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重生后 第105節(jié)
姜珣每次從府外回來的時候,都會跟公主提一提外面的情況。 李星嬈不會主動問,但也不會阻止姜珣說這些。 直到事發(fā)后的第五日,姜珣回來后便見了公主,先?說了朝中情況,忽而道:“裴鎮(zhèn)死了?!?/br> 李星嬈正在收拾從姜珣那里拿來的手札書冊,聞言動作一僵,表情明顯白了一瞬,又?在下一刻恢復如常,輕笑?一聲:“不愧是驍勇善戰(zhàn)的猛將,竟拖了這么久才咽氣?!?/br> 姜珣細細打量著她,語氣低沉:“微臣并未與殿下開玩笑?,宣安侯府已亂成一鍋粥,消息應當也快送到宮里了。想來對?古牙之策,很快便會有明確的旨意頒下?!?/br> 李星嬈咬了咬牙,仍是沒有忍住紅了眼眶。 她并未嚎啕大哭,甚至沒有耽誤手里的事情,只是如常做這些事時,無聲的掉著眼淚。 排開在理智之外的感情,洶涌而無聲。 “本宮要去庫房收拾清點,你是府上長史,也管賬冊,隨本宮一道去吧?!?/br> 姜珣聽著她隱忍的語調(diào),應了而隨。 就在兩人?走?出?房間時,一道人?影自屋頂翻下來,身影之迅猛,出?招之狠厲,全然帶著殺意而來。 伍溪大喊一聲“公主小心”,拔刀便擋住來人?,可他低估了對?方的實力與卑鄙,被一把?藥粉放倒,只能大喊護駕。 魏義雙目通紅,全然沒了理智,手中利刃鋒利無邊,直至公主:“我要你的命——” 李星嬈眼中映著魏義極快逼近的身影。 突然,一人?擒住她雙肩,猛一轉(zhuǎn)身。 利刃入rou的聲音傳來,姜珣與李星嬈面對?面,眼神決然。 魏義行刺不成,還?想再攻,奈何公主已被重重府兵包圍。 重圍之后,李星嬈呼吸一滯,原本波瀾不驚的眼神開始有了波動,眼中只剩姜珣的臉—— 很久很久以?前?,在塔下的地牢里,她死前?的眼中映著的最后一個人?影,也是他。 前?世—— 韓王掌大權(quán)后,其女永平縣主被封公主,且迫不及待搶走?了長寧公主身邊的人?,要與他完婚。 婚禮前?夕,永平縣主來到塔中向她耀武揚威,卻給?了李星嬈一個潛逃的機會。 可就在李星嬈準備趁夜逃出?塔底時,一幫來歷不明的人?出?現(xiàn)?在了面前?。 為首的男人?清雋溫和,有中原人?的樣貌,說著一口流利的官話?,可他是南詔人?。 “我可以?救殿下,甚至可以?舉力量助殿下奪回大權(quán)?!?/br> 即便很想逃走?,李星嬈也并未失去理智:“條件?!?/br> “只要殿下在奪得大權(quán)后,與南詔共抗古牙,再分?南部與南詔,自此南詔與大魏南北分?治,可得百年安好?!?/br> 李星嬈盯著他,并沒有給?出?答案。 對?方也很有耐心:“殿下在地牢數(shù)年,外面早已變天?;蛟S殿下會覺得這個條件過于貪心,可殿下若不能得救,整個大魏江山就要拱手讓給?仇人?,而殿下連一半都得不到?!?/br> 李星嬈心下一動,“你說助我,又?憑什么?” “南詔之力當然不夠,在下于大魏經(jīng)營多年,自有一套辦法。更?何況殿下是金枝玉葉,正宮嫡出?,韓王一黨謀朝篡位,殿下自是比他們有資格擁有江山?!?/br> “你有證據(jù)?” “全看殿下之意愿。” 短暫的思索后,李星嬈果斷道:“好,我可以?和你合作。不知先?生如何稱呼?” “在下姜珣?!?/br> “原來是姜先?生……”李星嬈慢慢起?身走?到他面前?,似要與他見禮,卻在抬手之時忽然亮出?掌中短刃。 然而,還?沒等她碰到姜珣,一把?飛刀已刺入她心頭,淺色的衣裙上迅速暈開血花。 姜珣回頭看動手的人?,對?方已跪下解釋:“此人?欲傷大人??!?/br> 可什么解釋都無用了,本就被折磨的極近虛弱的女人?,軟軟的在身前?倒下。 姜珣連忙蹲下查看,不想都快要死的人?,竟全力朝他啐了一口。 “韓王雖為仇敵,卻也是我大魏親王,護我大魏正統(tǒng),本宮寧為階下囚,不為賣國賊!”說著竟還?要刺他。 可她哪里還?有力氣,姜珣輕輕松松擒住她手腕,她指尖一松,利刃落地。 “祭司大人?,這里守衛(wèi)森嚴,我們不能耽誤太久。” 姜珣撿起?了地上的利刃收入袖中,緩緩起?身:“走??!?/br> 走?出?兩步,姜珣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她早已沒了氣息,流出?的血慢慢在地上開出?一朵暗色的花。 姜珣轉(zhuǎn)身離開,低聲說了句:“愚不可及,他們不騙你騙誰?” 就在他們離去后不久,又?有人?來到了塔中。 為首的男人?一身紫服,身份顯貴,卻因慌亂而顯出?幾分?狼狽。 他一路沖入塔下,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人?,至那一刻,心中最后一絲可笑?的期盼都泯滅殆盡…… 大結(jié)局 一陣風吹來大片陰云,堆積在長?安城上,黑壓壓一片。 和親的圣旨送到了公主府。 宣安侯遇刺身亡一事?,被太子徹底的壓了下來,因為?這?個緣故,魏義潛入公主府刺殺失敗一事同樣沒有公?開,魏義被擒住后,被悄無聲息扣在了公主府內(nèi),就在當初關(guān)押南音的位置。 而?原州那邊得到旨意后,古牙人還派了一個特使來到長安接親,表示古牙的大隊伍將在原州恭候公主鳳駕,等公?主到了原州,再正式迎回古牙。 此前,長?寧公?主因?qū)伊⑵婀?在民間已然?得一片贊譽,如今公?主為?免原州戰(zhàn)火,在大魏占據(jù)優(yōu)勢的情況下仍然?愿意下嫁和親,傳開后朝堂民間對公?主更是倍加贊譽,送嫁的隊伍還未啟程,已有人每日前來公?主府外張望,看門的府奴常常能在門口瞧見些新鮮的瓜果?點心。 據(jù)說這?是百姓的一點心意,希望公?主遠去他鄉(xiāng),也能保留故鄉(xiāng)的味道。 這?些東西來歷不明,自然?不可?能讓公?主入口,但?并不妨礙崔姑姑將百姓的好意告知公?主。 李星嬈坐在茶案前,看著面前的瓜果?點心,指尖一一拂過,最后捏起一顆炒花生:“很久以前,本宮為?了這?份民心,曾費盡心思,結(jié)果?收效甚微。如今不求了,反而?得到了,你說這?是不是無心插柳?” 說著,花生已剝開,李星嬈仰頭將花生粒拋進嘴里,細細咀嚼。 崔姑姑一驚:“殿下……” 這?東西也不知是誰送的,萬一有毒怎么辦! “沒事?的,不是百姓的心意么。” 崔姑姑見她一副萬事?休矣的淡然?姿態(tài),還是提了一嘴皇后的事?。 當初李星嬈一覺醒來,改往常姿態(tài),皇后因此倍感欣慰,沒想?到和親的事?一出,一雙兒女皆坦然?接受,皇后卻?怎么都走不出來了。 她認為?長?寧自請和親,是在和往常一樣的任性胡鬧???這?一次她護不住了,事?關(guān)兩國關(guān)系,又已傳的人盡皆知,想?要反口都來不及。 于是母女兩之間形成了新的怪圈,無論李星嬈表態(tài)多少次,表現(xiàn)得多么淡然?真誠,皇后都堅持己見,傷懷之后又生怨怒,認為?她再怎么樣也不該拿自己的幸福開玩笑,一邊這?般表態(tài),又一邊為?她細細準備嫁妝行李,添了不少好東西。 崔姑姑覺得,皇后到底是在意公?主的,啟程之前,或該把話說清楚,以免留遺憾。 李星嬈:“本宮說的還不夠清楚嗎?”說得很清楚了,她的想?法,她的態(tài)度,無一不是仔細說給母后聽,可?令李星嬈意外的是,母后根本聽不進去。 可?在過去很多次,她曾用激烈的方式向母后表達不滿和抱怨時,母后全都理解。如今她看開了,釋懷了,母后反而?變得執(zhí)拗,聽不進去這?些話。一時間竟說不清到底是誰的心魔更重些。 “沒關(guān)系,等本宮日后落腳安定了,把日子過得有聲有色時,母后自會?