你所作所為，心生愧疚來看一眼?！?/br>
    太始帝黯然道：“真人為何愧疚？”

    “當(dāng)年你誤入昆侖，不該傳你武道?！?/br>
    周易嘆息道：“貧道為圖方便，試圖借你之手為師弟正名，未曾想引得你癡迷仙道，不惜荼毒蒼生。”

    “真人說得對，可是我也控制不住。”

    太始帝說道：“長生二字就像是心魔，控制著軀體神魂。每每深夜時候，我便為所做惡事懺悔，白日里又不由自主的肆意妄為！”

    周易微微頷首，說道：“今日之后，心魔自消?！?/br>
    “我這就要死了？”

    太始帝劇烈咳嗽幾聲，問道：“弟子惡事做盡，死后當(dāng)入十八重地獄受刑，臨終之際，可否請求真人一件事？”

    周易眉頭微皺：“說?！?/br>
    “我深知罪孽，便傳位于三子秦霄，只因他生性溫和，定是個仁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