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重生后 第78節(jié)
“在看什么?”男人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李星嬈不?動聲色收起信件,轉(zhuǎn)過頭?。 “蘭將軍沒有同你說嗎?圍堵已?見成效,受災(zāi)百姓也已?經(jīng)先后轉(zhuǎn)移到安全?地帶,譙州那邊也都一切順利,此次天災(zāi)雖然來的?突然,但好在傷亡有限,是不?幸中的?大幸?!?/br> 裴鎮(zhèn)掃過她緊握成拳的?手,掌心揉著的?,是一團(tuán)信紙。 正當(dāng)?這時,一士兵跑來:“侯爺,東方郎君受傷了?!” 李星嬈連忙看向河道方向,果見四個士兵抬著褲腿染血的?東方靖過來,邁步迎上去查看情況。 裴鎮(zhèn)只覺面前掃過一陣風(fēng),閉著眼?嘆了?口氣,轉(zhuǎn)身跟上去。 “傷到哪里了?,嚴(yán)重嗎?” 東方靖身上混合著汗水、雨水和?泥水,如今又多了?一樣血水,已?不?是狼狽二字可以形容,見公?主走來,東方靖掙扎著要坐起:“無礙?!?/br> 李星嬈來時備了?常用的?外傷藥材,蘭霽也會一些簡單的?醫(yī)術(shù)和?藥理,當(dāng)?即讓人將東方靖抬進(jìn)帳中處理傷口。 “是挖掘河道時沒有留意,踩進(jìn)一個深坑,小腿刮蹭的?皮外傷,并未傷及根骨,不?過傷口清洗上藥之后,不?宜再沾染污水,東方郎君還是安心歇下吧?!?/br> 東方靖毫不?猶豫的?搖頭?,“雨勢剛緩,應(yīng)當(dāng)?抓緊時間開鑿,你們不?必管我,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有數(shù)。” 李星嬈:“你本就帶傷,干不?了?多少,若再傷上加傷,就是你不?愿意也得再分?人照顧你,到時候反而拖了?后腿?!?/br> 東方靖:“可是……” “侯爺。”又有士兵來報:“信國公?和?世子到了??!?/br> 東方靖精神一振:“是祖父與父親?!?/br> 裴鎮(zhèn)看了?眼?李星嬈,只見她眉頭?輕蹙若有所思,低聲應(yīng)了?句:“我去看看。” 李星嬈轉(zhuǎn)頭?目送裴鎮(zhèn)出去,自己?并沒有跟出去。 不?一會兒,裴鎮(zhèn)領(lǐng)著信國公?和?東方明進(jìn)來,東方靖又掙扎著要起來。 “老實坐好。”李星嬈冷聲一斥,東方靖便僵硬著坐了?回去,信國公?和?東方明正好瞧見這一幕,東方明忙對兒子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然后與父親一道參拜公?主。 李星嬈免了?他?們的?禮:“這種時候就不?必講究虛禮了?,信國公?和?世子怎會來此?” 東方懷年事已?高,東方明也是因身體抱恙才從?前線退下,洛陽發(fā)水,收到消息的?世家貴族早已?出城避難,唯有東方、百里兩氏一馬當(dāng)?先撲在前線,而兩家之中,又以東方氏傾巢出動,無分?男女,皆奔忙不?休。 彼時,父子二人的?臉上難言疲態(tài),東方明回稟說,是因為知道上游圍堵已?有成效,所以此刻更應(yīng)該加快疏通開道,卸了?水勢,如此才能徹底穩(wěn)住上游情況。 所以,在和?從?龍泉帶兵來支援的?二弟東方迎溝通過后,由東方明帶人先來支援開到疏通,而東方迎則會在來的?路上召集籌備修壩圍堵的?材料和?