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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親爹是當(dāng)朝首輔 第40節(jié)

    幾個孩子不愿多事,紛紛擺手:“沒什么沒什么,舉手之勞……”

    見他們不愿報家門,小童拉拉婦人的衣袖:“我已經(jīng)把這匹馬賞給他們了?!?/br>
    懷安:???

    婦人道:“人家?guī)土四?,是有恩于你,這么能說賞呢,是答謝?!?/br>
    小童這才道:“對對對,是答謝給他們的禮物。”

    懷安忙道:“不用謝,但這馬就不必了,太貴重了,你把它牽回去吧?!?/br>
    當(dāng)然,想要牽走它確實有些難度。

    小童搖頭道:“不貴不貴,比起這只荷包,十匹百匹馬也不算什么。”

    嚯,口氣真不小。

    婦人笑道:“既如此,天色不早了,我們要先回去了,你們也早點回家吧。”

    懷安幾個點點頭,便見小童跟著姑母朝馬車方向走去。

    “等等,把你的馬帶走!”懷安急道。

    小童回頭對懷安扮了個鬼臉,指指正在吃草的叛逆小馬:“它叫月亮,很懂事,誰養(yǎng)誰知道?!?/br>
    “我信你個鬼!”懷安憤憤的罵了句,又問:“你叫什么名字?”

    “榮賀。”小童頭背對著他,頭也不回的跳上馬車。

    叛逆小馬見小主人真的離開了,站在原地愣了半晌,然后湊到了懷安身邊打了個鼻響。懷安被嚇了一跳,一伸手便拉住了它的韁繩,毫不費力。

    “這……這可怎么辦呢?”孩子們面面相覷。二表哥問:“表弟,你能養(yǎng)它嗎?”

    懷安圍著白馬轉(zhuǎn)了一圈,它真的很漂亮,通體銀亮,鬃毛飄逸順滑,一看就是用很精的草料悉心養(yǎng)大的——小寵物。

    蒼天!他為什么要養(yǎng)一匹不走直線的馬當(dāng)寵物?!

    白馬似乎不想再被拋棄第二回 ,昂首挺胸,邁著矯健的步子圍著懷安轉(zhuǎn)了一圈,然后再次打了鼻響,噴了懷安一臉唾沫,以表示對新主人的認(rèn)可。

    懷安揩了把臉,不由犯愁的問:“這家伙一個月要吃多少草料?”

    “可能,”二表哥不太確定的說:“比養(yǎng)一個你還貴些?!?/br>
    第45章

    懷安聽得直咋舌, 轉(zhuǎn)念一想,就算在后世,養(yǎng)馬也不算一件很平民的事, 何況把體態(tài)毛色養(yǎng)的如此之好。

    老家的宅子地方大,下人多,才養(yǎng)了三匹馬。京城就那么兩進院子,馬廄都放不下, 寥寥幾個下人,平日忙得腳后跟打后腦勺,沒有場地和精力去料理一匹馬。老爹上衙以及平時家人出行的馬車, 都是在車馬行長期租賃的。

    看著小白馬圍著他踏著步子極盡討好的模樣, 懷安摸了摸它的大長臉, 一時犯了難。

    總不能把它獨個兒扔在這兒吧。

    牽著小馬回莊園, 懷安心里有些忐忑。

    上一世,弟弟抱了一只狗回家,爸媽表面上裝作同意, 夜里趁著弟弟睡著, 騎著電瓶車出門把狗扔到了幾公里外的一個廠區(qū),還吹噓自己心善,工廠的人必然會喂養(yǎng)等等。

    第二天騙弟弟, 早上開門的時候狗自己跑掉了。弟弟哭著去上學(xué), 放學(xué)回家眼睛腫得像核桃。懷安好幾次想跟他說出實情,可是爸爸威脅他, 要是敢說真話就揍他。

