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痕 第4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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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遲頌搖頭,“不信?!?/br> 司嘉又看他,他笑了笑,繼續(xù)道:“因為你才多少信點?!?/br> “而且,我想更名正言順一點?!?/br> 他說的是那個她期末考進年級前一百就做他女朋友的賭約。 司嘉聞言也笑出來:“好啊?!?/br> 兩人在樓梯口分別,司嘉走出幾步又回頭,“陳遲頌?!?/br> 他腳步頓住。 “我不會讓你輸。”司嘉含笑的聲音從他背后傳來。 陳遲頌緩緩點了點頭。 然后仿佛真有佛祖的保佑似的,前兩天的三門主科考試很順,卷子做下來,除了大家都不會的難題,其他的題她都寫滿了,答案對下來,也大差不差。 到第四天學(xué)考的時候,天久違地放了晴。陽光從云層深處透出來,不烈,但足夠融化連日的積雪,灑在走廊上,拖出很長的一道光影,轉(zhuǎn)眼被一道慢悠悠走過的人影遮住,他走得很慢,步調(diào)懶散,絲毫沒有考試在即的壓迫感,目標(biāo)卻明確,穿過走廊,熟門熟路地往高三年級去。 離最后一門生物考試還有四十分鐘的時間,晁藝檸從樓下便利店買完零食進來,坐回位置前朝司嘉一努嘴,關(guān)切地問:“那個來啦?” 司嘉順著她的視線看到自己桌角的保溫杯,被窗邊陽光照著,泛出淡淡的銀光,點頭,“嗯,提前了兩天?!?/br> 晁藝檸也煞有介事地點頭,“估計是最近壓力太大?!?/br> 司嘉不置可否,指腹磨著桌肚里那板止痛藥的邊緣,猶豫再三還是沒吃。畢竟很快就考完可以放假了,再說是藥三分毒,沒必要。 但又看了會兒書,可能是紅糖水喝得有點多,她從書包里抽一片衛(wèi)生巾,往洗手間走。 那時走廊很靜,各班仍在復(fù)習(xí),經(jīng)過一班的窗戶,陳遲頌意有所感地抬頭往外面看了一眼,剛好和她形成短暫的一秒對視,勾纏著冬日細碎的陽光,平靜的,卻莫名將她的情緒安撫。 洗手間也空無一人,門關(guān)了又開的聲音響兩次后,被水龍頭的涓涓水聲代替。司嘉洗完手,邊拿紙擦著,邊低頭往外走,原路返回經(jīng)過樓梯口的時候,沒注意到迎面走來的人。 直到路被堵住。 她慢慢抬頭,眉幾乎是一瞬間皺起來的。 李今朝見狀嘖一聲,滿臉受傷地笑:“怎么每次見到我都是這副模樣?笑一笑啊,多好看?!?/br> 幾秒的僵持后,司嘉對他出現(xiàn)在附中已經(jīng)心如止水,眉也舒展開,似乎連一丁點情緒波動都不想分給他,把他當(dāng)做了徹頭徹尾的一個陌生人,置若罔聞地側(cè)身想走,但在走出幾步后被李今朝拉住,她始料未及,身體本來就不舒服,整個人踉蹌了一下。 耐心也終于在此刻耗盡,司嘉瞪著他,斥他放手。 但李今朝像是一個字也沒聽見似的,自顧自地說著:“我都打聽過了,你們今天期末考完,你最后一門生物是十二點半結(jié)束對吧,我等你吃飯?!?/br> 司嘉重復(fù)一遍:“放手?!?/br> 手腕上的力道卻背道而馳地在收緊,李今朝繼續(xù)說:“萬象廣場開了一家日料,評價不錯,我?guī)闳L嘗吧,要不然就去上次的香格山莊,吃徽菜,那兒的抹茶松餅蠻有名的……” 隨后未出口的話被清脆的一記耳光打斷。 在樓梯口甚至有清晰的回音,用的力不輕,所以反作用于司嘉時,她也不好受,或許是因為情緒的起伏,小腹在這時開始隱隱作痛,掌心發(fā)麻,她用力一甩,終于抽開自己的手腕,低頭看一眼微微泛紅的邊緣,嘲諷地笑道:“李今朝,朋友不是你這么做的。” “我不知道你對我到底有什么執(zhí)念,搞出這樣一副非我不可的樣子,但在我明確拒絕過你之后再這樣死纏爛打真挺沒品的,說好聽點是專情,說難聽點就他媽的是舔狗,你何必呢? 況且之前我沒男朋友,可以不和你計較,現(xiàn)在我有男朋友了,你對我的這種sao擾,他分分鐘能讓你沒好下場?!?