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仆人[重生] 第6節(jié)
維恩從來不是個好人,如果說貧窮會讓人變壞,那他上輩子早就觸底了。他從來不怕打架斗狠,相反他總是要贏的,如果這些人再出生得早一點,就應(yīng)該聽過他在巷子里的名號。 用最漂亮的臉,打最狠的架。 另外四個人一窩蜂沖了上來,維恩非但不怕,反而一打四越戰(zhàn)越勇,拳拳到rou,把他上輩子和這輩子所有的憋屈都發(fā)泄出來。和別人打架的時候都要嘶吼不一樣,維恩把牙齒咬出血,也不發(fā)出一點聲音。 這邊混戰(zhàn)的時候,誰也沒注意到,一旁被忽略的布朗急于幫自己的大哥們,從墻上拆下一塊廢棄的招牌,揮舞著撲過來。 維恩做夢也沒想到,上一世哭著跪在萊魯大媽身后接過他的錢袋,一口一個“謝謝哥哥”的少年會在他打架的時候,狠狠用招牌砸在他的后腦上。 木屑崩飛。 瞬間所有的聲音、畫面一下變得很遙遠(yuǎn),視線被血模糊,維恩猛地吸了一口氣,回過頭,卻看不清布朗的樣子。 他搖搖晃晃的被撲倒在地,渾身上下密密麻麻地落下拳頭,腳尖,哪里都疼,他只能發(fā)狠地緊緊抱住壓在自己身上的人,指尖深深摳進(jìn)rou中,一口咬在對方的脖子上,怎么都不松口。 突然一聲槍響,萬物都安靜了,接著是劇烈的耳鳴。 從巷口處沖過來好多警衛(wèi),將所有人都控制住,唯有在維恩這有些為難,因為他不肯松口,沒法將兩個人分開。 穿著黑色軍裝的紅發(fā)男人走過來,蹲下身子,用戴著白色手套的手掐住他的下巴,聲音冷冷的:“松口?!?/br> 維恩隔著一片紅色盯著他,好像沒有聽到。 威廉沒有耐心,直接卸了他的下巴,維恩發(fā)出一聲悶哼,眼淚流了出來。 等人把那個被咬住脖子不知死活的混混拖走,威廉又才又把他的下巴擰回去。嘴里輕佻:“好兇的漂亮野貓?!?/br> 維恩的血從額頭一直流到嘴里,勉強地認(rèn)出面前的人,他喘著氣,就好像岸上呼吸困難的魚,卻又無比倔強:“我不是……野貓,我有主人……” 威廉笑了,抬起他的臉,湊到面前,饒有興趣:“誰是你的主人?” 維恩的眼里就露出一絲迷茫,好多個名字從他的混亂的大腦里閃過,他總是被問這種磨平自尊的問題,好像他并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動物。 只有一個人,他想起來了,那個人躺在他的懷中,親吻著他的指尖,皮膚guntang。 “我不是你的主人,我是你的俘虜。”那個人說。 “嗯?誰是你的主人?”威廉拍拍他的臉,維恩的眼神里閃過一絲清醒,又很快被血色淹沒。 維恩張開口,聲音沙啞。 “安塞爾?!彼f。 第8章 維恩(八) “你真的打算追究下去嗎,安塞爾,這可不簡單,里面有兩個還沒有滿十四歲……” 什么,什么十四歲…… “我還是那句話,這是一個惡性案件,不能這么算了。如果您不能給我合理解決的話,卡斯邁,我的莊園以后不再歡迎您了……” 安塞爾的聲音聽上去很遠(yuǎn),很壓抑,帶著幾分怒氣,和平日里的溫和完全不同。 “不要這么稱呼我,安塞爾……” 維恩猛地坐起,趴到床邊干嘔了起來。 “維恩?!卑踩麪柕穆曇敉蝗怀霈F(xiàn)在耳邊,他伸手?jǐn)堊【S恩的肩膀,輕輕在他背上順了幾下,語氣溫柔:“抱歉,我們吵到你了?!?/br> 維恩模糊的視線漸漸清晰,終于看清床邊的兩個人。 屋內(nèi)的爐火燒得很旺,溫度高得像是夏天。 安塞爾坐在他的床頭,金發(fā)高高扎起,襯衫最上面的兩個紐扣解開,露出平滑的鎖骨,袖子卷到手肘,看上去干練又清爽。 威廉穿著黑色的襯衫站在床邊,紅發(fā)披散著,很無奈地叉著腰,和他穿軍裝時的陰鷙不同,常服下的他貴氣又瀟灑。 “你可算醒了,再不醒,你主人就要把我趕出去了?!蓖孟褚菜闪艘豢跉?,走到跟前,伸出大手摸了摸維恩汗?jié)竦哪橗??!案嬖V你個好消息,和你動手的幾個人都被抓起來了。你是唯一一個還在外面的。是你贏了?!?/br> “威廉!”安塞爾的語氣很無奈。 “好好好,我不說了?!蓖e起雙手作投降狀,“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有事叫我?!