璋禮 第125節(jié)
面前的人亭亭玉立,李尤也不覺感嘆這?難熬的年歲原來也能這?樣快就過去了?。陛下縱然多疑,但這?么多年來,除了?邊境之地換了?一批有一批,他們這?些朝中老臣倒是沒有被換掉的。 …… 宮中安靜的不能再安靜,今日無風,就連開了?的梅花都?靜靜立著。 只可惜今日無人有心賞花。 趙臻從榻上醒來,頭有些昏痛,昨日本?要出?門的,可不知為何就倒了?下去。 “太子殿下,您醒了??”房中的聲?音引來了?小太監(jiān)。 趙臻半躺在榻上問:“昨夜我怎么就睡去了??” 小太監(jiān)回:“奴也不知,殿下您說?要出?去看看,不讓奴才們跟著。奴剛一轉(zhuǎn)彎,便?瞧見您直接倒了?下去,可怕奴才們嚇壞了?。太醫(yī)來瞧了?說?,您或許是困了?,觀其脈象倒也沒什么不對之處。說?是讓您睡上一夜。” 趙臻心想,莫非是自己?要出?宮的事被什么人知道? “對了?,陛下昨夜要見太子,不過聽聞太子身?子不適,便?讓太醫(yī)好生守著,也沒有再傳?!毙√O(jiān)又道。 趙臻心中一顫,還好昨夜沒有強行出?宮。 “昨夜可發(fā)生了?什么事?”趙臻平日就會問這?些,今日提起倒也不算奇怪。 “太子殿下,昨夜可是發(fā)生了?大事!”小太監(jiān)回頭看了?一眼,見沒有人來,才接著說?:“昨夜有一輛馬車深夜出?宮,去了?街上的一處繁盛之地。昨夜那是什么日子,可是上元燈節(jié)。結(jié)果那馬車直接墜入了?池中!” 小太監(jiān)說?著,趙臻心口不停的跳,若是沒想錯,那輛馬車本?是要接自己?出?宮的…… 趙臻有些驚恐看向小太監(jiān),“然后呢?” “好在那馬車上沒什么人,倒也沒什么事?!毙√O(jiān)說?著又往趙臻面前走近,低聲?道:“不過就在現(xiàn)場還有一個人,是極少露面的丞相夫人,聽聞……她。”說?到這?里小太監(jiān)頓住了?,他意識到旁人口中‘宮中的貴人’,正是眼前這?位殿下的生母! “她如何?”趙臻心慌,卻還是在追問。 “她像極了?先皇后?!?/br> …… 風聲?確實?傳到了?宮中,不止太子一個人聽到了?,還有陛下。 御書房的門仍舊是開著,即便?是走到光下,也掩蓋不了?陛下此刻渾身?的陰沉之氣。 他思想著這?風聲?的真實?性,不過……假不到哪里去,畢竟沒人敢說?這?樣的謊話。 他自嘲般笑了?笑,沒想到養(yǎng)了?個逆臣在身?側(cè),還當做唯一的親信。 不過和這?風聲?一起傳來的還有另外一件事,丞相夫人被送到大理寺卿那里去了?。 如此一來,更是盧氏之人不會有假。 李尤同盧征素來交好,當初李尤冒著天下之大不諱也要讓盧征入三司會審,只是自己?當年怒氣上頭,不愿再等一日。他搭在椅子上的手?慢慢收回,想要拿起面前的筆寫下點什么,到了?最后卻是什么都?沒寫出?來。 真的錯了?嗎?這?是他這?么多年來第?一次去想這?件事。可緊接著又搖了?搖頭,不,是不會錯的。 為了?一整個大雍,即便?是錯殺了?一些人又何妨?哪個帝王的刀下沒有幾個亡魂?圣朝是要用英魂去祭的,全當做是為了?大雍了?。 只可惜他現(xiàn)在不能讓柳安直接將人帶進宮里,如今朝中的人太過分散,可李尤手?里還是有些兵權(quán)的。且這?人脾氣古怪,若是他愿意將那女子留下,想來也不只是因為盧相。 他不能在如今讓臣子們寒心。 “陛下,柳相來了?。”孫恩德的聲?音在御書房門外響起。 皇上收拾了?一下情緒,強扯出?一個笑,“讓柳相進來吧?!?/br> 眼瞧著,柳安滿面春風從外面進來,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他頓時?心中又覺可笑,到底是自己?瞧上的臣子,和自己?果真是如出?一轍。到了?現(xiàn)在還是在彼此試探。也罷,只要柳安將那人老實?藏起來,他也不是忍不得?一時???扇羰橇沧屪约?認下當年的錯,不,他從未錯過,何談當年之事。 “柳相今日是有何事?”皇上問。 柳安道:“昨夜有馬車從宮中出?去,擾了?長安街上的清凈,不知陛下是否清楚?!?/br> “這?個啊,知道了??!彼故菦]有騙柳安,確實?知道了?,只是沒在乎。 “這?馬車尋過去,發(fā)現(xiàn)是禮部侍郎府上的。”柳安又道。 皇上眉頭一蹙,“哦?莫非是想著從宮中偷襲東西?” 調(diào)笑的語氣并未讓柳安松懈,他接著道:“臣來請示陛下應(yīng)當如何處置?” 皇上擺了?擺手?,“換一個禮部侍郎?!?/br> “是。”柳安拱手?。 御書房內(nèi)的兩人都?有些安靜。 “沒什么事的話,柳相就先回去吧?!被噬系馈?/br> “臣告辭?!绷厕D(zhuǎn)身?間有些奇怪,陛下不急著見阿竹只有一個原因,便?是不想撕破最后的紙。只是……陛下遲早會見阿竹,不只是因為她是盧相府上的人,更因為,阿竹像先皇后。 當初那件事后,陛下郁郁寡歡多日,柳安也曾想,陛下若是真的念著先皇后,又為何如此不留情面? 