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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那個弱柳扶風的丞相大人 第101節(jié)

    傅小侯爺眼一瞪,不過這一次顧嶠并沒有顧得上跟他掰扯什么,連商瑯都沒等,匆匆地回到寢宮去換了一身常服,就拽著傅翎要往宮外走。

    積極得傅小侯爺都懷疑這一夜過去皇帝陛下是不是被什么不干不凈的東西給奪舍了。

    一直到街市上,顧嶠這才停下來。傅翎被人拽著跑,都沒法自己運氣,累得不行,喘勻了氣才來問顧嶠:“你這是怎么了, 跟有什么豺狼虎豹追著一樣?!?/br>
    可是宮中哪有什么豺狼虎豹,唯一一個能對顧嶠有點約束力的恐怕也就是商瑯了。

    但是顧嶠能避著商瑯?

    開玩笑。

    傅翎半點也不相信, 卻沒想到顧嶠開口, 說的還正是商瑯:“昨夜回去逗人逗過火了,怕他找我算賬?!?/br>
    “你,逗他?”短短幾個字的信息卻實在不少, 傅小侯爺愣了一愣才開口問。

    顧嶠生無可戀地點了點頭, 言簡意賅地把他昨晚做的那混賬事告訴了傅翎:“早知道他反應(yīng)那么大, 我就應(yīng)當讓他多忍幾日才對。”

    多忍幾日,再強烈的欲.望也都該消下去了,即使丞相大人還要記仇跟他如何,顧嶠也有辦法糊弄過去。

    但是只在次日,但凡商瑯來一句“情難自禁”,顧嶠也沒轍。

    只好狼狽地借著這樣跟傅翎一起出來的機會躲上一躲。

    到夜里……拿著疲乏的理由也能藏過去。

    傅小侯爺瞧他這副模樣,恨鐵不成鋼:“顧燃犀啊顧燃犀,既然你都說的是要罰他,你自己在這又心驚膽戰(zhàn)個什么勁?”

    顧嶠瞥他:“若是你同子?,幦绱耍隳苣前阌矚??”

    傅翎失語一瞬,隨即反應(yīng)過來自己是被顧嶠給繞了進去,“哎呀”一聲:“我和子桑瑤同你們兩個又不一樣。你哪里是硬氣不起來,你分明就是對著他心軟。”

    “顧嬌嬌啊,你但凡拿出半點你在朝上那說一不二的架勢,也不至于如此。”

    傅翎這話說的倒是不錯,但是這么多年習慣下來的相處方式,哪是那么容易就改變的?

    最后顧嶠就只能擺了擺手,含糊道:“再說吧。”

    他對自己也很有自知之明,就是現(xiàn)在被傅翎攛掇得能硬氣起來,說不定等到夜里回了宮中,又會被商瑯給輕易地拿捏住。

    后來也的確是如此。

    顧嶠跟人推脫到最后,也沒能扛得住丞相大人那盈盈目光,半推半就地允了。

    好在商瑯再難受也顧著他這幾日的勞累,沒有欺負得太狠,只是和風細雨,淺嘗輒止之后就抱著人沉沉睡過去了。

    此后幾日同先前傅小侯爺回京的時候沒什么區(qū)別,顧嶠一沒事了就跟人混在外面,陪著人到處逛。

    一直到了廷試這一日。

    顧嶠跟商瑯起了個大早收拾,本來是沒指望連上朝都只是隨意套一件華服的傅小侯爺如何盛裝打扮的,卻沒想到幾人在崇英殿前碰面的時候,傅小侯爺竟然穿得整整齊齊。

    “難得?!鳖檷浦詈竽苷f出來的也就只是這兩個字。

    “平日便算了,今日在這些新科進士面前,我可不能給你丟了臉面?!备掉嵝χ鹚?。

    傅小侯爺在朝上都那么肆無忌憚,無外乎他不常在京都當中待著,那群朝臣就算想彈劾他也無法。加上大桓大部分的朝臣都是認得他的,也知道他這異姓侯的特殊,傅翎根本就懶得在這群人面前去過多注意這些禮數(shù)。

