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難當(dāng) 第78節(jié)
“好,多謝兩位,”賀子裕起身來?!澳俏蚁然厝?,同他做個告別。” 賀子裕心想那廝要是有六十年見不著自己,怕真是要瘋了。不知道秦見祀會不會答應(yīng)這件事,但顯然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了。 他轉(zhuǎn)身往黑暗里走去,倒是不覺得有什么可哀可嘆,神荼郁壘見狀又是對視,隨即緩緩抬手去。 無形的光陣沖天起,將賀子裕瞬間困住,宮主的面子不得不給,他們既然知道了宮主在這事上的打算,也沒有無緣故賣賀子裕人情的道理。 賀子裕一下撞上無形的壁壘,瞬時回過頭來對上他們倆的目光。“你們做什么?” “愛別離?!?/br> “求不得?!?/br> “既有再見之時,為何非得告別呢?!?/br> 神荼郁壘笑了笑,下一刻,賀子裕就被拖至封印空間,不見了蹤跡,只留下賀子裕話音未落的一聲罵娘。 “他若等不到我回去,會著急的!” 神荼攤手:“這不正好。” 郁壘接話道:“讓二殿受盡人生八苦?!?/br> · 轟。 賀子裕落入無邊的黑暗中。 茫茫黑暗里,充斥著幽冷的氣息,有升騰的淡淡霧氣將他籠罩起來,難以言說的陰冷如蛆附骨,束縛著野鬼動彈不得。 那是那些個游蕩的日夜里他所經(jīng)受的一切,如今悉數(shù)俱來。 午時樹的根兒被扔了進(jìn)來,按照次序擺陣,隨即一股詭異的力量似要攛掇他全身去,叫他綿軟無力地松了勁頭,賀子裕眉頭一皺,攥緊了指尖。 “秦見祀……” 他暗罵神荼郁壘,兩個打哈哈的老油條,難怪能在地府混這么多年。 然而此刻他卻又無可避免地,襲來巨大的恐慌感。 黑暗中他看不見所有,午時樹的根兒濕冷地攀上他腳踝,隨即順著褲筒鉆了進(jìn)去,賀子裕的四肢漸漸皆被午時樹所纏住,那根貼在他身上,向更深處試探著。 賀子裕緊繃住身子,微微發(fā)顫,嘴唇無言地翕動著,身上閻羅印的印記亮起又暗滅,直至失去黑金色的光澤。 糟糕,秦見祀的心思意念…… 賀子裕的心漏跳一拍,他好像突然明白過來神荼郁壘話中是什么意思了??墒钦患鬃恿甑臅r間,他難道就要這樣度過,受著午時樹幻境的qj。 那濕冷的根兒瞬時又鉆入他嘴中,帶著腥甜的氣息。 喉結(jié)一動,纏貼在四處的根兒都繞動起來,賀子裕的瞳孔猛然一縮,喘息帶了幾分不可言說的意味。 不,等等……這樹不對! 秦見祀,賀子裕狠狠咬牙,這廝竟然在種閻羅印的時候想著對他做那樣的事情。 黑暗里,逐漸生長繁茂起來的午時樹將他越纏越緊,直至完全包裹掩蓋住了一切,很快就不容外界窺探,只留下指尖緩緩攥緊一條根兒,不斷沉淪入黑暗之中。 第91章 結(jié)局中 不知道過去多久了。 冰冷的根漸漸會被體溫所捂熱。有時候午時樹累了,就停止了蠕動,賀子裕倒還能喘口氣。但除此之外他所發(fā)現(xiàn)更多的,是讓午時樹興奮起來的辦法,盡管他并不想讓這棵無意識的樹太過興奮。 黑暗里他手被束縛吊起,跪伏在藤蔓編織的幻境中,忍受著滑膩的藤蔓貼過肌膚戰(zhàn)栗的感覺,有時候藤蔓化作鞭子落下,打得他身子一抖。又有的時候藤蔓蠕動起來,叫他哭喘著掙扎。 他被束縛在黑暗之中,只知道再過一甲子就能見到秦見祀,可是六十年的時間又是何等漫長。 他不得不掰著指頭數(shù)算年月,可是卻又分辨不清到底過了多久,有時候想秦見祀會不會怨他的再無歸期,那廝一個人在那座空蕩蕩的王府之中看歲月變遷,看他們倆竭力扶持起的王朝一步步走向崩塌,又是何等的孤寂與痛苦。 濡濕的樹根又出來,盤上他的腿根。另有一根塞在他嘴里,咬得發(fā)酸,唇角涎液不受控制地滑落。 他有些快撐不下去了。 黑暗里的賀子裕垂眸去,逐漸封閉五感六識。 · 而人間又是十年。 秦見祀起先以為十日,十五日,總能等到賀子?;貋?。 后來是一月,兩月……日子越過越長,冬夜的王府里冰冷岑寂,秦見祀面上雖然不顯神情,可周圍所有人都能察覺到他的不對勁。 像是丟了魂,又像是徹底陷入絕望與頹唐之中,了無生機(jī)。 后來秦見祀就開始與江湖術(shù)士結(jié)交,了解各種奇門遁甲之術(shù),甚至于晝夜苦讀,他總是一言不發(fā),有時離開了王府,數(shù)十日后又風(fēng)塵仆仆回來,無人知他去了哪里。 日子一天天過去,像沙子一顆顆泄下,一人一貓也在王府留了十年,替賀子裕看顧著秦見祀。有時候賀子豐尋到了新的死法,也會屁顛顛地去找秦見祀試試,然而始終沒有大用。 直到不知是哪日,秦見祀從屋中出來的時候,眾人都愣住了。 