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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樹晚風(fēng) 第96節(jié)

    在酒店大堂與顧晚風(fēng)匯合之后,司徒朝暮就開始裝沒事兒人了,就像是剛才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一樣,神色如常地談笑風(fēng)生。

    顧晚風(fēng)也是一樣,心照不宣地“遺忘”了半個鐘頭之前收到的那些微信消息。

    然而誰都不可能真正地遺忘。

    越想忽略,越記憶猶新。

    繼續(xù)出發(fā)前往d市的途中,司徒朝暮一路上都在裝死,啞巴一樣一動不動地躺在后倒的座椅上,還特意用蓋在身上的沖鋒衣帽子蒙住了臉,像是一個不掉心踩掉自己褲子的人在試圖兜住僅剩不多的臉面。

    顧晚風(fēng)也一直沒有說話,沉默寡言地開車。

    開了將近十個小時才到d市,晚上也只能留宿在d市。

    先找酒店,又開了兩間大床房。

    后來兩人各自拿著各自的房卡,一前一后地沿著安靜悠長的走廊去找房間。

    這次是面對面的兩間房。

    背對背開門的時候,顧晚風(fēng)忽然開了口,語調(diào)一如既往的清冷沉靜,卻認真:“我可以陪著她熬夜,但是熬夜對身體不好,我更想幫她調(diào)整作息?!?/br>
    司徒朝暮:“……”

    緊接著,顧晚風(fēng)又斬釘截鐵地說了句:“還有,我不是道士,沒有清規(guī)戒律?!?/br>
    沒有“戒”,何來“破”?

    根本不需要破。

    這也不是他第一次向她申明自己不是道士了。

    司徒朝暮又不傻,當(dāng)然能夠明白顧晚風(fēng)這兩句話是什么意思,鵝蛋小臉?biāo)查g就紅透了,面皮更是熱得發(fā)燙,血液幾乎沸騰。

    甚至都不好意思回頭去看他一眼。

    嬌羞凌亂地回了聲“嗯嗯好”之后,她就用慌慌張張的手刷開了房門,逃一般的鉆了進去,迅速反碰上了門。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她一直躲在自己的房間里面,反復(fù)不斷地回味著顧晚風(fēng)的那兩句話,越回味越羞澀,越回味越激動,越回味嘴角翹得越高,馬上就要扯到耳根子后面去了。

    直至收到了顧晚風(fēng)的微信,詢問她想不想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她才艱難不已地把唇角從耳根子后面拉了回來,平復(fù)了一下心情,搬出了一副矜持又傲嬌的姿態(tài),回了句:【行吧?!?/br>
    還挺“勉為其難”的。

    實則竊喜萬分。

    但其實司徒朝暮之前已經(jīng)來過d市很多次,只不過每次都是工作出差、交際應(yīng)酬,基本沒怎么在這里游逛過,這還是她第一次以一種十分輕松閑適的狀態(tài)游玩d市。

    兩人先去吃了一頓地道的蜀地火鍋,然后一起去逛了逛春熙路太古里,逛完之后,就一個感受:人多,且潮。

    大家真的都好潮啊,穿著打扮靚麗新穎,拍照姿勢自信酷拽,奔走在時尚前沿。

    就連掛在樓頂?shù)哪莻€大屁股熊貓看起來都比別的地方潮。

    回酒店的路上,司徒朝暮還在對顧晚風(fēng)說:“d市真不能多待,時間長了容易得風(fēng)濕?!?/br>
    顧晚風(fēng)點頭贊同,然后很認真地回了句:“南方的空氣濕度確實比北方高。”

    誰知,司徒朝暮竟然給他回了句:“我的風(fēng)濕病和空氣濕度無關(guān),是因為這里的人都太潮了?!?/br>
    顧晚風(fēng):“……”

    她是真的,很有趣。

    為了避免高速堵車的情況,兩人在臨睡前一致決定明早七點就從d市出發(fā),盡量在落日之前趕到小金縣。

    這天晚上休息的比較好,所以第二天早起之后,司徒朝暮就主動提出說今天由她來開車——顧晚風(fēng)已經(jīng)連著開了兩天了,她想讓他好好休息一下。

    誰知顧晚風(fēng)竟沒答應(yīng)她,理由是:“開車耽誤你拍照,今天會看到雪山?!?/br>
    她是真的很喜歡拍照,走到哪都要舉起手機拍幾張。

    但是雪山有什么好拍的呢?

