璋禮 第158節(jié)
盧以清笑了,“是這個道理,快、秀芝快去準(zhǔn)備?!?/br> 秦瑤并?不是自己想要吃什么,她知道對于盧以清而言,如今丞相的消息是最終要的。而盧以清的身體,同樣?是重要的。 她從前可是做過老板的,最知道這些時候能讓人進(jìn)食,而且特意告訴了秀芝,做些不會傷到胃的。畢竟盧以清已經(jīng)許久沒?有飲食了,胃定?然是弱的很。 秀芝剛一出門,秦瑤就上前雙手握住盧以清的手,“夫人莫要擔(dān)心,丞相如今好著?呢。” 盧以清雙目微微泛紅,就要欠身,又被秦瑤趕快扶住。 “丞相從前對岳西樓多有照拂,夫人何故與我言謝?” “一碼歸一碼,秦老板幫了這樣?大?的忙,自然要說聲謝謝。只是如今丞相去了何處?”盧以清有些著?急問?。 “繼續(xù)向前了?!鼻噩幓兀拔乙膊恢┫嗑烤挂ズ翁?。”她并?沒?有將柳安的身體情況告訴盧以清,免得她越發(fā)?思慮,這頓飯都吃不下去。 盧以清也是微微頷首,沒?有主動同她說,丞相究竟去了何處。 “快同我說說,你是如何在這里的?”盧以清又問?。 這時候,秀芝笑著?走了進(jìn)來,“夫人不如同秦老板邊吃邊說?” “也好?!北R以清笑著?說,“倒真?是有些餓了?!?/br> 聞言,秦瑤心口微微發(fā)?酸,到底是懸著?的心下來了些,才能顧及到身子其他地方?的不對。她雖已經(jīng)來到此處許久,但有關(guān)長?安的事還是聽說了不少。 很難去想,面前這女子親率兵馬救皇宮的景象。 兩人落座后,秦瑤不停往盧以清那里夾菜。分明是第一次坐在一起用膳,卻像是熟悉了許久一般。 食不言,用膳時他們?并?未過多交流。 一旁的秀芝見夫人終于用了膳,一臉感激之情瞧著?秦瑤。 待飯食被收走后,秦瑤才接著?說:“賣掉岳西樓后,我便和他一起走,當(dāng)時并?沒?有個想要停留的地方?。走著?走著?,便來到了此處。因太過山清水秀,我們?二人流連許久,便決定?住在這里。” “為何沒?有接著?做生?意?”盧以清問?。 秦瑤笑了笑,“大?抵是不想這般客氣著?與人打交道了?!?/br> “我同他說,我想做個山匪?!?/br> 盧以清聽著?,睜大?了眼睛。 秦瑤見她這個反應(yīng),又笑了笑,“別說你意外?了,但凡是個知道的就沒?有不意外?的。但他卻說,夫人愿意做什么便做什么。” “我們?二人什么都沒?有,但好在有錢,很快便收攬了一些格外?忠心的小弟,慢慢的寨子就大?了起來。人多了,但也沒?有做些劫富濟(jì)貧的事。我會做些生?意,所以這雙河鎮(zhèn)上許多店鋪都是我們?寨子的人在經(jīng)營。山上又種滿了吃的,就連糧食也囤了些,過的也是自在。” 秦瑤說著?,盧以清漸漸入了神。這天仙一般的生?活,原來真?的有人做到了。 但前提是秦瑤一手放棄了長?安城內(nèi)最大?的酒樓,而且是在不清楚日后是否能過上好日子的前提下。 秦瑤淡泊名利,又聰慧過人,她能賭,也是有些信心在的。這樣?的事?lián)Q在自己身上,恐怕是不會做的。 “秦老板如今也是快活的很。”盧以清笑著?說。 秦瑤卻道:“夫人,這世上能讓人真?的快活的許多前提都是有錢。來到雙河鎮(zhèn)立足,是打點了許多人的,若是從什么都沒?有開始,恐怕我也做不到。” 