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噗通——”

    寂靜的夜里，不知是誰的心跳聲響徹帷幕。

    過了許久，江頌月雙臂摟住聞人驚闕的脖子，以?一種親密無間地姿勢依戀地趴在他身上?，含糊不清道?：“聞人驚闕……”

    “嗯?！?/br>
    聞人驚闕睡不著?，低眼看著?她緊閉的眼眸，輕撫著?她的后腦，溫柔應(yīng)答。

    “……你有好多壞心眼，會使心計，會騙人，總是氣我?，和我?想的不一樣……”

    “嗯？”

    聞人驚闕的語調(diào)從親昵變成質(zhì)問?，但江頌月睡意已重?，沒聽出來。

    “可我?就是喜歡你……”江頌月睡眼朦朧，呢喃著?，“……我?只想過和你成親……”

    聞人驚闕：“……”

    他也是。

    他沒能說出來，是因為?此刻面對江頌月毫不遮掩的赤誠，他突覺慚愧。

    第62章 意外

    歲末, 各家各戶都忙著年關(guān)瑣事?，國公府的內(nèi)務(wù)向來由大夫人cao勞，偶讓袁書屏幫幫忙。今年袁書屏臨近產(chǎn)期, 騰不出手?，大夫人就?客氣地找上?江頌月。

    江頌月沒打算在這里久待，不愿意摻和中饋的事?，借口要照顧聞人驚闕脫不開身，給拒絕了。

    袁書屏聽說了，挺著大肚子找了過來。

    “前幾日你們吵架了？”

    “是他斤斤計較, 拿芝麻大的小事?與我做文章?！苯炘聰嗖怀姓J(rèn)那是自己的錯。

    她原本在書房中處理賬冊，在袁書屏到來之后, 把人帶到茶室煮茶去?了。

    茶室就?在書房隔壁，被留在原處讀竹簡的聞人驚闕聽見?這話?, 隔著垂簾提醒：“我聽得見??！?/br>
    江頌月道：“你瞧, 心氣大的很, 我就?說了一句話?，他又開始了?！?/br>
    “弟妹與五弟的感情真好??！?/br>
    這句話?本來沒什么的，只不過袁書屏說話?時, 眼尾上?挑著笑起來，滿是打趣。

    江頌月臉上?忽然火辣, 有種幼稚斗嘴被人撞見?的羞恥感。

    她坐立難安，在爐上?燉煮的雪梨湯咕嚕嚕煮沸后, 聽見?了聞人驚闕的低咳聲。

    江頌月道：“三嫂先坐著，我去?看看玉鏡。”

    去?隔間給聞人驚闕拍背喂水，她低聲道：“我讓小廚屋煮了潤肺湯, 你先回寢屋喝了，我與三嫂說會?兒話?就?回去?。”

    聞人驚闕也壓低聲音, “這么怕我聽見?，又要編排我的不是？”

    江頌月?lián)v了他一下。

    姑娘家談話?，聞人驚闕也不是真想聽，閑扯兩句，順?biāo)囊馑蓟亓藢嬑荨?/br>
    江頌月再回到茶室，袁書屏正?望著外面。

    茶室有道寬大的隔扇窗，外面的玉蘭樹枯枝托舉著殘雪，與堆滿積雪的庭院，共同構(gòu)成一副別具雅意的冬日晚景圖。

    手?持竹杖的聞人驚闕由侍婢領(lǐng)著，出現(xiàn)?在不遠(yuǎn)處的石徑上?。

    看著清雋的身影轉(zhuǎn)入月洞門不見?，袁書屏回頭，問：“入冬以來，總見?五弟穿著身上?這件狐裘，弟妹是不是有件一樣的？是弟妹特意讓人做的？”

    江頌月道：“是我祖母讓人做的?！?/br>
    “祖母？”袁書屏怔了下，迅速掩飾起驚詫的神色，道，“五弟看起來很喜歡這件狐裘?！?/br>
    “他就?是想討我祖母的歡心?！苯炘陆掖┞勅梭@闕的小心思。

    聞人驚闕自從得了那件狐裘，回江家要穿著，在凝光院里走?動幾下，也要穿著，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喜歡。

    青桃等侍婢把這事?告知了江老夫人，老夫人心花怒放，不止張羅起冬衣，春夏的新衣也著手?準(zhǔn)備起來了。

    江頌月想著府中不缺銀子，她愛弄就?弄吧，正?好?找點?事?情做，省得她總想著離家的自己與已故的祖父。

    “五弟……”袁書屏笑得有些勉強，“……討好?老夫人，本質(zhì)還是為了哄弟妹開心。五弟對弟妹，赤心可見??！?/br>
    聞人驚闕對江頌月如何，她心里能感知到，但要說情愛，江頌月不敢承認(rèn)。

    她更沒想過這事?，窘迫道：“哪有什么赤心，就?是湊一起過日子?！?/br>
    “湊一起過日子可不是你們這樣的?！?/br>
    江頌月怕她提情愛之類的，感覺她話?中有話?，順勢問：“那該是什么樣的？”

    袁書屏心道：該是我這樣的。

    但她骨子里高傲，不愿意低人一等，這種話?不可能與任何人說。

    她道：“我也說不上?來，反正?不是你倆這樣的。對了，上?回你們回江家住了幾日，可去?集市上?看了？熱鬧不？”

