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重生后 第54節(jié)
“是。” 李星嬈拿過崔姑姑的帕子,仔仔細細揩了臉,起?身?出去。 “這么晚了,殿下要去哪里??” “去與母后謝恩……請她寬心。” …… 啟程這日,萬里?晴天。 公主儀仗比整個大?隊的都威風(fēng)。 長安東門,大?隊肅然列隊,人皆已?到齊,等待著公主蹬車。 城門處,太子親自送長寧公主出來,一路上話語不斷,盡是擔(dān)憂的囑咐,公主耐心的一一記下,臉上沒有半點不耐。 “父皇本也要來的,但?是自禁藥一事后,他身?體?一直不適,得你提醒,孤如今也十分注意父皇的起?居飲食,至于母后那邊,孤也會好好照料,你就不要擔(dān)心了。” 一路相送,人總算上了車。 裴鎮(zhèn)還是按照往常的習(xí)慣,將護衛(wèi)一分為三,一隊前探,一隊押后,一隊中護,他掃了一眼華貴清雅的身?影,不作片刻停留,下令整隊。 姜珣打馬跟車:“殿下,要啟程了?!?/br> 李星嬈掀起?車簾,沖城門處遙遙相望的兄長輕輕揮手,直到眼中的長安城漸行漸遠時,她眼中的神色也越來越沉。 自噩夢中醒來,她洞悉許多事,便?也防著許多事。 春宴的男人…… 李星嬈透過被風(fēng)撩起?的車簾看了眼外面,姜珣打馬跟隨的身?影時隱時現(xiàn)。 她并不敢肯定第一樁事已?經(jīng)完全掌控,但?總歸不似噩夢里?一般,在開始就失去了主動權(quán)。 接下來,便?是埋在東方氏里?的那顆雷。 噩夢里?,那人在她身?上花了半年功夫才窺探到其中門道,那如今呢? 會不會早已?有人先于她,扼住了此事的命門? 余光里?有人靠近車窗,壓下一片暗影,李星嬈眼神輕動,就見姜珣投來關(guān)?切之意:“殿下有何?吩咐?” 李星嬈搖搖頭,姜珣便?以為她只是欣賞沿途風(fēng)景,又走開了些,讓出視野。 早間啟程,至午時不過一個困覺的功夫。 馬車停下時,姜珣的聲音從外傳來:“殿下?!?/br> 李星嬈揉揉眼,含糊問:“到哪兒了?!?/br> 姜珣:“再走一陣才到灞橋?!?/br> 李星嬈嘟囔:“這么慢。” 姜珣:“沿途人多,安置也麻煩,十日內(nèi)能到都算快了?!?/br> 馬車?yán)?沒了聲音,姜珣等了會兒,又問:“溪邊已?架火,熱食還在烹制,今日天氣晴好,殿下是在外頭尋處地?方,還是在馬車?yán)?擺膳?” 李星嬈在馬車?yán)?呆了許久,覺得發(fā)悶,“擺在外面吧,不要太鋪張?!?/br> 姜珣:“微臣明白?!?/br> 李星嬈走出馬車,只覺日頭香暖,正欲閑散走走,一道脆聲歡喜靠近:“殿下!” 何?蓮笙小跑過來,帶著一臉“你驚喜不驚喜”的表情。 “你……”李星嬈愕然一瞬,看向?她來的方向?,那邊都是隨行官員的馬車。 不等公主開口,何?蓮笙已?自己道出原因,此次修建東都,她父親被選為留后官,因原州現(xiàn)下還有公務(wù)交接,所?以大?概要晚一陣子才到洛陽。 何?蓮笙到長安后,原本打算在姑母家小住數(shù)月,可這段時日,她給?姑母府上添了不少麻煩,長安貴人云集,她不想再闖禍,早有去意。 父親調(diào)任,他們一家自然是要隨遷的,正好趁這個機會,她先去東都,既不會再勞煩姑母一家,還可以幫父親熟悉一下當(dāng)?地?環(huán)境。 她說得高興,還提及上回?賽馬的事,這次去洛陽,她用的就是太子賜下的那匹馬,真是好馬! “吶,在那兒呢!”李星嬈順著她所?