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夫君瞎了眼 第14節(jié)
“哦?!苯炘碌难劬透鷦澾^流星的夜空般,瞬間恢復(fù)平淡。 譽王府的小侯爺,名叫陶宿錦,比江頌月小上一歲。 江頌月在宮中見過他幾次,常聽太后責(zé)罵他,就是個招貓逗狗、沒腦筋的紈绔。 但凡他生在尋常人家,不是早早敗光家業(yè),就是被人活生生打死了。 “他來拜訪我做什么?”江頌月與這位小侯爺見歸見過,話卻不曾說過,唯一的關(guān)聯(lián)是他那小酒館亂傳謠言,害江頌月被辱罵。 事情幾乎被遺忘了,他來登門致歉了? “不知,就說有事要見縣主?!?/br> 管家說完,又有侍女腳步匆匆,隔著池塘喊道:“縣主、管家,小侯爺走了!說有什么東西忘記帶了,待會兒再來!” 江頌月料想這小侯爺沒什么正經(jīng)事,擺擺手道:“再來了就領(lǐng)過來,不必刻意準備什么,應(yīng)付下就成?!?/br> 管家應(yīng)聲下去。 江頌月沒把小侯爺當回事,因被打斷思緒,干脆放棄生意事,轉(zhuǎn)而看起庭院秋景。 九月共落三場雨,每一場下來,秋意就濃厚幾分,至今日,已滿院蕭索,落葉紛飛了。 江頌月坐著寬大的藤椅,小腿伸直架在腳凳上,手肘撐著藤椅扶手,懶洋洋地看著池中晚荷與水面浮葉。 庭中景色美,可惜沒有銀杏樹與楓樹。 看了會兒,記起流落山野那日,被聞人驚闕背出密林時看見的壯闊美景,江頌月的心思一下子飛遠了。 “縣主!”隔岸管家再次打斷她,“縣主,周家表公子來了……” “攆出去!”江頌月喊道。 她出事的這十幾日,周貫朽隔三差五來探望,話里話外都是府中沒男人不行,想要幫江頌月掌管家中生意。 赤/裸裸的心思,生怕別人看不出來。 連接被打斷兩次,江頌月的心靜不下來了,煩躁著呢,管家第三次跑來。 “就說我休息了,誰也不見。” 管家急道:“是聞人五公子!” 江頌月瞬間心不躁了,氣也順了,忙道:“快請他去花廳好生招待!茶點記得用最好的,不許別人靠近驚擾……還有,喊祖母過去……來人扶我回屋梳妝!” 一口氣吩咐幾件事,正說著,水榭外江老夫人被侍婢扶來。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 江頌月回來后,曾將所有事情說與祖母聽。 江老夫人對聞人驚闕很是滿意。 從菩提廟相遇到被武夷將軍找到,從頭到尾,言辭與行為上,他都不曾有半點輕慢江頌月的意思。 被懷疑裝瞎,也未生氣。 這是一個老成持重卻不迂腐、溫柔機敏且身子強健的儒雅公子,會讀書、有功名,家世與背景能為江頌月?lián)窝?/br> 再有就是聞人驚闕簡在帝心,雖瞎了,卻未被革職。 倘若江頌月與他成親,那躲藏在暗處的夜鴉山匪顧忌他的身份,首定不敢輕易動手。 怎么看,兩人成親對江頌月來說,都是利大于弊。 縱是自覺高攀,老夫人也不愿江頌月表現(xiàn)得太卑微,問:“人都瞎了,你梳妝給誰看?” 江頌月如夢驚醒,“是哦!” 江老夫人再道:“不必去花廳了。你腿腳不便,讓他多走幾步到這兒來。其余的照正常招待貴客的方式來。” 一聲令下,管家侍女齊聲應(yīng)是,退下忙碌去了。 江老夫人這樣說有道理,但貴客來訪,主人家既不梳妝,也不親相迎,江頌月總覺失禮。 府中僅有她祖孫二人,她無法去迎接,難道要祖母這個長輩去嗎? 算了。 江頌月最終沒反對,只是坐端正了整理起儀容,完了再往前傾去,想把架在石凳上的腳放下,好顯得端莊些。 “他看不見!”江老夫人拿著拐杖戳她的手。 江頌月“哎呀”躲著,道:“我怕他的小廝看見告訴他?!?/br> “你氣死我得了!”江老夫人嘴上生氣,實際上看著孫女兒這樣,回憶起自己的年少時光。 情竇初開的姑娘都這樣,傻里傻氣的。 稍坐了會兒,她道:“得了,今日我還是不見他了,就說我病了在屋里躺著?!?/br> 江老夫人被侍女扶回去。 聞人驚闕被管家?guī)怼?/br> 江頌月所在的水榭背靠花墻,半面臨水,有兩條通道可以抵達,一條連接里院,是低低架在水面的曲折石橋,另一個是通向外院的青石小徑。 小徑中間有一段是由鋪在水中的石塊構(gòu)成的,連通著兩個池塘,約莫四五步,需要踩著石頭過來。 