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這位兄臺怕是醉了，鄉(xiāng)中？方眼望去?，這店里哪一個不是有著名聲的人？！”

    “吾常與書?同榻而寢，夜里風(fēng)大，燭臺落在榻上，半夜火起，吾不怕被燒成灰燼，只怕圣賢書?不留半分！”

    “好！兄臺，我看你就應(yīng)該高中！”

    “來來來，我們舉杯痛飲，共敬圣賢書?！”

    幾個碗相撞的一瞬間，周禾的拳也重重落在案上。

    幾個醉酒的漢子尚未來得及飲下，目光便被周禾吸引了過來。

    遠(yuǎn)處的青衣男子勾起嘴角，看來今日是不虛此行了。

    青衣男子并?未注意到更隱蔽的角落有一位墨色長袍男子，柳安見夫人進(jìn)來的那一刻便想下去?了，恰逢此時，他聽見堂下人正在高聲吹捧圣賢書?，柳安又饒有興致坐了下來。

    他倒是要看看周禾能否忍得。

    “這位兄臺，你也覺得我們說的很對？”其中一個男子問。

    周禾沒有任何反應(yīng)，他想自?己是不是太沖動了，畢竟現(xiàn)在還有夫人在身側(cè)，若是惹了事情，傷了夫人便不好了。

    他準(zhǔn)備沉默不語。

    只聽夫人道：“周禾，你可不能輸。”

    周禾抬眼，隔著面紗，他覺得夫人眼中有光。

    “丞相不會看錯人，我來瞧瞧丞相究竟看上了什么?樣的周禾。”夫人又道。

    身后又傳來了醉漢的聲音，“兄臺莫不是有些羞澀？大可不必！既然今日能遇上便是有緣人，兄臺何不來共飲一杯？”

    周禾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嗤笑，“什么?狗屁圣賢書?，斯以為，不過是些陳腐不堪的舊物?罷了?！?/br>
    “你！你什么?意思你！”

    “呵，怪不得你在此處，想來是圣賢書?讀的不好，此生都不會有功名在身！”

    “若是靠著那些陳腐的東西，這功名不要也罷?！敝芎陶Z氣輕蔑，并?沒有將?這些人看在眼中。

    “哈哈哈哈。”有人大笑一聲，“上一次說這話的人是誰來著？”

    “不記得了，瞧不起圣賢書?的人怎么?配有名聲。”

    “諸君當(dāng)真覺得，那些對女子充滿枷鎖的舊物?能學(xué)？諸君當(dāng)真覺得，那些將?禮法尊卑固化的東西能學(xué)？諸君當(dāng)真覺得，那些仰仗著嫡庶之分而斷定一人才?干的東西能學(xué)？”周禾站直了身子，“還是諸君覺得，這世道該是一成不變的？”

    第83章 八三

    【三合一】

    “哈哈哈哈?！?/br>
    周禾話音剛落, 先是傳來了?一聲譏笑。緊接著便是滿堂的哄笑聲。

    一雙雙高傲的眼神落在周禾身上，瞧著他如螻蟻一般。

    終于有人開口說了?句，“這位兄臺, 依你之間圣賢書倒不如那隨便的三兩句廢紙？”那人轉(zhuǎn)過身子站了?起來，往周禾的方向走了?兩步，“還是說兄臺覺得，你能寫出高于圣賢書之作？”

    周禾冷笑, “鄙人寫不出圣賢書，只是也不會入諸位一般，將一堆字奉為神圣之物?！?/br>
    “諸君倒是讀多了?圣賢書, 那敢問諸君，如今疆域戰(zhàn)況如何??？”周禾高聲問。

    “不如何?！毕g不知哪個男子憤慨道：“我堂堂大雍居然?紆尊降貴要?同那些蠻人交好！還讓人家踩在臉上, 來要?我朝的公主！”

    周禾饒有興致聽著，隨口道：“既如此，這位兄臺便請命去?疆域好了?。終有人要?去?戰(zhàn)場的, 兄臺愿意那便去?好了?。”

    “你！哼，果?真是不讀書之人，開口就是如此蠻橫?！蹦侨瞬⒉徽J(rèn)同周禾的話, 他道：“你可知道, 士大夫之族只要?留廟堂坐鎮(zhèn)的?！?/br>
    “哈哈哈哈?！敝芎檀笮? “可兄臺您……不是士大夫一族?！?/br>
    “你！”那人一甩衣袖，“圣賢書中有言：軍師不入戰(zhàn)場。”

