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越山選擇忽略兇巴巴的覃森，反駁說話更溫柔的葉朗，“葉朗，為什么你覺得她跟別人在一起就一定會幸福？她要是不幸福呢？”

    葉朗還真沒想過這種可能，凝眉沉思。

    陳新給向?qū)幇l(fā)了一條消息，放下手機(jī)，“胖子，首先你得有給她幸福的實力，再談你有沒有資格給她幸福。你整天在這兒唧唧歪歪，她就算這一次不幸福，下一次也輪不到你。”

    葉朗恍然一笑，“是這個理?！?/br>
    何越山被陳新的話繞暈了，“老子聽不懂。”

    陳新嘆氣，“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釋?！?/br>
    葉朗的視線越過陳新看向何越山，“陳新的意思是，這就跟看周杰倫的演唱會一樣，你要先有買票的那個經(jīng)濟(jì)實力，然后才有搶票入場的資格。不能光有看演唱會的一腔狂熱，你要為搶票做好充分的準(zhǔn)備，不然這一場你沒趕上，下一場你也趕不上?！?/br>
    陳新點(diǎn)頭如搗蒜，“對，我就是這意思。葉朗你真是太懂我了。”

    覃森拍了拍何越山的背，“學(xué)著點(diǎn)吧胖子，你新哥這是經(jīng)驗之談，他就是靠這備胎的自我修養(yǎng)成功上位的。”

    從懸崖酒吧傳來一陣喧鬧，陳新轉(zhuǎn)頭望向那邊，“這么熱鬧，好像真的有人在求婚?！?/br>
    何越山狠狠抽噎了一下，“我一想到小穗她會跟別人結(jié)婚，我就想死?！?/br>
    覃森放下手里的可樂，“你大爺?shù)?，我們仨在這兒跟你說了這么多，你他媽的還真是油鹽不進(jìn)，你趕緊死！現(xiàn)在就從這兒跳下去！”

    “那就胖子的追悼會上再見吧?！标愋掠挚戳艘谎凼直?，“我等下要先走，向?qū)幾蛱煊悬c(diǎn)感冒，我不放心?！?/br>
    “你是不是人?。俊焙卧缴胶莺萃屏岁愋乱话?，“你在這兒臭顯擺什么你？你要走就趕緊走！”

    覃森被胖子逗笑，“陳狗你有什么好嘚瑟的??？你個臭小三！一石頭砸中三條單身狗，你都不知道你會怎么死?！?/br>
    “不是，我說什么了？”陳新著實有些莫名其妙，認(rèn)真地解釋，“向?qū)幷娓忻傲耍蛱焱砩纤X一直咳嗽，我抱著她睡還捂出一身的汗。我今天一整天心里七上八下的煩著呢，你們罵我干什么？”

    “你真該死！”覃森把可樂罐砸到他身上，順勢往他背上捶了幾拳。何越山也轉(zhuǎn)身暴捶陳新，“陳狗你真不是個人！”

    陳新一臉茫然地挨捶，“你們這兩條瘋狗到底在發(fā)什么神經(jīng)??？我靠！別打我腰！你們知不知道男人的腰有多重要？”

    “老子不知道！老子不知道！老子不知道！”何越山氣吼吼地繼續(xù)掄拳捶他。

    覃森本來都準(zhǔn)備歇了，被陳新一句話又激出了暴虐心態(tài)，“本來都打算停手了，你是真該死啊你！你真該死！”

    葉朗哭笑不得地看著打作一團(tuán)的他們，“覃森，你順便幫我給他兩拳?！?/br>
    比起棧道上的吵鬧，茶舍里的氣氛就溫和多了。

    周希沛表情嚴(yán)肅，“小穗，如果是我上次在農(nóng)場碰到的那個男網(wǎng)紅，我勸你三思。他除了有張臉，剩下的全是小心思?！?/br>
    “不是?！碧菩∷霌u了搖頭，“我一個天天和莊稼打交道的，怎么可能喜歡那么不接地氣的人？”

    李曉虹剝開一粒開心果，“那到底是誰啊？”

    “哎呀我一天到晚田里地里，沒工夫去喜歡這個那個的，騙他的?！?/br>
    李曉霞皺著眉頭，“你不喜歡胖子，所以故意這么說？”

