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仆人[重生] 第96節(jié)
黛兒抬眼看看荒涼的廢墟空無一人,紅色的太?陽從地平線露出一個頭,將世界都變成?血色?!澳氵€?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我們小時候……” “我們小時候見過兩次……”黛兒露出哭似的微笑:“那個時候我在馬戲團是?走鋼絲的,沒有任何安全措施,腳一滑就會狠狠摔到地上。誰也不會幫我,他們只會笑我,打?我,不讓我吃飯?!?/br> “有一次表演,我又?踩空了,這次我抓住了鋼絲,鋼絲嵌在我的手掌里,我掛在那里,觀眾不愛看,老板有些煩了,比口型讓我掉下去。這時候一個男孩子跑了上來?,沖我伸出手,說別害怕,我接著你?!?/br> 再之后,就是?在霧都巡回?表演時,她被困在箱子里的那次,箱子打?開的瞬間她又?看見了那頭火紅的頭發(fā),命運的荒誕浪漫抓住了她,只是?那個時候,他們并?不知道彼此的名字。 威廉發(fā)出細微的聲音,好像哼了一聲,又?好像只是?吐出了肺里最后一口氣。黛兒沒有聽見似的,自顧自地接下去: “我一直記著你的紅色頭發(fā),直到我們在打?獵的聚會上碰到,我踩到了木橋上腐朽的木板,你一把攬住我的腰,將我抱了上來?。你知道嗎,我恐高,我害怕下墜的感覺。” “我有多害怕,我就有多愛你?!?/br> 黛兒說完了靜靜地等著,威廉沒有發(fā)出聲音。 “好了,我說我從一開始就愛上你了,是?你贏了,你可以站起來?歡呼了?!摈靸貉劾锖鴾I,不敢低頭去看威廉蒼白的臉。 寂靜。 可怕的沉默。 甚至連呼吸聲都消失了。 黛兒終于崩潰了,抱緊威廉還?溫熱的身體號啕大哭起來?:“你到底聽沒聽到??!我愛你!你不是?最怕輸了嗎?你贏了!你贏了啊!” 太?陽出來?了,哭聲貼著地面隨著陽光傳得很遠。 但是?冬天的太?陽是?假太?陽,看上去暖洋洋,卻?讓人如墜冰窟。 鉆出井口的一瞬間,明亮的陽光灑下來?,好像一下失去了視覺,置身于純白的世界。 兩人不約而同?地瞇起眼睛手擋在面前,恍然隔世。 好一會適應(yīng)了光亮,兩個人爬到地面上,打?量起了周圍。 這個出口的位置正好在一個建筑的背面,附近看不到一個人,連槍聲和炮火聲都離得很遠聽不真切,只覺得像是?白日里隱隱的雷鳴。 老約翰站在梯子上,笑著沖他們揮揮手,然后一步步退回?陰影之中,蓋上了井蓋。 雖然老約翰感謝他們提供了這個遮風擋雨的住處,但是?安塞爾的心情卻?更加沉重。底下的流浪漢自嘲是?老鼠,活得開朗樂觀,然而這分明是?他們這些住在地面的人的責任。 應(yīng)該被感激的不是?地下修建得如何好如何貼心,而是?讓底下的每個人都能走出來?,生活在陽光下。 維恩將安塞爾從地上扶起來?,那身制服不論怎么說畢竟也算是?羅科的遺物?,已經(jīng)在進入地下之前找個地方放好了,安塞爾想羅科不愿意家里人知道,于是?將制服上繡著名字的那塊布裁了下來?放在口袋里,打?算在未來?的哪一天帶到他的葬禮上,將這小塊布和青年熱烈的夢一同?埋在泥土之下。 他們從小徑攙扶著走到大街上,看著快速支援的武.裝部隊,前往各處鎮(zhèn)壓反抗的街壘。報童們拿著報紙,到處叫喊著:“號外!號外!先皇駕崩!國喪!” 安塞爾一把拉住一個報童,報童抱住懷里的報紙,狡黠地眨眨眼睛:“先付錢?!?/br> 安塞爾出門出得匆忙,外套也脫掉了,身上一點錢沒有。幸好還?是?維恩有在口袋塞點銅板施舍乞丐流浪兒的習慣,才買下一份。 安塞爾急匆匆地打?開報紙,卻?發(fā)現(xiàn)是?昨天沒有賣出去的日報,再回?頭,報童已經(jīng)嬉笑著逃開了。 不過也已經(jīng)沒有再看的必要了。 “法瓦爾答應(yīng)過我不會殺托雷的……”安塞爾目光放空,看向遠處的皇宮,那里黑壓壓地圍著新?皇的軍隊。 手中的報紙一下被攥成?