冷風(fēng)過肩,吹起鬢邊發(fā)絲,滿頭白發(fā)如雪一般散在肩頭,垂在腰間。秦見祀從容往外走去,林容兒抱著貓兒愣愣看著。 “他的頭發(fā)……” “喵?!?/br> 林容兒的指尖摸過貓兒的脊背,喃喃低語,“這日子才過了六分之一啊。”“喵~” · 大雪紛飛的時候,貓兒立在檐上,毛發(fā)上沾著細(xì)小的雪的顆粒,不遠(yuǎn)處的校場上,站著攝政王。 但他也已經(jīng)不是攝政王了,十一弟病逝,又是新帝即位,封他為清平王,賜了齊地為封地,意思很明顯,如今便可以去封地上得享清平,也不必再過問政事。 但秦見祀要等賀子?;貋恚詻]這個意向,宮里那位就開始不斷地削兵削權(quán)。 后來秦見祀親自帶兵圍了皇宮一次,證明蟄伏的猛虎并非病貓,新帝這下才消停下來。 此后皇宮里的藏書閣最高處,成了秦見祀每日最多去的地方,他開始喝酒,靠酒意來麻痹自己,只有每日為數(shù)不多的一二時辰,恍然入夢的時候,秦見祀才會在夢中模糊見到賀子裕的身影。 他看見賀子裕被吊在陰暗之處,想要伸手去抱,卻不知為何看著樹根蔓延到賀子裕的腰間,長發(fā)垂落,唇瓣顫抖地貼上賀子裕的后頸,滑膩的根尖隨即蔓延而上,貼過后頸肌膚戰(zhàn)栗著。 他吻著賀子裕,挑開他的唇齒肆意吻弄,看賀子裕痛苦地瞇起眼來,眼淚又從眼角滑落。 賀子裕在哭些什么,他不知道。 “是本王啊……” 半褪的衣衫下,失手間根條揮舞著抽過賀子裕裸露聳白的臀,激得賀子裕身子猛然戰(zhàn)栗,根條又蠕動著,快速吞吃而去。 他聽著賀子裕發(fā)出聲來,微弱地喊著他的名字。 “不!” 秦見祀驚醒過來,一眼看向外頭漆黑的天,他再摸上額頭,全是涔涔的冷汗。 每晚,他夢到的全是這般。他只能確定賀子裕還活著,但是或許飽受折磨。他盼望著能多睡些時候,再多看看賀子裕,但直到后來再入夢中,賀子裕都如同一件漂亮的瓷器般了無生機(jī),任擺布著。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他愿意簽署極惡的契約,縱使以后生亦如死,也要回去找到賀子裕的蹤跡。 作者有話說: 下章楚江王霸氣歸來! 第92章 結(jié)局下 楚江王回來了。 地府皆驚,鬼門關(guān)前百鬼來迎。楚江王竟然能突破恬昭宮主的禁制,提早數(shù)十年回來。 磅礴鬼氣掃蕩了一整條黃泉路,脫胎換骨的鬼王身著繁復(fù)玄袍一步步而來,厚重氣勢壓得百鬼皆不得動彈,冥冥黃日之下鋪就而成青石道路,伴隨著青銅鐘聲悠揚(yáng)敲起。 “恭迎二殿歷劫歸來——” 鬼王冷厲的眼掃視過四圍,不見那人的蹤影。 果然,他們把他藏了起來。 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揚(yáng)起,流蕩著金黑色的密麻梵文,這是何等強(qiáng)大的力量,令其余九殿對視訝異,百年前留在賀子裕身上的閻羅印形在掌心中輕易捏成,秦見祀閉上眼去,尋找著賀子裕的蹤跡。 判官急急忙忙攔了上去。 “二殿——” “二殿不可啊,若是驚擾羅酆六天的一眾鬼神……” 轟一聲,他手中的鬼力就以極強(qiáng)極快的速度散開去,一下沖擊過五地六天宮,向所有鬼神證明著他的歸來。下一瞬,天宮之處就受感應(yīng)爆發(fā)出極為強(qiáng)盛的術(shù)法之力。 頃刻之間,六天宮之主便到了。 百鬼慌忙退散,連著神荼郁壘也對視一眼,默契退出這趟渾水,獨(dú)楚江王站在青石路前,鬼氣彌漫間衣袂揚(yáng)起,神情冷到極點(diǎn)。 他淡漠掃視而過,看向他們?!氨就跛粢肮?,現(xiàn)在何處?” 五位宮主極為惱怒?!俺阏媸窃桨l(fā)沒有規(guī)矩,竟然敢驚擾吾等。” “什么野鬼,我等未曾見過!” “恬昭,禁制是你下的,如今他提前回來,你又該作何解釋?”五位宮主又將矛盾指向恬昭,“早知你偏袒于他,明說重罰卻還暗中留手,你也該受責(zé)罰。” 恬昭宮主卻淡漠看著其余五位怒氣沖沖的宮主,漫不經(jīng)心地笑了下?!敖颇銈兪强粗咀碌模缃袼嘶貋?,本座又有何法?” “你——” “既然楚江提前回來了,那么按照先前所下判決,司命也一并放了吧?!?/br> 輕飄飄的,恬昭宮主隨即捻訣消失在了原地。留下其余五位宮主攥緊拳頭。鬼王同是在浩蕩術(shù)法之下感受到那處小小的午時樹空間,一瞬間衣玦揚(yáng)起,不見了蹤跡。 “真是無法無天!” · 刺啦一聲,瞬移過來的楚江王已經(jīng)撕開了空間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