    “嗯?！碧菩∷雵@氣，“我有時候也想，要不就和他湊合過算了。但是再一想，憑什么我要湊合？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能因為他喜歡我，我就要將就。如果碰不到自己喜歡的，我寧愿單著?！?/br>
    李曉虹點(diǎn)頭認(rèn)同，“我們幾個都沒對象，不都過得好好的，單身挺好的?！闭f完她看了方嘉嘉一眼，“哦，不對，嘉嘉不是單身?！?/br>
    在座唯一被蒙在鼓里的唐小穗一臉震驚，“嘉嘉你談戀愛了？和誰?。俊?/br>
    “還能有誰？”李曉霞撇了撇嘴，“向峻宇。”

    “哇——”唐小穗驚愣了一會兒，“嘉嘉，你不是說他比你親哥更像你哥嗎？你跟你哥搞骨科？”

    卡卡噗嗤笑出了聲，見她們齊齊朝他看，他努力收斂，“不好意思?！?/br>
    方嘉嘉輕輕搖頭，“那是之前，現(xiàn)在不覺得他像哥哥了，有時候倒像是弟弟。愛鬧情緒，動不動還要哄他?！?/br>
    “嘖！你別說了！”李曉霞拍了一下桌子，“不想聽！”

    方嘉嘉咯咯直笑，故意嗲聲嗲氣，“我們家向書記有時候很可愛的?！?/br>
    “我不聽！”李曉霞緊緊捂住耳朵，“誰要聽你說這些？不聽不聽不聽！”

    其他幾個女人哈哈大笑，卡卡側(cè)頭看著方嘉嘉，也跟著她們笑了笑。

    他喜歡她現(xiàn)在渾身充滿活力的樣子。

    她此前的人生好像經(jīng)歷了一個漫長的冬天，現(xiàn)在又仿佛被一縷一縷春天的陽光化開了她生命里下過的那一場大雪。

    他希望她的幸福快樂不是漫長一生的此時一刻，而是充滿她的往后余生。

    哭鬧也好，歡笑也好，終會散場。

    卡卡送她到停車場，方嘉嘉走到陳新的車門處，回頭看了一眼表情有些落寞的好朋友。

    她把包扔進(jìn)車?yán)?，深吸一口氣，雙手舉到頭頂比了一個大大的心，對著卡卡大喊：“卡卡！我好愛你！”

    終于等到她再次對自己說“愛”的卡卡，心滿意足地笑，“我更愛你！”

    178 的老同學(xué)們善意地起哄。葉朗也跟著大家笑了笑。

    原來，至真至純的友情，也可以毫無顧忌地說“愛”。

    向書記這兩天忙著推進(jìn)向善坪村人居環(huán)境整治迎檢工作，奔走在村莊的房前屋后、河塘溝渠，重點(diǎn)排查廢棄雜物、亂堆亂放、亂貼亂畫、私搭亂建等問題。

    忙到傍晚，終于得空休息?；丶蚁戳藗€澡，給大福、大貴分別拌好了晚飯，然后又侍弄了一陣他爸的那些花草，順便把二樓臥室的床單被套扔進(jìn)了洗衣機(jī)。

    向文楷的電話打來時，他正在晾被單。

    “你們村隊籃球賽的賽程表發(fā)我一份?！?/br>
    向峻宇走到躺椅邊坐下，“怎么？向處要回來幫村里打外援？”

    “我的出場費(fèi)你給不起，是陸臻說想去給嘉嘉的首場比賽當(dāng)拉拉隊?！?/br>
    “哦?！毕蚓顝内w春蘭的朋友圈找到那張賽程表，轉(zhuǎn)發(fā)給他，“發(fā)你了?！?/br>
    “這幾天在忙什么？”

    “這兩天忙著迎檢?！?/br>
    “嘉嘉呢？”

    “她今天去茶果山開會去了?！毕蚓疃⒅Ｔ趪鷻谏系哪侵圾B，“你自己的meimei，怎么老問我？她一天到晚挺忙的。”

