璋禮 第32節(jié)
柳安深呼一口氣,還好王津身手好,并沒有聽見外面?酒壇子碎了的聲音。他可不能讓夫人覺得是個(gè)嗜酒之人! “這??”僅在這?一瞬間,盧以清腦子飛快過了一遍意?識里的柳安,他溫柔、耐心、謹(jǐn)慎,可相處的這?幾天里,他對?別人的嚴(yán)苛、威懾、甚至于有些暴躁? 到底哪一個(gè)才是自己?丈夫真正的模樣。 “他他他……他,敲錯(cuò)門?了?!绷哺切闹袗阑?,本來是想和夫人好好聊聊的,結(jié)果這?一出不知道夫人心里又會怎么想。 “我我我……我,其實(shí)不是夫人看見的那樣?!弊旖强目陌桶驼f?道。 盧以清點(diǎn)點(diǎn)頭,“嗯,我能懂的?!?/br> 她也是一樣的,時(shí)而像個(gè)尋鮮的孩子,時(shí)而又像飽經(jīng)滄桑之人。 “夫人別怕我?!绷猜曇艉?小,有些懇切的意?味。 似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對?柳安的畏懼越來越小了,幾乎是看不見了。而眼前人的小心翼翼,像極了最?初的自己?。 她往前走了走,雙手握住柳安的手,“夫君也不必小心翼翼?!?/br> 被窺透心思的柳安藏不住的開心,“夫人還要?繼續(xù)睡嗎?” “嗯?!北R以清是被柳安吵醒的,但身上那股倦意?并沒有過去。 緊接著,門?外狂風(fēng)的聲音傳到房中。 “起風(fēng)了?”盧以清道,說?來明晚可是要?守歲的,若是老天不作美的話??峙率怯行├щy的。 柳安道:“是啊,今夜外面?的燈恐怕是不好亮了?!?/br> “天冷的話就?別燃燈了,又不是今夜守歲,讓他們都早早回去歇了?!北R以清道。即便不是大風(fēng)的日子,燃著燈也需要?人守著,萬一夜里燒起來那可就?是大事了。 這?長安的府邸一座連一座,燒著了自己?自認(rèn)倒霉,燒了隔壁,說?不定頭都要?拿掉了。 盧以清說?話很?輕,柳安望著眼前的人,想到許久以前,有個(gè)犯了錯(cuò)的官員來到盧相府上求救命。盧以清走過去將人扶起來說?,‘地?上冷,進(jìn)房中同父親講吧?!R相后來問她為何要?讓人進(jìn)來,年僅三歲的小孩子說?,若是他真的犯了大錯(cuò),父親是不會讓他進(jìn)府上的。來都來了,無非是父親還在生氣。 那是柳安第?一次發(fā)覺盧以清有超乎常人的思想,或許是自幼便在盧相身邊,耳濡目染。更難得的是,她雖生在富貴之家,卻從不另眼相看他人。 同樣是在她三歲那年,她告訴柳安,“婢子也好隨從也罷,整日跟在身側(cè)的都是最?親近的人,若是他們都不愿和我親近了,那我多差勁呀?!?/br> 在過去的這?些年里,柳安從未覺得盧以清和‘差勁’兩個(gè)字有關(guān)。 若不是盧家的事變,恐怕她會長成一個(gè)極有思想智慧的人,而不是現(xiàn)在如此聽話的樣子。夫人的骨子里有一股勁兒,如竹子一般。 他笑了笑,牽著盧以清的手打開了門?。 如此溫馨的景象,剛好對?上外面?抱著酒壇子的王津。 頓時(shí),柳安臉色一黑。 這?家伙怎么還在這?里??? “王津抱著一壇酒做什么?”盧以清問。 “回夫人?!?/br> “他……他最?愛喝酒了?!绷柴R上道:“好了王津,今日這?酒就?賞你了,不用守夜,快走快走。” 王津愣在原地?,柳安咬著牙,“走?!?/br> “哦!”王津這?才抱著酒離開。 盧以清在一旁偷笑,柳安回頭的一瞬間她又收回了笑意?,“夫君若是要?喝些酒的話,也無礙的。” “不不不,我不愛喝酒?!绷策B忙解釋,他確實(shí)不大愛飲酒,只是王澤自己?一度覺得他是個(gè)好酒之人! “嗯……”盧以清想,柳安可能是覺得有自己?在身邊,露出醉態(tài)不太好意?思? “夫君若是覺得在房中不夠暢快,不如我搬到別處去?”盧以清問。 搬到別處?柳安心中五雷轟頂,床還沒爬上,夫人這?就?要?把自己?踢出房間了?! 柳安忙道:“不用不用,有夫人在身邊才能睡踏實(shí)?!?/br> “可,我才回來幾日?!北R以清琢磨著,“過去夫君總不會一直睡不踏實(shí)吧?” “哎!”柳安重重嘆聲氣,“實(shí)不相瞞啊夫人,我已?經(jīng)許久沒有睡過安穩(wěn)覺了。” 十年沒睡過好覺! 盧以清想到自己?在永州呼呼大睡的日子,不免有些愧疚。 “是我考慮不周,都這?樣了還讓夫君睡在地?下?!北R以清想自己?這?也太過分?了。 難道我要?去床上睡了?柳安心中竊喜卻不敢表露。 “不如…”盧以清看著柳安,有些難為情,這?個(gè)想法不一定會被夫君接受。 柳安道:“夫人有話盡管說?,你我二人不必藏著掖著?!?