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解地看向程昱，不明白抱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放開她了。

    程昱有些尷尬，掩飾性地抓起切糕來，咬了一口，還沒嘗到味道便稱贊道：“確實好吃！”

    “好吃吧！”

    路圓滿立刻眉開眼笑，像是獻寶的孩子得到認可，說：“這位大爺有時候也去市場賣，他的切糕很快就能買完，我就特別羨慕他，心想著要是我們也賣切糕就好的，又好賣又好吃。”

    她說著，想到什么忽然又笑起來，說：“人和人真是不一樣，你看我爸媽以前做饅頭賣饅頭，現(xiàn)在恨不能連饅頭兩個字都不愿意提，家里也很少吃饅頭，你看這位大爺，人家做了一輩子切糕，現(xiàn)在把這事兒當(dāng)成了樂趣了?！?/br>
    程昱看著她笑，便也跟著笑，他從和路圓滿訂婚開始，就盼著跟她結(jié)婚，時時刻刻都想和她組建小家庭，可路圓滿表露過不想太早結(jié)婚的意思，他便沒像訂婚時那樣，逼得太緊，反正兩人已經(jīng)定下名分，結(jié)婚是早晚的事兒，他愿意給路圓滿更多的空間和尊重。

    “慢點吃，別噎到了?！甭穲A滿倒了杯水給他，說：“下回還給你買。”

    程昱吃到最后一口才嘗到切糕的滋味，很緊實，很彈牙，糯米的甜和紅棗的甜很好地融合在一起，確實很好吃。

    他擦了擦嘴巴，漱漱口，才和路圓滿說：“下周要去滬市出差，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去，去！我從小到大都沒出過燕市，沒坐過火車，更沒坐過飛機。”路圓滿有些興奮地說。

    “我的錯，我也沒想著要帶你出去走走?！背剃判φf，他自己就不是個愛好出行旅游的人，跟路圓滿在一起兩人就膩膩歪歪的，干什么都有趣，從沒想著要去哪里走一走，玩一玩。

    路圓滿搖搖頭，表示不在意，問道：“不過你去滬市是公事，帶著我方便嗎？”

    “你是老板娘，自然方便?！背剃爬怂氖?，將她拉近了些，岔開雙腿，將她固定住，說：“上海分公司談了個項目，對方比較重視，總經(jīng)理親自出馬，我得去露個面兒，以示尊重。細節(jié)上海分公司的同事基本敲定好了，不需要我做什么，大概相當(dāng)于吉祥物的角色?！?/br>
    “哦”，路圓滿大眼睛轉(zhuǎn)著，在程昱臉上掃著，笑著說：“上海分公司的人還挺能干的

    。”

    程昱控制不住地一把將路圓滿拉進懷里，笑著在她耳邊說：“瞎想什么了，過了那么久還吃醋？”

    路圓滿就失重一般地倒進程昱懷里，陷入到他又軟又硬的身體上，撞得胸部有些發(fā)疼。

    門口傳來敲門聲。

    路圓滿趕緊拄著程昱的胸膛爬起來，狠狠瞪了他兩眼，小聲罵他：“不正經(jīng)！”

    程昱笑著幫她理了理頭發(fā)，等她在對面坐好了，才應(yīng)了一聲“進”。

    人事經(jīng)理康小嫻略低著頭，很有些不自然地走進來，她知道老板的未婚妻來了，也不想來打擾的，可是復(fù)試的人等著最后一關(guān)的面試，這位應(yīng)聘者老板也很關(guān)注，不好讓人家等太久，就只好硬著頭皮來敲門了。

    “程總，是您之前看好的那位，人事部、技術(shù)總監(jiān)都面試過來，請您做最后的復(fù)試。”

    康小嫻說著，將人員簡歷和面試評價表遞過來。

    程昱仔細地看著。

    趁著程總看資料的功夫，康小嫻轉(zhuǎn)頭對路圓滿笑了笑，路圓滿也回她以微笑。

    康小嫻最早見路圓滿本人還是在西關(guān)村的人才市場里。那時候的路圓滿給她的感覺是五官漂亮但不精致、開朗得有些魯莽，帶著些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的粗野勁兒，像是一株田野地里長出來的野菊花，幾個月的時間，路圓滿變化很大，越來越漂亮，像是一塊璞玉經(jīng)過精心雕琢，終于露出真容。

