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重生后 第108節(jié)
李星嬈一聽就過,很少與她們一起討論,有這?個閑工夫,她更愿意多記幾株藥草,如今她已會?自己配些凝神助眠的藥草包,加上白日里過的平靜舒坦,常常一覺到天明,沒有任何人入夢打擾。 許是她對這?門剛上手的學問過于用心,姜珣再來時,竟送了她一個小葫蘆,她認出這?是南詔盛放毒蟲的器皿,忍不住拿在手里晃了晃:“這?是什么?” 姜珣:“毒、蟲不分家,我?看殿下如今如此癡迷藥理,保不齊過兩日就要開始弄蟲了,你可?別小看這?個,是個寶貝!” 一聽里面果?然?是毒蟲,李星嬈竟有些不敢碰:“你葫蘆里賣的什么藥?這?是什么毒蟲?不會?忽然?跳出來咬我?吧?” 姜珣被她警惕的樣子逗笑,“那得看它舍不舍得咬了。” 李星嬈當他又在玩笑,斜睨一眼,不再搭話。 兩個月后,捷報傳至南詔,古牙不敵南詔,節(jié)節(jié)敗退,從原本占領(lǐng)的西南之地一路后撤,如今已全部?退回西北內(nèi)陸,此戰(zhàn)以南詔的壓倒性勝利告終,而?古牙所撤離的地界,皆納入南詔版圖,為?此,南詔烏王親往大魏長?安,拜謝魏帝及儲君,且對今后進貢稱臣做出承諾。 不久,烏王領(lǐng)兵回到南詔,不少族人前去夾道相迎,既是為?慶賀南詔戰(zhàn)勝,也是想?見識一下戰(zhàn)場上屢造傳奇的大祭司。 當日,前去湊熱鬧的人便帶回一個不好的消息。 大祭司似乎在戰(zhàn)場上受了極重的傷,此前因戰(zhàn)事?未了,一直隱瞞,直至戰(zhàn)事?告捷才徹底松懈,直接陷入昏迷,這?一路都是用馬車拉回來的,進入南詔后,人立刻就被送進了宮里,一連傳了十幾個巫醫(yī)師,結(jié)果?不知發(fā)生了什么,宮內(nèi)亂成一團,連烏王的驚動了。 事?情剛剛傳開,一隊身著兵甲的護衛(wèi)便來到了小寨,他們是來請公?主殿下進宮的。 李星嬈不疑有他,戰(zhàn)事?既已落定,她這?個暫時寄居的大魏公?主何去何從,也該有個說法了。 沒曾想?,她的車馬才剛到宮門口,烏音已急匆匆領(lǐng)人出來,姜珣也在其中,只是他的表情比其他人要淡定許多。 烏音片刻不耽誤,親自道明緣由,當然?,這?也是一個經(jīng)過潤色的緣由。 據(jù)說,公?主近來喜好研究毒蟲藥草,還常常與醫(yī)師請教,想?來是有人想?討好公?主,便將宮內(nèi)珍藏的蟲送去了公?主那里。 南詔多的就是毒蟲藥草,公?主若是喜歡,自不會?吝嗇這?一條,但?事?情壞就壞在,這?條蟲憂關(guān)大祭司性命,如今大祭司重傷在身,性命攸關(guān),這?條蟲卻?不見了蹤影,一問之下,才知有可?能到了公?主這?里。 烏音這?番說辭,大約也擠盡了腦汁,既不追究是誰拿走了憂關(guān)大祭司性命的蟲,也對險些誤了大祭司性命的公?主沒有半分苛責,只是和和氣氣的表示,公?主若是意外得到過這?樣東西,是否可?以盡快歸還,否則大祭司性命危矣。 李星嬈聽到這?里,不由倒抽一口冷氣,眼神涼涼的射向姜珣,恨不能在他身上灼個洞出來! 姜珣笑得人畜無害,半點心虛都無。 