    但今日要見的這群貢士不一樣。傅翎想著,帝王都給他如此重任了,再如何,表面上也得過得去。

    于是傅小侯爺辛辛苦苦地打扮了一番才到宮中來,甚至還來得比這顧嶠和商瑯兩人要早。

    在崇英殿中等了一會兒,宮門那邊才將那群貢士給放進來,彼時幾個人連帶著禮部尚書都已經(jīng)坐下來,只等著時辰到的時候廷試開始。

    顧嶠并不是每一次的廷試都會親至,上一次便是直接丟給翰林院出了卷子,送給他來評判,所以這一次與八年前一樣帝王親至,那些貢士難免會緊張許多。

    尤其是將他們放到崇英殿前來,卻還有一刻鐘的時間才正式開始的時候。

    顧嶠自己坐在殿上沒有動,卻派了云暝出去瞧了他們幾眼。

    有人焦躁得明顯,也有人還記著這是在宮中,強忍著心中不安站在那里。

    終于是到了時辰,顧嶠理了理衣裳,坐直身子,看著殿門一開一闔,杜岫走了進來。

    這個時候杜會元倒是規(guī)矩得很,知道不能直視天顏,是垂首走進來的,一進來便俯身拜了下去。

    顧嶠由著他拜,卻沒有立刻開口讓人起身。

    殿中落針可聞,杜岫伏在地上,淡定如他,額角也開始泛起汗來。傅翎和商瑯都很淡定,只有一旁的孟端瞧著這場景稍微顯得有些不安。

    顧嶠余光瞧見他,估計他可能是想起來了八年前的那一次。不過那個時候他可是一個人都不曾為難過,除了跟齊尚多聊了幾句,其他的都是中規(guī)中矩的。

    已經(jīng)讓人在下面跪得夠久,顧嶠總算大發(fā)慈悲地開了口:“平身吧?!?/br>
    杜岫一聽到他這聲音,身子頓時僵了一下,隨后才機械地謝恩,緩慢直起身來——也不知道是驚的還只是單純因為在那里跪得太久跪麻了。

    “抬頭,”顧嶠換了個懶散點的姿勢,等著人抬起頭來,勾起一個笑,“杜公子,別來無恙。”

    杜岫抬頭的時候,除了去看顧嶠,還迅速地往旁邊掃了一眼。

    雖然模樣不同,但是從身形來看,他先前遇見的那兩個人,除了顧嶠,恐怕就是商瑯了。

    難怪,難怪。

    難怪他先前一直都沒能查出來這兩個人的身份。

    不僅是易容,還是這大桓最尊貴的兩個人。

    他能尋到才怪了。

    “陛下,”苦笑著朝兩人行了個揖禮,“草民不敢當此稱呼?!?/br>
    “杜會元,如何當不得這個稱呼?”顧嶠笑盈盈地,字字都帶著些軟刺,杜岫是個聰明人,知曉自己先前的作為或許是惹到了帝王,但事已至此,他也就只能順著帝王。

    “陛下折煞草民了。”

    顧嶠沒再搭話,杜岫朝上面瞧了一眼,顧嶠手中正拿著一本冊子在瞧——雖然說他們幾個已經(jīng)知曉了杜岫的所有生平,但還是要在人前做做樣子。

    于是他在那里裝模作樣地瞧了幾眼才開口:“杜公子先前在北地經(jīng)商,緣何又跑來考科舉了?”

    杜岫頓了一頓,沒有直接開口。

    他實在是沒有料到,自己先前見的人竟然是帝王。而帝王這問題也是在他意料之外的。

    “杜卿,欺君是大罪?!鳖檷娝t疑,悠悠地補上一句。

    喚的是“卿”,其實已經(jīng)變相地允諾了他一官半職——前提是杜岫如實告知他。

    杜岫自然也意識到了帝王用意,最終又是一聲苦笑:“無論陛下愿不愿信,從商是為了安身立命,從仕卻是草民此生所求?!?/br>
    “何出此言?”顧嶠沒想到最后還是這樣的答案,一下子來了興致,追問道。

    “陛下應(yīng)當已經(jīng)知曉,家父是中原人士,”杜岫保持著揖禮的姿勢,一字一句地道,“家父先前便想要考取功名,最終卻不得志,草民有如此,也是為承父志?!?/br>
    “先前在北地之時陛下對草民施以援手,只那錢財?shù)降撞婚L久,草民才想出來了經(jīng)商的主意,等足矣維持生計之時,所念所想的,便是科舉之事?!?/br>
    說得這些話里面,倒是挑不出什么錯處。

    顧嶠聽完他說話,也沒有走過場跟人談什么策論,而是直白地問道:“你想要從仕是為承父志,入仕之后,你可想過要做什么?”

    帝王每一句話都超出杜岫意料,他又是沉默了半晌,才道:“草民全憑陛下吩咐?!?/br>
    “杜岫,你野心勃勃,可半點都不像是個會愿意聽朕隨意差遣的人,”顧嶠毫不客氣點明白,“朕不同你說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有什么話,你如實開口便是——這崇英殿上,眼下又沒有什么外人。”

    “草民所言,句句屬實,”杜岫再拜,“若陛下當真要草民說些出來……沒有人會不愿意往上爬?!?/br>
    聽了人這么多恭恭敬敬的話語,顧嶠覺著,自己總算是聽見一句最真切的實話。

    哼笑一聲,顧嶠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傅翎,開口道:“若朕要你到荊州去呢?”