    她是梁晶瑩的下屬，雖然差著年紀，但兩人私下關(guān)系很好。她是做人事工作的，擅長察言觀色，揣摩別人的所思所想，再說，愛一個人是藏不住的，對于梁晶瑩的心思，她看得很清楚。私心里，她也覺得梁晶瑩和程昱非常相配，在公司這么多年，從來沒聽說過程昱和哪個女性的關(guān)系比較親近，相對來說，他對梁晶瑩還算是照顧的，她以為兩人肯定會順理成章地成為一對兒，可誰知道，半路殺出來個路圓滿。

    梁晶瑩被調(diào)去滬市有一段時間了，一直沒回過燕市，偶爾會和康小嫻聯(lián)系，問問程昱的近況，以及她和路圓滿的進展，從她的字里行間中，還能聽出不甘，她仍然沒有忘記程昱。

    怕刺激到她，康小嫻隱瞞下了一些事情，包括兩人已經(jīng)訂婚，路圓滿經(jīng)常來公司，兩人之間的感情越來越好之類的，只是不知道

    梁晶瑩除了她這里外，還有沒有其他獲取信息的渠道。

    把梁晶瑩和路圓滿比，絕大多數(shù)的人都會覺得梁晶瑩和程昱更相配。可再相配也架不住程昱自己喜歡。

    她是親眼見過程昱因為路圓滿打來的電話而心情大好，也見證了程昱有了路圓滿之后，從一個只專注工作，恨不能二十四小時待在公司里的機器，變成個有血有rou的普通男人。

    康小嫻自己是沒有嘗到所謂愛情的滋味，卻是真真切切地看見了愛情的力量。只可惜了梁晶瑩，失戀了，還被調(diào)去上海，雖然是升職了，但何嘗不是為了跟路圓滿表決心？

    但又正是因為梁晶瑩被調(diào)去上海分公司擔(dān)任副總經(jīng)理，程總才會調(diào)整人力資源部的架構(gòu)，她才有機會升職，從主管升級為經(jīng)理，管理一個部門。

    所以，她也是這件事的受益者，實在不能得了便宜又賣乖。

    程昱看完了資料，說：“我等會就過去?！?/br>
    “好的，程總?！?/br>
    康小嫻答應(yīng)著便要出去，路圓滿也站起來：“我先走了?！?/br>
    “別走，再陪我一會，等下面試完我們?nèi)コ晕顼垺！背剃琶φ酒饋碚f。

    路圓滿推他到椅子邊上坐下，態(tài)度堅決：“你好好工作，不許送我，我自己走。”

    程昱只好目送她離開。

    路圓滿和康小嫻一起出來，正碰見程昱年前新招的個人助理小趙。小趙二十多歲，當(dāng)兵復(fù)原后，沒回老家，來了燕市發(fā)展，小伙子人高馬大，相貌不差，看著很機靈。

    迎面走過來，說：“路姐，程總讓我?guī)湍喨械臋C票，你方便把身份證號給我嗎？”

    路圓滿：“好，我寫給你?！?/br>
    康小嫻從他們身邊走過，心想著，程昱要把路圓滿帶到上海去，梁晶瑩看著這兩人，不知道作何感想。

    一周后，也就是萬物開始復(fù)蘇、路邊開始冒出零星的青草，迎春花開遍燕市大大小小的街道角落時，路圓滿跟著程昱登上了開往滬市的飛機。

    路圓滿是頭一次出遠門，又是頭一次和異性一起出遠門，心里頭興奮又緊張。何秀紅和路志堅跟她同樣緊張，叮囑了她好多事情，何秀紅還專門來了她的房間，叮囑她到了上海不要和程昱住一個房間，有些事情

    一定要結(jié)婚之后再做。

    路圓滿當(dāng)然能聽明白她媽是什么意思，面紅耳赤地將何秀紅趕走，同時保證自己一定會跟程昱規(guī)規(guī)矩矩的。

    何秀紅走了，她臉紅心跳，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更加緊張了，到半夜才睡著，第二天不免精神不濟，排隊進機場做安檢時還是哈欠連天的。

    兩人把行李辦了托運，只剩下路圓滿隨身背著的小包，裝著兩人的證件、錢之類的貴重物品。

    程昱手緊緊拉著她，唯恐把她弄丟了，她自己倒是安心得很，只用跟著程昱，萬事都不cao心。這次一同出差的有助理小趙，他長得人高馬大的，又有一把子力氣，不像是助理，倒像是保鏢。他之前跟著程昱出過短途的差，程昱覺得他機靈、可靠，又很有學(xué)習(xí)、進取的心，想要好好培養(yǎng)他。