    她腹中孩兒不日就?要降世，為防被人沖撞，已許久未出府。

    就?當(dāng)是為她解悶，江頌月與她說起外面的所見?。

    回江家那兩日，除了處理府中大小事?務(wù)，江頌月特意帶祖母去?兩家金鋪看了生意，領(lǐng)著她去?酒樓吃飯、看街上?慶賀小年的舞獅。

    街市中熱鬧，江頌月上?一句照顧著年邁的祖母，下一句給瞎眼的夫君講述看見?了什么，嘴巴就?沒合上?過。

    很疲累，但她心里安逸。

    這會?兒與人說起來，江頌月連板栗燙了聞人驚闕的手?都還記得，越說越是高興，恨不得天?天?都是那樣和樂的日子。

    見?袁書屏面露向往，她按捺住歡喜的情緒，安慰道：“年底官署里忙碌了些，不過明日就?是守歲了，之后就?是年節(jié)休沐，到時候三哥就?能帶三嫂出去?散心了。”

    袁書屏笑得很牽強。

    冬日天?黑的早，晚間寒氣重?，沒說幾句，就?有侍婢過來掛燈，江頌月怕袁書屏踩到積雪摔著，提出送她回去?。

    袁書屏待得夠久了，點?頭讓人來扶她。

    江頌月沒照顧過孕婦，往后退讓，瞧兩個婆子來扶人，趕忙先去?幫著掀簾子。

    剛轉(zhuǎn)過身，就?聽見?一聲隱忍的呻/吟，回頭發(fā)?現(xiàn)?袁書屏皺著眉，痛苦地捂著肚子。

    兩個婆子臉色大變，俯身查驗后，高聲喊道：“快來人，三少夫人要生了！”

    .

    嘈雜聲傳入寢屋，聞人驚闕凝神聽了下，招人詢問，得知袁書屏孕肚發(fā)?作?，猜測江頌月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了。

    這一等，就?等到夜色濃厚。

    府中早早備著大夫、穩(wěn)婆、產(chǎn)房等，有大夫人看著，沒江頌月什么事?，她就?是好?奇心重?，這么長時間，也該看夠了。

    聞人驚闕正?想讓人過去?詢問，侍婢過來傳話?，說應(yīng)袁書屏的請求，江頌月在身邊陪著她，今夜要晚些回來。

    “縣主讓公子用了晚膳早些歇下，不用等她了?！?/br>
    聞人驚闕是個大男人，有著一雙礙事?的眼睛，不好?去?前面添麻煩。

    他認(rèn)命，嘆了口?氣，問：“三哥呢？”

    “三少夫人剛發(fā)?作?，大夫人就?讓人去?官署傳了話?，不過三公子還在忙，沒回來?！?/br>
    聞人驚闕笑了，真有意思，三嫂生孩子，三哥不回來，反而是江頌月這個外人在前面陪著。

    如果某日三嫂想殺了三哥，他一定會?幫忙遞刀。

    聞人驚闕獨自熬過晚膳，沐浴后一問，那邊還在嘶啞哭喊，江頌月陪著，至今未出產(chǎn)房。

    他幫不上?忙，合了房門之后，懶得再裝，把江頌月未來得及收的賬冊收好?，無趣地坐了會?兒，決定趁這機會?學(xué)點?花樣。

    ——從江頌月那本小冊子上?學(xué)。

    小冊子就?藏在江頌月裝貼身衣裳的箱匣里，他繞去?內(nèi)室，走?向衣櫥時，余光向著床榻無意地一瞥，腳步倏然停住。

    榻上?有人。

    地上?是凌亂的衣裙，女子最貼身的衣裳赫然夾在其中。

    所以，榻上?是個渾身赤/裸的女人。

    這院子里下人大多數(shù)是江頌月從江家?guī)淼?，平日里只聽江頌月的差遣，小部分是曾?jīng)凝光院不受重?用的侍婢，如長琴等人。

    這夜，江頌月在前面陪著袁書屏，而聞人驚闕一人在寢屋中時，不喜侍婢進屋，侍婢們?nèi)贾獣缘模葜胁辉撚腥?，更不該脫光衣裳出現(xiàn)?在床上?。

    有人為他準(zhǔn)備了個女人。

    聞人驚闕轉(zhuǎn)去?外間，發(fā)?現(xiàn)?房門被人從外面鎖上?。

    能做到這種程度的，只有他祖父一人。

    思忖了下，聞人驚闕嘆氣，坐在了外面的椅子上?。

    他一個“瞎子”，能靠氣味、觸覺識別出榻上?的人不是江頌月，但要離得很近，要有觸碰。

    祖父是鐵了心要讓他二人離心啊。

    時間無聲流逝，聽見?夜色中爆發(fā)?的歡笑聲后，聞人驚闕意識到江頌月要回來了。

    他走?進內(nèi)室，掀開床幔，見?里面躺著一個容貌嬌媚的陌生女子，寢被遮到胸前，含羞帶怯地看著他，媚眼如絲。

    “祖父讓你來的？”

    女人不說話?，雙臂扯著寢被往下拉扯。

    聞人驚闕嗤笑，一掌劈下，女子尖叫都沒來得及，頭一歪，暈死了過去?。

    聞人驚闕撕扯下紗幔蓋在她臉上?，將人連著寢被推下床榻，嫌棄地看了看自己的手?，隨后脫下自己的外衣用力擦幾下，再將里衣拉扯凌亂。

    想了想，他走?到江頌月的梳妝鏡前，對著銅鏡偏頭，往自己脖頸上?抓了一把，在上?面留下幾道曖昧的血痕。

    在捕捉到雜亂的腳步聲與詢問聲時，聞人驚闕撿起桌上?茶盞，隨手?拋在地上?。

    清脆的瓷器碎裂聲在安靜的凝光院中分外響亮。

    “玉鏡？”房間外很快有人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