盧以清點了點頭,秦瑤這話說的不錯,就像若要在朝中翻云覆雨要的便是權(quán)利。 “那……”盧以清有些猶豫的垂下頭,“秦老板是如何遇到我夫君的?” 秦瑤微微一怔,這細(xì)小的變化沒?能逃過盧以清的眼,她整個人的心緊繃成一條線。 第117章 一一七 盧以清暗自?深呼一口?氣, 這一路上她將所有最壞的可能都打算好了,所以秦瑤無論說什么都是好的,畢竟人還在, 就是有希望的。而且,柳安已經(jīng)繼續(xù)往幽州走?了,只需聽完秦瑤的話,她?便再快些, 看能否追上柳安。 “秦老?板但說無妨?!北R以清道。 “我本?不知道丞相?來此的消息,作為一個山寨必然是有些人巡邏的。那日我正在山上和眾人一起摘果子,聽到巡邏的來說, 瞧見了兩隊人馬,似乎要有一場伏擊。這本和我沒什么關(guān)系, 但若是在我這山頭,這般豈不是打了我的臉,日后還讓我如何立足。我便直接讓大家丟下?了果子, 扛上家伙過去?!?/br> 說著秦瑤又打趣道:“夫人別覺得我這里的人都是些粗夫,也有些厲害的,什么箭法好的, 大有人在。可不巧的是, 我們到的時候, 丞相?已經(jīng)中箭了。” 盧以清渾身一顫,中箭! “哪……哪里?!” “夫人放心,倒不是要害?!鼻噩庱R上道:“對方?正要射第二箭的時候, 被我手下?的一個人,一箭射開了。我本?想抓了他們挨個盤問, 卻不想對方?就是要下?死手。為了不讓他們逃走?,便都?xì)⒘??!?/br> 秦瑤又道:“丞相?說, 那些是左相?的余孽?!?/br> 盧以清深吸一口?氣,“沒想到還沒死絕!” “丞相?的傷勢并不重,但他有些著急,傷口?尚未好,便啟程了。不過夫人放心,這一次那些箭法好的,都讓丞相?帶走?了。” 盧以清搖了搖頭,“丞相?啟程的時候,帶的人并不算少。怎么會被這些人伏擊到呢?!?/br> “夫人,丞相?來到此處時,人手只有三人了。” 盧以清一時間不敢想,這一路上,柳安究竟遇到了什么。 她?渾身發(fā)麻,稍稍緩過神后,起身道:“這一程,拜謝秦老?板?!?/br> “夫人不必。”秦瑤也馬上站了起來。 秦瑤不知道柳安要去哪里,但盧以清清楚的很。他身上有傷,要去的地方?可是極冷的幽州。 “秦老?板,日后有機(jī)會,再去長安,記得來丞相?府上?!北R以清道。 秦瑤笑了笑,“日后丞相?夫人若是來了雙河鎮(zhèn),也莫要忘了來此?!?/br> “一定??!北R以清又道:“這一程給你添麻煩了。” “夫人這是哪里的話?!鼻噩庱R上道:“本?來在這雙河鎮(zhèn)還要花錢打點,夫人這一來,日后就連縣令都要敬我三分,更何況這雙河鎮(zhèn)的民官?!?/br> 盧以清微微頷首,“實在是有些擔(dān)心丞相?的身子,便不多款待秦老?板了?!?/br> “夫人來此本?應(yīng)我做東,哪里有讓夫人款待的道理。夫人,前方?路遠(yuǎn),夫人定?要保重身子。多吃些飯食?!鼻噩幎诘馈?/br> “嗯?!北R以清點了點頭,又想到了那位令秦瑤跑下?一切也要跟著一起出來的詩人,但想了想,畢竟是人家私人的事,也不好過問。 他們在雙河鎮(zhèn)沒再多待一日,連夜便又開始往前趕路。 就在他們離開雙河鎮(zhèn)的第二日,收到了一封書信,聯(lián)系到柳安了。 彼時,盧以清的心才算是放下?