    財務(wù)、技術(shù)等部門的老大這次也會過去，審查滬市分公司各個部門的工作，不過因著程昱要帶路圓滿一起去，特地跟他們定了不同的航班，免得路圓滿不自在。

    智睿科技對滬市公司的管理是垂直管理、平行監(jiān)督相結(jié)合，舉個例子來說就是，上海分公司財務(wù)的直接上級是燕市總公司財務(wù)，但是接受上海分公司領(lǐng)導(dǎo)的監(jiān)督管理。這樣的管理方式有利有弊，但對于現(xiàn)階段的滬市分公司來說，是有利的，方便于程昱的掌控。

    程昱這個人很難對人產(chǎn)生信任，雖然派到上海分公司這幾個是跟了他好幾年的屬下，但他深知財帛動人心的道理，所以在有成立滬市分公司想法時，便已經(jīng)將如何確保員工的忠誠度，如何互相制衡，確保公司利益不受損等等都想好了。

    “昨晚干嘛了，困成這樣？”

    程昱笑看著困得不行，但還努力瞪著大眼睛四處張望的路圓滿，她挎著自己的胳膊，靠著自己走路，像個慵懶又嬌氣的小女人，程昱愛憐地松開她挎著自己的胳膊，將她一只胳膊摟上自己的腰，自己則伸出右臂，將她攬進懷里，讓她靠得更輕松些。

    路圓滿早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和他在大庭廣眾之下親密，再說在機場這個開放的環(huán)境里，他們的動作著實不算過分，在座位上接吻、坐大腿、探進對方衣服里亂摸的也不是沒有。

    兩人經(jīng)過棧橋，走過長長的臺階，上了飛機，空姐穿著制服，面帶笑容在門口迎接，看了他們的機票

    便將他們帶到緊挨著門口機艙的第一排。

    路圓滿大眼睛滴溜溜地往后面張望，程昱便小聲給她解釋：“這邊是商務(wù)艙，座位寬敞一些，后面是經(jīng)濟艙，相對沒這么寬敞?！?/br>
    路圓滿點點頭，程昱讓她坐到里面的座位上去，說：“等下你要是有膽子，可以看看云層上的風(fēng)景。”

    路圓滿趴著窗戶，能看到飛機側(cè)翼，還有在飛機下排隊等著上飛機的乘客。

    小趙也上來了，叫了聲“程總”，說：“我就坐在經(jīng)濟艙的第二排，您有事兒就吩咐我?！?/br>
    程昱點了下頭，說：“暫時不會找你，你安心休息吧?！?/br>
    他沒有帶助理的習(xí)慣，凡事都習(xí)慣親力親為，只是這次帶著路圓滿，他希望在自己忙工作的時候，路圓滿也能受到更好的照顧。

    人員陸續(xù)登機，耳邊響起巨大的嗡鳴之聲，廣播里傳出飛機即將起飛的通知聲，程昱握住路圓滿的手，幫她扣好安全帶，說：“等下飛機起飛時會有很強的失重感，要是害怕就使勁抱著我。”

    “嗯”，路圓滿點頭，有些緊張又期待。

    飛機在路面上滑行出一段距離后，陡然升空，路圓滿覺得像是被一只看不見的大手提了起來，有種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感覺，她知道這就是失重的感覺，連忙抱緊了程昱的胳膊，程昱的大手用力地握著她，讓她張開嘴巴，感覺到疼痛，說：“等會就好了?！?/br>
    很快，那種不適的感覺消失了，她松開程昱的手，驚奇地說：“我好了，忽然就不覺得害怕了?！?/br>
    她適應(yīng)得還真快！程昱笑著說，“那就好，你可以看看窗外的風(fēng)景?！?/br>
    路圓滿立刻扭頭，透過小小的窗戶往下面看，隨著飛機越升越高，逐漸可以俯瞰整個燕市，看到故宮，看到電視塔，還能看到路家河村，看到路面上的車、人，在自己面前一點點的變小，直到變成一個小小的黑點，再然后，薄霧阻擋住視線，再也看不見了。自己面前變成了一大片一大片厚厚的云層，波瀾壯闊，層層堆疊。

    路圓滿嘴巴張成了“o”字，雙眼圓睜著，好一會兒才對身后靠過來的程昱說：“人果然還得出來長見識。我要不是親眼見過，根本無法想象這樣的畫面?！?/br>
    她轉(zhuǎn)過頭看，在座位上坐好好，

