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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村租二代[九零] 第45節(jié)

    一些字眼零星地傳入到路圓滿耳中。

    “周日……公司忙……有空就過去……”‘

    聽程昱客氣

    地道了再見,路圓滿連忙把頭側(cè)回來,裝作吃飯的樣子。

    她的這番動作都被何秀紅看在眼里,不由得用筷子頭點著她笑,說:“你要是想知道就直接問他,不用偷偷摸摸的,你們才開始相處,別在心里頭埋下釘子。”

    路圓滿覺得她媽說得有道理,于是程昱進來后,路圓滿便問他:“是公司的事情嗎?”

    程昱坐下,將手機放到桌子上,重新拿起筷子,說:“不是,是我媽,讓我哪天去她家里一趟?!?/br>
    是去她家,不是回家,幾字之差,表現(xiàn)出來的情感卻天差地別。

    路圓滿拿起勺子往他碗里澆了一勺鹵子,“面有點涼了,加點熱鹵子?!?/br>
    程昱臉上就露出笑容,將鹵子攪拌均勻,大口地吃起來。

    路圓滿打聽到了同州區(qū)那所寄宿制中學的地址、電話、乘車路線還有收費情況,記錄在紙上,去找了張亮。

    張亮家里大事小情都由他做主,張亮媳婦是個很符合封建社會“三從四德”標準的傳統(tǒng)女性,張亮說東她不敢往西。

    張亮剛收了臺舊彩色電視回來,正拆了電視機的后蓋檢查顯像管。

    “小房東,正好你來了,我該交季度的房租了,我剛找了你爸,你爸讓我交給你?!?/br>
    這幾間店鋪的租金是一季度一交,這幾間門面房的賬目一直都是路圓滿記錄的。

    路圓滿收了租金、電費,給張亮開了收據(jù),才將記錄著學校信息的紙條遞給他。

    路圓滿忍不住又勸說:“兒子女兒都是自己的孩子,閨女也一樣能給養(yǎng)老,你看我家不就只有我一個閨女,將來我爸媽年紀大了,我肯定是要跟爸媽一塊生活,照顧他們的。你家大姑娘是個聰明、有孝心又懂事的孩子,孩子將來能好,你們也跟著沾光,現(xiàn)在對孩子的投入一些,將來的收獲也能更大,更重要的是對你兒子也更加收益,有個學歷高、工作好的jiejie他才能沾光啊?!?/br>
    路圓滿回來跟何秀紅學這一段話,說:“我現(xiàn)在滿嘴都是腐敗的封建糟粕氣息,但沒辦法,張亮就吃這一套,我瞧著他應該是動心了,問了我不少學校的事情。”

    何秀紅:“要是真能送那丫頭去上學,你也算做了件好事。”

    十月初,村里又開始集中收

    取收費衛(wèi)生費,按人頭收取,每人20塊,每月到了這個時候,租戶和村里這些收費的就容易產(chǎn)生糾紛。

    村里頭的做法是,先挨家挨戶收取,給繳過費的每人發(fā)一張憑條。然后村里會在村口設(shè)卡,檢查過往行人是否有憑條。

    收費的主要是村里聯(lián)防隊的,這些人性格脾氣不一、素質(zhì)不一,有的喜歡口花花,看見好看的小姑娘就忍不住言語輕佻,有的脾氣暴躁,三言兩語就能跟人家吵起來,所以每月到了這兩天路圓滿一家就很忙,忙著在聯(lián)防隊員和租戶之間調(diào)節(jié)矛盾。

    喜歡口花花就是嘴賤,人品還是不錯的,干不出過分的事來,路圓滿沒少大罵這些嘴欠的家伙。脾氣暴躁的天生沒有耐心,懶得跟人家解釋,說話沖,跟吃了槍藥似的,要真是人品道德有問題,就干不了聯(lián)防治保了。