    司徒朝暮無奈回道:“可我又不是沒見過雪山?”

    她過去九年,年年去嘎隆,一路上什么樣的雪山?jīng)]看過?

    顧晚風(fēng)卻搖了搖頭,嗓音溫和又虔誠地回了聲:“不一樣的,每一座神山都是不一樣的?!?/br>
    司徒朝暮愣了一下,心想:

    神山?

    是指雪山么?

    真是一個干凈又圣潔的詞匯。

    不過吧,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風(fēng)土人情,也不足為奇。

    隨后,司徒朝暮又想了一下,問了句:“碧嶼村里面的那座雪山,是不是你們當(dāng)?shù)氐娜说纳裆???/br>
    顧晚風(fēng)點頭:“嗯?!?/br>
    司徒朝暮:“那你們會拜山神么?”

    顧晚風(fēng):“當(dāng)然!”

    司徒朝暮:“一般都什么時候拜?”

    顧晚風(fēng):“逢年過節(jié),還有,婚喪嫁娶?!?/br>
    司徒朝暮:“婚喪嫁娶你們也拜?怎么拜呀?拜天地么?”

    顧晚風(fēng)鄭重其事地回答:“是要對著山神發(fā)誓的,此生不渝,絕不背叛。”

    哇,好神圣啊。

    也好單純好真摯呀,竟然還信仰此生不渝,信仰絕不背叛。

    但是,這世間有幾個人能真正地做到這兩點呢?

    “那要是,有人背棄誓言呢?”司徒朝暮好奇地問。

    顧晚風(fēng):“會受到山神的懲罰。”

    司徒朝暮:“你相信會有天罰么?”

    顧晚風(fēng)點頭,篤定回答:“信?!?/br>
    因果循環(huán),天理昭彰,若是人心不古,縱使沒有山神,也會引來其他天罰。

    更何況,連自己親口許下的誓言都會背棄的人,這一生又怎會過得順心坦蕩?

    司徒朝暮歪著腦袋,盯著顧晚風(fēng)看了一會兒:“小風(fēng)哥哥,你這么單純,就不怕遇到感情騙子么?”

    她沒有開玩笑打趣他,是真心在為了他考慮。

    他雖然在這繁亂的人世間顛沛流離過八年,嘗遍了人間疾苦,但卻從未被世俗玷污,始終堅守著心中的那一片凈土,始終信仰著他心中的那座巍峨高大的圣潔雪山。

    如此單純的人,很容易發(fā)展成戀愛腦??!

    顧晚風(fēng)卻斬釘截鐵地回答說:“不怕。”

    嘖,你這還是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啊!

    司徒朝暮煞有介事地說:“但是感情騙子最喜歡玩弄的就是你這種單純沒心機的男人,如果我是女騙子的話,我就先騙你的心,再騙你的身,把你吃干抹凈,最后無情拋棄你,然后再去找一個新鮮的小哥哥繼續(xù)玩,反正你這么單純,肯定不會懷疑我是騙子?!?/br>
    顧晚風(fēng)神不改色,淡淡啟唇:“沒關(guān)系,我有刀。”

    司徒朝暮:“……”呀,我怎么就忘了這一茬?