很快,李星嬈讓崔姑姑將蟲取了過來,一群巫醫(yī)師鑒定正是此物,什么都沒追究,連忙拿著東西去救人了。 不止他們,烏王也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安排人送公?主到寢宮休息。 姜珣晃悠到李星嬈身邊,攏袖笑道:“其實殿下就算說沒有得到過這?東西,烏王也不敢把你怎么樣,大家頂多是惋惜一位驍勇的大祭司竟然?死的這?般兒戲。” 李星嬈已很久沒有動怒,此刻是真的有些生氣,低聲斥道:“這?也是能開玩笑的嗎?” 姜珣仍是那副嘴臉,無所謂的笑笑:“換了別人,當然?不能輕易拿性命開玩笑。但?殿下毫不猶豫交出毒蟲時,當真沒有想?過對方是何人嗎?” 這?話想?是一盆有奇效的冷水,將公?主的脾氣瞬間冷卻?。 姜珣卻?沒就此作?罷,而?是更近一步,低聲同她道:“只因殿下想?要一個人走得遠遠的,便拼了命給你造一條最沒有負擔的路,能做到這?般的,除了真心愛護殿下的人,又還有誰呢?” 李星嬈眸色微動,始終沒有再應聲 …… 這?日起,李星嬈便住在了南詔皇宮。 次日一早,烏音前來見她,談起和親的事?,彼此都有心照不宣的默契。 “殿下要如何選擇,本王都當配合,這?也是您的王兄,貴國太子殿下的意思?!?/br> 李星嬈自然?清楚,借南詔之力擊潰古牙,無論需要多少人出謀劃策沖鋒陷陣,最終還得有皇兄的支持才能實現(xiàn)。 到最后,皇兄還是選擇護她一程。 李星嬈心下大定,和聲道:“依烏王之言,因南詔本就是以搶親為?名?,無論本宮是去是留,只要本宮不回長?安,都需在名?義上和親南詔。所以,本宮也有一個疑問,倘若一定要有一個名?義上的婚約,本宮應當嫁給誰?” 烏音竟被這?個問題問住了:“這?……既是名?義上的說法,便不做真……” “再不做真,也是要給外人看的,即便本宮離開南詔,此人也是本宮名?義上的夫婿,若他已有妻小愛侶,本宮之名?豈不是會?橫亙在他與真正的愛侶之間?!?/br> 烏音大概沒想?到公?主考慮的這?么細,但?轉(zhuǎn)念一想?,多少猜到些用意,遂道:“殿下大可?放心,若殿下不回長?安,名?義上將與我?族祭司完婚,此事?本王已征求過祭司的意思,他既無妻小愛侶,也并無成家之想?,倒恰好與殿下做一對名?義夫妻?!?/br> 李星嬈:“竟有這?么巧的事?情,烏王所說的祭司,莫不是此次在戰(zhàn)場上立下赫赫軍功,卻?險些被本宮害死的那位南詔大祭司?” 烏王:“……呃。” 公?主仿佛看不到烏音的不自然?,順勢道:“看來是了,方才聽聞大祭司身受重傷,不知是否方便外人探望?” 烏王:“這?……”眼神飄向姜珣。 姜珣:“畢竟是殿下名?義上的夫婿,日后殿下離開南詔,彼此天各一方,想?要再見都難,本官以為?,殿下這?要求也不算過分,烏王覺得呢?” 烏王一聽這?話就有數(shù)了:“殿下如此有心,想?來大祭司知道,也會?倍感欣慰。” …… 經(jīng)過一群巫醫(yī)師會?診,總算給烏王送來了好消息。 大祭司之所以昏迷不醒,最大的原因是身上的傷口反復開裂腐爛后并發(fā)病癥,有護心子母蠱保護心脈,已順利切除所有腐爛的rou,重新包扎傷口,接下來只要不再大動干戈,安安心心修養(yǎng),直至傷口全部?長?好,就算是沒有大礙了。 