工匠直接前往上游,雙管齊下,洛水灌城趨勢必然可阻,如此便可避免更多百姓受災(zāi)。 這次不?等旁人開口,東方靖已?擔(dān)憂道:“祖父年事已?高,若擔(dān)心前線情況,命孫兒等送信便是,何必親自跑這一趟?” 東方懷淡淡一笑?,擺了?擺手。 李星嬈這才和?聲道:“東方郎君說的?不?無道理,國公?爺年事已?高,不?當(dāng)?如此cao勞,世子也不?攔著嗎?” 東方明無奈苦笑?:“殿下有所不?知,其實我們來此之前,父親已?去過上游治水處見過百里刺史,親自查看過圍堵的?情況,之后又去了?洛陽城外的?安置地查看災(zāi)民,就連安排前往譙州的?路線,也是父親仔細(xì)安排的??!?/br> “我等晚輩,自不?愿父親如此cao勞,但父親執(zhí)意如此,我們也阻攔不?得?!?/br> 李星嬈看了?眼?年邁的?東方懷,“信國公?心懷蒼生大義,令人欽佩?!?/br> 東方懷和?東方明卻無意再浪費時間在談話上。 東方明:“殿下,時間緊迫,我們還是盡快開始疏通開道,避免水勢反復(fù)。其余的?事還是等洛水徹底治住后再說吧。” 李星嬈看了?眼?旁邊不?安分?的?東方靖:“東方郎君有傷在身,若國公?爺與世子相信本宮,不?如就由本宮代為照看?!?/br> 東方靖一聽,立馬要起身:“我沒事,都只是皮外傷。”才站一半,肩上猛沉,直接被伍溪按了?回去。 李星嬈:“正因是皮外傷,好好將養(yǎng)就能早早痊愈,屆時你要干什么本宮自不?攔你,眼?下有信國公?府帶來的?兵馬,不?差郎君你一人的?氣力?,安心養(yǎng)著吧?!?/br> 公?主發(fā)話,東方懷和?東方明自無二話,東方明對兒子道:“大郎,你且歇一歇。殿下說的?不?無道理?!?/br> 于是,東方靖被迫在帳中休息,東方懷和?東方明則外出查看開鑿進(jìn)度。 因東方家父子帶來的?人馬,開鑿速度較之此前快了?好幾倍,裴鎮(zhèn)終于歇息了?片刻,就著河里的?水洗了?個臉和?手,一轉(zhuǎn)身便見公?主站在賬外,看著相扶走在河道邊視察的?東方父子,若有所思。 他?甩甩手,走了?過去:“眼?下情勢已?好轉(zhuǎn),殿下既勸信國公?顧及身體,自己?又何必持續(xù)cao勞?” 李星嬈:“若不?見災(zāi)境便可心安靜養(yǎng),我就不?會從?寺里出來了??!?/br> 裴鎮(zhèn):“今夜這里歇不?了?,帶著東方懷他?們先回去吧。” 李星嬈笑?了?一下,調(diào)侃道:“你也不?像是會關(guān)心旁人吃喝拉撒這種小事的?人啊?!?/br> 裴鎮(zhèn)懶得與她犟嘴,轉(zhuǎn)身就走:“隨你?!?/br> …… 即便裴鎮(zhèn)一刻不?停的?搶進(jìn)度趕工,天色還是暗了?下來,夜間施工危險性更大,等到新?一批糧食物資送來后,裴鎮(zhèn)叫停了?眾人,所有兵馬遷移到安全?地帶扎營休整。 “外面又下雨了??”李星嬈坐在帳中,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問了?一聲。 裴鎮(zhèn)撩帳走進(jìn)來,“放心,下不?過三刻?!敝皇敲坝晟鸩?易,這才轉(zhuǎn)移火源。 帳門撩起,帳內(nèi)燃著火堆,李星嬈坐在一個小馬扎上,面前遞來一塊胡餅,是專程放在火上又過了?一遍火的?,外皮烤的?角香酥脆,賣相極佳。 她接過胡餅,卻并沒有急著開動。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 身邊驟然響起的?