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重生后 第100節(jié)
裴靜得知?此事,當即尋找類似的村落,于是找到?了裴彥生父生母所在的村落,也找到?了裴彥,經?術士算過,他?的生辰八字極為合適。 裴靜許諾的一大?筆錢,令夫婦二人動了心,孩子還能再生,可?好日子就沒有那么?容易得了。 可?畢竟血濃于水,就算有再大?的誘惑,婦人還是舍不得孩子,而這時,裴靜給了一個夫婦二人再也無法拒絕的條件。 因為孩子的母親是一個不喜拘束的人,孩子父親更是愛妻之人,所以他?并不打算從現在就將孩子帶回府中?,而是打算先為孩子記名落戶后,再把他?放到?外面養(yǎng)大?,當然,生父生母也可?以繼續(xù)照料他?,督促他?在特定的時日為自己的新?父母上香祭拜,且不可?違諾。 說起?來?,這二人大?約怕賣子的事情被裴彥知?道,會記恨他?們,所以一直沒有告訴裴彥自己在很小的時候就被賣了,但?他?們仍然以父母的身份照料他?,只是在每年特定的時候,會帶他?一起?給未知?的長輩上香燒紙錢。 直到?裴彥十?多歲那年,裴家人果然來?了,說可?以把他?接回去。 裴彥無知?,以為自己是大?戶人家遺落在外的孩子,得養(yǎng)父養(yǎng)母照料才康健長大?,于是他?對兩邊的父母都十?分恭敬愛戴,多年未改。 只是沒多久,“養(yǎng)父養(yǎng)母”的村子發(fā)了災,得官府安排,村人都分散遷移了,裴彥后來?外出游歷,也不知?此事。 誰曾想到?,今日他?們都聚齊在了這里。 從孕育裴彥,到?生產時的細節(jié),以及裴彥身上的特征,其?生母、村人以及當年的穩(wěn)婆都可?以作證,而裴靜當年前往村中?尋孩子過繼,并不是只去過這一戶,村里很多人都知?道,沒被選上的,甚至還挺懊悔。 事已至此,真相再明顯不過。 裴彥的的確確是眼?前這對農夫婦所生,所有細節(jié)都對得上。 他?是被裴靜認養(yǎng)回去的,他?不止不是皇祖,甚至不是裴家血脈。 裴彥隱隱有些崩潰,而李星嬈適時地給了他?最后一擊。 “剛才本宮說過,這本起?居注并不作偽,而是當年就造出的……一本假冊。這里,本宮不得不拋開?臉面,為諸位掘開?一件往事。當年,后宮生亂,有人曾想暗害儲君,蠱惑皇后,令皇后以為太子身中?劇毒,需要同胞血脈來?延續(xù)太子性命方可?解?!?/br> “母后救子心切,之后便懷上了本宮,甚至依藥人所指,幾番摧殘己身,若非此事被揭發(fā),妖人被處置,母后與本宮早已一尸兩命。但?此事并沒有結束,就在本宮出生,漸漸懂事時,竟發(fā)現了母后當年未曾銷毀的手札,從而得知?了當年之事?!?/br> “從那開?始,本宮心生怨恨,對母后,皇兄都存著怨念,可?到?頭來?,連本宮得到?這本手冊,乃至于之后的種種,都是有心之人設計?!?/br> 李星嬈看向裴彥:“裴校書,你覺得本宮撿到?的這本手札,與你得到?的這本半真半假的起?居注,是否有異曲同工之妙?” 第94章 長寧公主一番誅心之言,令裴彥臉色煞白,而朝臣也沒想到,公主竟會抖出這樣的陳年往事,兩廂聯系一想,許多事便不言而喻。 如今裴彥親生父母在此,他身?為平民卻假充皇嗣一事已是板上釘釘。 可?他一個出身?卑微之人,哪里能籌劃出如此漫長的陰謀? 