    顧晚風(fēng)盯著司徒朝暮的眼睛,一字一頓:“不管她是不是騙子,只要是我看上的人,這輩子都別想跑?!?/br>
    司徒朝暮:“……”好,好好好,我確實不應(yīng)該擔(dān)心你,我該擔(dān)心的是騙子本人。

    “那她要是、真的、跑了呢?”司徒朝暮懷揣著一股未雨綢繆的心態(tài),斗膽問了句,“你應(yīng)該不會對她拔刀吧?”

    顧晚風(fēng):“當(dāng)然不會。”然而,還不等司徒朝暮舒口氣,他就又淡淡地、狠狠地說了句,“看看誰敢?guī)?,來一個宰一個,來兩個宰一雙?!?/br>
    司徒朝暮:“……”行,算你狠。

    “哎呀,放心吧,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感情騙子呀!”司徒朝暮翻臉的速度簡直比翻書還快,“都是以真心換真心噠!”

    顧晚風(fēng):“……”

    剛剛不是還要無情拋棄他么?

    顧晚風(fēng)簡直是哭笑不得,無奈地盯著司徒朝暮看了一會兒,而后,由衷而發(fā)地感慨了句:“看來對付女流氓,還是刀更好用?!?/br>
    司徒朝暮:“……”你才是流氓呢!

    往后的這一路上,司徒朝暮都在抱著胳膊生悶氣,直至皮卡車穿出了熊貓大道上的某條隧道之后。

    車頭一沖出洞口,豁然開朗,天光大亮,道路兩側(cè)盤臥著植被豐茂的翠綠青山,盡頭處的山岳交匯處,冒出來了一座高大巍峨的壯闊雪山。

    “哇!哇!”景色變化之驚艷之突然,令司徒朝暮瞬間看呆了,立即抓起了手機,先拍照后錄像,接連錄了好幾段小視頻。

    后來路過了一座石橋,橋下是湍急的河水,水色如同碧玉一般蒼翠,仿若一條連綿不絕的青色緞帶,在陽光的照樣下反射著粼粼流光。

    顧晚風(fēng)將車停在了河堤旁,司徒朝暮下車之后,先舉著手機對著四周圍的景色“咔咔”拍了一通,然后站在河邊擺起了pose,讓顧晚風(fēng)給她拍照。

    但是吧,該怎么形容顧晚風(fēng)的拍照技術(shù)呢?

    司徒朝暮凈身高一米六二,穿著登山鞋大概能有個一米□□、六五,結(jié)果一看顧晚風(fēng)給她拍的照,感覺照片里面的自己頂多只有一米高,跟勇闖大世界的小矮人似的。

    “你不能這樣拍!”司徒朝暮氣得要死,一邊拿著手機比劃一邊教顧晚風(fēng),“你要把手機放低一點,蹲著給我拍,把我腿拍長一點,還有背景不要那么多,你看你這張照片里面都快沒我了,全是后面的山和水!”

    顧晚風(fēng)思索片刻,十分謹慎地問了句:“你的意思是,只拍你么?”

    司徒朝暮都被氣笑了:“那你還想拍誰呀?”

    顧晚風(fēng):“……”

    真的不需要一點風(fēng)景么?

    他滿心都是困惑和茫然,但卻不敢再繼續(xù)問了,怕再被罵,只得服從地點了點頭:“行……”

    司徒朝暮再度跑去了河邊,興沖沖地重新擺好了pose,半分鐘后,又興沖沖地去看成片,結(jié)果,好家伙,滿屏全是她,跟綠巨人似的,一點點景色都看不到。

    司徒朝暮咬緊了后槽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皮笑rou不笑地盯著顧晚風(fēng):“你猜猜,我為什么要站在河邊拍照?”

    顧晚風(fēng):“……”

    所以,到底是要風(fēng)景還是不要風(fēng)景?

    司徒朝暮也算是徹底見識到了什么叫做直男了,心里只有“要風(fēng)景”or“不要風(fēng)景”這兩個選項,就不會考慮一點點“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