    向文楷看了一眼書桌上的畫展門票，“等嘉嘉有空來潭沙了，我和陸臻準(zhǔn)備介紹個人給她認(rèn)識?！?/br>
    向峻宇的臉色瞬間就變了，想到了方嘉嘉之前說的，向文楷想給她介紹對象的事。

    他說話的語氣都冷了，“向文楷，你對我到底有什么意見？”

    “我對你能有什么意見？”

    “那你在那兒給嘉嘉瞎張羅什么？”

    向文楷揣摩著他的反常，“她是我meimei，我不該給她張羅嗎？”

    向峻宇忽然想到了宋青嵐和林靜最近吃飯看劇時經(jīng)常提到的那個詞——挖野菜，好像就是用來形容女生的對象找得很差勁。

    他不滿地問：“嘉嘉跟我在一起是挖野菜了還是吃糠咽菜了？怎么就過得不開心了？”

    “挖野菜？”向文楷反應(yīng)過來，唇角微微揚(yáng)了揚(yáng)，“你以為我要給嘉嘉介紹什么人？”

    “更年輕的、更優(yōu)秀的，讓你更稱心的妹夫。你就這么看不上我？”

    聽到向文楷的輕笑聲從手機(jī)里傳來，向峻宇更氣了。

    “你笑什么？你這樣真的很缺德你知道嗎？”

    “怎么？你害怕啊？”向文楷合上桌上的書，“怕我meimei見了比你更年輕更優(yōu)秀的男人然后把你甩了？”

    向峻宇憋屈地停頓了幾秒，“對，我害怕，你能不能消停點(diǎn)兒？我跟她處得好好的你少添亂行不行？”

    “不行?！毕蛭目镒⌒?，索性順著他的話往下說，“我meimei值得更好的男人?！?/br>
    向峻宇心煩意亂地按了按鼻梁骨，沮喪地沉默了一會兒。

    “你覺得我配不上她？”

    “你自己覺得呢？”

    向峻宇的內(nèi)心仿佛在經(jīng)歷一場倒春寒，他起身走到花架旁，望著那張竹編躺椅，感覺寒風(fēng)從四面八方朝自己刮了過來。

    他看了一眼手機(jī)的來電提醒，“不跟你說了，嘉嘉打電話給我了?！?/br>
    方嘉嘉站在茶舍門口的綠籬邊，“向書記，我等一下坐陳新的車回家，你不用來接我?！?/br>
    “你直接回家嗎？”

    “嗯，陳新會送我到家門口。”

    “我想見你。”

    “那我待會兒在碾米廠附近下車，你在那兒等我吧?！?/br>
    “好，我把車停在對面?！?/br>
    向峻宇的車停進(jìn)了碾米廠對面的巷子里，等了一會兒，看到陳新的車在前方停了下來。

    方嘉嘉從后座出來，簡短而迅速地和陳新道謝，道別。

    陳新掉轉(zhuǎn)車頭，車子往市里的方向開去。

    向峻宇透過前擋風(fēng)玻璃默默望著她，之前沒見她有過類似的妝扮，乍見她這副職場女強(qiáng)人的派頭，讓他感到有點(diǎn)陌生?；秀绷艘幌?，又想到了向文楷說的那句話。

    ——我meimei值得更好的男人。

    方嘉嘉一坐進(jìn)副駕駛就大大咧咧地脫了高跟鞋，“踩了一天高蹺，腿快走瘸了?！彼D(zhuǎn)頭看了看駕駛座上的司機(jī)，“師傅，我們?nèi)ツ膬?？?/br>
    “你想去哪兒？”

    方嘉嘉想了想，“去你家吧，安靜?！?/br>
    “好?！?/br>
    車燈的光線劈開了黑夜，車子沿著山路上行。

    她累得癱靠在座椅上，想到回來路上和陳新聊起何越山的那些話，一聲嘆息，有感而發(fā)。

    “如果有一天我突然跟你說我喜歡上別人了，你會繼續(xù)和我做朋友，還是以后都不來往了？”

    向峻宇不知道她今天去茶果山又見了什么人，滿心抗拒地沉默了片刻。

    “你想讓我怎么做？”

    方嘉嘉代入到唐小穗的立場思考，“做一輩子的好朋友，你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