璋禮 第3節(jié)
第2章 “回稟陛下,臣以為,幽州如今動蕩不安,不宜在此時追究裴刺史的責任。況憑這小廝一己之詞便定下罪責,恐怕有所不妥。”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為之一振。 上一個這樣做的人今日午時即將被斬。 柳安是不怕死,只是向來喜歡戲弄朝臣的人,竟然能為旁人說話? 別說臣子了,就連皇上也頗為意外。 “哈哈哈哈,連愛卿都能站出來說話,想來裴刺史定有過人之處?!?/br> 雖然這話并不是他想聽見的,但因為這點小事駁了柳安的面子,不值當?shù)摹?/br> 皇上笑著說:“好啊,那此事就等平息了戰(zhàn)事再議吧。” 這結(jié)果著實讓人意外,但若是結(jié)合求情之人是柳安,也就不意外了。 裴相微微抬頭,目光撞上柳安。 對方微微一笑,裴相微微頷首表示感謝。 大朝會結(jié)束后,官員結(jié)伴往外走,柳安身邊更是湊了一群。 見裴相走來,所有人在不覺中讓出一個位置。 柳安微微頷首,“右相。” 裴相也是微微頷首,這二人平日里交集雖然多,但無一點私交。 “今日,多謝柳相。”裴相絲毫不避諱,畢竟這件事大家都是親眼看見的。 柳安淡淡一笑,“我不過實話實說罷了,只要裴刺史自己問心無愧,陛下自然不會責難于他?!?/br> 裴相點頭說是,但心里可不這么想,以前被斬首的各個刺史以及戍邊將領(lǐng),哪個是真的做了錯事?幾乎沒有真實的證據(jù)便會被定下罪行。 見時候不早了,裴相便先同柳安告辭。 將近正午的光灑在高階上,年邁的老者弓著身子,向?qū)γ嬲镜墓P直的年輕人行禮。 而柳安只能俯視著他。 這便是大雍朝的規(guī)矩,掌權(quán)者即為尊者。這規(guī)矩在柳安剛來長安那年便知道了。 稍后,柳安也同眾人辭別,一行人更是拱手相拜。 看著柳安的背影,不少人陷入了深思。 …… 馬車尚未行至府門,外面便站了數(shù)十人在等著。 柳安下馬車后沒讓任何人攙扶,他厭惡那些貴人們嬌氣的樣子,一個個年紀輕輕的時候就開始裝的老態(tài)龍鐘。 穿過正堂,有一處近道能直接到了后院。 連接的這一處院落并不大,因為柳安喜歡竹子,又常從這一處經(jīng)過,所以這里幾乎要成了一小片竹林。 “啊呀!”前面忽然出現(xiàn)的女子嚇了一跳,大抵是沒想到柳安會在這時候回來。 “丞相。”嬌艷欲滴的美人跪在石階上,嗓音像是已經(jīng)被欺負過了一般。 柳安甚至沒大眼瞧她,直接從她身側(cè)饒了過去。 一直到柳安離開,跪著的美人還不敢起來,身旁的婢子走來攙扶,站起來也是顫顫巍巍的。 柳安竟然沒有發(fā)怒? 這確實令美人感到奇怪。 她正向回頭看,婢子忙道:“可不敢回頭!” 聞言,程燕茹又趕快收回了目光。 她才來這府上不足月余,每一日卻都是膽戰(zhàn)心驚。 吏部不知道哪個混賬得罪了柳安,她作為賠禮被送到了丞相府上,但究竟是誰一手將自己送來的,她都不知道。 素來聽聞柳安府上皆是美人,想來他多半是…是喜歡的。所以多數(shù)官員才競相送來。 長安的美人她大都見過,想著即便是到了丞相府上,也能憑著這一張臉換來安穩(wěn)的余生。 到底是她見識太少,府上妾室?guī)缀醢儆嗳耍恳粋€領(lǐng)出來都是極美的,要說這丞相府比后宮的花都艷。 只是丞相似乎并不喜歡任何一個,還定了許多規(guī)矩。比如,不得去后院正中被封起來的庭院,不得在竹林間隙走動,不得去給他送膳食…… 說來,都是被鎖在丞相府的人罷了。 …… 穿過竹林,正對著的便是后院那處被鎖了的庭院。 隨著‘刺啦’的聲響,沉重的鐵鏈被打開。 柳安快步進去,王津緊隨其后。 