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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那個弱柳扶風的丞相大人 第91節(jié)

    顧嶠指尖一僵,神色古怪,語氣也有些猶豫:“是朕失言——國主,是瞧上了我朝哪位女子?”

    他沒記錯的話,他都到了而立之年,也沒瞧見子桑瓊有個什么王后,后宮倒是熱鬧,但大部分都屬于先前那位南疆王,子桑瓊只是順手將人養(yǎng)在那里,甚至還毫不憐香惜玉地處理掉好幾個自認為年輕美貌尚能掙扎的宮妃。

    怎么到了這里……他跟子桑瑤還都沒跟心上人見著呢,這位就先要娶妻了?

    但商瑯聽見他問這話,卻是搖了搖頭,開口的時候直白又嘲諷:“只是為兩國交好聯(lián)姻,哪位女子,自然是要看陛下的意思——南疆可以承諾,必然善待?!?/br>
    只是一場無情無愛的,兩國聯(lián)姻。

    顧嶠輕蹙著眉,頭一次在商瑯的身上,瞧見了那等露骨的冷血。

    商瑯對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是冷的,哪怕表面上瞧著是塊溫玉,內(nèi)里卻扎滿冰凌,這點顧嶠再清楚不過。

    只是至少那個時候,商瑯還記著套那一層溫潤的殼子,同人說話也都委婉得很,甚至遇上純良些的,連丞相大人拐彎抹角的嘲諷都難聽出來,還能樂呵呵地當成人是在夸他。

    因為此事,顧嶠沒少在外人離開之后繃不住笑歪了身子,倒在商瑯身上。

    但是眼前這位,同那些叮鈴的銀飾一般,棱角分明,鋒芒畢露。

    到底還是陌生的。

    “此事再議吧,”顧嶠沒有直接答應下來,而是道,“王爺自南疆遠道而來,想必也已經(jīng)乏累了,今日酒宴,便好好享受一番?!?/br>
    話音一落,顧嶠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機會,直接讓宮侍將準備好的餐宴給端了上來。

    除了南疆來的商瑯一行人,還有文武百官。

    宮侍魚貫而入又魚貫而出,顧嶠看著人將吃食擺上來,又瞧見商瑯到自己位置上就坐,目光一垂,忽然開口吩咐宮侍,將他的席給搬到自己旁邊來。

    顧嶠根本沒有刻意地去壓自己的聲音,滿堂的人本身就不敢在帝王面前太過造次,都靜悄悄的,如今聽見他這句話,是真的不言語了,靜得出奇。

    只有禮部尚書沾了出來,小聲提醒了顧嶠一句:“陛下……于禮不合啊?!?/br>
    都說了用最高的禮制,禮部本身就是將人安排在最靠近帝王的位置,其實半點也沒有委屈商瑯,但顧嶠還是覺著那位置離著他太遠。

    他在階上,多少有些高處不勝寒。

    “無傷大雅,”顧嶠擺了擺手,笑盈盈地,目光越過墜在眼前的琉珠,落在階下頓在原地的商瑯身上,“朕同王爺一見如故,自然要趁此機會好好地交談一番?!?/br>
    商瑯聽到他說這句話,眸色瞬間沉下來。

    顧嶠半點都不怵他,安靜回望。

    是商瑯先開口:“那在下,便謝過陛下厚待了?!?/br>
    作者有話說:

    不知道為啥,寫的時候莫名有種商瑯從白月光變成非主流的錯覺……orz,雖然晚了幾分鐘,但是,六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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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6章 珍饈美味

    【番外3】什么愛而不得,什么強取豪奪……

    兩人分明是第一次見面, 商瑯卻半點拘謹也沒有,神色自若地在顧嶠身側坐下來,抬眸問他:“陛下想談何事?”

    顧嶠還是頭一次瞧見沒有去遵那什么“食不言寢不語”規(guī)矩的商瑯, 頗有些新奇, 含著笑反問:“王爺覺著,朕想要談何事?”