    貴叔的兒子小四子也是他們其中的一員,剩下那些隊員絕大多數(shù)不是沾親就是帶故,都相熟得很。

    在路家河村居住時間長的基本上不會和收費員產(chǎn)生矛盾,主要是新搬來不久的。

    每個搬來的租戶,不管之前有沒有在路家河居住過,路圓滿都會跟他們說清楚每個月除了房租、電費外,村里頭還會額外收取20元的水費衛(wèi)生費。但每次到了村里收費的時間,有一些租戶就想盡辦法躲避,不想交,還有的租戶也不是不交,但就是有氣,覺得村里不應該收這筆錢,總要計較、掰扯一番,才不甘不愿地交。

    矛盾就是這么產(chǎn)生的,一方不肯退讓的話,就會愈演愈烈。之前發(fā)生過聯(lián)防隊和租戶互毆的事兒,警察因為這種事兒來路家河村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村委會是明顯袒護自己隊員的,作為房東來說,就得在中間和稀泥。

    3號這天是周五。昨天電話里路圓滿跟程昱說今天得早起,隨時準備著萬一租戶和收費員發(fā)生矛盾,自己好沖出去救火,程昱就自告奮勇說會準時打電話過來叫醒她。

    果然,不到7點,程昱的電話就打過來了,那時的程昱已經(jīng)跑步回來,并且做好了早餐。

    路圓滿醒了,又在被窩里顧涌了十分鐘才起來,正好跟何秀紅、路志堅兩人一起吃早飯。

    早飯是在樓上小黃原來工作的那家小飯店買來的油條、豆腐腦。餐廳轉(zhuǎn)讓后,開起了小吃鋪,早上有早

    點,白天供應炒餅、面條之類的,生意很不錯。何秀紅原本怕炸東西用的油是地溝油,瞧著攤主一家自己也吃,才敢買的。

    “媽,程昱說明天中午帶我們?nèi)コ曰疱?,說是那家特別好吃?!甭穲A滿打著哈欠說。

    何秀紅:“你們兩個小年輕去約會,我們兩個老的跟著湊什么熱鬧?”

    路圓滿擦了把眼淚,說:“程昱是專門請你們的,我是捎帶,他說那家特別好吃,想帶你們?nèi)L嘗?!?/br>
    何秀紅立刻笑得露出大白牙,“行,那我們就去。”

    幾人正吃早點聊閑話,路圓滿的手機就響了。

    她掛完電話,站起來,說:“該來的真的來了,我去村口了,爸媽你們慢吃?!?/br>
    何秀紅不滿:“誰啊,又怎么了?”

    路圓滿穿上新買的珍珠扣的黑色羊毛外套,“回來跟你們說?!?/br>
    出村的隊伍都快要排到主街來了,隊伍進行的速度并不慢,但架不住人多,又是上班高峰期,路家河村絕大多數(shù)的租戶全都集中在這里了。

    路圓滿一路喊著“讓讓”往前方走,排隊時間太長,人太多,讓大家都脾氣都暴躁起來,就有人擋住前方的路不愿意讓開,還有人喊著“別插隊,后面排著去?!?/br>
    這樣的人就像是火藥桶,只需要一個火星就能燃燒起來,不管是跟同樣排隊的租戶,還是跟村里的人,要在平時,路圓滿肯定得跟他們理論一番,但此時,還是算了,自己是過來解決問題的,又不是來加劇矛盾的。

    她很是艱難地走到隊伍的最前面,一眼就看見五大三粗的小四子抱著胳膊站在隊伍邊上,斜腿站著,不停地抖腿,那樣子看著確實有些不正經(jīng),跟著小流氓似的。

    路圓滿在視線范圍內(nèi)四處瞧瞧,并沒有看見自己眼熟的租戶。

    她上前,拍了下小四子的胳膊,“喂,你那眼神能不能柔和一點,看著跟古惑仔似的?!?/br>
    小四子嘿嘿笑了兩聲,擺了兩個姿勢,又彎彎胳膊展示肌rou,“我就是故意打扮成這樣,震懾一下,哥酷不酷!”

