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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親爹是當(dāng)朝首輔 第177節(jié)

    “呦,難為情了?”皇后打趣一聲:“謝家好啊,累世官宦, 書香門第?!?/br>
    “為什么拖那么久?”皇帝關(guān)切地問。

    懷安打開了話匣子, 就收不住了, 將自己覺得他們年紀(jì)尚小, 英年早婚不好,結(jié)果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岳父大人把親迎禮選在了秋闈之后, 無形中給了他巨大的壓力, 好像考不中秋闈就沒臉迎親一般。

    皇帝朗聲大笑:“你啊,凈做這種自討苦吃的事?!?/br>
    懷安也窘然笑笑:“誰說不是呢……”

    “父皇,您別光笑, 給想個辦法呀?!睒s賀笑道, 因為他了解懷安,九成九是考不上的。

    皇帝拿捏道:“朕又不能幫他舞弊, 能有什么辦法?”

    眼見懷安耷拉著腦袋打蔫, 又道:“放心吧, 你盡管去考,不管中不中, 朕都給你們賜婚,保準(zhǔn)讓你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迎親。”

    懷安雙眼一亮,立刻起身拜倒:“謝陛下恩典!”

    皇帝叫了他起來,兩人又感嘆,孩子們都要成婚了,他們焉能不老云云。

    榮賀見席上氣氛熱鬧,父皇母后心情都不錯,尋機(jī)提起了要求:“父皇,張老先生去岑州,可是有前提的?!?/br>
    “說說看?!被实鄄惶?jīng)意,官員提要求,無非封妻蔭子。

    “兒臣想在雀兒山圈一塊地,辦一座書院。”榮賀道:“張岱正是聽了這個想法,才同意去岑州的。”

    懷安跟著使勁點頭,證明太子殿下所言非虛。

    皇帝手一抖,牙箸掉了一根。

    宮女立刻近前,為皇帝換箸。

    這年頭什么人才敢辦書院啊?名士賢達(dá)?碩學(xué)鴻儒?

    不是當(dāng)?shù)馁H低自己的兒子,而是他太了解太子了。就榮賀,以及他的狗頭軍師沈懷安,兩個人綁在一起,能中個舉人都是奇跡,沒文化還想辦書院,簡直貽笑大方。

    張岱也是夠天真的,居然會相信兩個半瓶醋能開書院?這智商能把紅薯推廣好嗎?

    “父皇,兒臣已經(jīng)答應(yīng)他了,不能出爾反爾啊?!睒s賀道。

    這倒是句實話,皇帝有些遲疑,畢竟君無戲言,儲君大婚之后要逐漸參與政務(wù),在百官面前樹立威信,獨當(dāng)一面,為日后登基做準(zhǔn)備,不能總像個小孩子似的沒譜了。

    皇后又恰如其分的求情:“建學(xué)校以養(yǎng)賢,論材德而取士,這是好事啊,日后培養(yǎng)出來的人才,也算東宮班底?!?/br>
    皇帝沉吟片刻,道:“可以劃一塊地給你,但是這個書院只能是私學(xué),不能隸屬于東宮詹事府?!?/br>
    他丟不起這個人。

    “謝父皇!”

    “謝陛下!”

    私學(xué)就私學(xué),靈活度更強(qiáng),而且只要成果顯著,遲早可以變私為公。

    得到了校址,得到了皇帝的許可,兩人興奮的討論起書院的名字,懷安想直接取名“京師大學(xué)堂”的,那可是北大的前身啊,但最終決定先低調(diào)一些,像岳麓書院、龜山書院等一樣,取名“雀兒山書院”。

    太子自封為書院的山長,懷安為副山長,第一批□□從民間征召,也可以從官學(xué)中挖墻腳,第一批學(xué)生就從落第生員、舉子中抓取……

    抓???

    皇帝聽著一陣一陣頭疼:“讀書人可是很容易鬧事的,你們不要胡來?!?/br>
    “放心吧父皇,”榮賀道,“兒臣有辦法讓他們屈從。”

    屈從?

    皇帝嘴角直抽抽,這都叫什么話。

    ……

    從宮里出來,眼見天色還早,懷安便傳話回家,不回去吃飯了。轉(zhuǎn)而去了謝家,約韞meimei去逛夜市,吃小吃。

    謝韞最近開始整改京郊的莊園,作為女校校舍,雖然不用親自盯著,卻也要事事cao心,加之忙著修訂《字?!?,累的都瘦了一點,不過精神總是很亢奮,眼睛都更亮了。

    懷安將辦書院的設(shè)想對謝韞說完,謝韞更加興奮。

    懷安道:“那天你說到科舉的事,我回去查了很多律法,其實從來沒有明文規(guī)定不許女子參加科舉,只是科舉的目的是為了選拔官吏,所以歷朝歷代,都在想盡辦法,用盡手段,讓女子離開科舉考場,即便前朝有過女子科舉成功的先例,最終也只是得到了朝廷的封賞,并未得到實職?!?/br>
    謝韞道:“你說得對,其實參加科舉不是目的,做官才是!”

