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币窗c瘓、要么偏癱，但這都比腦死亡或是成植物人更好一些，王忠抹了抹眼淚，“能活著就很好了?！?/br>
    王婆婆也哭著說對，“還好白蘇你趕回來了，謝謝你白蘇?！?/br>
    他們是小鎮(zhèn)里唯一關(guān)心自己的長輩了，白蘇當然要回來的，“王婆婆別哭，沒事了。”

    幾人各自擦了擦眼淚，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快八點了，于是王忠去醫(yī)院外面買了點早餐回來，等他回來時程冬冬和何信兩人也搭早班車過來了。

    程冬冬立即跑到白蘇跟前，雙眼亮晶晶的望著白蘇：“師父，你總算是回來了。”

    “小師姐。”何信也站在旁邊，眼巴巴地望著白蘇，十幾天沒見，怪想念小師姐的。

    白蘇輕輕嗯了一聲，“我回來了?！?/br>
    程冬冬看白蘇臉色不太好，于是將早餐遞給白蘇，“師父你先吃早飯?！?/br>
    “好?！卑滋K這會兒也覺得餓了，接過剛出鍋的餛飩，在霧氣藹藹的秋日清晨吃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渾身都得勁兒了。

    她一邊吃著，一邊詢問醫(yī)館的事情。

    程冬冬忙匯報著：“膏藥我們正常在賣，其他想續(xù)之前方子的我們也幫著抓藥了，其他都想等你回家針灸復(fù)診，章超尤為著急，生怕他爸的情況惡化了?！?/br>
    白蘇頷首：“那你通知大家，明兒醫(yī)館正常開門?！?/br>
    程冬冬擔心白蘇的右手還沒好：“師父，可你的手……”

    “沒事，我用左手就行?！卑滋K心中掛念著病人，也不好再繼續(xù)拖下去，“到時候你坐旁邊幫我寫方子?！?/br>
    程冬冬見白蘇打定主意，也沒再勸說，也拿起一個rou包子啃了起來。

    等吃過早飯，大家又在外面守了一會兒，確認王爺爺情況好轉(zhuǎn)后才準備離開。

    走出來沒多遠就是急診繳費區(qū)域，白蘇隨意看了一眼，就看到了一個眼熟的病人——楊梅。

    白蘇有些詫異，“你怎么在這里？”

    “白醫(yī)生?！睏蠲房吹桨滋K的時候，整個人又驚又喜，“你回來了？”

    白蘇頷首，“清晨回來的?！?/br>
    “剛好來這里看望病人，你怎么會在這里？”

    “是張穎出事了?！睏蠲芳泵埛f的事情告訴白蘇，“我早上接到她的消息說，她婆婆昨天找人算命說她懷的是女兒，今天非要拖著她去打掉，她不愿意，爭執(zhí)之間被她婆婆推下樓，摔到了腦袋，另外還出現(xiàn)了流產(chǎn)征兆?！?/br>
    她早上七點多看到消息就覺得可能會出事，立即開車趕了過來，剛抵達張穎的家就看到她下身流血，她就趕緊將人送來了縣城醫(yī)院。

    “白醫(yī)生，你能去看看她嗎？”楊梅說話間也注意到了白蘇右手，“要是實在不方便就算了。”

    “沒事?！闭稍卺t(yī)院，白蘇就跟楊梅去看了看，很快到了急診區(qū)的大病房，一進去就是各種哭聲、喊聲、嗷嗷叫的聲音，還有無數(shù)白大褂跑來跑去，忙碌極了。

    白蘇跟著楊梅走到其中一張病床旁，看到了正在輸液的張穎。

    張穎剛流了產(chǎn)，臉色蒼白，雙目空洞的望著天花板，直到楊梅走近了她眼睛里才找回一點點光亮，虛弱的喊了一聲：“楊姐?！?/br>
    “白醫(yī)生？”張穎看到旁邊的白蘇后，眼淚一下滾了出來，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似要將自己這些年受的委屈都要哭出來一般。

    白蘇幫她遞了一張紙巾，“你別哭，這樣容易傷身?！?/br>
    張穎哭得傷心，“可是我難受?！?/br>
    都三個多月了，就這樣沒了。

    白蘇輕輕嘆了口氣，幫她摸了摸脈，脈象浮動且細弱，尤其尺脈虛弱，流產(chǎn)后都是這樣的，“還在流血？我給你扎兩針吧？”