    雖然這輩子的爹娘絕對不會做類似的事, 可這……畢竟是一匹馬呀。

    懷安撓撓頭, 不好交代呀……

    天色不早了,莊子里的下人等在外頭, 見孩子們回來,忙轉(zhuǎn)回去稟報。

    堂屋里一眾長輩這才放下心來,片刻又見幾個孩子空著手出去,牽了一匹活物回來。

    這馬通體純白,鬃毛如瀑,觀之不像民間的物種,甚至不像凡間的物種。

    “這是誰家的馬呀?”陳充站在房檐下,稍有些吃驚。

    孩子們你一言我一語的道盡剛剛發(fā)生的事,極力證明是對方強人所難,扔下這匹小馬就跑的。

    平日里能說會道的懷安此時卻啞巴了,他一手攥著韁繩,另一只手在馬脖子上摩挲,似乎有點緊張。

    陳充拾級而下,端詳起那匹馬來。他久在兵部,少不了與戰(zhàn)馬打交道,粗通相馬之法。

    先看牙口,判斷是一匹還未成年的馬駒;再看毛色、看骨架,實在是一匹良駒;再看氣質(zhì)……算了,看不下去。

    “娘……”懷安欲言又止。

    “你想養(yǎng)嗎?”許聽瀾問。

    懷安點點頭:“挺想的,但如果家里不好養(yǎng),養(yǎng)在莊子里也行,這家伙有點傻,丟出去活不了的?!?/br>
    許聽瀾欣慰的笑笑,她知道兒子平時看起來調(diào)皮搗蛋,關(guān)鍵時候是很懂事的,從不無理取鬧讓爹娘為難,也正因如此,才更讓人心疼。

    許聽瀾道:“這馬一看就很名貴,要弄清楚來歷才行?!?/br>
    作為品官命婦,許聽瀾敏感度很高,如今朝中局勢緊張,必須謹(jǐn)言慎行,如果有人試圖通過孩子行賄,問題就復(fù)雜了。

    沈聿明白妻子的擔(dān)憂,便問懷安:“知道那是誰家的孩子嗎?”

    懷安道:“他只說他叫榮賀,沒說家住那里?!?/br>
    沈聿眉心微蹙:“榮賀?”

    許聽瀾也稀奇的說:“還是國姓呢?!?/br>
    沈聿點點頭:“可不是國姓么,他是當(dāng)今圣上的親孫子?!?/br>
    許聽瀾驚訝道:“祁王世子?”

    沈聿點點頭。

    許聽瀾欲言又止。鄭閣老正張羅著讓丈夫站隊,祁王世子就送來一匹馬,這難道只是巧合?

    懷安看著爹娘,小心翼翼的問:“我沒做錯事吧?”

    沈聿囫圇了一把兒子的腦袋道:“沒有,這匹馬我們可以先帶回家,但是它太貴重了,能不能養(yǎng),還要先問過這孩子的家里人才行。”

    懷安再次點頭,表示很理解。

    他們說著話,陳充已命人拿了一把草料喂月亮,月亮顯然吃不慣這等“平民”吃的草料,鼻翼翕動,忽閃著睫毛扭過頭去,看都不看一眼。

    “嘿,真嬌貴。”陳充道。

    懷安見園子里種有一片胡蘿卜,拔了幾根來喂它,月亮看見胡蘿卜果然兩眼放光,前掌來回踏步,搖頭晃腦,活像廟會上的舞獅子。

    月亮吃了胡蘿卜,狀態(tài)更加興奮,急吼吼的圍著懷安轉(zhuǎn)圈兒,恨不能撒開蹄子一氣兒跑上八百里的模樣。

    陳充對懷安道:“這馬駒看上去兩歲大,可以偶爾騎著玩玩,但真想要馱人馱東西,還需要再等半年。”

    懷安表示記住了,并薅禿了舅公家的胡蘿卜地,裝了滿滿一大筐,連筐端走。

    陳家今年是吃不到胡蘿卜了。

    許聽瀾站在檐下直頭疼:“上下嘴皮子一碰,應(yīng)下來容易,總不能養(yǎng)在屋里吧?”