但若是知道當年先帝與喬氏曖昧疑云之事,且認定先帝占有過喬氏者,在二?人身?死后發(fā)現裴家忽然多了這么?一個孩子,還?遮遮掩掩養(yǎng)在外面,怎么都會往先帝身上靠,暗中調查。 而裴彥是?裴靜從那?對?農戶夫婦手?中買來的,他懂事起便知自?己是?裴家二?郎,既會謹記自?己的血脈來源,與名義上的養(yǎng)父母,實際的身?生父母,亦會有深厚的養(yǎng)育之情?,但凡有人打聽裴彥身?世,必然能確定一件事,那?就?是?裴彥確實為喬氏所生。 如此一來,借當?年的傳聞誤導裴彥就?成了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站在裴彥的角度,他是?自?己的母親被侮辱后生下的野種,既不為皇室正統承認,更不為母親夫家所接納,可?他和他的母親喬氏又是?何其無辜!? 帶著這樣的怨念,再去看那?被皇室正統所承認、聲?威節(jié)節(jié)拔高的太?子殿下,裴彥想要設計謀害,也就?完全說得通了。 事已至此,不僅旁觀者想明白了,裴彥自?己也想明白了。 他緩緩回頭看了眼自?己多年來視為養(yǎng)父母的親生父母,又看了看身?邊的伯父裴靜,雙肩一頹,踉蹌退了幾步,凄然發(fā)笑?,笑?聲?絕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形容鬼魅的裴彥身?上,唯有裴鎮(zhèn)目光輕動,落在李星嬈身?前,只見她眼神堅定冷然,原本輕輕交疊端在身?前的手?在此刻無聲?緊握,似在極力隱忍什么?。 裴彥這樣子實在嚇人,旁人都防備著,唯有他的親生父母關切的迎上來:“彥兒啊……” 這一聲?似乎喚回裴彥的幾分?神智,他通紅的雙目看向親生父母,竟朝著他們直直跪了下來,農戶夫婦大驚,連忙去扶他,卻被拂開。 裴彥眼中似乎已看不到其他人,緩緩的向親生父母磕了三個響頭,一聲?更比一聲?沉。 “蒙雙親撫養(yǎng)多年,不孝子卻只知養(yǎng)育之情?,不知生育之恩,直至今日錯信歹人,心生貪念,犯下彌天大錯。自?此恐難再向雙親盡孝,不孝子……就?此別過?!?/br> 說罷,裴彥忽然暴起,不知從哪里抽出一把匕首來。 當?是?時,反應最快的竟然是?韓王:“保護公主!逆賊要襲擊公主!”說罷,他已躍至裴彥跟前,而裴彥絲毫不退,手?里的匕首已刺向韓王。 然韓王帶兵打仗多年,輕而易舉便制服了裴彥,他眸色一狠,反手?就?要把匕首捅向裴彥心口。 就?在韓王舉刀一瞬,一道金光攜著破風之聲?,精準無誤的刺穿了韓王持兇器的手?腕,一聲?痛呼之后,匕首落地,裴彥和韓王分?別被涌上來的千牛衛(wèi)按住。 裴彥報復失敗,近乎崩潰的掙扎指向韓王,大喊道:“是?他!他騙我,他說我本是?皇子,是?他慫恿我給那?個女人報仇,奪回原本屬于自?己的一切——” 事情?發(fā)生到轉折都太?快,直至裴彥的怒吼聲?響徹殿內,眾人才反應過來裴彥剛剛真正要攻擊的人是?誰,只是?這人先發(fā)制人,企圖用揭開這一切的公主作擋板,再趁機殺裴彥滅口。 只是?這一切,都被另一人看穿,且先于他出手?。 回過神的朝臣無聲?轉眼,悄悄看向正單手?抱著長寧公主的宣安侯。 彼時,李星嬈只覺腰身?發(fā)緊,怔然看著面前與自?己身?