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那個弱柳扶風的丞相大人 第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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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直接將人按在了桌前——他平日坐著的那個位置上。顧嶠自己則是隨手在旁邊拉了一把椅子過來。 兩者自然是不同的,帝王的座椅上鋪著綢緞軟墊,瞧著便華貴,與那普普通通的檀木椅子大相徑庭。 商瑯簡直坐立難安。 “陛下!”丞相大人急急地喊了一聲,溫和淡漠的臉上也終于多了旁的色彩,變得焦急,泛上了紅,“君臣有別——” 顧嶠手上用足了力氣,將人牢牢地按在那椅子上,稍微欣賞了一會兒商相這副難得的模樣之后,才慢悠悠地開口:“朕與先生既然是至交好友,何必去遵這些尊卑?何況此處只有你我二人,先生怕什么?” 商瑯嘗試著掙扎了一會兒,也沒能離開座椅半步,最后只能放棄掙扎,無奈地又喊了他一聲:“陛下?!?/br> “哎,”顧嶠笑盈盈地應(yīng)了,終于將人的肩膀松開,瞧著人“噌”地一下彈起來,笑得更歡,“這么多年,先生還未曾適應(yīng)嗎?” 哪里有他適應(yīng)的機會。 商瑯站在那里,呼吸漸漸地穩(wěn)下來,臉上的緋紅也散下去,卻僵立著沒有開口。 顧嶠雖然說性子張揚,但是在他面前的時候從來都沒有過什么失禮的情況。 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來湊近他,貼到他身邊來,卻不曾有半分僭越,或許是怕他會生氣。 兩個人或許在日漸親近,但中間一直都隔著一道溝壑,無人主動地邁過去。 一直到四年前顧嶠登基之后。 登基之后的少年明顯要大膽不少,也可能是在這樣緊張的環(huán)境之下只敢親信他,所以在放松的時候也就會不自覺地靠近,無意識地做過許多在旁人看起來絕對算得上是荒謬的事情。 顧嶠直白做過的,就是明目張膽地偏寵商瑯,將人高架與朝堂之上。 小皇帝遠沒有曾經(jīng)好懂。 登基之后,顧嶠的情緒內(nèi)斂了許多,像是白紙被蒙上了一層灰暗的紗,就連商瑯有時候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就連顧嶠會封他為相這件事,商瑯都沒有想到。 大桓王朝存續(xù)數(shù)百年,廢相之事早已有之,在這之后也不曾有哪一任帝王再選擇把丞相這個位置給復(fù)回來分他的權(quán),一直都是直轄著六部,分權(quán)而治。 顧嶠一年前做出這樣的決定,簡直驚世駭俗。 百官當中多出來了一個能與帝王抗衡的角色,其中最不滿意地自然就是六部的尚書。 誰愿意自己從一人之下變成兩人之下? 拋開忠心不去談,朝中也不會有幾個人愿意看見商瑯成為這個把握大權(quán)的丞相。 恰好那個時候,百官和世家已經(jīng)被顧嶠給清洗過一次,朝中局勢遠沒有曾經(jīng)那般惡劣,余下的,商瑯想著,若是沒有他,成長起來的皇帝也能處理得很好。 所以,商瑯自然而然地會想到狡兔死走狗烹。 他像是一個自由的囚徒,每天都在等著帝王的鍘刀落下。 