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又問：“小便如何？”

    老太太說道：“不太多?！?/br>
    白蘇又仔細詢問了一些問題，老太太有些能回答，有些記不起來，她根據(jù)老太太的情況，最終確認她是腎陽不足導致髓海不足，也就是逐漸出現(xiàn)了老年癡呆：“你母親應該是換上阿茲海默癥了?！?/br>
    “阿茲海默癥？老年癡呆？”抽煙男人怔了下，“不會吧，她剛才還和我說起幾十年前的事情，不至于得老年癡呆吧？”

    “我從脈象來看是確實是老年癡呆?！卑滋K收回手，“短暫健忘是這個病的第一步，之后會丟失長期記憶?！?/br>
    抽煙男人還是覺得不可能：“可她身體一直挺好，除了老愛咳痰，其他都很好?！?/br>
    白蘇看了看眼里閃過茫然的老太太：“她一直都有痰濁瘀阻的情況，痰濁堵住經(jīng)絡，隨著年紀增大，脾腎陽虛，臟腑各項功能運化也失和，所以逐漸出現(xiàn)健忘。”

    程冬冬說道：“我?guī)煾刚f她是老年癡呆肯定就沒跑了，你要是不信自己去醫(yī)院檢查吧?！?/br>
    “沒有不相信?！背闊熌腥颂鹗郑悬c煩躁的抓了兩把頭發(fā)，“那她這個病還能治好嗎？”

    “你母親情況比較輕，可以試試看?！卑滋K之前接診了幾個老年癡呆嚴重的病人，對方家屬因為年紀大了，覺得沒必要再浪費錢，所以她手里暫時沒有治愈的案例。

    不過白蘇覺得問題不大，“針灸和吃藥，要不要治療？”

    抽煙男人有些猶豫，“我想想。”

    “這個病西醫(yī)是治不好的，你讓白醫(yī)生試試，我覺得至少希望更大一些?！狈鲋酗L偏癱妻子慢慢走進來的趙老爺子看他還在猶豫，于是指著妻子說道：“我老婆子之前中風癱瘓、屎尿都無法控制了，現(xiàn)在針灸得已經(jīng)能站起來走路了。”

    “雖然還得兩個人扶著，但比之前好多了?！壁w老爺子的女兒也過來看望了，“你真別猶豫，錯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br>
    抽煙男人看著能慢慢走動的趙老太太，想了想還是決定讓白蘇給親媽治療，“那就治吧，治好了才能好好照顧家里。”

    他和老婆離婚了，現(xiàn)在兩個孩子都歸他，他工作忙，家里都得靠親媽照看，親媽要是老年癡呆就沒人幫忙干活了。

    老太太也知道兒子的想法，佝僂的后背又彎了一些。

    抽煙男人說道：“現(xiàn)在開始針灸？”

    白蘇嗯了一聲，取針幫老太太針灸，百會、四神聰、風池、內(nèi)關、神門等xue位，針灸完后還給老太太開了甘麥大棗湯，其中加減了一些祛痰化濕補腎的藥材。

    何信拿了藥方就去抓藥，在抓藥時姜老頭湊過來看了看，發(fā)現(xiàn)里面有一味藥是小麥：“這是小麥吧？小麥是糧食啊，怎么也是藥材？”

    何信點點頭，“小麥入心經(jīng)，可以養(yǎng)心安神、益腎補精?！?/br>
    “難怪?。　苯项^霎時聯(lián)想到了自己：“我早些年很愛吃饅頭，一天三頓吃，那時候睡眠就挺好，現(xiàn)在糖尿病不怎么吃了，睡眠就不好了。”

    “睡眠不好有很多方面的原因，也不一定吃了饅頭就好了。”何信繼續(xù)抓其他的藥，抓好拿到柜臺去包起來，仔細寫好病人名字、熬煮方式和食用次數(shù)。

    等都包好后，抽煙男人就過來付錢，“多少錢？”

    得知價格后，他便直接朝老太太伸手，“媽，你卡給我。”

    老太太默默掏出自己的錢袋子遞過去，讓他去付錢。

    “你現(xiàn)在老年癡呆了，這個錢弄丟了都不知道，還是我給你保管吧?！?nbsp;抽煙男人直接將錢塞進自己口袋里，動作嫻熟，似做過很多次。

    更可怕的是他絲毫不覺自己的行為有什么不對，反而覺得自己花錢治病很孝順了，“媽，換作隔壁老王肯定不愿意花這么多錢給你，還是兒子我孝順吧。”

    老太太疲憊的點點頭，孝順的。

    就是不拿她的退休金就更好了。

    “……”白蘇沒見過這么厚顏無恥的人！

    等他們走后，其他病人也都小聲唾棄了一番，“這分明就是把親媽當保姆才送來治病?！?/br>
    “好歹也送來治病了，有些人連送都不愿意！”