彼柭柤?,藍(lán)色的眼睛看著面前的主仆,玩世不恭的眼神里頭一次蒙上了一層憂傷的薄霧。 威廉走出去,帶上了門。整個房間里就剩下他們兩個人。 維恩才注意到自己還被摟在懷里,不自在地動了動,安塞爾端起旁邊的水杯遞到他的嘴邊:“覺得頭痛好一點了嗎?你可能有點腦震蕩了。” “想吐?!本S恩喝了口水,長出了一口氣,難受極了,干脆放棄思考,直接靠在他的懷里,臉貼著他的胸膛,里面的心跳有力緩慢。 “那就吐吧。我知道吐的時候會難過,但吐過之后就舒服了?!卑踩麪栍媚_尖勾過來地上一個干凈的鐵桶,然后動了動身子,維恩以為他要推開自己,可是沒有,安塞爾只是調(diào)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然后兩只手輕輕環(huán)在維恩的腰間。 維恩勉強地笑笑,或許是他比上一世還要愚笨,他已經(jīng)不知道這個溫柔的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少爺。”維恩有些干澀地開口。 安塞爾低下頭專注地看著他,輕輕嗯了一聲。 “剛剛那位貴族老爺說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說除了其中有兩個年紀(jì)太小,是流浪兒,被強制收容,其他都因為搶劫斗毆被關(guān)起來了?!?/br> 維恩看上去很震驚,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開口:“他們中不是還有在上學(xué)的嗎,為什么會被收容?我是說,如果他們其實還有親人在,只是沒有戶口呢……” 維恩聽卡羅說過收容所的事,他在來莊園前,差點被抓進(jìn)去。如果布朗被收容了,那豈不是萊魯大媽很難再見他了? “除非他們的親人出示證明,不過那樣就要追究監(jiān)護(hù)人的責(zé)任了,否則都要被收走。至于上學(xué),有些私立學(xué)校只要交錢,就可以進(jìn)去?!?/br> 安塞爾回過味來:“他們中是不是有你認(rèn)識的人?” 維恩想否定,但又知道騙不過安塞爾,只好點點頭,有些焦急地說:“如果被收容就沒有辦法了嗎?” “嗯。我們城市流浪兒太多了,一有發(fā)現(xiàn)就會處理。你是打算求情嗎?為什么?”安塞爾的聲音略微提高,但還是柔和的態(tài)度:“你知道嗎?威廉說,那個招牌上有根木釘,若是再偏上兩公分,現(xiàn)在你就不是躺在我的而是主的懷抱里了?!?/br> 安塞爾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他到現(xiàn)在還有些后怕,當(dāng)他看見威廉懷里抱著的維恩時,他有一種錯覺,這個雙眼緊閉的青年本就白皙的皮膚好像要變得透明,然后如同陽光下的泡沫般消散掉。 這讓他想起了第一次見到維恩的時候,那個斑駁的樹影下,掛著晶瑩淚珠的美麗幻影。 他從來沒有見過像維恩這樣的人,表面上笨拙莽撞,自信熱烈,但骨子里又有一種疏離,飄忽。他偶爾瞥見維恩獨處發(fā)呆,感覺那雙綠色的眸子好像一扇琉璃做的窗戶,一個透明發(fā)光的靈魂趴在窗前冷冷向外張望。 “安……”他還在愣神,威廉懷中的維恩發(fā)出夢囈一般的聲音。他從威廉手中接過維恩,似乎是感受到熟悉的氣息,維恩眉頭展開了一點,臉往他的懷里更深地鉆了鉆。 “安塞爾?你們……”威廉瞪大了眼睛,卻看見安塞爾也是一臉震驚茫然。 安塞爾手腕處的骨頭緊緊地硌在維恩的腰側(cè),還在無意識收緊,維恩發(fā)出有些疼痛的哼聲,動了一下。安塞爾立刻回過神,松開手臂。閆山聽 維恩以為他生氣了,略帶討好的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我不問了,不問了?!?/br> 安塞爾好像沒聽見似的在發(fā)呆,過了一會,有些猶豫的開口:“可以告訴我,安是誰嗎?” “什么……安……”維恩愣住了,綠色的眼睛里全是無措與躲閃。