指看過去,無意間瞥見了正坐在另一處火堆邊的裴鎮(zhèn),身?上是萬年不變的半舊軍服,手里?一把長刀杵地?,坐姿都威武不移。 他看著溪水方向?,眼神絲毫不偏。 不一會兒,姜珣已?經(jīng)支使人將擺膳之地?布置好了,過來請公主移步。 何?蓮笙大?約是得了誰的囑咐,當(dāng)?下并未賴唧唧跟著公主,很有分寸的回?了自己的地?方休息。 地?方是臨時找的,但?無論是角度朝向?,坐墊憑幾,還是小案上的青瓷花瓶里?別的幾只野花,都足見雅致趣味。 公主一屁股坐下,半點心思都不在這份雅致上。 姜珣提壺為她斟茶,看了眼何?蓮笙離去的方向?,淡淡道:“宣安侯在五原都督府經(jīng)營多時,與何?遠道是老相識。待到陛下臨幸東都,留守官便?是御前要員了?!?/br> 公主單手搭著憑幾,盯著案上幾株小花:“如此,五原都督府乃至原州,就挖空了?!?/br> 姜珣眼鋒輕掃,看向?不遠處立刀靜坐的男人,笑道:“殿下難不成是在擔(dān)心他的前程?” 李星嬈轉(zhuǎn)眼看他:“你若是不會說話,不說也可以。” 姜珣:…… 第49章 待到熱食飄香時,差別就出來了。 裴鎮(zhèn)這邊是行軍標(biāo)配,公主這頭則是色香味美。 隨行的大多數(shù)是長安官員,即便不?是達官權(quán)貴,日日山珍海味,至少也不?是像行軍隊伍的餐食一般,一人兩張涼胡餅,干冷生硬,便是一餐。 奈何領(lǐng)隊的宣安侯也是此次修都正使,協(xié)從官員即便心中?叫苦也不?敢面露半分,還得夸夸宣安侯治軍嚴(yán)謹,令人佩服。 剛佩服到一半,香味猛烈襲來,話都?卡住了。 崔姑姑將烹制好的食物一一下發(fā),順帶傳話:“殿下有命,此行人數(shù)過多,宣安侯擅長?行軍布陣,不?如專心研究路線,至于?沿途安頓伙食之事,就由殿下這頭?負責(zé)?!?/br> 有好吃的! 一聽長?寧公主有意?提供這一路的伙食,饑腸轆轆的官員隨行們眼睛都?綠了。 裴鎮(zhèn)見此情景,沒攔著他們,只道:“殿下有心,照拂諸位大人便是,本侯行軍自有法度規(guī)矩,手下之人就不?必殿下cao心了。” 正?好姜珣籠著袖子走過來:“宣安侯不?至于?連這點小事都?要計較吧,左右都?是要吃飯的嘴,一支隊伍何必起兩方爐灶呢。知?道的是侯爺治軍嚴(yán)謹,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殿下苛待了沿途護送的將士。” 裴鎮(zhèn)見到他便沒有好臉色,偏偏姜珣并不?打算住口,又道:“更何況,殿下若無心照料也就罷了,如今有心分擔(dān),侯爺卻拒而不?納,這又是什么說法呢?” 裴鎮(zhèn)沒答話,姜珣走近一步,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笑道:“殿下的原話是,宣安侯也不?希望殿下因為?這點小事,親自來找您問理吧?” 裴鎮(zhèn)的眼神錯開姜珣,看向不?遠處樹蔭下坐著的女人,嫻雅倚座,靜賞春光,漫長?路途中?人人風(fēng)塵仆仆,唯獨她,仿佛不?染塵埃,享受得很。 “看來你是將我此前的話全忘了?!?/br> 姜珣一愣,很快會意?,抬手將周邊奴仆揮退,笑道:“侯爺與下官說的話太多了,下官都?不?知?是哪一句。” 裴鎮(zhèn)眼鋒如冰刃:“李星嬈,不?是你的靠山。” 姜珣垂眸輕笑,抬眼時,虛偽的謙恭散盡,譏諷道:“然而,如侯爺所見,殿下如今,是微臣唯一的依靠?!?/br> 裴鎮(zhèn):“你以為?