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我夫君瞎了眼 第34節(jié)
聞人驚闕:“……” 這近距離的打量與堂而皇之的點評,饒是?他也有?些撐不住。 這盲眼還得繼續(xù)裝。 他盡量把?注意力放在江頌月的手上,問:“這時節(jié),我臉上怎么會有?棉絮?” 江頌月眼睛眨了眨,道:“嗯……不是?棉絮,我看錯了,是?、是?在哪兒?沾上的蛛網(wǎng)……” 她朝后方?使眼色,侍女回神,忙扶著江老夫人坐回原處。 江頌月雖與聞人驚闕成親了幾日,給?他喂過飯,為他擦過嘴角,這樣直白地摸臉還真是?第一回。 聞人驚闕的臉白凈如玉,摸著溫?zé)峁饣?,就?不夠圓潤,眉骨、鼻梁骨與頜骨硬得硌手。 不過這點兒?不足可以用秀色可餐的容貌抵消。 江頌月在他面前俯首,望著他仰起的雙目中映著的自己的面容,覺得他好似在全神貫注地凝視自己一樣。 她面頰微紅,余光瞥見祖母坐好了,兩手捧住聞人驚闕的臉輕晃了晃,這才松手,道:“好了,擦掉了?!?/br> 聞人驚闕:“……辛苦月蘿。” 江頌月臉上飛紅,“咳,不用客氣?!?/br> 江老夫人最是?開心,笑呵呵道:“就是?,夫妻間說什么謝啊?!?/br> “是?呢?!甭勅梭@闕輕飄飄地附和。 第29章 怒火 為?招待新姑爺, 這日府中?膳食就?不緊著江老夫人的口味了,做的是極其豐盛,各種山珍海味都有, 煎炒蒸炸,換著花樣來。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剛罷了席宴,換個地?方敘話,一陣陰風(fēng)平地?起,院中?槐樹嘩啦啦地?搖擺著, 緊接著,在烏云中懸了半日的雨珠, 噼里啪啦地?落了下來。 寒氣如被雨珠震散的漣漪,無形無跡地?擴(kuò)散開來。 “這么大的雨……”江老夫人與孫女婿閑談的興致瞬間被潑滅, 面上只余勉強(qiáng)的僵笑?。 孫女兒剛回來, 她舍不得這么快放人走。 可這時節(jié)的雨水格外的冰冷, 看樣子一時半會停不下來,現(xiàn)?在不放人走,晚點雨更大了, 天色更暗,路就?難行了, 萬一碰上什么意外,她后?悔都沒地?兒哭。 江頌月則是雙目一亮, 滿懷欣喜地?去看聞人驚闕。 聞人驚闕瞧著祖孫倆截然相反的神情,慢騰騰道:“落雨了啊——” 江頌月眼神期盼,江老夫人強(qiáng)笑?掩飾不舍。 “我這眼睛看不見?, 月蘿是個姑娘,回去晚了怕不安全……” “誰說不是呢?!苯戏蛉诵闹?不舍, 不愿讓人看出,硬是擠出笑?,接道,“早些?回去也好,他日閑暇了再回來,祖母讓人給?你們做好吃的。正好天冷了,能吃銅鍋羊rou了,再喝點甜酒,丫頭小時候就?喜歡這個……” 江老夫人想法設(shè)法勾人再回府上呢,盡挑著江頌月喜歡的說。 眼瞧著說個沒完,云翹過來提醒她,“老夫人,別忘了與縣主說緣寶閣的事?!?/br> 江頌月耳尖,當(dāng)即高?聲問:“緣寶閣怎么了?” 緣寶閣專做權(quán)貴富商的生意,是江家最賺錢的鋪子,江頌月將其看的很重。 見?江老夫人與眾多侍婢都是一臉凝重、支支吾吾的樣子,江頌月確定緣寶閣出了事,“蹭”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小臉板了起來,“出了什么事?幾時出事的?這幾日你們一起瞞著我的,是不是? 江頌月十?五歲接管家業(yè)起,江老夫人就?說與府中?下人、各個商鋪掌柜的說過,江家的一切從那日就?全部交由她來做主,哪怕是敗光家業(yè),這點也不會變。 