    沈聿道:“先去隔壁搭一個臨時的馬廄,湊合一段時間。我托人去王府問一聲,到底是孩子之間玩鬧,還是祁王另有意指?!?/br>
    ……

    云青觀,取“云在青天水在瓶”之意,觀內(nèi)的道人樂善好施,扶危濟困,愿意借出一些空地和房屋,并調(diào)派人手,協(xié)助貴人們開辦粥廠施粥。

    官道旁華麗的馬車上,白衣小童榮賀扒著窗戶,流民正排隊領(lǐng)粥。

    他看到了剛剛搶他荷包的男子,捧著一碗粥從人群里鉆出來,目光四下梭巡,在蹲在路邊摞石子的兩個小女孩身上定格。

    榮賀有些驚訝,那男人瘦的皮包骨,兩個女兒看上去除了臟一點,竟還算健康。

    “大丫二丫!”男人跑上去:“快,趁熱喝。”

    兩個孩子捧著一只碗,一人一口,大口大口的喝粥。

    “爹,你也吃。”懂事的大丫將粥碗塞給父親。

    男子拍著干癟的肚皮,一臉饜足:“剛剛碰到一家富戶,給爹吃了根大雞腿!這會兒吃不下了,你們自己吃吧?!?/br>
    二丫一臉羨慕的笑:“爹,真厲害!”

    男人四處看看,從衣襟里掏出兩小塊臘rou丟進碗里,低聲道:“快,吃吧?!?/br>
    他相比多數(shù)人還算機敏,一旦有了落腳之處就會去做工,絕不坐以待斃或等待朝廷所謂的賑濟,這才把他的兩個女兒養(yǎng)活,不像其他孩子那樣骨瘦如柴,更不用像那些走投無路的同鄉(xiāng),典妻賣女,骨rou分離。

    榮賀闔上車簾,依偎在姑母身邊。

    他的姑母正是祁王的同胞jiejie溫陽公主,她與駙馬不睦,一年到頭也懶得宣召一次,有一半的時間是住在京郊的皇莊里自己清凈,這次賑濟災(zāi)民的粥廠,正是宮中幾位貴人合力出資,托她辦的。

    溫陽公主從小也不受寵愛,沒攢下多少體己,但很樂意幫忙跑腿,只是看著倉內(nèi)存糧日益減少,也難免面帶憂愁。

    “姑母,怎樣才能讓這些人回家?”榮賀問。

    溫陽公主道:“其實說復(fù)雜也簡單,有足夠的糧食撐到明年開春,再撥款到地方,免除他們的賦稅和債務(wù),發(fā)給足夠的糧食度過春荒,這些人自然會回鄉(xiāng)了。”

    榮賀年紀(jì)還小,聽得暈頭轉(zhuǎn)向,總結(jié)起來就倆字:“給錢?!?/br>
    “要多少錢啊?”他問。

    溫陽公主笑道:“這姑母就算不出來了,自然是越多越好,至少先把這個冬天過了,不要讓他們凍死餓死啊?!?/br>
    榮賀點點頭。明白了,得去弄錢!

    “賀兒,你為什么非要把馬送給那個孩子?”溫陽公主不解的問。

    榮賀長長的睫毛耷拉下來:“父王要縮減府內(nèi)開支,下令送走一半的馬。月亮平時就不愛干活,又特別能吃,還挑唆馬房里其他的馬也不干活,我瞧那管馬的太監(jiān)早想把它送走了?!?/br>
    他知道留不住月亮,今日難得有機會跟著姑母出門,就帶它出來散心,誰料荷包被搶,還碰到了懷安一伙孩子。

    他瞧著懷安家境殷實,為人仗義,索性把月亮送給了他,總比賣給馬販子要好吧。只盼這月亮能識時務(wù)一些,洗心革面重新做馬,不要被人家也攆出來才好。

    回城的路上,月亮被拴在馬車旁邊,跟著馬車跑,或許是那幾根胡蘿卜的緣故,它對新生活十分的憧憬,邁著英俊的步伐扭起了大秧歌兒。

    田間的農(nóng)人,放牧的孩童,挑著擔(dān)子趕路的小商販……紛紛朝它投來怪異的目光,回頭率老高了。

    “這馬怎么不走直線呢?”懷銘發(fā)出了靈魂拷問。

    懷安如坐針氈,扶額嘆氣,看來他誤會了榮賀的騎術(shù),騎上這馬,換誰也得像酒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