一團,街壘炮轟的聲音也漸漸停了下來?,一切都接近了尾聲,那些昨天還?意氣風發(fā)遍布各個階層職業(yè)的青年們都化作了了無生氣的尸體。 “他騙了我……”安塞爾琥珀一般的眸子在陽光下,好像怒火在其中熊熊燃燒著。神情冷硬似鐵,碎發(fā)擋在眼前,聲音低沉壓抑: “他騙了所有人!” 第120章 維恩(尾聲) 動亂平息,千瘡百孔的霧都重又恢復(fù)了平靜。 先皇托雷駕崩,并無子嗣又無親屬。無奈之下只能迎回愛德華三世之孫——亨利四世。 羅切斯特家族護衛(wèi)亨利四世有功,被加封為公爵,從城外的莊園遷到皇宮附近,由家主法瓦爾·羅切斯特協(xié)助年幼的皇帝處理政務(wù)。 登基大典前一天,正在莊園中修養(yǎng)的維恩突然被批捕,一大早,警督就來到了艾姆霍茲莊園,為首的是他們很熟悉的奧弗斯警督。 “我能問問為什么嗎?”安塞爾攔在維恩面前,神情嚴肅地詢問道,他金色長發(fā)松松地扎了個低馬尾,身上穿著睡衣,看上去才剛剛起床。 “據(jù)抓捕的街壘成員供述,我們懷疑他涉嫌殺.人,需要暫時關(guān)押審訊?!眾W弗斯握著手杖,耐心解釋道。 維恩本來聽到街壘心猛地揪了起來,因為現(xiàn)在的局勢,街壘是非常敏感的問題,但凡牽扯其中都是不死也要蛻層皮。但是聽到奧弗斯說他涉嫌殺.人,反而松了一口氣。 他有沒有殺.人難道自己還不清楚嗎?整個街壘他就開了兩槍,打中了休的手臂,根本沒要了對方性命,更何況當時除了安塞爾也沒有別的目擊證人。安塞爾不可能舉報他,那那個說親眼目睹的成員就是空xue來風。 維恩和安塞爾對視一眼,發(fā)現(xiàn)對方緊繃的表情也稍稍放松了一點,于是大著膽子跟著他們走。臨上馬車,他突然想起來什么,扭頭問跟在他身后的小警員:“對了,你們懷疑我殺了誰?”警員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科林·科波夫?!?/br> 維恩甚至沒有考慮過這個答案,因為街壘成員或許會搞錯,但警督怎么會發(fā)現(xiàn)不了?科林明明是當著他的面,被警督擊斃的,身上的槍孔都是警督特制的子彈留下來的,口徑比市面上流通的大一圈,一檢查就能知道。 “怎么可能,你們沒有驗尸嗎……”維恩疑惑地反問道,隨即臉色一沉,和警員冷漠的目光對視,意識到了不對勁。距離街壘事.變已經(jīng)過了差不多七天,人員清點與尸檢應(yīng)該都已經(jīng)收尾了才對。我又被陷害了! 是了,不然街壘這場混戰(zhàn)死傷無數(shù),比科林更有地位權(quán)勢的死者大有人在,為什么偏偏清算他?和前世一模一樣,亨利登基,大面積清算大公和托雷的勢力,只不過這一次故技重施時,安塞爾被卷入其中。 維恩猛地轉(zhuǎn)頭,看向被刻意喊到遠處交談的毫不知情的安塞爾,一下甩開警員,大喊聲就要出口:“安——” 一左一右兩個警員十分有默契地捂住他的嘴巴,將他按進了馬車中,維恩還想掙扎,警棍一下?lián)v在他的腹部,瞬間所有的聲音都被疼痛吞噬,維恩吐出一口酸水,雙眼失神地躺在馬車地板上。 安塞爾聽到動靜,轉(zhuǎn)身,卻只能看見重新恢復(fù)平靜的馬車。他皺了皺眉頭,終止了和奧弗斯的對話,就想向馬車走去,他要查看一下維恩的情況并且囑咐一些事情。 但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奧弗斯警督攔住了他,正色道:“男爵,您知道的,馬上就要開始調(diào)查問話,恕我不能讓你們過多交流?!?/br> 這個意思很明確,就是懷疑安塞爾會跟維恩串供,隱瞞真相。 “我理解?!卑踩麪枩睾偷攸c點頭,后退一步,目送著警督們登上馬車依次離去,眼眸深沉,若有所思。 熟悉的監(jiān)獄,熟悉的布置,維恩坐在地上,背靠著床,又無奈又想笑。要不是和前世一個朝南一個朝北,他或許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呢。 