    兩人老夫老妻的那么多年,商瑯對他說話總是越來越直白, 甚至有時候碰上個長得俊秀些的官員人都能夜里明著喝醋, 將自己心思剖白。來回這么幾次, 面對眼前這個還在試圖跟他玩算計的商瑯, 顧嶠自認是游刃有余。

    “在下如何知曉?”商瑯一邊答他的話,一邊瞅著案上的吃食。

    因為并不清楚商瑯的習慣,放在他案上的也是同百官一般的吃食,零星有幾道御廚仿制的南疆小吃。

    顧嶠先前沒見到人的時候,把不準他是不是和先前有一樣的習慣,便也沒有開口。只是如今瞧著商瑯目光落處,顯然是同先前那般大相徑庭了。

    丞相大人體弱、又要喝藥,吃得大多都是清淡的菜樣,眼前這位……卻是專挑著rou嘗。

    時間已經(jīng)過去許久, 就算是按著顧嶠先前的記憶,這個時候商瑯的病無論如何也是治好了, 所以他也難確定這般究竟是天性如此、還是后來慢慢養(yǎng)起來的習慣。

    顧嶠在他回答之后并沒有開口, 沉默著瞧他吃了幾口菜之后,方才輕嘆一聲,道:“無他, 只是瞧著王爺, 頗像朕的一位故人?!?/br>
    “故人?”商瑯夾菜的動作一頓, “陛下的故人,是南疆之人?”

    不僅可能是南疆之人,甚至可能就是他們王族的人。

    畢竟南疆王族這般出眾的容色,世間著實難尋。

    顧嶠沒有否認,飯都沒吃上幾口,只顧著笑盈盈地望著他。

    穿成這樣的丞相大人著實難見,他自然是要多瞧上一瞧的。

    商瑯眸色依舊是沉著的,約莫是不爽自己被顧嶠當成了什么人的替代品,不陰不陽地問了一句:“那如今,陛下的故人在何處?”

    能因為他與那位“故人”相似,就將他帶到此處來,毫無疑問,那位故人,如今顧嶠已經(jīng)見不到了。

    商瑯原意是想要揭帝王傷疤,但顧嶠神色并未變,散漫地答了一句:“就在宮中呢。”

    他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回答。

    商瑯輕瞇了一下眸子:“既如此,怎么不見陛下將人帶來?”

    唇角輕彎,顧嶠眉眼間添了幾分無奈:“原是想的,只不過怕驚了人,便只好將它留在后宮了。”

    帝王語氣寵溺,一瞧就是與那位“故人”關系極好。商瑯沒去深究為何顧嶠會說他“怕驚了人”,只忽然覺著喉嚨里無故悶了一股氣,連用膳都沒了心情。

    “陛下如此說,在下倒是好奇,陛下口中的貴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了?!鄙态樉徚艘粫?,將心底的異樣壓下去之后,便抬眸瞧向顧嶠。

    兩人如今挨得近,雖然帝王容顏有冠冕上垂下來的琉珠遮擋,但是他也隱約能窺見——小皇帝也能稱得上一句美人。

    不像是商瑯所熟悉的南疆王族那種秾麗明艷的美,要內(nèi)斂含蓄許多,同他認知當中的大桓一般,該有的棱角卻半點也沒落下。

    只不過讓他覺得奇怪的是,這帝王看面相明明有些沉郁,先前他在南疆聽聞的也是顧嶠的心狠手辣,今日相見,人在他面前卻隨性得很。

    甚至可以說是直接丟了禮數(shù),怎么舒服怎么來,好像是在無人之處,同友人閑談。

    哪里像是一朝帝王同他國使臣交談時該有的模樣?

    分明大桓是最講究那些啰嗦的禮節(jié)的,顧嶠身為帝王,也最該以身作則才是。

    莫非一切都是因為他同帝王那位故人相像么?

    商瑯不知道自己心底那股郁氣究竟是從何而來,還沒等徹底壓下去,就聽見了顧嶠開口:“王爺既然好奇,不若宴后留上一留,說不定王爺同它,十分投緣呢?”

    但凡此刻商瑯不被心底那些情緒影響,可能就意識到了帝王話語中的不對,但是現(xiàn)在的商瑯,聽到顧嶠如此開口,滿腦子只想著要瞧一瞧那位同他相似的“故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顧嶠其實沒指著商瑯這么干脆地答應他,卻沒想到人會如此順從。

    輕易就敢答應下他,就不怕他在其余人離開之后把他給殺了么?

