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痕 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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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遲頌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卣f,情緒聽不出一絲一毫的變化,如此一來反倒像是她在無理取鬧。 司嘉直接聽笑,“陳遲頌,我沒想到你這個人還挺好的……” 手腕徹底從陳遲頌的掌心滑落,他回頭看她。 “挺熱心的?!?/br> 最后四個字落下,房間里靜得呼吸可聞,陳遲頌聽著,當然明白她的意思,可也不急于說什么,他徑直走到自己床頭柜前,拉開抽屜,拿創(chuàng)口貼,再折回司嘉面前,垂眼重新握住她的手腕,末了才低笑一聲,說:“我是好人還是壞人你先別急著下結(jié)論?!?/br> “無所謂,對我不重要。”司嘉回。 “對我重要?!标愡t頌仍沒抬頭,只迅速駁她這一句,撕創(chuàng)口貼的動作沒停,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xù)道:“裙子是從我媽那兒拿的,葛問蕊換的時候,我在門口走廊站了十分鐘,玩了一把游戲,手機上有全部記錄?!?/br> 陳遲頌說著往前一步,司嘉就退一步,背很快抵到身后的門板上,指腹的創(chuàng)口貼被粘牢,一絲有別于最開始痛感的癢意從指尖蔓到心臟。 她仰頭,看著近在咫尺的陳遲頌,腦子里清清楚楚地過了一遍他剛才的話,問他所以呢,又問:“你跟我說這些干什么?” 陳遲頌沒答,只笑了笑,兩人之間的距離還是近,他轉(zhuǎn)而說:“我挺好奇一件事的?!?/br> “什么?” “你們班主任知不知道,梁京淮對你關照成這樣?” 最后兩個字,他說得又重又輕佻。 一門之隔的音樂也終于穿透,喧囂愈躁,司嘉一眨不眨地盯著他,那些眼神里的天雷地火更加直白,而后卻又被一記輕嘲的笑擊破。 她不答反問:“那梁京淮又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把我堵在這兒?” 第3章 霓虹 ◎越烈的,越好?!?/br> 只可惜,那天下午比陳遲頌回答先來的,是司承鄴的電話。 手機不合時宜地響起來,音量不大,卻有種震耳欲聾的感覺。 看清來電備注之后,司嘉眼底的情緒幾乎是瞬間抽離得一干二凈,陳遲頌同樣察覺了,往后退兩步,握著她的手松開,恢復了一貫的散漫。 那條搖搖欲墜的界限得以重新彌合。 司嘉在快要自動掛斷的時候接起,淡聲朝那頭叫了聲“爸”。 陳遲頌也沒回避地聽著,過了會兒他彎腰從旁邊桌上抓起一根棒棒糖,好整以暇地剝開,連帶著剛才撕下來的創(chuàng)口貼包裝紙,一起扔進垃圾桶。 房間里沒開燈,明暗各半,僅有的光源來自窗邊斜進來的那縷陽光。被窗簾輕輕晃動著,微弱的,岌岌可危的。 他背靠著墻,半張臉陷在光照不到的陰影里,利落的黑發(fā)耷在眉骨上方,頭頸低垂,也不看手機,就這么靜靜地站在那兒。 高瘦的,挺拔的,被光線勾勒的身影看起來莫名孤獨頹廢,叼著棒棒糖的樣子卻偏又有種說不出的混勁。 仿佛他此刻齒間咬著的,更應該是一根煙。 越烈的,越好。 而司嘉不是沒有見過陳遲頌抽煙。 真要回憶起來,那天實在沒什么特別,一場暴雨初歇,天陰著,風潮著,她的生活依然亂七八糟。只記得打火機點了幾次都失敗,司嘉自嘲地笑出聲。 連打火機都要跟她作對。 可就在好不容易點著的剎那,頭頂?shù)墓庥滞蝗槐徽?,壓迫感很強,讓她本就不算亮堂的視野,變得更昏沉。那簇火隨之暗下去,搖晃幾秒,再度被風吹滅。 司嘉整個人微僵,覺得今天自己真是倒霉透了,靜了兩秒后,干脆破罐子破摔地抬頭,“主任,我……” 但話沒說完,她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漆黑的,宛如深淵。 陳遲頌就站在她面前,校服穿得不算正,一手懶懶地置在口袋里,居高臨下地睨她,“你什么?” 漫不經(jīng)心的一句,是少年清冽的低嗓,又透著吊兒郎當?shù)耐嫖丁?/br> 話在嘴邊轉(zhuǎn)了個彎,司嘉看著他:“怎么是你?” 無需那一句心知肚明的“你是誰”,司嘉想不認識陳遲頌都難,她聽過太多次他的名字,在周圍女生晦澀的玩笑里,在各種校報喜訊里,但從沒想過和他會有交集。 人與人接壤,表面肥沃也好,內(nèi)里貧瘠也罷,能看見的靈魂都太淺薄,往往一兩眼就能看出是不是同路人。 很明顯,她和陳遲頌不是。 有預期的分道揚鑣,不如素昧平生,至少當初的她是這樣認定的。 陳遲頌沒有說話,朝司嘉又靠近兩步,最后一絲光亮就這樣被他完完全全地遮住,他的視線先越過她掃了眼,而后俯身伸手抽走她指間的煙。 