了大半。 …… 馬車一路往前,里面的人憑著外面的天氣便能知道如今大概走?到了何處。 柳安的手輕輕放在離心口?不遠(yuǎn)的位置,即便是輕輕呼吸一口?也是有些疼的。但他不能再等了,幽州一直在連續(xù)攻陷,他必須盡早到地方?。 戰(zhàn)亂結(jié)束的早一日,百姓便不用在那種水深火熱中度日。旁人可能不知曉,但自?幼生活在幽州的柳安可是清楚的很。 “丞相?,到了?!瘪{馬車的人是秦瑤的人,他本?覺得馬車慢,想要騎馬來。 可惜這身子不行了,到底不是當(dāng)年能孤身縱馬去長安的人了。 他手落在簾子上,想要看看外面的景象,心中卻有些膽怯。 思量片刻,他還是慢慢掀開了簾子。 摻雜著細(xì)雪的冷風(fēng)迎面而來,吹在他的淚痕上。這風(fēng)刺骨的冷,又格外的暖。 他呼出一口?氣,熱氣飄起,化了雙睫上的霜雪。鼻尖有些冷,不用想也是紅彤彤的。 “丞相?,我們現(xiàn)在去哪?” “丞相?,實在是太冷了,我們尋一處地方?落腳吧。” “丞相??” 外面駕馬的少年喊了幾聲,他都沒有反應(yīng)。 許久后,他道:“外面,很冷嗎?” “冷啊,比大雍不知道冷了多少?!蹦巧倌晷χ?,“丞相?您久居長安,此等天氣更是難以忍受,不若先找個落腳的地方?吧?!?/br> “是啊。”柳安掀開外面的簾子,準(zhǔn)備下?去。 “丞相?,您的身子。” 他抬了抬手,示意少年不必這般擔(dān)心。 腳落在雪地上,落在幽州這片土地上時,他心中的痛終于?耐不住了。 ‘日后我兒?,就守著幽州這邊地,為大雍護(hù)好這一處河山?!?/br> 幽州,父親、母親、兄長,我回來了,卻并未如走?時一般為你們報仇。 父親,我來守護(hù)這河山了,您到底是會為我欣慰,還是覺得我不應(yīng)該如此? 父親,他說他知道,他說他知道錯了,希望我能原諒,可是父親,他不是傷害了我一人啊。 他心中難受,手緊緊攥著那塊有些冰冷的玉。 一步步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聲音,和落在他心口?沒什么兩樣。 他往前走?著,想,是不是走?著走?著就能到家了,就能瞧見母親在熱騰騰的飯桌前等自?己的模樣。父親會說,又去哪里了?還不快過來。日后再趕不上飯食,可就沒人等你了。 ‘我兒?日后要娶妻生子的,自?然有人等我兒??!?/br> ‘兒?啊,日后想娶一位什么樣的夫人?’ ‘我……我才不娶親?!?/br> 想到而兒?時語,他笑了,有些苦又有些甜,說來,又或是酸澀的。 我有了一位極好的夫人,她?是這天底下?最最好的夫人。她?善良、果敢、堅毅,絲毫不輸這世間的男兒?,但她?又細(xì)心、貼心,待我極好。 只可惜,我不能帶她?來見你們。 柳安越走?越遠(yuǎn),少年只好牽著馬車在后面跟著。 終于?,在少年覺得自?己即將被凍成一塊冰之前,丞相?回頭了。 “走?吧,直接去見可汗。”丞相?輕飄飄一句,讓少年許久才反應(yīng)過來,只是這見可汗哪里有這么容易。 卻不想這一路上遇見的人,竟都沒有阻攔丞相?的。 少年忽然長了見識,世上竟有如丞相?般厲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