這么多年來,她也當(dāng)真如那日所言,從不干預(yù)江頌月對商鋪的決策。 府中?家仆與掌柜的也早已習(xí)慣萬事交給?江頌月來裁斷,只除了緣寶閣走水那一件事。 此刻她追問起來,語氣很是嚴(yán)厲,眾人心虛,紛紛躲閃,沒人敢直面回答她。 “說話!”江頌月加重語氣,個頭不高?,蘊(yùn)含的家主威嚴(yán)卻不算小。 聞人驚闕有意為?江老夫人解圍,咳了下,說道:“有事慢慢說,月蘿,不著急,咱們今日不回……” “沒問你,不許插話!”江頌月扭頭訓(xùn)斥。 訓(xùn)斥完了,記起這是聞人驚闕,從前她傾慕的人,現(xiàn)?在她的夫君,不論是出身?還是地?位,應(yīng)該都沒被人如此對待過。 江頌月因?商戶女的身?份被聞人雨棠嘲笑?過許多次,不愿意在聞人驚闕面前暴露出這一面。 于?是她壓下怒火,走到?聞人驚闕身?邊,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溫聲細(xì)語道:“沒事兒,我就?問問,我不發(fā)脾氣?!?/br> 邊說邊牽起聞人驚闕的手,在他開口前又說:“這事兒你不懂,你先回屋歇著,我處理好了就?去找你?!?/br> 她說完,喊了侍婢過來,道:“送姑爺回屋,當(dāng)心地?滑,別讓他摔著了?!?/br> 聞人驚闕還真是頭一回有這待遇,聽著有點像平常大伯打發(fā)大伯娘,或是祖父與他商議正事時攆走女眷的樣子,感覺還挺新奇。 見?侍婢上前,小心翼翼要領(lǐng)他往后?院去,他順勢答應(yīng)下來,溫馴道:“那我先回去等你。不急啊,慢慢來,別氣壞了身?子?!?/br> 這言聽計從的模樣最惹江頌月憐惜他,火氣暫時顧不得了。 江頌月牽著他的手,帶著他出了花廳,瞧見?外面瓢潑大雨與陰暗的天,溫柔將聞人驚闕的衣襟攏緊了,這才把他交給?侍婢。 四個侍婢圍著聞人驚闕,一路從花廳護(hù)送到?江頌月的閨房。 聞人驚闕保持著一個瞎子該有的迷茫與謹(jǐn)慎,目光散漫地?坐在床邊。 他想知曉江頌月碰上了什么事,嘗試與侍婢打探。 “沒有縣主的命令,咱們不好說的?!笔替緸?難,“不過姑爺放心,不是什么大事,等縣主回來了讓她與您說吧。姑爺可還需要別的?熏香、茶爐、筆墨紙硯,咱們這都提早為?您備好了。” 聞人驚闕就?奇怪了,誰家姑爺上門要把玩這些?東西?他在江家人眼中?究竟是什么怪胎? 還有侍婢這話也很有意思,姿態(tài)敬重,可話里話外是覺得他幫不上忙,在尋簡單東西打發(fā)他,完全繼承了江頌月的風(fēng)范。 真有意思。 聞人驚闕拒絕了那些?看著高?雅,實際無用的東西,道:“今日這雨落得蕭條,聽得人心都涼了,是有些?意境……府中?可有笛子?” 侍婢想了想,道:“姑爺稍待?!?/br> 不消一刻鐘,一支鷹骨笛被送到?聞人驚闕手中?。 “這是以前商隊從關(guān)外帶回來的,說是鷲鷹翅骨做的,常用來牧馬打獵傳遞消息?!笔替窘忉尩溃翱h主無聊時擺弄過幾回,說這東西發(fā)音尖細(xì)吵人心煩,就?把它擱到?一邊,許久沒人動過了?!?/br> 聞人驚闕點點頭,讓侍女為?他倒了茶水之后?,借口獨處將人遣離。 很快,柔和潤麗的笛聲從閨房中?傳出,融進(jìn)雨水中?,隨著水汽向?遠(yuǎn)處飄蕩開。 又過一刻鐘,有人無聲無息來到?窗外,為?聞人驚闕送來了前面的消息。 . 那批鮫魚錦還在,只不過起火時下人受驚,動作太急,誤將布料與染料混放,后?來混了水,導(dǎo)致布料被染成亂糟糟的顏色。 其中?兩匹被送到?