    “酷酷酷,內(nèi)褲外褲喇叭褲!”

    路圓滿白他一眼,說:“叫我過來干嘛,沒看見我租戶鬧事???”

    小四子往側(cè)面那排門面房

    的方向指指,在那邊呢,我就沒見過這么彪悍的小娘們,就是黑眼圈、黑嘴唇的那個!

    她的租戶里,有這樣興茂的也就是談靜了。

    “那個唱歌的,總是背著個吉他的?”

    小四子點點頭。

    路圓滿不由得扶額,說:“我去看看,對了,四哥,我有天在飯店里看見個人,你肯定猜不出來那人是誰?!?/br>
    小四子好奇:“誰啊?”

    路圓滿:“就是咱村聯(lián)合檢查那天,你抓到的那個?!?/br>
    “那個老小子啊,嘿嘿,還真是巧!那天罰了他不少錢,掏錢掏得可痛快了!”小四子搓搓下巴,很有些懷念的樣子。

    路圓滿也沒打算告訴他黃主任的身份,只是說:“穿得人模狗樣的,你們抓他沒抓錯,挺不是個東西。”

    路圓滿走到還未開門營業(yè)的農(nóng)村銀行門前時,便發(fā)現(xiàn)不光談靜在,兩個聯(lián)防隊員在,路培樹也在。

    路圓滿先看向談靜,見她面墻站著,頭發(fā)稍微有些亂,臉上黑黑紅紅的妝也有些花了,遮住了面部表情。一個叫王小光的聯(lián)防隊員開口說:“大滿,你可來了,你們這個租戶屬狐貍的吧,瞧給我撓的?!?/br>
    王小光比路圓滿小兩歲,今年剛二十,臉上帶著稚氣,也不同于其他隊員那般給人一種油膩膩的感覺,他委屈地把側(cè)臉湊過來給路圓滿看。

    路圓滿果然在他耳朵下面看見了一道腫起來的檁子。

    “怎么回事啊?”路圓滿問道。

    另一名聯(lián)防隊員就說:“我們請那個女的出示收費憑條,那位說我們收費不合法,她是不會交的,她不交錢,我們肯定不能讓她走,她就說我們非法拘禁,限制她的自由,說要去告我們。她在那里擋住了后面的路,我們就過去想把她拉過來,就被她打了?!?/br>
    他也側(cè)過臉去,讓路圓滿看他脖子,比王小光的還嚴重些,都滲血了。

    路圓滿往談靜那邊看一眼,她倒是沒事人似的,還在那邊仰著下巴,抱著胳膊,閑適地站著。

    路圓滿:“那你們就該怎么辦怎么辦唄,傷人出醫(yī)藥、賠錢唄,找我過來干嘛?”

    路培樹指指談靜方向:“是她要叫你過來的?!?/br>
    路圓滿:“我只是個房東,又不

    是監(jiān)護人。”

    聽出路圓滿的語氣著實不好,談靜終于轉(zhuǎn)過頭來,氣哼哼地說:“他們憑什么收這二十塊,他們這是車匪路霸的行為,我是不會向惡勢力低頭的!”

    每個月二十塊確實不少,分成水費和衛(wèi)生費兩項,水費不說了,衛(wèi)生費主要用于村里的垃圾處理、街道衛(wèi)生維護等。當然,村里人自己知道,真正用于公共衛(wèi)生支出的只是一小部分,剩余的都被劃到了村里的賬戶,用于村子的建設(shè)、聯(lián)防安保隊員的工資等,路家河村村民們沒人覺得這錢收得不合理,其他的城中村也會收這筆費用,就是錢多錢少的問題。