巫醫(yī)師來報時,李星嬈就在一旁,烏王并未回避她。 李星嬈頓時明白,那器皿里的小蟲叫做子母護心蠱,剛巧她最近對南詔的毒蟲藥理頗有興趣,還真聽過類似的蟲術(shù)。 似這?類子母蠱,多是持母蠱作?用于子蠱,話本里常見的情蠱便是其中之一。這?個子母護心蠱聽起來是作?保命之用,且母蠱至關(guān)重要。 所以,姜珣那日玩笑般丟給她的蟲,便是這?護心蠱中的母蠱? 倘若她一不留神弄丟,又或是存心不給,那這?位大祭司恐怕難逃一死。 思及此,李星嬈忍不住又瞪了姜珣一眼,殊不知姜珣正等著她這?個反應,他大膽的迎上公?主的眼神,揚眉一笑,頗有些不怕死的精神。 沒多久,巫醫(yī)師又來報,大祭司已醒了。 李星嬈等的便是這?刻:“既然?祭司已醒,本宮當趁著他還有些精神時前去探望,烏王放心,本宮淺聊兩句便走,不會?耽誤祭司修養(yǎng)?!?/br> 烏音心說這?哪是我?能說了算的,面上仍和善命人為?公?主領(lǐng)路。 姜珣見機剛要開口,李星嬈一個凌厲眼神將他釘在原地——你別來。 姜珣:“……” 穿行過陌生的南詔皇宮,終于到了傳說中的大祭司的宮所。 門被推開的瞬間,一股濃烈的藥草氣味撲面而?來,里面沒有一絲聲音。 身穿異族服飾的領(lǐng)路宮娥顯然?沒有進去的意思,一左一右立在門外,李星嬈左右看了一眼,徑自走了進去。 南詔的風俗人情不同于大魏,但?屋舍內(nèi)依然?可?見對大魏的效仿。 做工精良的真絲繡屏風立在床前,涌入屋內(nèi)的明光將坐在床邊的身影映在絲屏之上。 真真切切看到這?抹身影時,李星嬈竟然?十分平靜。 其實,他本可?以繼續(xù)躲,南詔大祭司也好,套上其他千奇百怪的身份也罷,以他的本事?,總能有一套門路。但?此刻,她已來到跟前,他只是一動不動坐在那里,等她揭露。 她猜到他身份,道出想?見那一刻,他便不再躲藏。 李星嬈在屏風前站定,兩人之間只剩一道薄薄的格擋,隨意走兩步,這?遮擋也就不復存在。 “聽聞此次與古牙一戰(zhàn),全賴祭司大人之驍勇方才順利退敵大獲全勝,可?大人也因此落得一身傷病,險些喪命,眼下好些了嗎?” 里面的人默然?片刻,啞聲道:“多謝殿下關(guān)懷,已無礙了?!?/br> 李星嬈:“那便好。本宮能卸下和親之責,在南詔好山好水之處悠閑度日,是受祭司大人之恩,若祭司大人有什么差池,本宮難辭其咎。此外,聽烏王說,若本宮不再返回長?安,須得留下一個與南詔和親的名?義,與本宮和親之人正是祭司大人?!?/br> 又是一陣短暫的死寂,里面的人終于再度開口:“只是一個名?義罷了。” 屏風外的女人輕輕笑了一聲,語氣陡然?涼薄,還隱隱含著譏諷:“是啊,只是一個名?義罷了,你也要嗎?” 裴鎮(zhèn)氣息一滯,眼眸垂了下去,不敢再看屏風上的人。 這?已是他最后且卑微的渴求,如今被人強硬扯去,根本沒有半點辯解的余地。 屏風上身影一晃,下一刻,裴鎮(zhèn)低垂的視線里陡然?躍入一片裙角。 他倏然?抬頭,正對上女人俯身查看的目光。 裴鎮(zhèn)上身光著,卻?纏滿了布帶,巫醫(yī)師說過,他很多傷口都腐爛,是割了rou重新包扎的,他本該在床榻上好好躺著休息,卻?強行坐起來,以至于好多地方都滲血了。 