江頌月面前,一是被踩得稀碎的爛柿子顏色,橙紅中?帶點兒烏黑,拿去做擦腳布都未必有人愿意買。另一匹稍微色彩稍微均勻些?,是艷俗的玫紅色,與江頌月所計劃的做喜服的用處,可謂是毫不沾邊。 “是我不讓人說的,你要怪就?怪我吧?!苯戏蛉酥鲃映袚?dān)責(zé)任。 江頌月道:“當(dāng)然要怪你了,說好的事情全都?xì)w我管,你插手進(jìn)去,以后?他們是聽我的,還是聽你的?” 理是這個理兒,只不過對于?江老夫人來說,錢財生意都比不過孫女兒的婚事,才明知事后?會被怪罪,還是選擇瞞下來。 半邊身?子進(jìn)棺材的年紀(jì)了,還被十?八歲的孫女兒當(dāng)眾教訓(xùn),江老夫人很是沒臉。 未免更丟臉,她主動認(rèn)錯:“我錯了?!?/br> 她一認(rèn)錯,江頌月更氣了,“你根本就?不是真心認(rèn)錯!” 江老夫人沒法,開始轉(zhuǎn)移話題,“不過是毀了一批布,少賺點銀子、讓你在你師父那丟了面子,我去與她解釋……” “你少轉(zhuǎn)移話題,根本就?不是面子和銀子的事?!苯炘虏豢纤煽冢囍?,兇巴巴道,“你明知道我最討厭別人騙我,你們還聯(lián)手對付我?!?/br> 江老夫人啞然,尷尬了會兒,端起架子道:“你怎么與我說話的?我是你祖母!” “我還是一家之主呢!”江頌月嗓音嘹亮,怒瞪著她說出這句話。 江老夫人噎住,理虧撐不住她的怒火,撫著心口道:“也就?是你爹娘死的早、我身?子不好,不然你這小丫頭片子,你、你還騎到?我頭上來了……” 屋中?其余人無一窘迫的,其中?云翹得了老夫人的信號,試圖勸說:“縣主,其實這事……” “你們誰都脫不了干系!”江頌月打斷她,掃視一周,怒道,“所有人都得挨罰!” 云翹:“……是?!?/br> 這下有意勸說的青桃、衛(wèi)章、管家等人,全部不敢開口了。 江頌月知道祖母的用意,是怕她沖動了,在國公府丟了面子。 知道是一回事,生氣不生氣是另一回事。 對著祖母發(fā)了一通火,瞧著蔫頭耷腦的府中?眾人,她心里又氣又悶。 事到?如今,只能慶幸那場火沒傷到?人……也不知道是怎么起的火,有人蓄意為?之,還是單純的意外? 外面下著冷雨,天色昏暗,這會兒也不好親自前去查探…… 江頌月集中?心思考慮這個問題呢,可雨中?那道低柔的笛聲如同?絲線纏繞在她心頭,讓她無法靜心。 此刻府中?所有人都是江老夫人的共犯,誰惹了她的注意就?該被責(zé)罵。 她道:“誰吹的笛子,煩死了,不許吹了!” 廳中?落針可聞,悠長笛聲與嘈雜雨聲交雜著響了會兒,一個侍婢站出來,縮著脖子道:“姑爺吹的,要不……奴婢去讓他停了?” 江頌月頓了頓,這才記起她還有個嬌弱的盲眼夫君在后?院等著。 “傳話下去,讓各個商鋪最近都謹(jǐn)慎些?,發(fā)現(xiàn)?任何反常,立刻關(guān)閉商鋪,將事情如實傳來。再有,衛(wèi)章,去把緣寶閣的掌柜的、發(fā)現(xiàn)?火情的雜役都給?我找過來,我要親自過問……” 事情安排好后?,她兇狠道:“這件事沒完,你們都給?我記著,回頭我再與你們算賬!” 江頌月說完,轉(zhuǎn)身?去了后?院。 她走后?,眾人才敢大喘氣。 后?院里,聞人驚闕等來了江頌月,但江頌月并不愿意把生意上的事說給?他聽,用“一點小事”把聞人驚闕打發(fā)了,哄他去榻上小睡。 聞人驚闕聽話的很,乖乖隨她睡下了。 再一睜眼,侍婢說江頌月忙正事去了,讓他繼續(xù)在屋里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