但是一直都沒有。 已經(jīng)過去了一年,都不曾有過。 顧嶠反倒是對他更加維護了。 哪怕將他給懸在了朝臣之上君王之下這樣不尷不尬的位置,顧嶠也不曾顯露出半分對于他的警惕。 就好像,給了他這樣的一個執(zhí)掌生殺的位置,當真只是因為想要將這無上權(quán)柄交給他。 讓他,受之有愧。 不過顧嶠雖然不曾對他有過什么威懾,試探卻增加了許多。 有意無意的。 譬如現(xiàn)在。 從那一句“至交”說出來之后,商瑯就知道,自己今日是注定要被皇帝陛下給牽著鼻子走了。 他無法反駁,除非將自己心中那些不臣之思給明明白白地說出來,才能真正地打破這樣被動的處境。 不過那樣大逆不道的話若是說出來,只會是從一片泥潭進入到下一處去。 倒不如由著顧嶠這般拿他尋樂子。 若是人真的知道他心里的那些想法,怕是會被直接嚇跑,好一點讓他“告老還鄉(xiāng)”,差一點——說不定會讓他親手將那些大逆不道的證據(jù)給奉上來。 不敬君主,便足以讓他被千刀萬剮。 加上如今他權(quán)勢滔天,顧嶠只要有意對他下手,朝中恐怕尋不出半分反對的聲音來。 這個王朝在少年帝王的治理下已經(jīng)慢慢地聚沙成塔,可惜是苦了他。 商瑯站在那,垂著眼,目光卻是落在帝王垂在一旁的手上。 他真想去當一個權(quán)臣佞臣,大可以在人未曾成長起來的時候,在那清瘦的腕子上掛上鎖鏈,扣在金籠里,讓人成為一個毫無自由可言的玩寵。 但他沒有那樣做,沒有折了少年未豐的羽翼,反而推著他,讓他徹底成長起來,甚至是縱著人反過來朝他亮爪子。 于是搖尾乞憐地就變成了他自己。 指甲在掌心越陷越深,最后因為怕帝王察覺到血腥味而停下,商瑯終于開口:“臣只是,受寵若驚?!?/br> “先生受寵若驚的次數(shù)也未免太多,”靠坐在檀木椅子上的少年并不知道方才那一會兒丞相大人的心緒百轉(zhuǎn),指尖輕輕地叩了一下椅邊,笑著調(diào)侃他,“看樣子,還需要更多的時候來習(xí)慣?!?/br> 第24章 玉質(zhì)溫潤 帝王這話說得實屬輕浮。 還要如何適應(yīng)?自由出入宮門,宿于帝王寢宮,乃至現(xiàn)下他都直接坐到了帝王御書房的椅子上面。 下一步是龍椅,還是——龍榻? 商瑯暗地里又掐了自己一下,將這些癡心妄想給壓下去,這才開口道:“陛下不必如此?!?/br> 朕偏不。 顧嶠心里想著,嘴上卻只是說:“先生不必為此憂心,朕自有分寸?!?/br> 至于這個分寸是指著不讓商瑯大逆不道的上龍椅還是不會明目張膽地把人拐上龍榻,就是他說得算了。 “好了,”顧嶠生怕丞相大人繼續(xù)就著這件事再跟他講什么禮儀尊卑,連忙換了話題,“先生若是無事,便來幫著朕閱一閱折子吧。” 嘴上說著話,顧嶠也沒有起身的意思,胳膊還有意無意地攔住了商瑯的出路。 擺明了是要人安安分分地坐在他的椅子上。 商瑯看出來顧嶠不想再就這個問題聊下去,稍一沉默,放棄了負隅頑抗,順從地坐了下來,只不過腰背挺得比往日還要直,如同被拉緊了的弓,稍一撥弄箭矢便會離弦。 顧嶠心癢癢地想要去撥弄,指尖動了動還是忍了下來。 今日已經(jīng)得寸進尺太多,物極必反,顧嶠不想真的把人給惹惱,只得先收斂一些。 兩個人在那安安靜靜批閱奏折,因為換了位置,顧嶠坐在側(cè)面還有些不適應(yīng),抬手朝著熟悉的方向過去蘸墨的時候,一下子碰到了商瑯的衣袖。 