    懷安點頭道:“可是科舉取士一千多年,掌握實權(quán)的女子少之又少,說明這是一條很難的路。今天太子說出開書院的設(shè)想,我也起了另辟蹊徑的念頭——可以先讓女校畢業(yè)的學(xué)生考取雀兒山書院。畢竟是東宮開設(shè)的書院,日后或許能與國子監(jiān)抗衡,可以直接參加吏部銓選呢?!?/br>
    謝韞道:“你的意思是說……讓她們憑借自己的學(xué)識,得到與男子同堂讀書的機(jī)會,先沖破男女大防的禁錮,再消除‘牝雞司晨’的偏見,一步步為她們爭取銓選入仕的機(jī)會?”

    “是這個意思!”懷安道:“哪怕先從九品小官做起,也是從零到一的一大步?!?/br>
    韞meimei在他眼里,總是發(fā)著光的。她生于高門顯宦,本可以富貴平安一生,卻不甘心囿于深閨,敢于沖破世俗的桎梏,為天下女子爭一條出路。

    謝韞姣好的臉上滿是笑意,笑著笑著,忽然有兩行熱淚潸然滾落。

    懷安頓時慌了,從袖中掏出手帕遞給她:“怎么了?你別哭啊。”

    謝韞不說話,只是無聲的落淚。

    直到順天府的官差經(jīng)過,戒備的打量懷安一眼,轉(zhuǎn)頭問謝韞:“他是你什么人?”

    謝韞眼淚瞬間止住了,張口結(jié)舌的說:“未……未婚的夫婿?!?/br>
    “他欺負(fù)你了?”官差問。

    謝韞搖頭:“我們鬧著玩呢?!?/br>
    “哦?!蹦枪俨罾浜咭宦暎骸拔耶?dāng)是人販子呢?!?/br>
    言罷,不知哪里來的壞心情,一腳踢翻了路邊正在吃飯的狗的飯盆,跨刀揚(yáng)長而去。

    “誰干的!”攤主抄著大勺罵罵咧咧的出來,安撫他的狗。

    兩人對視片刻,謝韞破涕為笑。

    吃完炒肝,兩人先去了脂粉坊,給謝韞補(bǔ)妝,然后就是逛吃逛吃,一直玩到華燈初上,才意猶未盡的打道回府。

    懷安先將謝韞送回家去,還將京郊回帶來的新鮮瓜果一筐筐的抬進(jìn)去。玩到這么晚,岳母大人照舊和藹,只要女兒高興,她就高興。岳父就不一定了,盡管面上維持著淺淺的笑容,但是想刀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懷安權(quán)當(dāng)看不見,依舊我行我素,一到休沐日就找上門來,就喜歡看老岳父看不慣他又干不掉他的樣子。

    第二天回到國子監(jiān),繼續(xù)夾著尾巴做人,努力完成祭酒大人布置給他的繁重的功課。

    翁婿二人相互傷害之中,日子過得很快,天氣漸寒,轉(zhuǎn)眼就到了年下。

    國子監(jiān)放了學(xué)假,懷安換上一件簇新的狐裘,通體雪白沒有雜色,又帶上氈帽御寒,奉父母之命,拉著一大車年禮來謝家走親戚,大比之年,家中有緊鑼密鼓準(zhǔn)備春闈的考生,顯得沒有往常那樣熱鬧,連說話聲音都小了很多,沈家和謝家都一樣。

    岳母見他這身打扮,由衷的喜歡,懷安趁機(jī)叫謝韞出去玩,結(jié)果被老岳父叫到書房查了半天的書,連個人影都沒見到。

    定親禮在春闈之前,由謝家籌辦,沈聿夫婦將兒子、聘雁及聘禮一起打了個包,系上蝴蝶結(jié)送到謝府,這門婚事才算真正定下。

    ……

    定了親的懷安,整個人充滿了動力,再次回到國子監(jiān),信誓旦旦要用功讀書,爭取通過鄉(xiāng)試。

    剛剛立下誓言,就在同伴們看神經(jīng)病一樣的目光中,被皇帝叫走了。

    皇帝又給他派了個差遣——去邢州府宣旨,把姚閣老請回來。

    鄭閣老致仕的這段時間,在沈聿旁敲側(cè)擊的暗示下,在陳公公添油加醋的攛掇下,皇帝終于硬氣了一回,直接下中旨請姚閣老復(fù)出,任吏部尚書,并重回內(nèi)閣。