/br> 忍著痛,指尖掐進掌心,說完這么長一段,離考試應(yīng)該還有二十分鐘,司嘉沒時間再和李今朝糾纏,撞過他的肩膀要走,但李今朝不疾不徐地開口:“你男朋友,陳遲頌是么。” 這一句沒能讓司嘉停下腳步,而緊接著的下一句,李今朝在她身后不怒反笑:“想搞我,憑他姓陳嗎?” 李今朝笑出來:“別天真了,司嘉,他根本不姓陳?!?/br> 司嘉的腳步倏地停住,愣在原地。 陳遲頌不姓陳,姓什么? 李今朝見狀無聲地勾唇,單手插兜繞到司嘉面前,像要明明白白地說給她聽:“郁卉迎這人你應(yīng)該也不陌生吧?真要說起來,你和陳遲頌確實有緣分,他喜歡你,他媽喜歡你爸,嘖,這關(guān)系?!?/br> 司嘉抬頭,因為李今朝這兩句,心底最深處的那團霧開始涌,她皺眉,“……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陳遲頌根本不是陳軼平的兒子,他生父叫遲易輝,而生母……” “叫郁卉迎?!?/br> 李今朝的話攪在樓梯間斜進來的殘弱陽光里,天又轉(zhuǎn)陰了。 司嘉的胸口起伏,曾經(jīng)腦海里怎么也抓不住的模糊片段,突然就在此刻見了光,想到排球賽那天在醫(yī)務(wù)室,陳遲頌見到郁卉迎時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變化,想到奶奶出事那次在醫(yī)院,郁卉迎和他一前一后從開水間出來的身影。 “他是被陳軼平從福利院領(lǐng)養(yǎng)回去的,因為親爸死得早,車禍,變成植物人,治病錢又被親媽卷走,沒能熬到那年春節(jié),簽訂的器官捐獻書受益者剛好就是陳軼平?!?/br> 李今朝的每個字都像寒風(fēng)刺過司嘉的臉,話堵在嗓子口說不出,像是先前所有的認知全被打碎,分崩離析。 陳遲頌明明就像是在父母疼愛下長大的少年,那么耀眼,那么意氣風(fēng)發(fā),可現(xiàn)在李今朝告訴她,這都是假象。 一陣一陣的痛經(jīng)也把她逼出冷汗,脖頸都發(fā)僵,可李今朝卻渾然不知,他還在步步朝她緊逼,她下意識地往后退,完全忘了身后不是平地,而是懸空的樓梯。 “他有多喜歡你,大概就有多恨郁卉迎吧?!?/br> “或者換個說法,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根本就不喜歡你,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報復(fù)郁卉迎?” “畢竟圈里都知道,司承鄴最寶貝的就是你這個女兒,為了成全你,郁卉迎就沒可能傍上司承鄴,而這大概就是陳遲頌想要的吧?!?/br> 司嘉疼得說不出話,唯一做的動作仍是往后退,就像李今朝沉浸在對陳遲頌的揣度里,沒察覺她白得不正常的臉色,她也沒察覺再退兩步就是樓梯。 “還有,他家里在安排他出國,你知道嗎?” 這句話落,司嘉也到了踩空的邊緣,身體重心不受控地往后仰,李今朝終于反應(yīng)過來,大喊一聲司嘉的名字,急忙想伸手拉她。 但一切都來不及了,司嘉的手從他指縫無聲地滑落。 …… 與此同時掉落的,還有陳遲頌手里轉(zhuǎn)著的那支筆。 “咚”的一聲悶響,砸在桌面,旁邊張昊然看他,他皺眉看向窗外,偶爾幾個來去的身影,但都不是司嘉。 又在位子上坐兩秒,他起身,不顧身后張昊然的叫喚:“唉!你去哪,馬上考試了!” 在出后門的時候,和剛從走廊進來的葛問蕊擦肩,她抱著書頓了一秒,扭頭看著陳遲頌徑直走進二班教室,但不到五秒后又出來。 腳步直直地往洗手間去,她突然出聲叫住他:“你找司嘉是嗎?” 陳遲頌聞言果然停住,葛問蕊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在他看過來的時候開口:“我剛剛看到她在樓梯口那邊,她朋友又來找她了?!?/br> 陳遲頌皺眉:“朋友?” “就隔壁私高的那個,她沒跟你說過嗎?他們關(guān)系應(yīng)該挺熟的,之前就來過一次。” 陳遲頌的聲音變得有點?。骸爸啊鞘裁磿r候?” 葛問蕊想了想答道:“就平安夜那天,她好像就是因為這個曠的課?!?