    周禾點(diǎn)了?點(diǎn)頭?，“孔明軍師否？”

    “兄臺何故拿陳腐的東西用到如今？前?朝為使得疆場停息, 有了?和親一策，但?此策若要?追溯, 還要?往更長遠(yuǎn)之處論說，一句秦晉之好, 這件事便可追溯千年?。只不過大雍有自己的國策面對外域，如今這國策不適當(dāng)下，自然?是要?改的。若是依著兄臺的意思，所謂圣賢書皆是古人寫的，兄臺尊奉，可古人的種種舉措，兄臺似乎并不覺得好。”周禾說的并不著急，娓娓道來的話語中，顯盡了?他這么多年?的沉淀。

    若是放在當(dāng)初，他或許真要?將這些人罵的狗血淋頭?，不是周禾變了?，是他漸漸明白，圣賢書從所有人一出生開始便在那高高無上的位置。只要?想要?入朝為官，必先熟讀圣賢書。

    讀著讀著，人們?漸漸忘了?，那也只是一本書。

    堂下有人想要?反駁。

    又?聽周禾緩聲道：“讀圣賢書為的是有自己的思想，趨于賢者、學(xué)于圣人，可圣賢書中的東西究竟是否都對，是要?用我們?自己的腦子去?想的?！?/br>
    “那兄臺您的意思是覺得不對了?？”有人問周禾。

    周禾的眼睛快速眨了?一下，他想了?想，勾起嘴角，“非也，如今我能說出這些話，也是圣賢書一步步引著。只是……我瞧出了?其中更多的糟粕罷了??！?/br>
    “圣賢書中哪有糟粕?！狈讲耪酒饋硗芎汤碚摰哪凶幼穯柕?。

    “沒有糟粕，只是女子不得入學(xué)，只是女子必要?守在家中，只是為了?男子的前?程即便是要?犧牲一兩個女子也不足為過?！?/br>
    “哦！”周禾勾起嘴角，嘲諷道：“我都要?忘了?，但?凡是女子能為男子的前?程鋪路的，都應(yīng)該試做是女子的榮幸。敢問諸兄，此等榮幸若是放在你們?身上，你們?要?不要?？”

    “哈哈哈，自古以來女子都是不能入朝為官的，此等話竟能從一個男子口中說出，當(dāng)真是諷刺?！?/br>
    周禾目光忽然?冷了?下來，似劍一般落在說話的人身上，“兄臺此言，才是諷刺。自古以來的巾幗數(shù)不勝數(shù)，女子不為官是她們?做不得官？還是說她們?不如男子聰慧？即便是不許女子科考，女子入學(xué)本身有什么錯？”

    “兄臺猜猜為何不許女子入學(xué)？”周禾反問。

    那人正要?開口。

    周禾又?道：“因為怕女子入學(xué)后，她們?便不會被人所掌控。兄臺去?看看那些女子必要?在閨閣中讀的書，那是一些什么糟粕？鄙人都不敢想，那竟然?是一群士大夫?qū)懗鰜淼摹！?/br>
    “即便是讓女子去?入了?學(xué)，婦人之仁也做不出什么東西?！蹦悄凶雍貌皇救?。

    周禾輕笑，“既如此，兄臺何不想想為何你在此處喝著悶酒，岳西樓都去?不得？岳西樓的老板娘就是個女子，論起聰慧，你可如秦老板半分？”

    一說起秦老板，眾人即便想反駁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那！那只是偶然??！?/br>
    “是啊，秦老板是個偶然?，偶然?學(xué)了?些那些男子們?才能學(xué)的東西?！敝芎痰膸追中σ庠絹碓匠爸S。

    “你，你不敬重圣賢書，日后定不會有什么好前?程！”

    “哼，你在這里大肆宣揚(yáng)，不會是想像柳相身側(cè)那個謀士一般吧？小子，你學(xué)不得，那人能揚(yáng)了?圣賢書斷了?自己似錦的前?程。而你，只不過是爬不上去?罷了?。”

    “是啊，你不過是爬不上去?，滿是怨氣罷了?！”