    張穎點點頭，她相信白蘇。

    白蘇取了鋼針幫張穎扎了幾個xue位，等扎過后下身的血就慢慢止住了，“程冬冬開一個八珍湯，好好調(diào)理一下，免得傷了身體?！?/br>
    聽到這話，張穎眼淚瞬間又落了下來，白醫(yī)生一個外人都會關(guān)心她的身體，可婆婆和丈夫竟然不顧她的身體想讓她去打掉孩子，她真的覺得心寒！

    “怎么又哭了？別哭啊。”楊梅看得心疼，連忙拿紙巾幫她擦眼淚。

    “我就是難過?！睆埛f想起婆婆和丈夫逼著她去做掉孩子，心底充滿了恨意，“我就不該嫁給他！我要離婚！。”

    一直以來，張穎在那個家都過得就不好，婆婆刻薄，丈夫也是個和事老，只會私底下哄哄她。

    之前張穎從不會不滿，因為自己原生家庭不好，心底自卑，再加上自己又一直沒懷不上孩子，更加覺得愧對丈夫，所以婆婆做什么她都忍了。

    她想著這輩子就這樣了，離婚了也沒地兒去，熬一熬把老婆婆熬死了日子就好過了。

    可熬到她死，卻等來他們卻親手將孩子害沒了。

    那是她唯一的親人啊。

    就這么沒了！

    張穎摸著軟了許多的小腹，她心灰意冷的對楊梅說道：“楊姐，幫我，幫我和他離婚?！?/br>
    “好，我?guī)湍恪！睏蠲放呐膹埛f粗糙的手背，心疼這個瘦弱的女人，“等下再將那個流出來的孩子送給他們，讓他們后悔！”

    “好?！睆埛f點點頭，他們不是想要兒子嗎？那她將兒子送給他們。

    等老太婆她們收到流產(chǎn)的孩子時，直接哭暈了過去，“我的孫子啊，嗚嗚嗚……”

    鄰居們看他們哭得傷心，還想上去關(guān)心一下，但得知是老太婆早上嫌棄兒媳婦懷的女兒故意推人導(dǎo)致流產(chǎn)，結(jié)果確實個兒子后，紛紛覺得大快人心，“活該！”

    “能懷上就不錯，還嫌東嫌西的，非要兒子做什么？你們家有什么皇位要繼承？那么喜歡的兒子，不知道自己生嗎？”

    “聽算命的瞎忽悠一句就害得孫子沒了，兒媳婦還要離婚，值得嗎？”

    “有些婆婆就是貪心不足。沒有懷孕時，一直念著生孩子。懷孕了，又一直念著要孫子。生了一個，又念著生二胎，光憑一張嘴，就妄想把別人的人生安排完，誰給她的臉呢？”……

    白蘇在醫(yī)院給張穎看完就準備離開，剛要走旁邊就傳來一個人老人吵吵鬧鬧的聲音。

    她扭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一個病人的身體被綁在床上，但人卻像是吃了牛肝菌一樣，手不停在空中揮舞著，嘴里喊著抓小白鬼。

    “……他怎么呢？”白蘇皺起眉頭。

    “老年癡呆，據(jù)說早上從床上摔下來就被送來醫(yī)院的?！睏蠲氛f這個老人鬧了一會兒了。

    白蘇看他雙手亂舞，嘴里嚷嚷著有鬼，一點認知都沒有，人老了變成這樣，也是可憐。

    老年癡呆病人的兒子認識白蘇，之前他還去買過止疼貼，“白醫(yī)生，你能幫我爸看看嗎？”

    “平時我爸不會這樣亂嚷嚷，這幾天不知道怎么了，一下說這里有鬼，一下子說那里有壞人，他還被嚇到摔斷手了。”

    白蘇還記得這個人，于是順手幫他爸爸把了下脈，脈象極細，微弱如風卷殘燭，其中又隱約能辨出臟氣衰竭、痰濁蒙竅的痕跡。

    老人老年癡呆嚴重。

    生命也即將走到終點。

    白蘇遲疑了兩秒，還是告訴了病人真實情況，“應(yīng)該就這兩天的事情了?！?/br>
    這個兒子聽到后先是一愣，隨后又露出一抹輕松，“這樣也好，不用再受折磨了，家里人也輕松了！”

    白蘇看他接受得很快，抿了下嘴角，點點頭不再多說，轉(zhuǎn)身先回離開了。

    回小鎮(zhèn)的路上，程冬冬有些感慨，“我聽那人透露出來的意思，似乎家里老婆很厭煩老大爺，他估計也是頂著壓力照顧的。”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jīng)吧。”白蘇知道他想說什么，做大夫久了，什么樣的人都見過。