/br> 然后陳遲頌就走了,連句謝謝都沒有,挺直的背影就這么消失在葛問蕊的視野里,她長久地看著,看到眼睛發(fā)澀。 都說年少不得之人,終將困其一生。 可那又怎樣。 她就是太喜歡他了。 - 從樓梯摔下去的那一瞬間,司嘉的腦子是懵的,卻還在反反復(fù)復(fù)重放李今朝的話,最后停在那句“他有多喜歡你,大概就有多恨郁卉迎吧”,心臟有一瞬的刺痛,轉(zhuǎn)瞬就被生理上的劇痛蓋過。 額頭撞到最后一節(jié)臺階,她悶哼一聲。 萬幸是冬天,厚厚的羽絨服替她削弱了滾下來的磕碰,但仍是一身狼狽,小腹的墜痛在此刻尤為強烈,呼吸一口都牽著五臟六腑痛,她艱難地撐著手肘從地上爬起來,李今朝也已經(jīng)從上面跑下來,想扶她起來,神色緊張地問她有沒有事。 司嘉忍著痛拂開他的手,那句滾還沒出口,就被另一陣匆匆的腳步聲覆蓋,一股熟悉的清冽氣息占據(jù)了她的呼吸。 而下一秒李今朝拉她的力道瞬間抽離,伴著“砰”的一聲,他發(fā)出一聲極為痛苦的嗚咽。 然后司嘉聽見陳遲頌的低吼:“你他媽的對她做什么了?!” 李今朝捂著被一下就揍出血的右臉,同樣朝陳遲頌吼道:“我什么都沒做!是她自己不小心摔的!” 但陳遲頌置若罔聞,也像是在那一刻喪失了所有理智,司嘉眼睜睜地看著陳遲頌一拳又一拳地往李今朝身上砸,每一下都帶著狠勁,打到眼睛都紅了,自己的手也絲絲滲血,而李今朝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 她用盡所有力氣勉強站起來,從后面死死地抱住陳遲頌的腰,忍得住身上的痛,卻忍不住那一記濃重的哽音:“別打了,陳遲頌?zāi)銊e打了!” 第39章 霓虹 ◎因為他才是需要被救的那個?!?/br> 那天的考試鈴響了多久, 司嘉不知道。 樓梯間的打架動靜很快引起幾個老師的注意,都認識陳遲頌,也正是因為認識, 才對眼前的局面有些震驚, 還是其中一個老師先反應(yīng)過來, 呵斥他住手,年級主任隨后也聞訊趕過來,在對李今朝的身份進行核查之后, 將他和陳遲頌都帶去了德育處。 陳遲頌臨走前沉沉地看了她一眼。 而人群散開的時候, 司嘉再也撐不住,暈倒了。 醒來是傍晚六點的光景, 單人病房內(nèi)寂靜, 空無一人,只開著進門一盞燈, 窗簾沒拉,能看見天際那抹很暗的殘陽, 還有遠處早已亮起的萬家燈火。手背打著點滴,無聲在掉,司嘉睜著眼看向天花板,頭有點痛。 直到房門咔嚓一聲被人推開。 她緩緩側(cè)頭, 和進來的孟懷菁對上一眼,孟懷菁見她醒了,愣兩秒, 然后加快步伐走到床前, 按床頭鈴, 沒說話, 但滿眼是擔(dān)憂, 司嘉就安撫地握了握她的手,想開口,喉嚨卻發(fā)干,孟懷菁又連忙給她倒水。 緊接著有醫(yī)生護士涌進來,對她做了一系列檢查,從樓梯滾落的傷倒是沒大礙,就是生理期體質(zhì)太弱,要多注意休養(yǎng)。 孟懷菁聽得認真,要忌口要補的東西恨不得拿備忘錄記下來,問得也仔細,司嘉見狀無聲地扯了扯唇角,然后又隨著病房里的手機響而噤聲,她和醫(yī)生打一記招呼,從床頭柜上那個包里拿手機,看到來電的時候,情緒變了變。 她面帶歉意地帶上門出去接了。 護士又給司嘉換了瓶鹽水,叮囑她要多喝熱水,司嘉點頭,不出十分鐘孟懷菁去而復(fù)返,司嘉瞥一眼她的臉色,知道她要說什么,在她開口前先淡笑了下:“媽,你先去忙吧,我沒事。” 孟懷菁看著她,嘴巴張了張,最后化作一句:“那mama忙完就來。” “嗯。” 學(xué)??礃幼右矝]通知到司承鄴,因為病房里后來就沒來人,司嘉靠著床頭,環(huán)著膝,看向窗戶外昏黃路燈下飄零的細密雨絲。 準(zhǔn)確來說是一場雨夾雪。 床頭柜上有一包孟懷菁落下的煙,她伸手撈過,又翻出病房抽屜里配備的火柴盒,呲啦一聲,點著火,再點著煙。 但她沒抽,就夾在指間,看著白霧徐徐升騰,發(fā)著呆。 而門再次被人推開,是晚上九點,帶進來一陣走廊的冷風(fēng),吹散病房里的淡淡煙味,窗外已經(jīng)徹底一片夜色,雪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