    起復(fù)姚濱的旨意直接跳過了內(nèi)閣,沒有經(jīng)過廷議,因此姚濱不能一口答應(yīng),卷著鋪蓋興沖沖的回來,那樣會遭人恥笑的,因此他也三次拒絕了皇帝的任命。

    到了第四次,皇帝實在沒耐心了,打算放沈懷安一起去傳旨,姚濱教過他,畢竟有師生之誼,發(fā)揮他死纏爛打、軟磨硬泡的手段,綁也要把姚濱綁回來。

    懷安連連擺手,這可不興綁啊,得罪了老爹的上司,老爹還有好日子過嗎?

    皇帝道:“誰讓你真綁了,無非是做做樣子,給姚閣老一個臺階下。”

    懷安心想有些道理,而且邢州距京城不遠(yuǎn),美食又很多,什么炸rou餅、小酥魚、泉水豆腐……公費旅游總好過在老岳父的眼皮子底下過苦日子。

    當(dāng)即答應(yīng)下來,早將剛才的誓言拋卻腦后,拿著皇帝的手詔興高采烈的回國子監(jiān)請假。

    謝彥開看到這道詔令,卻是先擔(dān)心起懷安的出行安全來。

    “您放心吧,是跟著宣旨的太監(jiān)一起,有護(hù)衛(wèi)隨行,我自己也會帶人手。”懷安道。

    謝彥開點頭道:“快去快回,不要讓家里擔(dān)心。”

    懷安答應(yīng)著,行禮退下,回家稟報父母,收拾行裝。

    次日,謝彥開下衙回家,向妻子說起這件事時還在打趣:“蔭了這么個小官,領(lǐng)了多少俸祿啊,還得派出去公干?!?/br>
    卻見韓氏臉色不好,手里捏著一封信箋,很遺憾的通知他:“你女兒又跟人跑了?!?/br>
    謝彥開接過來一看,險些吐出一口老血。謝韞在信中說,要跟懷安一起去邢州,去吃炸rou餅、小酥魚。

    第180章

    本想著沈懷安終于離開視線, 可以消停好幾日了,誰知混小子把他閨女一起拐走了。

    夫妻倆擔(dān)心的一宿難以成眠,謝彥開更是時不時就要彈坐起來罵上幾句, 最終在韓氏的安撫下,瞪眼熬到了天亮……

    邢州屬于北直隸,距京城不遠(yuǎn),如果騎馬加緊趕路, 一天時間就能往返。

    不過懷安沒什么急的,他雖然帶著月亮,但大部分時間都是陪著謝韞坐車, 沿途走走停停, 吃吃喝喝, 在空曠無人的官道上, 懷安還教謝韞騎馬。

    陳公公堂堂司禮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一把年紀(jì),跟著兩個少年人東奔西跑, 打卡沿途的鬧市和美食, 感覺自己都年輕了不少。

    總算到了邢州,在官驛下榻,便有府縣官員前來拜見, 陳公公忙著應(yīng)酬, 慘遭拋棄。

    兩人沒了大人約束,甩掉隨從, 扮做尋常少年裝扮, 吃小吃, 逛夜市,茶樓聽書, 投壺套圈兒,贏得一堆琳瑯滿目的小玩意兒,看著謝韞興奮的拍手雀躍,像只快樂的小靈雀,懷安覺得前半輩子扎的馬步練的弓馬都超值了。

    兩人一直玩到深夜,才意猶未盡的回到官驛,各回各院歇下來。

    翌日清晨,洗漱休整一番,眾人吃過早飯,扈從已在院中整隊,一行人乘坐官府安排的呢轎,浩浩蕩蕩去姚濱府上傳旨。

    老仆見宮里又來欽差了,絲毫不敢怠慢,立刻遣人通報,引著眾人往里走。

    姚家耕讀傳世,算不得大族,雖說離開中樞時有些狼狽,但好歹也是正二品致仕,沒想到連祖宅也這么樸素低調(diào),前后三進(jìn)的青磚院子,只有前院開了個月亮門,套著一個小跨院,庭院本就不大,一行人走進(jìn)來,頓時有些擁擠,陳公公擺手,叫隨從去外面胡同里候著。

    恰在這時,影壁后傳來跑步聲、追打聲、老仆的規(guī)勸聲。

    懷安好奇,帶著謝韞探頭去看,半截木棒凌空飛來,懷安環(huán)臂護(hù)住謝韞,自己肩膀上被打了一下。

    “哎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