絳紫官服上面驟然多出一點紅艷艷的朱砂。 不過因為顏色都深,倒也不算是太過于顯眼。 商瑯亦是沒有多言,只垂眼看了下,然后斂起衣袖,若無其事地繼續(xù)翻手上的折子。 顧嶠卻沒打算放過這樣的一個好機會,抬手拽住他,見到人疑惑抬起眼來,才開口道:“先生去換身衣裳吧?!?/br> 商瑯冬日就住在宮里,宮里自然不可能一身他的衣裳都沒有。 反之,顧嶠給人準備了不少的衣服——除了白的,什么樣子都有,甚至還給商瑯準備了許多各種各樣的配飾,堆滿了一間宮室。 如果有機會,顧嶠一定會很熱衷于打扮商瑯。 商瑯張口想要拒絕,顧嶠又悠悠地補上一句:“明日還要上朝,先生若是現(xiàn)在換了衣裳送到浣衣局去,或許還能趕得上?!?/br> 雖然說官服并不只這一套,但是顧嶠都搬來了這個理由,商瑯也就只得閉上嘴,縱容著帝王借著衣袖將他給拽起來,拽到內(nèi)室去,然后又跑出去親自選衣裳。 在挑選的時候,顧嶠也順勢換了一件靛藍的衣裳,然后在給商瑯準備的那些衣服里繞了一圈,挑中了那件竹青。 顧嶠還隨手拿了頂玉冠過去。 御書房的內(nèi)室里面還堆著先前商瑯送來的那些世家罪證,不過已經(jīng)被顧嶠看了一部分,內(nèi)容輕一點的邊看邊燒,重一點的干脆直接丟到藏書閣去。這段時間過去已經(jīng)清了有小半,不過就是那些書卷都被顧嶠給翻亂了,亂糟糟地堆在那里,顧嶠自己都不愿意再來,就近抽出來一本就開始翻閱。 但是他擇選衣服的功夫,回到御書房去,就發(fā)現(xiàn)那些書卷重新變得整整齊齊了。 御書房里面沒有宮人,顧嶠自然而然地將目光投到了商瑯身上。 這位干完了事情卻沒有直接跑走的“田螺姑娘”眼下正立在一旁的空處,斂著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聽見他的腳步聲,商瑯這才抬眸,目光直接落在顧嶠臂彎的衣服上,輕輕彎了下唇角,眼中似有無奈。 但也只是乖巧地在那里,由著君王擺弄。 顧嶠見到商瑯只著中衣的模樣不多,而且光影大都昏暗,像這樣明明亮亮地瞧見人一身白,算得上破天荒。 丞相大人褪了一身官服,站在那里,似乎有些無措,昔日垂下就能藏進袖子里的手如今暴露在外,輕輕蜷縮起來。 顧嶠看著他那副樣子,有些想笑。 也毫不客氣地笑出了聲來,調(diào)侃道:“先生怎得這般拘謹?” “天子面前衣衫不整,臣有愧圣人教誨?!遍L睫也有輕顫,商瑯叫他這么一調(diào)侃,似乎更加不安了,雙拳緊緊攥起來,甚至是避開了顧嶠的目光。 商相臉皮薄成這樣? 這算什么? 顧嶠心想。 他還想讓人更衣衫不整一些呢。 真有那一天,丞相大人莫不是要直接羞得把自己裹進被褥里去? 跟個女兒家一般。 應(yīng)當……不至于。 顧嶠輕輕搖了下頭,將自己腦海里那個過于嬌羞的商月微給甩出去——按照商瑯的性格,錯愕之后直接翻臉罵他不知廉恥罔顧人倫似乎才是對的。 要命。 顧嶠嘆一口氣,展開衣裳,繞到商瑯身后去,屈尊給人更衣,一邊道:“都說了先生與朕算得上是至交好友,何必再拿那些尋常君臣的規(guī)矩來牽束自己?” 雖然是顧嶠在動手伺候人,但是商瑯也沒有真的坦然受之,不用人說話就及時抬手轉(zhuǎn)身,配合至極,乖得顧嶠恨不得多給人換幾件擺弄擺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