他撩起衣服下擺,看了看腹部已經(jīng)顯現(xiàn)的淤青,嘶了一口冷氣,搓熱掌心放在上面敷一敷,希望能減輕一些疼痛。晚飯時間到了,看守端來一份食物放在窗口。維恩神情復(fù)雜地看了晚飯一眼,然后果斷地躺到床上背過身去,大被蓋頭,閉目養(yǎng)神。 安塞爾沒有來之前,他哪怕餓死,也不要吃一口牢飯,重走上輩子的老路。 維恩就這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養(yǎng)精蓄銳,直到第二天晚飯之后,看守像往常那樣走進來,只不過這一次身邊多了一個全身籠罩在斗篷之下的人。 維恩餓得沒有力氣,聽到聲音眼皮都沒抬一下,但是一個熟悉的溫柔的聲音傳來:“維恩?!本S恩猛地坐起來,滿眼驚喜地看向門口緩緩摘下兜帽的金發(fā)貴族。 “安!”維恩緊皺的眉頭一下舒展開來,眼中的星光點亮整個臉龐,明亮鮮艷,他跳下床,撲到欄桿上,雙手握住安塞爾伸過來的手緊緊按在心口,那里的心臟正因為驚喜猛烈跳動著。 前世安塞爾來看他都是白天,也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遮遮掩掩,所以他一時沒有認出來。 安塞爾心疼地看著有些憔悴的維恩,輕聲道:“我聽看守說你不吃飯……為什么不吃飯?那我給你留的紙條你也沒有看見嗎?” 維恩瞪大了眼睛那些飯是安塞爾送來的嗎,里面還有安給他的紙條?“我沒看……也沒吃……”維恩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答。 他嘴巴撇成三角形,臉頰鼓起來,好像委屈極了,煞有其事地找人告狀:“我怕他們毒死我!”安塞爾被他的表情和語氣逗笑,眼睛彎出好看的弧線,忍不住捏住他的臉輕輕拉了拉:“你呀,我都不知道你小腦袋里都想的什么……” 維恩也有點不好意思地紅著臉跟著笑了起來。 “不過警惕點也好……”安塞爾壓低聲音,手抓住鐵欄桿,將身體貼上去,湊到維恩耳邊:“他們不讓我來見你……” 這句話語氣軟軟的,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埋怨與想念,但維恩還是捕捉到了,淺淺地笑著,也壓低聲音,好像夜間的切切絮語那般輕柔繾綣:“我知道……您在外面也要主意安全……” “你再堅持一下……”安塞爾垂下眼睛,語氣堅定溫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等我。”多么熟悉的一句話,維恩眼中的柔情幾乎實體化成水滿溢出來,只不過這一次他分得很清楚。他貼過去,親吻安塞爾的手指。 安塞爾的耳朵紅了起來,猶豫了一下,手松開順著他的臉撫摸過去,又緩慢地向下,指尖劃過胸膛,最后紅著臉拉起維恩的手。 維恩輕輕地打開他的手掌,強硬又緩慢地擠進指頭與指頭的間隙,與他十指交扣?!拔业饶恪!?/br> 皇宮書房里,萊昂站在法瓦爾面前,捏著手上的帽子,神情古板嚴肅。 “對不起,我不會出庭這場審判的?!比R昂打破沉默,開口道,從他那個用了五年多的已經(jīng)掉皮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份資料,鄭重地放在書桌上。 “這可不像你。能告訴我理由嗎?”法瓦爾的筆頓了一下,眼睛都沒有抬,氣定神閑地問道?!澳f過不干涉我的……”萊昂很執(zhí)拗地看著他,只是重復(fù)道。 “我沒有干涉你,你只需要按照資料上的證據(jù)口供去審判就可以了,把它當作一個普通的案子,就好像過去的四年做的那樣?!狈ㄍ郀柪淅涞亻_口,警告地看了一眼萊昂。 萊昂沒有被他的氣勢嚇到,依舊是木訥的樣子,干巴巴地說道:“我明知這些證據(jù)都是假的,還有什么出庭的必要?” “哪里是假的了,所有取證過程都是合乎規(guī)定的,有跡可循的,那這就是真的證據(jù)?!