    “他送來也是用的親媽的錢?！?/br>
    “……唉，還不如生個胎盤！”其他年輕未婚女性默默感慨一句：“不婚不育保平安?！?/br>
    已婚女性：“也其實不用這么抗拒，還是要結婚的。”

    未婚女性：“結婚什么好處？”

    已婚男性：“好處可多了……”

    “……” 已婚女性沉默了許久才說了一句：“其實不結婚也挺好?！?/br>
    眾人：“……”

    你們都不堅持一下的？

    白蘇聽著眾人的閑聊，忍著笑繼續(xù)給大家看診，看完上午的掛號后剛好十二點。

    等病人們陸續(xù)離開后，白蘇才有時間招待姜老頭爺孫倆，“抱歉，讓你們久等了?！?/br>
    姜老頭走進醫(yī)館的這一個小時，白蘇連一口水都沒時間喝：“你事兒忙，是我們不請自來的打擾到你了?！?/br>
    “沒有沒有?！卑滋K領著兩人走入簡單古樸的后院，后院里曬滿了藥材，到處都飄著藥草味道，“不好意思，后院也擺滿了草藥，進屋里坐把，屋里草藥味會淡一些?！?/br>
    “沒事的，我聞得慣?！笨赡苁且驗榻ブバr候在爺爺身邊待過兩三年的緣故，聞慣了爺爺身上的草藥味兒，所以長大后對這個味道也不排斥，并不覺得臭，反而覺得很香。

    “能聞習慣就好?！卑滋K領著兩人往里走，行走時同姜爺爺閑聊了起來，說說院子里的梨樹，說說爺爺以前在這個院子里的生活軌跡，也說一說爺爺經(jīng)營醫(yī)館的事情。

    姜爺爺望著這處古樸清幽的小院，能想象出白蘇爺爺坐在樹下篩選藥材的畫面，高深莫測，又醫(yī)者仁心，“如今你將你家的東西都找了回來，也算是全了你爺爺遺愿?！?/br>
    白蘇嗯了一聲。

    姜爺爺長長的喟嘆一聲，“你爺爺?shù)膲灥卦谀?？我想給他上柱香?！?/br>
    “在山上，有些遠?！卑滋K領著著兩人進入其中一個房間，里面放著藥王、祖師爺、祖輩牌位，就讓姜爺爺這么見一下爺爺吧。

    上了香出來，何信就過來叫他們?nèi)コ燥埩恕?/br>
    飯廳桌上已經(jīng)擺了滿滿一桌菜，雞鴨魚rou都有，都是找餐館老板娘送來的，“實在太忙了，只能從外面叫餐了。”

    “你們確實太忙了。”姜老頭剛才都瞧見了，“我聽到很多外地口音，都是外地來的？”

    白蘇點頭：“c城居多，還有很多外地的，對了還有十幾個b城過來的老人，之前住院時認識的?！?/br>
    姜老頭詢問：“姓什么？”

    白蘇說了名字，姜老頭直覺是認識的，“待會兒我看看，是不是我認識的老朋友?！?/br>
    白蘇笑著說道：“若真是你老朋友，一定幫我勸勸，也不一定非用銀針針灸不可?！?/br>
    姜老頭笑著說好。

    等下午見到b城那些老頭時，將老頭發(fā)現(xiàn)果然都是認識的朋友，“沒想到啊沒想到，咱們會在這里碰面?！?/br>
    “我們也沒想到，姜老竟然也認識白醫(yī)生?！逼渌∪诵呛堑膯柊滋K，“我們也是姜老的朋友，能不能走過后門……”

    “姜老也排隊的?！卑滋K指著旁邊排排坐的位置，“這會兒人不多，你們一兩個小時都能全扎完?！?/br>
    “白醫(yī)生就是這么正直！”眾人排隊等著針灸，等治療后就叫上也針灸完的姜老頭一起去釣魚，“河里魚特別多，好多人來治病的人都在那邊釣魚，等釣到魚晚上去我們院里吃晚飯，我們帶了廚師過來，手藝很好。”

    姜老頭點頭應好，和姜芝芝將行李暫時安置到曲大夫住的院子后，便拿出自己的魚竿釣魚去了。

    姜芝芝怕爺爺一個人危險，也帶上自己的戶外裝備跟了過去，“外公，我陪你?！?/br>
    他們走后，剩下的病人覺得輕松許多，雖然他們笑容和氣，但舉手投足之間透露出的氣勢都不像普通人。

    有人問白蘇：“白醫(yī)生，他們瞧著不像是普通人，應該都很有錢吧？”

    “我看金老、古老爺子都他們打招呼了，瞧著身份也很不一般，對吧白醫(yī)生？”