裴鎮(zhèn)定定的看著近在咫尺的人,氣息都不自覺的放輕,仿佛眼前只是一抹脆弱的環(huán)境,稍有不慎便會?被震碎成空。 “該說你命硬,還是子母護心蠱太強呢?” 裴鎮(zhèn)目光微動,對上她的眼神。 李星嬈直起身:“原本你不知惜命,與我?沒有什么關(guān)系,可?你大費周章與我?湊個名?義上的夫妻,要是就這?么把自己耗死了,那算怎么個說法?長?寧公?主在大魏可?是受百姓崇敬的吉祥物,怎么到了你們南詔,就成克夫寡婦了?” 裴鎮(zhèn)怔然?看著語態(tài)開朗的李星嬈,眼底情緒一重淹過一重:“你……” “你真要死了,千萬記得先交代烏王換個人選,莫要連累本宮的名?聲,懂嗎?” 她的話說的半真半假,語氣是實實在在冷冽涼薄,可?眼神里時不時透出的幾分深長?意味,似又有什么別的意思,裴鎮(zhèn)能感覺到,數(shù)月時間,眼前的女人變得明朗許多,無論是rou眼可?見的氣色,還是她給人的感覺。 就像…… 正當裴鎮(zhèn)走神間,眼前的人往旁走了一步,竟直接坐在他身邊,裴鎮(zhèn)側(cè)身,結(jié)果?牽動傷口,表情僵了一瞬。 李星嬈瞥他一眼,“干什么?怕我?再給你一刀?放心,我?已說過,那刀之后,你是死是活,我?們都兩清,我?有些話要問你,不介意我?坐下說吧?” 裴鎮(zhèn)慢半拍似的:“不會?……” 李星嬈先問起戰(zhàn)事?情況,這?本是裴鎮(zhèn)所擅長?的領(lǐng)域,他回過神,撿重要的部?分道來。 “你擒殺了古牙的大王子?”聽到這?里時,李星嬈頗感意外。 裴鎮(zhèn):“和親旨意抵達原州的時候,古牙便向西北牙帳送去消息。古牙和親本就是求喘息之機,能得大魏公?主,便可?扼古牙命運,故而?和親一事?,曾在古牙內(nèi)部?引起一番爭奪,大王子本是王位最佳的繼承人,順理成章成為?和親人選。收到原州消息后,他便帶兵來迎,之后兩方交戰(zhàn),他便是主力軍之一?!?/br> 李星嬈明白過來。古牙大敗而?歸,丟失領(lǐng)地,如今連大王子都死了,之后除了休養(yǎng)生息,恐怕還要為?王位再起紛爭,的確是得安定很長?一段時間了。 李星嬈看向裴鎮(zhèn)。 “那日,姜珣來告訴我?說你死了,便是從那時開始計劃此事?的?皇兄又是何時知道的?” 裴鎮(zhèn)扯了扯嘴角:“太子對我?的恨并不比殿下少,但?凡沒有親眼見到我?挫骨揚灰,是不會?輕信死訊的。原本,騙過太子會?是一件費力的事?,但?在殿下離開長?安那日,此事?忽然?就有了轉(zhuǎn)機?!?/br> 李星嬈:“皇兄能放你與姜珣來此,難道沒有前提條件嗎?” 裴鎮(zhèn)默然?片刻:“有?!?/br> 送親那日,百姓夾道相送,滿城驚動,太子出現(xiàn)在了宣安侯府,彼時,裴鎮(zhèn)已假死多日,但?在太子到來時,他卻?并未佯裝死狀,而?是活生生出現(xiàn)在太子面前。 兩個男人誰也沒有意外對方的出現(xiàn),又或者說,當他們于那一刻相見時,有些默契已然?達成。 裴鎮(zhèn)要為?李星嬈扭轉(zhuǎn)前路,而?太子愿意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