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
“說吧。”裴閔提前十五分鐘到場,莊辛儀顯然來得還要早得多,在那兒仿佛已經(jīng)入定,成為一座蒼老的石像。 她沉默,糾結(jié)很久都沒有想好要如何開口。 “……我不是一個喜歡多管閑事的人,裴閔。” “但是你和芙芙……”她似乎是連把這兩個人的名字連在一起都覺得痛苦,卻又不知自己的立場在何處。 “你知道了?!迸衢h心一沉,但面上又十分冷靜。 莊辛儀居然因為不用把話說全而感到慶幸。 “你知道你們在做什么嗎?” “知道?!?/br> “你想過她的未來、以后嗎?如果有朝一日紙包不住火——她就毀了?!鼻f辛儀盯著碗里已經(jīng)涼掉的茶水。 她腦子里如同幻燈片似的回放:在結(jié)識后,裴芙一步一個腳印的成長,她這么多年來的努力,她光鮮的名號,競賽、保送;而裴閔也絕非無名小卒,他的公司……如果這樁事一抖露出來,驚天丑聞,身敗名裂。 縱使千張嘴,luanlun的帽子一扣下來,誰也摘不脫。 更何況,這一切都是真。 “你不能那么自私。”莊辛儀抬起眼看著裴閔,高大的男人站在那兒,半幅面貌藏在陰影里看不真切。 恒久的沉默,她以為裴閔就會這樣啞下去,卻等來了他的回答。 裴閔的嗓子是嘶啞的。聽起來很艱澀。他說:“我是自私?!?/br> “我沒有辦法拒絕她,我只能愛她。”他好像笑了一下,瘋了。 “莊辛儀,你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你沒有養(yǎng)過孩子……不,應(yīng)該說,你沒有養(yǎng)過她?!?/br> “如果……沒有如果?!彼貜?fù)出了那句話,眼睛看著自己的鞋尖,一點(diǎn)點(diǎn)碾過絨布地毯,好像在熄滅一根不存在的煙頭。 慢慢地,他蹲在了地上。 “除了愛她,我沒有選擇?!?/br> “我別無選擇……” 這句話他曾經(jīng)對裴芙說過一次,如今對一個外人陳情,好荒唐。 裴閔蹲在地上,又慢慢看向坐在窗邊的女人。這么多年了他和莊辛儀看上去并沒有太大改變,甚至因為錢味的滋養(yǎng)變得更加耀人;可是時間確確實(shí)實(shí)地留下了印記,這一刻,兩個人的臉上都有悲傷的疲態(tài)。 他忍不住想要質(zhì)問,憑什么你來判定我們的感情,你只是一個外人。可是,對,外人就是這么看他們的,luanlun。 曾經(jīng)沒有一腳踏入泥潭的時候,他何嘗不是個“正常人”,何嘗不知道這是有悖人倫,和自己的親生女兒搞在一起,變態(tài)、戀童,說什么都不為過,釘在柱子上凌遲也死不足惜。 他悲哀地發(fā)覺自己的憤怒是因為無力,無力是因為清醒地知道莊辛儀說得每一句話都對。 莊辛儀坐在那兒,她一動也不能動??粗J恰前?。是因為她沒有養(yǎng)過裴芙。曾經(jīng)她為她送來一份蛋糕,清澈的眼睛,紅紅的耳朵,她有沒有一刻也被擊中? 令人無法拒絕的她,只要是她想要的,什么弄不到呢?朝夕相處里,這個殘缺的家庭,兩個人的越界,誰能做判官。她不能。 她疲憊地伏在桌子上,手把餐布抓得皺成一團(tuán)。 “你有沒有想過以后?!鼻f辛儀問。 “再多賺些錢,看看她想不想去國外,我們出國,到處旅行……她寫寫文章什么的。”裴閔粗略地描述了一個童話,聽上去蠻夢幻的。 莊辛儀此刻居然被這種夢幻給撫平了。她點(diǎn)點(diǎn)頭說那也不錯。 他們兩個又回到了詭異的粉飾太平里,裴閔從地上站起來,莊辛儀為他倒茶,兩個人沉默地點(diǎn)單,等上菜,然后安靜地吃完了一頓中餐。 這頓食不知味、意義不明的飯局過后,莊辛儀和裴閔在門口告別。 “你……”她想了半天,“好好對她?!?/br> “不用你說?!迸衢h的笑幾乎沒有弧度了。 他開車,回家,裴芙今天中午自己弄了點(diǎn)吃的東西,無需他cao心,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書房坐在他的老板椅上翹著腿看書。 “回來了?”她的聲音輕輕的,帶著親昵的溫度,把裴閔一下從地獄拉回人間。 “嗯。” “吃了什么?” “隨便吃了點(diǎn)……就茶樓里的那些,清淡的?!?/br> “吃飽了沒,還要不要再煮點(diǎn)湯圓餃子???” “不用。喋喋不休的,爸爸不用你cao心。” 裴芙此刻卻聞到他身上一點(diǎn)香水味。 很熟悉、很熟悉。 “……你今天和莊姐見過了?!彼玫氖顷愂鼍?。 “嗯?!?/br> “沒事的?!彼p輕地用手指摸他的臉,從眉骨到面頰再到下頜骨,“她……她不會說出去?!?/br> “我知道?!?/br> “別因為……再把我丟開。”裴芙捧著他的臉,幾天以來的惴惴不安終于從她碎裂的面具里傾瀉出來,她吻裴閔,無比急切地想要從他那兒求證、得到什么,可是回答她的只是永恒的沉默與僵持。 裴閔最終把她輕輕地按在了椅子上,自己轉(zhuǎn)身出去了,他不知道要去做什么,懵懵懂懂里拿了衣服去洗澡,裴芙還在書房里,沒有動靜。 裴閔站在花灑下,眼睛里進(jìn)了水,很澀。流下去的好像又不只是水。 他又開始痛苦了,他的痛苦好像反復(fù)性的隱隱陣痛或是炎癥,從未根除。裴芙是他那一顆紅色小圖釘,同時淬了蜜和毒扎在心尖上,他舍不得拔,于是長久地留下她,用心頭rou包裹著這份隱痛直至潰爛生瘡流膿。 直至此刻,他還在想,她現(xiàn)在在干什么,是不是在哭呢。 這一切,從一開始就錯了,這是誰該付出的代價? 裴閔不知道。 在這段他單方面發(fā)起的冷戰(zhàn)里,裴芙從來沒有試圖放棄過他。接下來兩周的時間里,她主動親吻他,在家里穿一件收腰的短袖而不穿內(nèi)衣……甚至在夜里爬上他的床,試圖和他發(fā)生些什么,都被他攔了回去。她所有的軟硬兼施,最終變成無計可施。 最后一次,是她半夜叁點(diǎn)爬上他的床,用一雙哭得通紅的眼睛看著他,聲音還是輕輕的,那么卑微地祈求,把他快要逼瘋。 她坐在他的身上,說,爸爸,我買了套,我們現(xiàn)在就做,好不好。 裴閔看著她,他甚至沒有硬。 他說,我做不到了- 尒説 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