他有一個不好的預(yù)感。 “就是你夢中喊的名字?!卑踩麪柎怪劬?,覺得自己就像那些茶話會上嘰嘰喳喳的閑人那樣令人厭煩,可他又忍不住。 維恩動了幾下嘴唇,猛地吞咽了幾下,瞳孔顫抖,卻發(fā)不出聲音。 他想起上一世希金斯伯爵離開他之前對他說:“雖然我們都是各取所需,維維,但我還是不能接受,我們事后擁抱而眠的時候,那唯一一段有些溫情的時光,你喃喃別的男人的名字?!?/br> “不可能。你說,我喊錯誰的名字了?”維恩當(dāng)時很不服氣,以為他只是在找借口。 可伯爵苦笑了一下,把維恩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從衣柜里取出扔在地上:“如果你不知道的話,我怎么會告訴你。讓你明白自己的心,然后和他在一起是嗎?” 他把一整盒的珠寶首飾嘩啦一聲倒在維恩腳下的地毯上,語氣冰冷又傲慢:“我說過我愛你吧,維恩。我還沒有好心到去幫一個我嫉妒的男人。” 他當(dāng)時又猜了好多名字,唯獨在想到安塞爾的時候畏縮了一下。 果然是……安塞爾! 維恩覺得自己太荒唐太可笑了,他上輩子爬的是哪門子的名利場?他不僅作踐自己,還弄臟了安塞爾的名字。 “他是你的表弟嗎?”安塞爾輕聲問道。 表弟?維恩不知道安塞爾為什么會聯(lián)想到表弟身上,但肯定是誤會了什么。 他急于解釋,因為情緒激動,反而口吃更嚴(yán)重了,臉漲得通紅,那雙被安塞爾稱作琉璃窗戶的眼眸蒙上了一層水霧。安塞爾托起他的臉與他對視,眼眸深沉,呼吸放緩,可維恩能感受到他胸膛里的心臟越跳越快,幾乎要破體而出。 “咚?!?/br> 門口傳來一聲敲門聲。 這是安塞爾和威廉常用的暗號,每當(dāng)雙方父母來到時,都會這么提醒對方。 安塞爾表情一下放松,沖維恩輕聲“噓”了一下,很自若地將他扶著躺回床上,然后退到床尾慢條斯理地整理自己的衣服。 系好最上面的一個扣子,門正好打開。 一個高挑優(yōu)雅,滿臉厭倦的貴婦用扇子掩著下半張臉慢慢走進(jìn)來,身后跟著一個打扮得好像貴族小姐的少女。 “維恩哥哥!”那少女一看見維恩,就開心地?fù)涞剿母?。“黛兒最怕看見生病的人了,因為生病的人會變得很丑,還會有難聞的味道。”黛兒有些笨拙地學(xué)著那些小姐皺起精致的鼻子。 “維恩沒有生病,他只是受傷了?!卑踩麪枔?dān)心黛兒的話讓維恩難過,連忙開口。 “黛兒知道,而且維恩哥哥也沒有變丑?!摈靸盒ξ仉p手捧著胸前巨大的粉色蝴蝶結(jié),雙腳在空中擺動,好像一個真人比例的洋娃娃。 維恩沖黛兒微微一笑,目光有些擔(dān)憂地盯著安塞爾和男爵夫人。 “你不去看書,待在這個地方做什么?”男爵夫人瞥了一眼身后低眉順眼的威廉:“還讓威廉為你把風(fēng)?” “我們剛在商量怎么處理后續(xù)的事,母親,您怎么來了?” 男爵夫人哼了一聲,似乎不能忍受老舊客房的氣味,轉(zhuǎn)身招了招手:“我?guī)靸簛怼_@有什么好商量的,要我說全部吊死!”她似乎覺得自己的話太重了,抿了抿嘴,放緩了語氣:“……你和我出來?!?/br> 維恩有些緊張地抓住被子,卻看見安塞爾走到門口轉(zhuǎn)過頭沖他笑著眨了眨眼。 入夜,維恩正想睡覺,門悄悄地打開。 維恩警覺地看向門口,只見安塞爾笑瞇瞇地站在門口。 “我可以進(jìn)來嗎?” “當(dāng)然。”維恩的臉龐一下明亮起來,往旁邊挪了挪位子,安塞爾坐在他的床邊。 “您……您怎么又來了,不怕夫人說您嗎?”維恩的語氣埋怨,可又藏不住地驚喜。 “不是我要來的?!卑踩麪枔u搖頭,從懷里抱出一只米白色的小貓:“是珍珠想見你,我只是來陪珍珠的?!?/br> 維恩抱過珍珠,將頭埋在小貓咪的身上,只露出笑得彎彎的眼睛看著安塞爾:“那明天是不是謝諾夫想見我?”謝諾夫是安塞爾的那匹馬。 安塞爾沉默了,沒有說話。 “怎么了?”維恩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維恩?!卑踩麪栕プ∷氖?,輕輕地拉住,微笑著看著他:“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