她會信你?” “當(dāng)然不??!苯懖?慌不?忙,眼含笑意?:“若殿下起初便給足信任,微臣倒不?敢要了,如今這樣?正?好,微臣一點點獻上衷心,殿下一點點給予信任,想必不?久之后,微臣與殿下之間?,絕非無干人等三言兩語便可挑撥。” 裴鎮(zhèn)不?知?被哪個字逗笑,倏地冷笑。 姜珣也不?深究這笑里的意?思,退開一步揖禮,轉(zhuǎn)身回?到公主所在。 彼時,公主所賜的美味熱食已?分發(fā)下來,眾人皆大歡喜。 那薄薄的牛羊rou片,非十年刀工不?可得,腌制后存放冰格,在燒熱了的鐵板上,來回?燙兩下便斷了生,直接入口便已?鮮美爆汁,若口味重的,還另有椒鹽蘸醬可佐,一口下去,舌頭?都?快咬斷了。 更別提爽口美味的冷淘,濃香的牛乳酥,醇香的櫻桃酒。 “不?愧是公主,太會享受了,要是咱們行軍進食是這個水準(zhǔn),咱們早就一路打到古牙西了!”魏義一拍大腿,既有對?長?寧公主品味的拜服,也有因人與人之間?的參差而生的感嘆。 又一指其他人:“喜歡吃吧,都?記著,打了勝仗什么都?有!可別仗還沒打完,嘴先吃刁了!” 事實上,將士們雖得了美食,但也沒有舍棄原本的行軍餐,有些人直接將分得的rou夾在胡餅里,吃起來都?更帶勁兒了。 秦敏吃著食物,但聞不?語。 秦萱瞄了眼眾人之外,似一匹孤狼獨坐啃胡餅的男人,抿了抿唇,忽然端起自己面前的烤rou走了過去。 “萱娘……”秦敏阻攔不?及,只能看著人走遠。 秦萱一路走到裴鎮(zhèn)跟前,大方道:“侯爺,用些炙rou吧?!?/br> 裴鎮(zhèn)看也沒看她:“秦娘子自己用吧,不?用管我。” 秦萱抿了抿唇,非但沒有離開,反而大膽的在旁邊坐下。 從秦萱動身便在一旁默默觀察的何蓮笙,此刻的表情有些微妙。 她好像看到了從前的自己。 好巧蘭霽就挨著何蓮笙,瞧見了她的神情。 何蓮笙眼神一動,兩人目光對?上,蘭霽真誠的說:“信我,我懂你的感覺?!?/br> 雖然不?知?道她為?何這么說,但何蓮笙還是忍不?住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這時,秦萱的聲?音傳了過來。 “其實我明白侯爺?shù)囊?思,治軍從嚴(yán),方出精良。行軍打仗不?能兒戲,更不?能耽于?聲?色享受,若人人都?沉迷酒rou享樂,久而久之,心思就雜了,沒了軍士的氣魄與精神,又哪里能抵御強敵?!?/br> 秦萱用竹著撥弄著葉子盤里的炙rou,倏然一笑:“我們與殿下這種金貴之人,還真不?是一路?!?/br> “放下!快放下!”斜里忽然擠進一道語氣夸張的聲?音,沒等秦萱反應(yīng)過來,手里的葉子盤已?經(jīng)被拿走。 何蓮笙端著秦萱的rou,延續(xù)著夸張的語氣和足以讓周邊皆聞聲?的音調(diào):“秦娘子不?愧是自小在軍中?打磨的鐵娘子!竟能做到一邊津津有味的進食,一邊又出言譴責(zé)口腹之欲,可見意?志之堅,能與舉止分離,妙人啊!” 秦萱哪里聽不?出當(dāng)中?的譏諷,臉頰頓時燙紅,憤然起身:“何meimei,我沒有招惹你,你何故說的這般難聽?還是你覺得我說錯了?行軍打仗,難道不?該從嚴(yán)從簡嗎?” “你們安南都?督府的作戰(zhàn)宗旨與要義我是不?太懂,但在我們原州,我所見的兵卒將士,無不?是護大家而保小家,心中?所求亦不?過三餐不?饑,家人康樂。所以他們才能拿起兵器去拼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