    程冬冬嘆了口氣，“小時候，父母從不嫌棄隨意哭鬧、大小便的我們是拖累?！?/br>
    白蘇偏頭看著路邊牽著娃娃散步的母親，“大部分父母對孩子可以做到毫無保留的愛，但大部分的子女對父母的好卻是有條件的?！?/br>
    “我肯定不會嫌我父母的?！焙涡判÷暠ＷC著。

    “我也覺得，咱們信兒的人品好，以后肯定很孝順父母的?！背潭瑪堊『涡诺募绨?，哥倆好的輕輕拍了拍，“對吧？”

    “我現(xiàn)在也孝順?！焙涡偶m正他。

    “是是是，信兒現(xiàn)在也孝順父母?！背潭侵浪總€月的收入都拿給家里做開支了的，也因此挺心疼何信，畢竟外面哪個二十出頭小伙子不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而何信早已擔起養(yǎng)家的職責了。

    何信注意到程冬冬的眼神，不由蹙眉，“你這是什么眼神？”

    “沒啥?！背潭D(zhuǎn)頭看向白蘇，“師父，你終于回家了，我們吃頓好的給你慶祝一下吧，慶祝你找回公道拿回醫(yī)書，慶祝你手臂痊愈！”

    “還沒痊愈呢?！卑滋K雖這么說著，但還是去飯店給兩人安排了一頓，吃飽喝足后就沿著小巷回家。

    小半個月沒回家。

    白蘇的房間和書房里已經(jīng)落了薄薄的一層灰。

    這兩地方都是她的私人地盤，何信和程冬冬都默契的沒進入，沒人打擾所以落了灰。

    白蘇簡單擦了擦屋子，然后趁著下午陽光不錯，將拿回來的醫(yī)書全部曬一曬，都曬上后她又去核對了一下老黎送來的藥材。

    程冬冬過來：“師父，這些藥材黎叔說特別貴，有多貴啊？”

    白蘇指著眼前這一大堆：“這一堆加起來二三十萬吧?！?/br>
    “……”程冬冬猛吸了一口氣，“師父你怎么不早說，早知道我們也不會大大咧咧放到客廳里，直接放屋里鎖起來了?！?/br>
    “還好沒遭賊?！焙涡艖c幸地拍拍胸口，“小師姐，你現(xiàn)在要做什么？我們幫你？”

    “這些是用來做救命丸的。”白蘇頓了頓，開玩笑的語氣說道：“得把所有藥材一一檢查一遍，有一丁點不好都要找老黎索賠?！?/br>
    “那必須的，畢竟幾十萬呢?！背潭鲜忠獛兔?。

    “不用，你們?nèi)プ鲋固圪N，我把這些翻一翻就過去。”白蘇將兩人打發(fā)去忙其他的，然后拿起一棵黃芩仔細聞了聞，味道醇厚，大概十五年的年份。

    白蘇正打算拿旁邊的梔子再看一下時，手機忽然響了一聲，她偏頭看看，發(fā)現(xiàn)是檀越發(fā)來的消息，詢問她到家沒。

    “到了?！卑滋K順手拍了張桌上的藥材發(fā)過去，“正在清整理藥材。”

    病床上的檀越看了看照片里的藥材，就知道她是想做救命丸，腦中忽然回憶起白蘇曾從他這兒拿走了不少救命丸，每次都說做了還他，但一次都沒還過。

    ‘身殘志堅’的檀越用手指艱難的的發(fā)了一條消息過去，“多做點，你欠我很多顆救命丸?！?/br>
    白蘇看到消息，輕輕揚了下眉，“你放心，你資助了人參，我肯定分你三分之二?！?/br>
    檀越看到回答，猜她大抵是忘了欠檀青的債了。

    等他回到小鎮(zhèn)，會讓她一件一件記起來的。

    在小鎮(zhèn)的白蘇打了個噴嚏，疑惑的抬頭望了一眼陽光明媚的天空，沒有吹風呀，怎么還著涼了？

    白蘇揉了揉鼻子，回屋換了一件厚一點的衣裳，然后繼續(xù)整理藥材，整理好后一起收好，等她右手能完全使上勁兒后再做。

    下午時間很長，她們做了許多膏藥，足夠用一周的分量，另外還將醫(yī)館里外打掃了一遍，玻璃窗都被擦得澄亮。

    隔天開門時，大家都夸醫(yī)館的玻璃能道照出人影了！“這玻璃亮堂堂的，把我照得身材多纖細啊?！?/br>
    “是玻璃干凈嗎？，明明是想白醫(yī)生想瘦的?！?/br>
    “白醫(yī)生，你都不知道這些日子我們是怎么熬過來了，每天都要刷幾遍掛號程序，可就是等不到你回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