司嘉皺眉,“你……” 可回應的她依舊是風聲,以及打火機“咔嚓”一聲響,猩紅的光映進她的瞳孔,然后眼睜睜地看著陳遲頌若無其事地把那根煙放進嘴里。 煙頭處那道她咬過的濕痕被他覆住。 陳遲頌重新攏火,姿勢熟練,將煙點燃得更為徹底,深吸了一口,青白的煙霧頓時散開,慢慢朦朧了他的輪廓。 像要掩蓋什么,又像要泯滅什么。 “還挺烈?!彼f。 午休時間,學校里很靜,是一種被紀律教條管束著的寂靜,陳遲頌說的每個字因此都無比清晰,氣氛滯凝到了極點,但沒出兩秒,被身后一道中氣十足的男聲打破:“誰在那里抽煙?!哪個班的?還有沒有規(guī)矩了!” 不用回頭,這聲音司嘉太熟悉了,也知道這一次,是貨真價實的教導主任。 她又看了陳遲頌一眼。 他依舊平穩(wěn)地呼吸著,甚至還不緊不慢地撣了下煙灰,然后側(cè)身,肩膀擦過她的,迎著教導主任怒不可遏的視線,夾煙的手,吞吐的喉結(jié),在陰翳的天光里一覽無余。 所以那天,被教導主任抓了個正著的人,是陳遲頌,被罰了三千字檢討的人,也是陳遲頌。 他最后跟著教導主任離開的身影,和眼前的一點點交疊,在離她觸手可及的地方,看起來卻又那么遙遠。 她至今不知道陳遲頌在想什么。 電話里,司承鄴問她是不是在家。 司嘉的目光一頓,而后徐徐從陳遲頌身上移開,眼睫垂下,再無聚焦,“沒在家,今天有個同學過生日?!?/br> “玩得開心嗎?” “嗯?!?/br> “那我過一會兒讓老李去接你。” “不用,”司嘉婉拒:“我自己打個車過來就行?!?/br> 司承鄴倒也沒強求,只叮囑她路上注意安全。 “好。” 掛完電話,那會兒距離兩人上樓已經(jīng)過去十分鐘,底下的熱鬧又過一陣,房間里更靜。 細塵簌動間,陳遲頌也沒問司嘉要去哪,他微彎的腰直了起來,走到房門口打開,整個人倚在門框邊,環(huán)著臂看她。 司嘉把手機揣回兜里,下巴抬起,和他在昏沌難明的光影里對上一眼,說:“陳遲頌,你送我出去吧?!?/br> 該說不說,天雋墅安保這塊沒的挑,進出都得刷卡。 陳遲頌聞言的反應也只是挑眉笑了笑,“不跟梁京淮說一聲再走?” 司嘉搖頭,“等會發(fā)個微信就行?!?/br> 下樓的時候在玄關碰到了葛問蕊,她手心捧著一個紙碟,左顧右盼的,睫毛又纖又濃,在看見陳遲頌后,眼睛才終于亮了下,氳著笑,柔聲問他去哪了。 面前的路被堵住,陳遲頌原本低著的頭緩緩抬起,看了眼來人,“找我有事?” 說這話時,他唇角有不易察覺的笑,很淡,就像周遭朦朧霧化的光線,勾得人心癢,尾音有意或無意地上揚,讓再簡單不過的四個字帶了點調(diào)情意味,但他的眼神卻又比誰都平靜。 好的,壞的,冷淡的,混不吝的,都是他。 對葛問蕊來講,陳遲頌是她哪怕得到了也留不住的人,她看著他恣意,自由,意氣風發(fā),像一部徹夜狂歡的電影,而她永遠有十點回家的門禁,注定難以看到散場。 可即便如此,也甘之如飴。 面上的緋紅抵不過裙邊的碎花,被風吹動,一顆心隨之變軟,她揚起手,回答道:“你是壽星,還沒吃蛋糕?!?/br> 陳遲頌聞言視線從她的臉移到紙碟,看了看,挑起一邊眉,“專門給我的?” 葛問蕊沒否認,“他們說你不吃巧克力?!?/br> 陳遲頌笑笑沒說話,眼皮耷拉著看她。 葛問蕊根本禁不住他這樣的目光,心跳有點快,“……我臉上有東西?” “沒。”陳遲頌搖頭,伸手接過她遞來的蛋糕,兩人指尖稍瞬即逝地觸碰,謝謝的話他也不吝嗇,只是沒再看她,漫不經(jīng)心的狀態(tài)明顯收了下,他偏頭,注意力重新移回身旁。 那個和他一起下樓的人。 從始至終安靜的,仿佛不存在。 他淡然地朝門口斜了斜額,“走吧?!?/br> 司嘉這才出聲,和葛問蕊禮節(jié)性地打了個招呼,又很快擦肩而過。 走出小區(qū),所有虛浮的熱鬧被一點一點拋之腦后,綠化帶被修剪過的青澀氣息涌動著,仿佛隔開了兩個世界。 梁京淮的電話也是這個時候進來的。 意料之中的,司嘉接通放到耳邊,聽那頭隱隱的躁動,和男生不咸不淡的聲音:“葛問蕊說你跟陳遲頌出去了?” 司嘉懶得去思考葛問蕊是怎么傳達這事的,她看了眼腳步?jīng)]停的陳遲頌,他又自顧自往前走了一段,低著頭站在路邊幫她叫車。 下頜弧線落拓,遠遠看著,像被光線割裂出來的立體。套了件黑色外套,有風灌進去,下身深灰色工裝褲,露出一截骨骼清晰的腳踝。 整個人懶而不散。 她的視線就這么為他停留著,與此同時還不忘回答梁京淮:“嗯,家里出了點事,要先走,他送我出門?!?/br> 說完,她能感受到那頭明顯靜了下來,梁京淮沉默著,她也就跟著輕聲呼吸,屏幕上的通話時長仍舊在一分一秒地增加,直到半分鐘后他才緩緩說一句:“行,那你有要幫忙的給我打電話?!?/br> 沒有過問,沒有深究。 意識到這點的時候,司嘉并不驚訝,更別提情緒波動,她隨口應了一句。 掛也是她先掛的。 陳遲頌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回她身邊的,“報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