聲音令她短暫回神,轉(zhuǎn)眼?看去。 裴鎮(zhèn)正在大口嚼著干巴的?胡餅,他?吃的?那塊并沒有過火加熱:“你這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其實挺影響人胃口的??!?/br> 李星嬈伸手在他?被胡餅塞得鼓起來的?臉頰上按了?按:“啊,沒胃口啊?!?/br> 裴鎮(zhèn)竟沒躲,任由她按,理直氣壯:“所以我都沒看你,看不?出來嗎?” 李星嬈終于被逗笑?了?,就這手里熱乎的?胡餅咬了?一口,意外的?香脆好吃。 人在特殊的?氛圍里,說的?話往往隨心而出。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不?知為何,一看到胡餅,我怕就總能想到你?!?/br> 裴鎮(zhèn)咀嚼的?動作一僵,片刻才慢慢恢復(fù)如常,不?知是不?是因為嘴里塞著食物,他?的?聲音有些含糊:“為何?” 李星嬈并沒有思考太久:“還記得第一次在輔興坊見到你,你便請我吃了?兩個胡餅嗎?” “記得?!?/br> “就是從?那次開始的?。以前,似乎有個人帶我吃過輔興坊的?胡餅,一個葷餅一個素餅,可是,我忘了?那人是誰,只記得胡餅,恰好那日,就碰上了?你,也不?知為何,從?那日起,吃胡餅事便想到這件事,想到此事,就想到你?!?/br> 裴鎮(zhèn)靜默片刻,點點頭?,似乎輕易地接受了?這個說法,反過來安慰:“會忘記的?事情,必然是不?重要的?事,而重要的?事,即便忘記了?,也一定會在關(guān)鍵的?時刻想起來?!?/br> 李星嬈贊同:“我也是這么想的??!?/br> 裴鎮(zhèn):“可殿下近來心事重重的?樣子,似乎并不?是在困惑誰請你吃了?胡餅。” 李星嬈:“大約是因為突發(fā)的?水災(zāi)吧,天災(zāi)人禍跟前,誰能像往日一般輕松自在呢?” 裴鎮(zhèn)又咬了?一大口胡餅,咀嚼片刻后,才道:“殿下不?必?fù)?dān)心,會過去的?。至少此事,不?會再變得更嚴(yán)重?!?/br> 李星嬈沒有反駁。 帳中并無外人,李星嬈聽著細(xì)細(xì)的?雨聲,忽然說起了?些有的?沒的?:“今日蘭將軍替我梳洗時,說起以前行軍時的?事,我方才知道,你們已?有這么多年的?交情?!?/br> 裴鎮(zhèn)看了?她一眼?,靜候下文。 李星嬈不?無感慨的?嘆了?口氣:“第一次聽說你時,只知是個年少入伍驍勇善戰(zhàn)的?將才,殺伐果斷雷厲風(fēng)行,砍過的?腦袋能堆成一座小山。可今日真正看到你帶著將士奔赴前線,一身泥水的?開道鑿渠,忽然就覺得,你與傳聞相比,更多了?些人味兒?!?/br> 人味? 裴鎮(zhèn)被她這個形容惹得低笑?一聲,開口回敬:“彼此彼此。早年聽聞,長寧公?主仗著有皇后太子撐腰,行事蠻橫霸道,惹人討厭。可今日之事,想必不?少人都會覺得,殿下與傳聞中比起來,多了?些人情味?!?/br> 李星嬈盯著面前的?火堆,忽道:“那你知道,從?前的?長寧公?主為何如此嗎?” 裴鎮(zhèn)眼?神一動,整個人都靜下來,專注的?看向身邊的?女人。 這件事,他?確然不?知。 許是面前的?火堆烤的?人腦子發(fā)脹,亟需將堵在里面的?東西往外傾倒,也許是連綿的?細(xì)雨像邀約的?掌聲,讓人不?吐不?快。 李星嬈悵然一笑?:“的?確,因為有皇后和?太子撐腰,才有了?蠻橫霸道的?長寧公?主。可你們并不?知,若非太子,世上本沒有長寧公?主李星嬈?!?