常人眼中,這是趣味。 放在盲眼的人身上,就成了障礙。 江頌月看著止步于石塊前的聞人驚闕與懊惱的管家,覺得若她是這時的聞人驚闕,會覺得被人戲耍嘲笑了,可聞人驚闕未見怒容,甚至在笑著寬慰管家。 無論何時,他都禮數(shù)周全、從容不迫。 江頌月低頭看看自己翹起的小腿,忙喊侍女取張?zhí)鹤舆^來。 待她將不雅地翹著的小腿遮上,聞人驚闕也到了水榭中。 不等客套,江頌月就驚訝問:“你的臉怎么了?” “目不能視,難免會有磕絆?!甭勅梭@闕笑著回答,顴骨處細長的疤痕帶著血跡,格外刺目,“小傷,不礙事的?!?/br> 江頌月心里不是滋味。 她與聞人驚闕兩個殘缺不全的人流落山野時,都沒有磕絆受傷,怎么回府反而受了傷? 是被人欺負了嗎? 人多,就會有紛爭。 江頌月知道,大戶人家的陰私有時候比猛虎還要可怕。 恰在這時侍女送來茶點,她借勢瞟了眼候在水榭不遠處的木犀,低聲道:“你府中下人照顧得不盡心嗎?” 聞人驚闕揚著的嘴角微收,默了默,語焉不詳?shù)溃骸翱傆歇氉砸蝗说臅r候?!?/br> 像是怕江頌月誤會,他解釋:“例如睡醒時,不知身在何處、是何時辰……” “沒有小廝守著嗎?或是、或是……” 有錢人家的公子都是有通房侍女的,小時候照顧,長大后暖床。江頌月的表哥周貫朽就是這樣。 江頌月跟著宋寡婦那幾年,見識過很多,房中事也是知曉的。 她從不畏懼提及這些,然而這會兒對著聞人驚闕那張不可褻玩的清俊臉龐,突然恥于開口。 “聞人只能接受攜手一生之人酣睡身側(cè)?!甭勅梭@闕答了她第一句,再答她未問出的話,“沒有通房和妾室?!?/br> 江頌月的臉頃刻紅成夏日晚霞。 這話題似乎越界了。 她一面這樣想,一面止不住的高興。 沒有意中人,后院干凈,現(xiàn)在受傷了正需要親密的人照顧,是提出成親的最好時機! 江頌月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有點緊張,呼吸不自覺地轉(zhuǎn)急。 她還在做準備,聞人驚闕語出驚人:“縣主上回問我可有意中人,是有意與聞人成親嗎?” 江頌月驚岔了氣,拍著胸口咳起來。 聞人驚闕摸索到桌上茶盞,輕遞過去,在江頌月接過后,自嘲道:“瞎眼之后,聞人的臉皮也變厚了……若是在下多想了,冒犯之處,還請縣主見諒?!?/br> 江頌月飲了口茶水才緩下,面紅耳赤道:“沒有……” 這是坦白的最佳時刻,就算不成,也只是在聞人驚闕面前丟臉,他不會外傳的。 江頌月將賀笳生那丑惡的嘴角、表姑丈貪婪的目光,以及山野中穩(wěn)穩(wěn)背著她的聞人驚闕一一回憶后,沉息,盯著聞人驚闕臉上的鮮紅傷疤,破釜沉舟問:“若我的確有這想法,你會答應(yīng)嗎?” 江頌月的心高高提起。 這一刻,時間在她眼中放緩,她看見聞人驚闕淡緋色的雙唇輕開輕合,他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地傳來。 “冒昧一問,縣主有意中人嗎?” 每個字江頌月都能聽懂,但經(jīng)過足有三個呼吸的時間,她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江頌月咳了下,仗著聞人驚闕看不見,瞟了他好幾下,紅著臉道:“……沒有。” 聞人驚闕:“那便好。” 他聲音有些飄,說完后站起,退后一步,整理了下衣襟,接著向江頌月拱手。 “眼瞎了,但臉還能看——這個傷口痊愈后不留疤的——多謝縣主不嫌棄?!?/br> 第13章 條件 “不嫌棄……”江頌月下意識與他客套。 她哪有資格嫌棄聞人驚闕?別說聞人驚闕瞎了眼、傷了臉,就是半身不遂,也有人愿意嫁給他。 也就是他瞎眼沒幾日。 再過些日子,等更多的官宦人家意識到這是難得的攀上世家權(quán)貴的好機會,聞人驚闕將成為一塊人人可以垂涎的肥rou,原本配不上他的人家,會一窩蜂地涌上去,爭搶著與他結(jié)親。 聞人驚闕受傷后首次出府就到她這兒來。答應(yīng)與她成親,是因為她搶占了先機。 聞人驚闕答應(yīng)與她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