比R昂沉默了,法瓦爾靜靜地等待著。 好一會萊昂才推了推眼鏡,低聲問道:“如果……我真的判了他有罪,你接下來要怎么處置他和艾姆霍茲莊園?” 法瓦爾以為他有一瞬間的動搖,有些得意地勾起嘴角:“這可不像你,會擔心判決之后犯人的結(jié)局。” “我知道答案了?!比R昂苦笑了一下,從懷里掏出標志他身份的徽章,按在桌上,然后緩慢地推向法瓦爾:“那我不干了!” 這本是一個向新皇投誠,揚名立萬的好機會,但是萊昂卻主動放棄了。他身為年輕一代最有威望的法官,拒絕出庭,很容易讓民眾懷疑這場審判有黑幕,也會導(dǎo)致法瓦爾的威信受損,所以他拒絕的時候就已經(jīng)下好了離開這個行業(yè)的決心。 “為什么?因為維恩是你的朋友嗎?”法瓦爾盯著他的眼睛,試圖在里面尋找一絲猶豫?!鞍坊羝澞芯舨皇悄呐笥褑?”萊昂反問道。 法瓦爾一下啞口無言。 萊昂將壓抑在心口的話說出來,頓時渾身輕松,也不考慮之后是不是會丟了工作,就這么驕傲又輕快地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法瓦爾目送他離開,起身走到窗前,看向皇家花園,這里距離大公府不算遙遠,依稀能看見他們小時候玩耍的那個山坡。 現(xiàn)在冬天草地枯黃,但是當年卻有著無限的樂趣。只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這些美好的記憶開始崩壞,直到現(xiàn)在覆水難收…… 四個人中有一個人永遠地離開了。 他該如何解釋他真的放了托雷一條生路,他解釋不了,那群憤怒的平民出現(xiàn)在那里一定是經(jīng)過授意的。安塞爾說得沒錯,就算不是他做的,也和他脫不了關(guān)系。 何況他能解釋又如何?他現(xiàn)在還不是為了鞏固權(quán)力動了清算安塞爾的念頭,也就是重傷昏迷的威廉暫時躲過了一劫。 他看著遠處的山坡,眼中漸漸泛起春天般的綠意,懷念吞沒他的思緒。 他抬起手一把拉上窗簾,轉(zhuǎn)過身,但是記憶中綠意盎然的山坡投映在窗簾上,像一個溫柔的夢境。 由于證據(jù)不足無法開庭,維恩被關(guān)了七天后就被保留訴訟釋放觀察。一個月之后徹底宣判無罪。同年十一月,“通用計算機”研究成功正式投入西印戰(zhàn)場,收復(fù)哈明那,取得階段性勝利。 沸石止血劑逐漸由軍隊特用擴大生產(chǎn),推廣全國,用于緊急手術(shù),各大醫(yī)院均有儲備,使用反饋良好。 亨利四世沿襲前任皇帝托雷的政策,從民間通過考核大量選拔人才組成下議院,與貴族組成的上議院共同議事。 至此貴族的權(quán)力開始削弱,隨著技術(shù)發(fā)展,新興的資產(chǎn)階級乘著工業(yè)革命的浪潮快速發(fā)展,逐漸與貴族分庭抗禮,其中最典型的代表便是靠沸石起家后續(xù)轉(zhuǎn)投礦石加工的維恩·懷特。 次年三月,泰晤士河西側(cè)三個大區(qū)下水道改建工程正式竣工并迅速投入使用。 六月,鼠疫再次大爆發(fā),但因為藥物儲備充分,并沒有引起大面積的恐慌。人們驚訝地發(fā)現(xiàn),霧都西部患病傳染概率驟減,死亡病例只有個位數(shù)。這種奇跡般的表現(xiàn)讓他們開始意識到下水道改建工程的真正作用,工程更加如火如荼地進行。 七月,從鼠疫中生還的謝恩貝爾醫(yī)生從尸體上提取到了致病的桿狀菌,并研究出了真正意義上的 第一支鼠疫疫苗,并在豚鼠身上接種成功。人體接種研究還在進行中。謝恩貝爾醫(yī)生因此獲得大英終 身榮譽與獎金不計其數(shù),可隨意進出定居大英。 十一月,為表彰“霧都下水道改建工程”對消除瘟疫做出的巨大貢獻,亨利四世親自接見了包括巴特爵士,艾姆霍茲男爵以及維恩先生在內(nèi)的六個發(fā)起人,并授予榮譽勛爵的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