/br> 第28章 二八章 “不如我和夫君換換, 你去?榻上,我睡地上!”盧以清想,既然?柳安不想和自己一起睡, 那自己將就一下也不是不行。 “……”柳安實(shí)在不知說什么好,只能道?:“夫人身子弱還是你睡榻上的好?!?/br> 他嘆聲?氣,難道?是榻太小了夫人覺得不夠兩個(gè)人擠的?過了這個(gè)年就讓周禾換個(gè)大的! “既如此?,還是要委屈了夫君?!辈幻?所以的盧以清道?。 柳安眼生充滿誠懇, “只要能和夫人在一處,算不得?委屈?!?/br> 他見盧以清一直在門口吹著,這薄弱的身子若是再病了就不好了。 “外面冷, 夫人進(jìn)房等?等?,我去?告訴他們今晚不燃燈了?!绷糙s快說完, 手邊有些?往里推盧以清的意思。 盧以清身子冷也沒有一定要出去?。 柳安獨(dú)自往外走了些?,又想夫人這樣不安分的人恐怕不會這樣聽話。一回頭,只見盧以清從門口往外探著身子。但在一瞬間又趕快縮了回去?。 柳安笑著搖搖頭, 想來被抓包一次,夫人也不敢再出來了。 盧以清心跳極快,她三?兩步走到榻邊, 將柳安需要的東西?丟在地上??催@地上被褥, 盧以清想, 也是夠麻煩的,每次收起來都會沾染些?灰塵,又要換成新的。 她瞧了瞧一旁的空地, 再搬來一個(gè)床榻不是更方便?? 正想著,門被從外面推開。 “這么快就回來了。”盧以清道?。 “三?兩句話的事兒, 哪需要那么久。”柳安看見地上的被褥,心中嘆氣。 “夫君覺得?在這里安置一個(gè)床榻如何?”盧以清指著空地問。 “不不不!”柳安甚至沒去?看她指的是哪里, 連忙拒絕。 這要是同意下來,上榻不成了遙遙無?期? “為…” “夫人,我有些?乏了,有事明?日再說吧?!绷部墒遣桓以俳o她接著說的機(jī)會了。 “哦?!北R以清慢慢回到榻上。 她側(cè)過身子看見地上的柳安,“夫君冷嗎?” “不冷?!绷驳?。 “不冷就好?!北R以清道?,“本想,夫君若是冷得?不行,擠一擠也是可以的?!?/br> “但是夫君不冷就算了?!北R以清怕被柳安拒絕,又趕快說。 柳安一晚上都覺得?嗓子里堵著,被一個(gè)字堵著。他怎么就沒說出那個(gè)冷! …… 在長安算不得?寧靜的夜里,大理?寺也是燈火通明?。 從里面走出來一個(gè)滿頭白發(fā)的老人,但步伐上絲毫看不出年邁之感。 “這是什么東西??”老者問。 “丞相府上送來的。”一名佩刀男子款步上前,拱手一拜。 老者眼神從上面飄過,“丟了?!?/br> 捧著盒子的侍從不知如何回答,佩刀男子從其手上接過,擺擺手讓侍從先行下去?。 “丞相是又怎么得?罪您了?”男子問。 老者冷哼一聲?,“什么時(shí)候娶了個(gè)夫人也不告訴老夫!這也就算了,到了現(xiàn)在也不見帶人過來!” “哈哈哈,原來您在這兒生氣呢?!蹦凶优呐睦险叩氖?,“不值得??!?/br> 男子往前走了兩步,站在燈下,亂風(fēng)刮過吹得?他頭發(fā)有些?凌亂,“聽聞丞相可是寶貝這位夫人的很,從前丞相府雖很少?去?人,如今里面的人連出來的都少?了。” “永州。”胡須從手中順過,老者想了想,“究竟是怎么樣一個(gè)女子?” “誒!”男子拿著盒子快步走來,“還好沒有丟,這可是丞相的親信。” 老者并未追究男子擅自打?開盒子,而是直接打?開了其中的信。 老者笑了笑,“我就知道?這小子得?帶著夫人來見我。” “要數(shù)面子,還得?是您。”佩刀男子道?。 …… 一直在府上的人并不知道?有關(guān)丞相夫人的各種聲?音已經(jīng)傳遍了長安城。 一來是因?yàn)檫@是柳安的夫人,二來則是越是被人藏起來的旁人就越好奇。 曾經(jīng)坊間皆知關(guān)于丞相的各種傳言,如今都換成了夫人。不過大多數(shù)風(fēng)聲?都說夫人貌丑,不可見人。還給這個(gè)說法編了個(gè)故事。說是丞相還在娘胎里的時(shí)候,夫人的家人救過丞相的母親。夫人雖然?丑,但那是上天派來護(hù)著丞相的,不然?丞相怎么就非她不可。 這話曾傳到過柳安耳中,他只是笑笑。雖不知為何他們會猜測夫人丑,但這種說法無?疑能給夫人帶來安全。再有便?是他認(rèn)可最后的話,阿竹就是上天特意賜給他的存在。 十六年前,柳安來到長安的第一天,那一日盧相的幼女出生。小名阿竹。 不過人們好奇馬上就要結(jié)束了,守歲之夜,陛下會宴請百官,屆時(shí)定會見到丞相夫人。 …… 剛從皇后那里回來的程裳一進(jìn)門就像是散了架一般,整個(gè)人又是半躺著的狀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