    白蘇沒有回答，只是說道：“不管他們是什么人，看病都要排隊，你們不用太過緊張?！?/br>
    病人想想也是：“他們都在排隊，沒有一個人插隊，感覺還挺有素質的。”

    “好人一般都挺有素質，一般作惡的人都張牙舞爪?！?/br>
    “人心隔肚皮，誰知道呢？我看大家排隊還是因為白醫(yī)生的規(guī)矩定在這兒，誰敢得罪白醫(yī)生啊?！?/br>
    “就是就是！誰敢得罪醫(yī)生？尤其是白醫(yī)生這么厲害的大夫?！?/br>
    “……你們別說得我像是惡霸似的。”白蘇讓大家別閑聊了，該離開的離開，該看病的繼續(xù)看病。

    很快大家一哄而散，只剩下需要看診的病人。

    拿了二十號的女人牽著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走到白蘇的桌前坐下，“白醫(yī)生你好，我們是李林介紹過來的病人?！?/br>
    白蘇打量著女人，女人很會打扮，臉上畫著精致的妝容，手腕上帶著粗實的翡翠玉鐲，舉手投足之間都是優(yōu)雅之氣。

    “請坐?！卑滋K看向女人牽著的孩子，雖然才七八歲，但渾身名牌，一看家境就很好。

    “白醫(yī)生，這是我兒子?！迸私兄x慶玲，她指著旁邊的兒子說道：“他今年七歲，目前剛上小學?！?/br>
    白蘇點點頭，“是哪里不好？”

    “他有閱讀障礙。”謝慶玲說這話時，語氣有些無奈，她們家家庭條件很好，無論是父母爺爺外公都是高材生，都沒有這個疾病，結果卻不知哪來的基因突變，導致孩子患上了這個病。

    “一開始叫他認字時，他總是跳字或是讀錯，我們都以為是小孩太頑皮不上心，等他三四歲時做檢查時才發(fā)現(xiàn)他有閱讀障礙，我們已經(jīng)進行科學的矯正，但是效果微乎其微?！?/br>
    白蘇點了點頭，她知道這個病，是一種大腦綜合處理視覺和聽覺信息不能協(xié)調而引起的一種閱讀和拼寫障礙癥，有很多得這個病的人都是天才。1

    白蘇看小孩手里拿著紙筆，正在畫畫，“他應該在其他方面很有天分吧？”

    “對，他在色彩繪畫上很有天分?！敝x慶玲在從她們家公司合作的律師口中得知白蘇之前，是已經(jīng)打算讓孩子深造藝術了，但總是擔心閱讀障礙帶給他其他麻煩，所以聽說白蘇后心底又燃起了希望的小火苗。

    白蘇連孤獨癥都能治，那閱讀障礙是不是也有法子呢？所以當即就想重金請白蘇過去治病。

    不過被李林勸阻了，因為醫(yī)館有規(guī)矩，無論是誰都得掛號排隊，如果真想治病，那肯定得親自過去才有誠意。

    謝慶玲也覺得有道理，于是親自帶著孩子過來這一趟，“白醫(yī)生，他是很有天賦，但閱讀有問題對以后生活也不方便，所以我們還是想治一治?！?/br>
    謝慶玲輕聲問道：“白醫(yī)生，你之前見過這種病嗎？”

    白蘇搖頭，“說實話，這是第一次見?！?/br>
    謝慶玲心底頓時浮出擔心，但面上不顯，“這病的發(fā)病率還是挺高的，但很多家庭的人并沒有引起重視。”

    “這么說來，我有個鄰居好像就是這種病，看字漏字、漏行，理解不到一句話的意思，小學復讀了幾年都沒畢業(yè)?！背潭f小聲告訴白蘇，“但是后來做其他行業(yè)還挺有出息的。”

    何信聽著這毛病也曾似曾相識：“小師姐，漏字、漏行、理解不到意思就是這個病嗎？那我看網(wǎng)上很多網(wǎng)友每次都拿半截跑，歪曲意思，他們是不是也有閱讀障礙？”

    “有可能?！背潭X得那些挑刺找茬的都挺多毛病的，“是病，得治。”

    何信信以為真，“回頭我網(wǎng)上再碰到，讓他們來治治?！?/br>
    “……那是另一種病，你別管那些人?！卑滋K擦了擦手，幫小孩摸了摸脈象，“我先幫他摸摸脈。”

    小孩脈象沉細浮動，心肺腎三虛，心火上擾，體內(nèi)濁痰，將通往腦部的經(jīng)脈都淤堵住了。

    白蘇問謝慶玲：“小孩平時是不是愛咳嗽？”

    謝慶玲點頭，“他大概一兩歲時掉進過游泳池里了，嗆過一次水，然后得了肺炎，之后就時不時能聽見咳嗽聲，每到換季就咳嗽得更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