體緊貼的男人,發(fā)間被抽出發(fā)簪的位置留有一絲近乎錯覺的微麻。 只有她自?己知道,當?裴鎮(zhèn)沖上來那?一瞬間,李星嬈竟然無法將他與噩夢里那?個持劍入殿的男人重合。 腰間一松,裴鎮(zhèn)已收手?,腳下跟著退開一步,沖她抱手?告罪:“一時情?急唐突殿下,殿下恕罪?!?/br> 李星嬈無聲?斂眸,平穩(wěn)氣息,搖了搖頭。 事實上,此刻也無人來追究這點細枝末節(jié)了,韓王滅口失敗,被當?眾抖出,又受了傷,便是?什么?計劃也都打亂,情?急之下腦子里只剩求生,以快招擊退左右千牛衛(wèi),閃身?逃出。 他此次進京帶了兵馬,時刻聽他指令,只要與兵馬匯合殺回北境,尚有一線生機! 太?子赫然下令:“拿下韓王!” 話音未落,殿外已傳來打斗聲?,李星嬈腦子有點亂,她看了眼被按在地上的裴彥,又看向面前的裴鎮(zhèn),剛想開口,裴鎮(zhèn)已動身?追出去。 對?上宣安侯的戰(zhàn)力,韓王的勝算基本為零,當?韓王蕩著脫臼的手?臂,臉上紅白交接的和裴彥一起被押下去時,殿內赫然已是?另一番情?景。 都不必旁人多說,裴靜已經?自?請降罪。 雖說裴彥并非裴家血脈,且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但裴家仍有疏于管教與約束之責。 裴雍見狀,二?話不說也跟著跪下請罪,長兄為父,裴彥受人蒙蔽犯下大錯,是?他身?為兄長沒有及時關切教導,父子二?人一個比一個懇切,意思確很明白——若能以個人名義擔下罪責,至少能保全裴家。 乍一看,裴家其實也挺無辜,但有腦子的往深處一想,便知裴家面臨的罪責,可?能未必是?疏于管教這么?片面的說法。 個中微妙,就?在于裴靜的處理上。 按照常理講,為無兒無女的弟弟弟妹過繼一個能供奉香火的孩子無可?厚非,但要這個孩子真心孝敬父母,理當?自?小放在跟前好好教養(yǎng),為什么?要這么?迂回的設置安排? 什么?照顧親生父母與孩子感?受,生父母變養(yǎng)父母,兩邊情?誼都保留,聽起來就?很扯。這是?深怕自?家認養(yǎng)記名的孩子心不會朝著外人嗎? 如果要給裴靜此舉找一個更合理的解釋,那?就?是?喬氏當?年,可?能真的生下了一個孩子。 站在裴家的角度,這個孩子一旦出生,身?上就?籠罩了一層揮之不去的身?份疑云,對?裴家來說弊大于利,而他們并不能保證這個孩子的存在,是?否已被別有用心的人得知,一旦接受,就?意味著裴家要時時刻刻提心吊膽。 所以,喬氏的孩子可?能早就?在被送到裴府時,就?被解決掉了,也許是?出于對?逝者的愧疚,也許是?對?孩子存在的消息可?能走漏的防備,所以裴靜另外選了一個孩子,又做了這么?些迂回的設計。 于有心之人看來,就?變成裴家把喬氏送來的孩子送給了別人,又以過繼為名把他接回裴家,就?是?讓他成為裴家子嗣之余,又能與喬氏及先帝這樁荒唐事扯清關系。 如今看來,得悉當?年秘聞且暗中設計之人便是?韓王,而韓王并不知道,裴家早防著他用這招策反裴彥,但凡裴彥敢以皇室血脈自?居,裴家就?能立刻拆穿他,從而令韓王功虧一簣。 那?裴家的罪名,搞不好就?是?私殺皇嗣了。 因裴彥破釜沉舟將秘聞散播出去,此事在長安城傳的沸沸揚揚,所以當?殿上的混亂過去后,太?子立刻整肅朝堂,揮退無關人等?,就?接下來的應對?