    此處的南疆并沒有因為商瑯的存在,給大桓造成太大的威脅。

    顧嶠尋著機會將如今的局勢大概地了解了一番,南疆那邊因為有商瑯在,子桑瓊比他印象中的還要懶散不少,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商瑯跟子?,幵谔幚?,倒是安居一隅,也沒有想來侵擾大桓的意思。

    南疆這群王族安安靜靜許久,先前擱到顧嶠書案上的那份奏折都顯得有些突兀,若是并不識得商瑯的顧嶠,恐怕就要開始警惕南疆了。

    直接讓商瑯在大桓喪命也不是不可能——如今的南疆沒有反撲大桓的能力,又損失了商瑯這一個親王,至少在顧嶠在位的時候,不會有什么爬起來的能力。

    也多虧如今站在這里的是他。

    顧嶠輕輕嘆一口氣,慶幸待在此處的人是他自己,看向人的目光也難免憐愛了不少。

    商瑯被人瞧得莫名其妙,卻也沒警惕起來,只覺著這位大桓的帝王對他的態(tài)度著實是古怪得離譜。

    當然,因為顧嶠的先入為主,商瑯依舊將這些東西歸到了“故人”身上去。

    一場盛宴被割裂成階上階下兩部分,自從商瑯坐到他旁邊來,顧嶠就沒怎么管其他人。時隔多日與商瑯“重逢”,哪怕對方不識得他,也足夠讓顧嶠愉悅,用膳的速度便也沒慢下來。

    倒是商瑯一直郁悶著,筷子動得慢,顧嶠停下之后便一如既往地在旁邊等他用完,不過是忍住了沒直接支起頭來一眨不眨地盯著人,生怕真將人給嚇到了。

    但即使如此,帝王的等待也足夠讓商瑯疑惑警覺的了,沒吃幾口就擱了筷,直起身子。

    “王爺不多用些,可是餐食不合口味?”

    比他平時吃得屬實是要少上許多。

    “大桓京都都是珍饈,”商瑯瞧著他,眼底竟隱隱有笑意,“只是在下怎能讓陛下多等?”

    “這么多年,早便等習慣了?!眱扇似鹆松?,顧嶠側目瞧他一眼,意味深長地道了這么一句,毫不意外地瞧見商瑯眼底的笑意消散。倒是他自己彎起了唇角來。

    讓商瑯吃癟的感覺實在是太好,顧嶠早便想要如此做,但是商瑯慣會拿捏他,有時候明知道丞相大人是有意為之,但他還是會上鉤。

    如今真是實現(xiàn)了他的一大心愿。

    南疆那邊靠毒靠武,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些原因,商瑯比起顧嶠記憶里的那個,在玩權弄術上當真青澀了不少,顧嶠一路上耐不住性子地去招惹他,并如愿地在商瑯的臉上瞧見了各種各樣的表情。

    妙哉,爽極。

    他們兩個是單獨離的席,沒有旁人在,顧嶠帶著商瑯在大桓偌大的皇宮當中左竄右竄,余光瞧見人臉色微沉,就連手也縮在袖中,一瞧就是不安的模樣,忍不住彎了下眸子,善解人意地開口安撫他:“地方離得遠些,勞累王爺了,若王爺有需,朕這就喚人備轎。”

    放到從前顧嶠肯定就早早地給人準備好了,但如今的商瑯身子瞧著比他都好上不少,半點沒有病秧子的模樣,他便動了跟人散步的心思。

    “不必勞煩陛下,”商瑯開口,“只是走幾步而已,在下也不至于脆弱成這般。況且,也能瞧一瞧這大桓的風景?!?/br>
    瞧風景瞧到了皇宮的這些朱瓦紅墻來?

    顧嶠自幼生長在皇宮,實在是對這些看慣了的東西欣賞不起來,聽見他這般說,就只暗自抿了抿嘴,沒有多言。

    其實那地方不算太遠,都是顧嶠左拐右拐地誤了時間,眼下皇帝陛下沒了繼續(xù)逗人的心思,就直沖著那邊去了,沒一會兒便到宮門前。

    這宮門前竟然一個宮侍都沒有,帝王紆尊降貴地親自上前推開那扇門,商瑯沒動,抬眼看了下四周,不能說富麗堂皇,簡直可以稱上一句破敗荒涼——也不知曉究竟是怎樣的“故人”會住在這等地方。

    分明方才帝王提起的時候,是溫和的。

    可是瞧見如今這堪比冷宮的地方,商瑯腦海里已經(jīng)掠過了不少種荒謬且過分的原因了。

    什么愛而不得,什么強取豪奪……

    “王爺,請。”大門被打開,顧嶠一句話讓他回過神來,商瑯微微頷首,拾階而上。

    內(nèi)里同外面一般荒涼。

    顧嶠一邊走著,一邊瞧瞧去瞧商瑯的神色,人正輕蹙著眉。

    強忍下笑意,顧嶠先他半步,到殿門前,再度推開了門。

    才開了一條縫,殿中就竄出來一道白影,直奔顧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