外面站著的侍從,依著門縫,窺見地上的景象。青蔥遍地,石階光滑,雖覺美卻也透著冷冽之氣。到底是天寒了,如今能有綠意也是不易。 想來里面的陳設(shè)都是極好的。 但只有和丞相一起進去過的王津知道,這里幾乎不像是該有的庭院。 這處院落中只有一間寢房,周圍種滿了竹子,偶有一兩株其他的綠植混入其中。最為奇的便是這院落中,竟有一處活水。里面還有幾條小魚。 整體看上去不像是院落,倒像是林間多出了一個房屋。 寢房中布局很是古舊,像是飽經(jīng)滄桑的老者才會喜歡的陳設(shè)。 從王津跟在柳安身邊起,房中的陳設(shè)就是如此,幾年里從未變過。若說唯一多出的東西,便是從永州來的信件。 王津不知永州住著什么人,但他跟丞相去過兩次。每次都被丟在驛站中。 然,永州來的信也不是次次都會留下,大多數(shù)都會直接被燒毀。 但能肯定的是,永州一定有對丞相來說重要的人。 他從取出今日剛到的信件交給柳安,對方在打開的一瞬間,面漏喜色。 “許久不見她的字跡了?!绷驳?,“難得那里的先生能教出這樣清秀的字?!?/br> 其實王津不大明白,聽丞相的話,這字跡的主人似乎不常來信,為何丞相還能知道是誰寫的? 柳安將信合上,放在身后的書卷后。 王津知道了,這便是那位重要之人親手所寫。 “王津,府上要來人了?!绷舶胍兄?,略有些隨性。 “丞相,府上不是天天來人?”王津反問。 柳安抬頭瞧了他一眼,這時候王津卻是沒周禾好使。 “夫人要來了?!绷灿值?。 “哦,屬下這就去安排?!蓖踅螯c頭就往外走,柳安靜靜倒上茶水,等著看他何時回頭。 果然,王津腳還沒邁出去就回來了。 柳安淡淡一笑,心想,就知道你小子會驚訝。 “哪位夫人要來府上?屬下看依照什么禮儀安排合適?!蓖踅蛴謫枴?/br> 柳安面色一黑,他說過很多夫人嗎? “我夫人?!绷驳?。 “咳咳咳!”王津一臉不信,“您……您有夫人?” “你咳什么!喝茶的是我!”驚訝是必然的,但他倒不至于這么驚訝! “啊啊…這,這,這可是…”王津瞬間不會說話了。 但見此狀,柳安卻頗為滿意。 自己在長安最親近的人都不知道盧以清的存在,證明她才是安全的。 王津又問:“丞相何時…何時成親?”最后他的聲音極小,這話可不是他該問的。 “去年?!绷矃s是回答了。 去年?! 去年他已經(jīng)跟在丞相身邊了,怎么連成親這樣的大事他能一點不知道? “永州?!”王津忽然想起來了,去年他和丞相一起去了趟用手,而且這信也是永州來的! 柳安點頭,“這件事不要傳出去,先不要告訴任何人?!?/br> 王津有些疑惑,但還是應(yīng)了下來,“那現(xiàn)在屬下應(yīng)該去做什么?” 從永州到這里大概是半夜月是時間,現(xiàn)在讓王津去準備一些東西還有些早。 “且先等著吧,我只是先將這件事告訴你。”柳安接著說:“等夫人到了長安,你便跟在夫人身側(cè),若是她有任何差池…” “屬下絕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fā)生?!蓖踅蝰R上道。 “嗯?!蓖踅虻谋WC還是能信的。 “但若是有差池了,你就去把周禾換回來。”柳安又補充。 換回周禾?去軍營喂馬?! “丞相放心!屬下一定能將這件事做好!” 柳安勾起嘴角,招手示意他下去。 柳安愛笑,在他身旁久了,王津能分辨出他每個笑容的意思。尤其是今日,丞相這樣真心的笑以前是極難見到的。 王津從院子里出去后并沒有離開,而是站在門口把手。 總有些好奇心重又不長眼的家伙想要進來看看。也不怪他們,就連丞相第一次讓自己進去時,王津也不敢往里邁腳,畢竟誰會嫌自己命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