之法與眾臣商議。 李星嬈今日來此目的已然達成,一直到散朝時都沒說什么?話,倒是?太?子特地當?著眾臣的面提了一嘴,言辭上頗為贊許,有意嘉獎,至于眾臣回想長寧公主先時說的宮廷往事,恍然大悟之余,不由對?公主有了改觀,便都是?后話。 下朝后,太?子立刻去見了永嘉帝,想也知道是?要將今日之事一一道明。 朝臣魚貫而出,三三兩兩走在一起,議論的都是?今日之事。 “裴左丞留步?!遍L寧公主的聲?音從后傳來,裴靜步子一滯,在兒子裴雍的攙扶下,略微僵硬的回頭。 “殿下有何吩咐?” 李星嬈走近,“今日朝堂上的公案,稍后便會與城中張榜公示,裴家之后少不得備受非議,裴左丞一心庇護裴氏,接下來怕是?要cao許多心了?!?/br> 裴靜神色一松,“都是?微臣應受的?!?/br> 李星嬈忽然放低聲?音:“應受的嗎?那?不知裴左丞是?為裴氏而受,還?是?為那?個無辜的孩子而受呢?” 裴靜臉色一僵,剛剛放松的身?體又緊繃起來。 顯然他方才就?怕公主提這個,一聽公主未提才稍稍放松,沒想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裴雍見狀,忙要開口代答,卻再次被公主打斷:“本宮了解了。此外,本宮也想多謝二?位當?日的相助,若非你們及時相告,從旁協助,本宮可?能沒法那?么?輕松將那?南詔人帶走。就?憑裴家的忠心之舉,陛下與太?子定會明白。” 說罷轉身?離去。 裴靜父子齊齊怔愣,對?視一眼,邊走邊琢磨起公主話中深意。 …… 李星嬈沒有去見皇后或太?子,而是?徑直出宮前往長安獄,幾乎是?裴彥前腳剛被丟進來,她后腳就?到了。 裴彥看了眼第一個來探監(jiān)的人,眼神忽然微妙起來,扯了扯嘴角,嘲諷一笑?。 李星嬈不急不怒,耐心的問:“笑?什么?呢?” 裴彥背靠著冰冷的墻壁,手?下抓著一把干草,淡淡道:“我只是?今日才徹底明白,什么?叫‘不是?我的,如何設計都不會屬于我’。” 李星嬈:“你對?皇嗣身?份的執(zhí)念有這么?深?” 不料裴彥道:“我說的不是?身?份,而是?殿下您。” 李星嬈挑眉:“我?” 事已至此,裴彥沒什么?不能說的:“我怎么?都沒想到,今日將我打的無力還?手?的,回事殿下您,而您也一定猜不到,我從一開始的目標,就?是?你,而不是?什么?東宮僚屬?!?/br> 李星嬈眼神微動,“我?為何是?我?” 裴彥:“你是?嫡公主,太?子的親meimei,受他庇護寵愛,若能接近你,必定能找到對?他下手?的機會?!?/br> 李星嬈微微偏頭,無比淡定:“那?你為何現在才出現在本宮面前?” 裴彥笑?的更玩味了:“這就?是?命啊,在殿下還?好拿捏的時候,我沒能抓住機會,等?再見到殿下時,您已判若兩人,而原先的計劃,當?然也不能用了?!?/br> 李星嬈幾乎是?立刻想到了春宴那?日在夢里相同的地方見到的人。 那?原本是?她與裴彥見面的時間地點,可?她見到的卻是?姜珣。 “你說的,是?春宴那?日嗎?” 當?李星嬈問出這話時,裴彥竟愣了一下,旋即釋然:“看來以往對?殿下的那?些評價說法并不作真,我現在倒是?慶幸當?時意外受傷,沒法出現在殿下面前,不然的話,這些拙劣的設計,怕是?早就?被殿下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