    好奇地問程昱：“你第一次坐飛機時是什么感覺？”

    程昱想了想，說：“我第一次坐飛機，應(yīng)該是大二的上學(xué)期，我正在給我的那款軟件找買主，粵省的一位商人很感興趣，我們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談判后，他約我去鵬城做最后的商談。那是我第一次坐飛機，沒有心思去感受失重，也沒有心情看風(fēng)景，只思考著應(yīng)該怎么談才能為自己爭取更大的利益?！?/br>
    路圓滿將頭靠在程昱肩頭，緩緩說：“之前辛苦付出都是為了我們現(xiàn)在可以坐在頭等艙的座位上輕松看風(fēng)景，值得的?！?/br>
    空姐送來品類多樣的酒水、飲料和水果點心，耐心半蹲著地供他們挑選。

    路圓滿選了一點水果。

    程昱忽地笑了，“你說得對?！?/br>
    飛機行程不長，兩個半小時就抵達了滬市機場。

    小趙助理提前約好了車，又囑咐兩人在原地等著，自己小跑著去轉(zhuǎn)盤處取行李，安排得很有條理，十分之能干。

    路圓滿笑著問程昱：“你招小趙來，是專門讓他來跑腿的？”

    程昱點頭：“目前是這樣，他的職位是總經(jīng)理個人助理，這個職位工作瑣碎，但很鍛煉人，以后家里有事都可以讓他幫忙，他車開得不錯，你和阿姨叔叔要用車就給他打電話。”

    路圓滿笑：“合著你這個助理是給我請的？”

    程昱沒有否認，“有這么個人用著方便些?！?/br>
    路圓滿沒拒絕他的好意，兩人已經(jīng)是未婚夫妻，未來肯定會結(jié)婚的，沒必要分得這么仔細。

    小趙已經(jīng)提了行李箱過來，健步如飛，說：“接我們的車已經(jīng)在出站口?！?/br>
    小趙租的車是高檔商務(wù)車，座位很寬敞，連車帶司機，這幾天都會跟著程昱和路圓滿。司機是本地人，對滬市極為熟悉，從機場到酒店這一路都在介紹滬市好玩的景點，好吃的飯店。

    倒不是說滬市的司機也和貴叔似的，就愛跟乘客聊天，而是租賃服務(wù)中的一項就是兼任導(dǎo)游。這個司機盡職盡責(zé)，路圓滿一邊欣賞著窗外迥異于燕市的風(fēng)景，一邊聽著司機的介紹。

    司機普通話說得很好，但字里行間中還是夾雜著南方的口音，有著北方人聽不大懂的幽默。

    預(yù)定的酒店在公司附近，也是滬

    市最著名的商務(wù)區(qū)閘北，這里是滬市的金融、科技中心，很多大企業(yè)的總部或者分公司聚集在這里。

    酒店是五星級的連鎖酒店，路圓滿和程昱的房間是相鄰的兩間，在12層，程昱將行李箱放進路圓滿的房間，打量了下屋中陳設(shè)，又去落地窗前往外看了看，最后盯著擺了交頸鴛鴦的床品發(fā)了會呆，又教她電視機怎么調(diào)臺，熱水怎么調(diào)，吹風(fēng)機怎么用。

    路圓滿跟著程昱在房間里走來走去，等程昱介紹完，兩人陷入沉默，忽然不自在起來。“開房”、“上賓館”這些詞都是和特定的事件聯(lián)系在一起的，路圓滿臉上直發(fā)燙，忍不住地說，“程昱，我只是頭一回住酒店，又不是傻?！?/br>
    程昱笑著拍拍她的頭，說：“那好，那我先回我房間，你先梳洗休息，我等下來找你，我們出去吃飯?！?/br>
    等程昱離開，路圓滿鎖好門，目光也落到那對毛巾疊成的鴛鴦上，看著看著，耳朵尖發(fā)紅，她捏了捏自己的耳朵，才打量起自己的這個房間。

    歐洲華麗的宮廷裝飾風(fēng)格，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一進門是個小客廳，有白色的茶幾和沙發(fā)，前面上貼著淺藍色透著金色，有著繁復(fù)花紋圖案的壁紙，裝了壁燈，掛了世界名著的仿畫，墻邊是裝飾用的壁爐。

    臥室和洗手間都是獨立的，裝飾風(fēng)格和小客廳相似，躺在四柱掛紗帳的實木大床上，會有一種我是公主，我從自己的城堡里醒來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