    人們?似乎找不到了?什么攻擊的路子，便你一眼我一語，說著周禾本來就是無能只能。

    “好！”始終坐在一旁的盧以清拍了?拍手，她從案上起來。

    “不想今日謀士說出的話更是讓人歡心。”盧以清走到周禾身側(cè)，上下打量了?一眼，“倒也是讓我漲了?幾分見識?！?/br>
    “夫人謬贊?！敝芎坦碜?。

    盧以清很?自然?從周禾腰間摸出一把短刃，手指輕輕擦過去?，只瞧著格外鋒利。

    周圍的人見狀只知道往后撤去?，其他不說，能帶著一個侍從在外的夫人，定然?不是什么閑雜人等。

    盧以清嘴角勾著笑意，一步步往前?，而面前?的眾多男子無一不在向后退去?。一旁倒是有兩三個想要?直接上前?頂撞的。

    一旁的店家趕快從人群中擠了?過來，笑著說：“夫人莫要?動怒?！?/br>
    盧以清輕蔑看了?他一眼，冷聲道：“閃開?！?/br>
    她從店家的面前?過去?，只見方才那站著與?周禾對峙的男子還在頻頻后退，便道：“方才你不是說女子本弱？如今你退什么？”

    “哈哈哈，你放心，我婦人之仁，定然?是下不去?手的?！北R以清道。

    她這么一說周圍的人更是害怕了?。

    “夫人……夫人我?！蹦侨讼胍?逃過，可見面前?的女子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盧以清想到了?一個更好玩的，她站在原地，朝著那男子招了?招手，“你過來，只要?你自己有膽量過來，我便不動手了??！?/br>
    那男子半信半疑，還是朝著盧以清走了?過去?。

    “?。　倍倘胁逶谀凶由砩系囊凰查g，整個酒肆中只有慘叫。

    盧以清咬著牙，“你敢過來是不是篤定了?，我婦人之仁？”

    “你！你這女子怎能打人！”一個站在外層的男子跳著腳道。

    “?。　痹捯魟偮?，樓上一個茶杯落在男子的頭?上。茶水落在許多人的身上。

    眾人抬頭?望去?，只見柳安正格外有興致的打量著下面的這一切。

    “是、是柳相！”

    眾人屏氣，等著柳安從上面一步步下來，穿過人群來到方才動手女子的旁邊。

    “周禾，我與?夫人所想不同，若是當(dāng)初你說的這般輕巧，我或許不會收你做謀士?！绷驳馈?/br>
    周圍人的目光再?一次落在周禾身上，這……這竟然?就是傳說中柳相的謀士！那個明明有似錦前?程卻揚(yáng)了?自己圣賢書的謀士！

    在眾人意外的神?色中，周禾拱手，“屬下令丞相失望了??！?/br>
    “走吧，別打擾諸位在這里抒發(fā)不得志的心。”柳安道。

    “是?！?/br>
    柳安牽上盧以清的手，嘖聲道：“夫人下手的時候，可以選一個更容易致命的位置?！?/br>
    “不過是想給個教訓(xùn)，何必要?他一條命?！?/br>
    “你看，夫人仁慈。此等貨色，留在世上作甚？”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像是在商量一只螞蟻的死活一般。

    三人從酒肆中出去?后，店家又?招呼了?許久，顯然?諸位沒有一個從驚嚇中走出來。

    遠(yuǎn)處的青衣男子忽然?明白了?，他看了?眼案上的酒，將酒錢放在上面，起身離開。

    剛走到門口，店家發(fā)現(xiàn)?了?他，快步走來，有些抱歉道：“平日里不會發(fā)生此等事的。沒想到這人撞在了?丞相夫人的口子上?！?/br>
    “無妨，多謝店家今日款待，小生也算不虛此行?！蹦凶庸笆窒喟?，“花生很?好吃，若有機(jī)會，小生下次還來。”

    店家瞧著青衣男子的背影，嘆了?聲氣，最后什么都沒說。

    殊不知，從這里出去?的青衣男子四?處張望，想要?尋到丞相三人的身影。倒也不是希望丞相能給自己一個機(jī)會，而是他忽然?明白了?為了?周禾會成為丞相身邊唯一的謀士。而丞相夫人的舉動更是讓他大開眼界，一個女子拿起短刃說砍就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