    杜岫聽見他這句話,是真真地愣住了。

    顧嶠靜靜地等他開口,杜岫這一次沉默的時間格外長。

    荊州是個十分有意思的地方。

    一來出了商瑯和齊尚這兩個大桓當下的賢臣,其中還有一個就在荊州當著知州呢,帝王對于荊州自然是極其重視的。

    二來荊州卻也是除了北地之外最偏遠的地方,去了那里,若再被丟到什么偏僻的府縣當中,跟流放也沒有太大的區(qū)別了。

    顧嶠很好奇,杜岫思索的時候會更傾向于那一點。

    最后少年還是答應(yīng)了下來,用的還是那個理由:“草民聽從陛下安排?!?/br>
    半點都沒了先前在那集英樓當中的心機算計,乖巧順從得很。

    顧嶠笑嘆了一聲,忽然忍不住想,若當年商瑯也遇見了他易容的父皇,會如何做?

    杜岫雖然經(jīng)歷與商瑯大相徑庭,但是這性子,還是能瞧出來點相像的影子,讓顧嶠不禁地去思索,年輕時候的商瑯是怎樣的一個人。

    或許改日應(yīng)當讓丞相大人給他講一講。

    壓下心中紛雜的思緒,顧嶠揮了揮手:“下去吧,喚下一個人來?!?/br>
    杜岫沒有得到肯定的結(jié)果,也沒明面上顯出來,恭順地應(yīng)了一聲“是”之后便退了下去。

    之后的廷試便基本上都中規(guī)中矩,只有幾個先前顧嶠聊過的貢士聽到他的聲音之后認出了他來,情緒激動了些,說話磕磕巴巴的,但好歹顧嶠提出來的問題人都還應(yīng)付得來。

    傅翎和商瑯也沒有閑著,到后面顧嶠疲憊之后,大部分都是商瑯開口問話,傅小侯爺則是在一旁瞧著有沒有顧嶠先前所說的,適合出使他國的人才,瞧著差不多的便開口問上一問,一整日下來,竟然還瞧見了不少還算合適的人選。

    “哪里不算勞累?明日陛下可得做東請我吃一頓好的,不然我絕對不依。”陪人坐在這里一整日,最后一個貢士離開之后,孟端先行離開,傅小侯爺一開口便忍不住地抱怨了一句,伸手揉了揉腰。

    結(jié)果轉(zhuǎn)頭就瞧見丞相大人的手已經(jīng)搭到了帝王的腰上,正在給人按揉,神色立刻就變得有些一言難盡。

    顧嶠迎上傅小侯爺?shù)哪抗猓@次總算是立刻意會到了他在瞧什么,只是彎唇笑了一下,連忙開口,試圖轉(zhuǎn)移人的注意力:“一定,明日就帶著你去最好的那座酒樓去吃個痛快——若是不夠,朕便讓御膳房單獨給你在宮中設(shè)一場宴?!?/br>
    傅小侯爺?shù)淖⒁饬槐慌擦诉^來,聽見帝王允諾還不算,還要得寸進尺:“再來些好酒?!?/br>
    “好——”顧嶠一一應(yīng)下來,仗著殿上沒有外人,整個人已經(jīng)快要倒進商瑯懷里去。

    傅翎瞧著他倆就想著自己如今孤家寡人一個,越想越難受,干脆站起身來:“不同你們說了,今日也太勞心耗神,我先回府上歇息去了。”

    說到這里傅翎又頓了一頓,目光在兩個人之間掃過,沒忍住,道:“明日可還有朝會,你們兩個……”

    “我知道,”顧嶠看他那不放心的樣子,忍著笑朝他擺了擺手,這下子整個人是真的倒進了商瑯懷中去了——丞相大人已經(jīng)伸手攬住了帝王的腰,“你好好歇息去,我們自己有數(shù)。”

    這可半點都不像是有數(shù)的樣子。

    傅翎瞧著他們兩個這膩歪的樣子,腹誹了一句,還是轉(zhuǎn)身直接離開了崇英殿。

    殿中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顧嶠仰頭看向商瑯,發(fā)現(xiàn)人也正在瞧著他,眉眼間便忍不住多了笑意,道:“我今日瞧著杜岫這模樣,倒是有些好奇起你來了?!?/br>
    “阿嶠好奇什么?”商瑯聽著他的話,溫聲問。

    “好奇,你在我父皇面前,是什么樣子的。”今日的確是累著了,說話太多,顧嶠聲音都有點啞,又犯著懶,一字一句都拖長了調(diào)子,無端顯得勾人。

    從來不做柳下惠的丞相大人已經(jīng)有了點心猿意馬,將人從自己懷里扶起來,才道:“若阿嶠想知道,之后我慢慢同你說便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