    路圓滿總覺得談靜身上有股子闖蕩勁兒,用流行詞來說就是特立獨行,有個性,讓她很欣賞,要不是憑著這點欣賞,就談靜那個鬧騰勁兒,今天被投訴,明天跟人打架的,路圓滿早就把她趕出去了,不過,談靜這么一而再的鬧騰,消耗著路圓滿的欣賞,她的耐心也告罄了。

    “談靜,你是今天才知道有這筆錢嗎?你不接受這筆錢,可以不來村里住,在村里也住了一年多了,之前都好好的,怎么突然矯情起來了?”路圓滿看著談靜,不悅地說。

    同等價位,也可以去樓房和別人群租,也可以去住地下室,不是只有路家河村一個選擇的,便是去小區(qū)居住,水費、垃圾處理費也是必須要支付的費用。

    “你說我矯情?”

    談靜瞪著眼睛看向路圓滿,眼皮滑動時可以看到她涂了半個眼皮的黑色眼影,“呵,長這么大還沒人說過我矯情,我這不是矯情,我這叫路見不平,憑什么你們說收錢就收錢,還有沒有王法了。”她指指穿警服的路培樹,“你也跟他們蛇鼠一窩,沆瀣一氣是不是!我還就不信了,還沒有講理的地方了!”

    “好了!”路圓滿呵斥住她,說:“你搬走吧,我們路家河村廟下,容下你這座大佛,你搬走去找講理的地方住?!?/br>
    談靜眼睛一瞪:“憑什么!”

    路圓滿:“就憑房子是我的,我不想租給誰就不租,就憑你這個月的房租還沒交!”

    談靜瞬間說不出話來,她看看路圓滿,又看看路培樹,氣得不行地指指他們,“好,好,我算是認清你們了,你們都是路家河村的,肯定向著你們村的人!交錢是吧,好,我交,不就

    二十塊錢嗎,誰沒有似的!”

    她從褲帶路掏出兩個十塊錢往路圓滿手上一塞,“給你們,我不缺這二十塊錢!”說著,就往大馬路上跑去。

    王小光忙喊:“別跑,撓了我們的事情還沒有個說法呢!”

    路培樹拉住他,“算了吧,你一個大老爺們跟她一個小姑娘計較什么?回去自己擦點紫藥水就得?!?/br>
    路圓滿看著談靜一直沿著馬路跑,還知道躲著自行車,也不想管她了。

    路培樹:“你真讓她搬走啊?”

    路圓滿:“真的,她給我找了好多麻煩,經(jīng)常有租戶投訴她,還和鄰居打架,原來以為她就是脾氣直,自我了些……今天覺得這叫,胡攪蠻纏不講理?!?/br>
    路圓滿沒找到合適的形容詞來形容談靜,覺得這人有些不識時務,不知好歹。水費不需說了,每人都是要交的,衛(wèi)生費也并不違法,符合村民自治原則,去村委會看看,開村民代表大會時村民表決的會議記錄、相關(guān)資料都好好留存著呢。

    當然,這筆錢,本村村民不用交。

    設(shè)卡設(shè)點檢查票據(jù)這事兒,界定就比較模糊了,便是路培樹這個民警,也沒有辦法說清楚村里的行為是合法的還是不合法的。

    所以,談靜到底在鬧騰什么呢,便是鬧騰,又能鬧騰出什么結(jié)果來?她要對抗路家河村,自己又一點能力都沒有,完全就是沒事找事。

    路圓滿忽然想到有個詞描述她比較正確,就是港劇里常說的一個詞:不知所謂。

    王小光:“咱們路家河村不歡迎這樣的刺頭,趕緊把她攆出去!也不知道她指甲有沒有毒,我不能得狂犬病吧?”

    路圓滿:“你好歹也是高中畢業(yè),有點常識好不好。被狼、狗、毛之類的rou食動物咬傷才有致病的可能,人沒事,你倆趕緊去村里衛(wèi)生所去消消毒,上點藥,可能會腫起來,還挺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