/br> 裴鎮(zhèn)直起身子,一動不?動看著她。 這是一段李星嬈沒有和?任何人提起的?過往。 多年前,皇后誕下太子,后宮爭斗愈演愈烈,太子被波及,身中奇毒。 皇后得知此事,唯恐危及太子地位,只能將此事壓了?下來,多方求醫(yī),沒想到正因如此,才落入敵人圈套。 當(dāng)?時有一巫醫(yī)告知皇后,要解太子奇毒,非換血之法不?可得,而這血,必須來自一母同胞的?親姊妹身上。 那時候的?皇后本想多將養(yǎng)兩年再考慮子嗣,但為救太子,她不?得不?作出決定,立刻再孕育一個子嗣。 未保萬無一失,皇后從?備孕起便準(zhǔn)備了?一個手札,凡是巫醫(yī)送來的?符水藥方,她都仔細(xì)的?記了?一筆,需要做何種儀式也都事無巨細(xì)的?寫在手札上。 三個月后,皇后再次有孕,皇帝龍顏大悅,但只有皇后知道,這個孩子注定是用來犧牲的?,她必須保住太子。 直到五個月時,皇后每每想到這孩子一生下來就要送死,便泫然悲戚,終日不?得展顏,甚至一度有滑胎跡象,這才叫皇帝察覺端倪。 很快,那本手札和?各種符箓都被搜查出來。 東窗事發(fā),對方本要污蔑皇后為求子嗣在后宮擺弄巫蠱之術(shù),好在百里氏和?東方氏的?相助,讓此事真相大白,還找到了?太子所種之毒的?解藥。 皇后終于知道,整件事都是后宮敵人想要將皇后和?太子斬草除根的?陰謀。幸而此事揭發(fā)的?早,否則,還沒出生的?孩子,太子,甚至是她,都會在這個陰謀里被折磨喪命。 皇帝對皇后既生氣又心疼,最后還是為了?讓皇后安心養(yǎng)胎,將此事完全?壓了?下來,所有設(shè)施之人全?部處置。 本以為此事會就此平息下去,可誰也不?知道,皇后當(dāng)?日的?手札和?所用過的?符箓都被人秘密保存了?下來。 之后,皇后誕下公?主,秉著彌補的?心態(tài),皇帝在公?主出生時便賜下封號和?豐厚的?湯沐邑,皇后對這個女兒更是寵溺無邊,甚至對太子坦白了?當(dāng)?年的?事情,一方面是為讓他?增長戒心,一方面是希望他?也能對自己?的?meimei真心相待。 這之后的?事情便很明了?,原本的?李星嬈,頂多是個恃寵而驕的?小公?主,可就在她懂事那年,在有心人的?安排下,得知了?自己?會出生的?真相。 她的?出現(xiàn)?,僅僅只是母后為了?救皇兄的?工具,如果不?是因為東窗事發(fā),她早就死在剛出生的?那年。 于是,所有的?偏愛和?寵溺,都在年幼的?她心里扭曲成了?自己?應(yīng)得的?補償,皇后和?太子對她越好,她越覺得是心虛愧疚。 這樣的?心態(tài)一直維持到她長大,長寧公?主李星嬈,依然變成了?旁人眼?中無法無天霸道蠻橫的?討厭公?主。 裴鎮(zhèn)聽完整個經(jīng)過,看著李星嬈的?眼?神逐漸變得復(fù)雜起來。 “殿下如今能如此坦然的?說出此事,可見心中已?然清楚,當(dāng)?年的?情況,是有人刻意的?設(shè)計和?誤導(dǎo),可知是何人為之?” 李星嬈搖搖頭?:“宮中人情復(fù)雜,背后牽扯的?權(quán)力?關(guān)系更是千絲萬縷,全?無話本里的?快意恩仇,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想清楚整件事情時,如實稟明母后,避免再造成不?好的?結(jié)果,剩下的?事情,母后總會有抉擇,屆時需要我做什么,再配合便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