正想著,柳安瞧見了?一個少年的身?影,本?要離開的柳安停住了?步子。他并未往前,只見少年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卻在臨近時?低下了?頭,像是做了?什么虧心事。 “臣,拜見太子?!绷补笆?一拜。 趙臻含糊道:“柳相不必多禮?!?/br> 話說?完,趙臻便?想從柳安面前過去,可柳安怎么會放過這?個機會。 “殿下,臣有事想同殿下說??!绷驳?。 趙臻回過頭去,“柳相請講?!?/br> 柳安勾著嘴角,“殿下年少,或許太傅未曾講過,有些事急不得?。是太子的東西遲早會落入太子手?中,該見一面的人也是終會相見。” 趙臻意外,怔在原地。 “殿下此時?還是不要去見陛下了?,有些事陛下已經(jīng)知道了?,昨夜的事沒有牽扯到殿下身?上是您的福氣?!绷仓毖圆恢M。 趙臻了?然,拱手?一拜,“多謝柳相教誨。”他的心跳的更快了?,那輛沒人的馬車上本?來應(yīng)該是自己?,要去見的人是姨母,如今父皇知道馬車和姨母了?,那……是能猜到自己?的。 “殿下還要去見陛下嗎?”柳安問。 趙臻的眼睛略微大了?些,父皇定然能瞧出?自己?的不對勁。 第85章 八五章 “多謝丞相?!壁w臻又是一拜, 他此?刻定然是不能去見父皇的。 柳安笑?了笑?,像是隨眼看了看不諳世事的孩子。 望著柳安的背影,趙臻陷入了沉思, 柳相是如何知道自己做了些虧心事的?莫非昨夜的事,同?他有關(guān)? …… 柳安前腳從御書房出去,后腳就在政事堂門前碰到了崔遠。 對方本都要進去了,眼下正對著自己, 一副饒有興致之態(tài)。 柳安心中笑?了笑?,想來崔遠還不知道李侍郎人快沒了,這等好消息自然要同?他講講。 想到此?處, 柳安的步子越發(fā)快了些,“左相今日來的好早?!?/br> “柳相更早些。”崔遠拱手?道。 即便是平日里吵的再不可開交, 該惺惺作態(tài)的時候,還是要能裝起?來的。 “這不是昨晚有馬車從宮中出去,左相猜猜是何人如此?大膽?!”柳安問。 “哦?這倒是還沒聽說?。既然是從宮中出去的, 莫非是……哎,貴人們自然猜不得,柳相不妨同?我說?了?!贝捱h道。 柳安心中冷笑?, 都這時候了還裝什么糊涂。 “哪里是什么貴人們, 是李侍郎?!绷惭矍浦捱h愣了一下, 不過很快嘴角又勾起?了笑?。 “這人真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贝捱h又道。 柳安嘆了聲氣?,“也?是, 不過日后可是見不倒他尋事了,陛下已經(jīng)下旨了?!彼f?完沒再等下瞧崔遠的變化, 大手?一揮,“我還有事先走了?!?/br> 崔遠確實愣在了原地, 不過卻不是因為李侍郎,而是好奇陛下為何沒有處置柳安?莫不是說?,陛下連此?等事都能忍?至于李侍郎那個蠢貨,死了便死了,反正此?人已經(jīng)暴露,留著更是沒什么用。能丟給鄭淮之一手?cao辦的事,他竟然連這個忙也?要幫。這下好了,用自己的命保住了鄭淮之那個蠢貨的命。 …… “陛下,方才太子來了。” 皇上并未睜開雙目,他察覺自己有些垂老,老到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何事?” 孫恩德道:“殿下說?,昨夜睡了,來問陛下安?!?/br> 皇上輕‘嗯’了一聲,“那為何又回去了?!?/br> “殿下怕陛下此?時有事,說?是遲些時候再來?!睂O恩德這張嘴長得好,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他定然是一句都不會傳入陛下耳中。 皇上微微睜眼,“恩德,雪化了嗎?” “化了?!?/br> “化的多嗎?”皇上又問。 孫恩德知道陛下心中不痛快,可心中還是憋不出個所以?然來,“嗯……陛下是否覺得冷了?雪才剛開始化?!?/br> 皇上擺了擺手?,讓孫恩德出去。 知道這偌大的御書房中又只剩下他一人,他想,看來柳安是怕了,怕自己要見丞相夫人。否則這樣難走的路子,怎么就早早去了一趟大理寺卿處。 李尤?想到當初盧氏一族要亡前,李尤那悲戚的模樣,一時間?竟有些痛心。可當初瞧著那張臉為何只有憤怒? 盧征是李尤的好友,可何倫也?是自己的好友。 …… 朝中局勢動蕩,卻未有一人先開口說?話。似乎都在等著第一個跳出來的人。 唯有大理寺像是沒聽到這風聲一般。 盧以?清已經(jīng)在這里七日了,非但是沒有柳安的消息,就連其他風聲一處都沒傳過來的。 “師父,你?教?我寫詩吧?!北R以?清站在一側(cè)給李尤研磨,有些心不在焉的瞧著他一筆筆落下的字跡。 李尤的字很工整,像是故意雕刻的那般,與他這爽朗的性子可謂是絲毫不像。 “我說?了,我不會寫詩?!崩钣炔⑽赐9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