欣慰釋懷的?!?/br> 崔姑姑一聽這?話,便不再說什么。 就在這?時,伍溪來報有人登門求見公?主,李星嬈不用想?就知道來的是誰。 …… 李星嬈一出來便見到蘭霽跪在廳內(nèi),許久不見,她比當日在洛陽救災時還顯得憔悴。 見到公?主,蘭霽當即道明來意:“魏義是侯爺從戰(zhàn)場上救下來的孤兒,與侯爺結(jié)拜為?兄弟,一向忠心于侯爺,此次侯爺在公?主府受傷,并未指明是公?主所為?,而?是魏義自己妄加猜測,加之侯爺重傷不治,他才擅自行動,請殿下饒他一命!” 李星嬈走到蘭霽面前,伸手將她扶起來。 “放心,他的事?本宮沒打算追究,皇兄那里本宮也會?在離開之前道明情況,不過,他的確傷了本宮府上的長?史,令其至今昏迷不醒,本宮可?以不追究,但?姜長?史是否要追究,還得等他醒來再說。” 得了準話,蘭霽松了口氣:“多謝殿下!” “蘭將軍若無其他事?,還是早些回去吧,侯府眼下還需有人坐鎮(zhèn)?!?/br> 蘭霽默然?點頭,向李星嬈再拜后轉(zhuǎn)身離開,才走兩步,她忽然?回頭,“末將方才所言沒有半句誆騙,并非只想?為?魏義脫罪。但?凡是侯爺手下提拔起來,無一人相信面上給出的說法,他那等機敏善戰(zhàn)之人,怎么可?能在長?安境內(nèi)被古牙人刺殺?” 李星嬈:“蘭將軍想?說什么?” 蘭霽:“末將沒有資格置喙什么,有些事?也無需旁人特意來說,殿下自己不會?沒有感覺。原州戰(zhàn)局生死難料,他一樣接旨去了,若這?世上還有人能令他甘心赴死,末將所知,大約也只有您一人?!?/br> “不瞞殿下,早年初識侯爺時,我?也曾對這?個男人動過心,但?僅僅只是小女子對強者的傾慕,可?后來,我?親手掐滅了這?份心思,不為?別的,而?是因我?清楚的明白,這?不是一個我?能靠近沾染的男人。我?甚至想?象不出這?樣一個人對人敞開心扉是什么模樣。只是沒想?到,一朝見識到,竟是如此轟轟烈烈?!?/br> “本宮若是你,便不會?期待什么轟轟烈烈,那并不是什么唯美的事?,也未必是一個人輕易能承受的?!?/br> “是,所以我?敬而?遠之,也希望殿下經(jīng)歷這?些轟轟烈烈,能真正從過往的恩怨中抽身而?出,得到自己想?要的人生。眼下侯爺?shù)氖?還被按著,殿下啟程那日,我?等恐無法相送,便在此拜別了。” …… 啟程這?日,仍然?是個黑沉沉的陰日。 一大早,崔姑姑就將禮服頭冠送到了房內(nèi),卻?發(fā)現(xiàn)房中空無一人,一問之下才知公?主去探望長?史了。 魏義那一刀,是姜珣幫李星嬈擋下的,傷口深流血多,命雖然?保住了,能不能醒過來還要看個人造化。 姜珣的房間里安靜無聲,他閉目躺在床上,面色蒼白,氣息微弱,其實與一個死人并無太大的區(qū)別。 李星嬈看著床上的人,將手中最后讀過的手札放在了姜珣的枕邊。 崔姑姑一路找來,在門外催促,李星嬈對床上的人說:“你我?之間,也兩清了?!?/br> …… 雖然?天氣不好,可?是大街小巷還是擠滿了前來送親的百姓,大家都想?來瞧瞧長?寧公?主。 李星嬈坐在馬車里,從薄薄的簾子上看著自車窗里晃過的人影,不由地伸出手,沖這?些人擺了擺,作?別眾人,亦是作?別此地。 城樓之上,太子負手而?立,看著送嫁的婚車出了城門,漸行漸遠,想?起今晨長?寧拜別時的淡然?姿態(tài),眼中有隱忍的痛色。 忽而?一陣涼風襲來,太子忽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長?寧為?了自己日夜奔波的情景。 她曾是個錦衣玉食高枕無憂的嬌公?主,卻?為?了替他鞏固皇權(quán),風餐露宿吃盡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