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們的愛人 第32節(jié)
坐上私家車。 程清源捏住脹痛的額頭。 司機關(guān)心地詢問:“先生,你又疼了嗎?需要我把醫(yī)生叫來嗎?” 程清源面上的儒雅消失,眼底是沉悶的痛苦和仿若爬出地獄惡鬼的狠戾,他道了聲不用,摘下脖子帶著的舊式懷表,打開,露出妻子溫柔的笑容,他的唇角跟著勾起來,輕輕地撫摸她的笑臉:“你肯定是怪我的吧,可是蓮,我做不到不恨他,如果他沒有出生,我們現(xiàn)在還是在一起的吧?” 他將懷表貼在臉上,表情眷戀:“我想你了?!?/br> …… 張靜姝來到和父親約定好的餐廳,還沒有進門,就跟要出門的女性迎面撞上。女人的面色很不好看,仿佛是被嚇到了,精致動人的臉部布滿冷汗。 女人往前踉蹌半步,險些摔倒,張靜姝剛要伸手扶,卻見女人忽然止住跌倒的勢頭,仿佛有人在身邊拉她一把,她穩(wěn)定住身形。 回頭看向張靜姝:“剛才……你看到了嗎?” 還沒等張靜姝回答,女人逃跑似的離開,然后,張靜姝便感覺周圍有股冷風(fēng)忽然飄過,她感到不適地搓了搓胳膊。 耳朵后面有些癢,伸手摸了摸,有些黏,很像程水南魚尾裹著的水液。她想,或許是不知道什么時候蹭上的,用紙巾擦干凈。 沒怎么在意,走進包廂。 張原赫早已經(jīng)在里面等待她。 他的臉上有了歲月的痕跡,笑得擠出眼角的褶皺,卻有種成熟男人的風(fēng)韻:“靜姝。寶貝閨女。爸爸可想你了。” 張原赫風(fēng)趣幽默,在女兒的面前一直扮演著好玩伴、知心人的身份,張靜姝跟父親的關(guān)系要比趙靜親近,盡管張原赫在外人眼中是風(fēng)流浪子,但再不正經(jīng)的人,到了女兒面前,都會變成心靈港灣、厚實大山。 用餐過程中,張原赫談及女兒的情感問題。 “你媽前幾天給我打過電話,把我罵了一通,我大概聽明白,是你找的男朋友不合她的意愿?” 張靜姝嗯了聲,拿出手機把兩人的合照給他看。 “他很好的?!?/br> 張原赫揉揉張靜姝的頭:“很喜歡他?” 張靜姝點頭。 張原赫笑:“我女兒還養(yǎng)不起一個男人嗎?” 張靜姝:“怪不得mama會罵你呢,你這樣跟她說,她肯定不愿意聽?!?/br> “我女兒喜歡聽就行。” 張靜姝心底暖起來。 用餐結(jié)束后,張靜姝一直在等待張原赫的禮物,他沒主動提及,她就伸出手到他面前,露出調(diào)皮的笑容。 “爸爸,我的禮物呢?” 張原赫:“這么著急?你肯定會喜歡的,我也是心血來潮想要給你個驚喜,結(jié)果那天你媽在電話里罵我,我偷偷告訴你。你媽說你不切實際、膽子太大、愛冒險,說是遺傳我的壞基因,我一聽,原來是想在海邊住,那有什么的?你想就去做,爸爸永遠支持你!” 他將一份文件遞給張靜姝。 是收購蓮珠公司的合同。 張靜姝看著文件頂頭的字體,身心一陣恍惚,驚喜道:“爸爸,我太喜歡這份禮物了!” 她算過自己的資產(chǎn),收購整個蓮珠公司肯定是不夠的,所以她只想買下夜光海,建所房子和程水南在海邊生活,蓮珠公司這邊肯定是要辭職的。 但是現(xiàn)在,她不僅可以保留工作,還一躍成為蓮珠公司的大老板。 她現(xiàn)在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和程水南分享。 第32章 人魚32 張靜姝拿到合同, 不加掩飾地露出笑容。 張原赫:“可以跟爸爸說下你的想法嗎?接手蓮珠,是想要把它建造的更好,等待東山再起的那天, 還是有別的想法?” 張靜姝沉默片刻, 老實說,她的專業(yè)并非經(jīng)濟學(xué)相關(guān),對經(jīng)營公司一竅不通, 況且也毫無興趣可言。 張原赫:“蓮珠公司明明負面消息纏身,可是我還是決定抽出閑置資金收購它, 做出決定后都有些后悔了,現(xiàn)在看你的表情,當(dāng)時的決定很正確……” “我對夜光海更感興趣?!?/br> 張靜姝覺得自己有必要把想法告訴張原赫,她思考片刻,說道:“我看過夜光海的情況, 是個很美麗的地方?!?/br> “可以發(fā)展旅游業(yè)。” “不,爸爸, 我的意思是除了已經(jīng)開發(fā)的區(qū)域,其他的地方應(yīng)該保留它們本來的樣貌,夜光海的美麗是未經(jīng)過人工雕琢的,如果可以,在附近建所小房子,應(yīng)該會是很棒的生活?!?/br> “跟你男朋友?”張原赫若有所思。 張靜姝承認:“是的, 和他一起。” 她在出生時就收獲了大部分人一生都在追求的金錢, 因此她的物欲并不是很高, 甚至過于低。 在小學(xué)時期, 作文題目是“我長大后想要成為什么”,別的小朋友是大英雄、公主, 是宇航員、科學(xué)家,她寫的是“我希望成為爸爸mama喜歡的人”。 成長在父母感情虛偽破裂的家庭中,她長達二十多年的人生都在尋求愛。 被需要、尋求價值感。 都是因為她對于自己的存在產(chǎn)生懷疑。 至于現(xiàn)在,似乎沒有能夠比讓程水南回歸大海更重要的事情了。 “蓮珠公司這里我會派位有經(jīng)驗的人來管理,至于其他的事情,你不需要cao心……”張原赫抽出張卡遞到張靜姝的手邊,“這里是爸爸給你存的錢,想做什么盡管去做,爸爸永遠是你最堅實的后盾。關(guān)于房子的事情,找好建筑公司了嗎,要不要我?guī)兔Γ俊?/br> “需要的話我會跟爸爸說的?!?/br> …… 張靜姝的腦海已經(jīng)在勾勒建造怎樣的海景房,可能是歐式的大別墅,也可能是中式的四合院,或者簡單的平房,她決定把這件事情當(dāng)成驚喜。 如果就這么告訴程水南,她覺得缺乏情趣,顯得很平淡。 她準備和程水南在夜光海生活的想法,是關(guān)乎兩人未來的大事,應(yīng)該在某個特定的日子,精心營造出甜蜜的氛圍后,把它當(dāng)成壓軸的驚喜,程水南肯定會很喜歡的,說不定,又能看到他驚喜羞怯到在她面前變出魚尾,滿眼依賴注視她。 仿佛她是他的全世界。 回到家里后,兩人各自藏著事情,心情可以稱得上是天差地別。 張靜姝已經(jīng)用過餐,但是她出于保密的想法,還是吃掉了程水南烤好的小面包,這次的水平跟他之前的水平大相徑庭,面包似乎有些糊了,需要把表皮掐掉才能入口。 張靜姝心里想著事情,想起群主說過流浪動物小院的面積已經(jīng)容納不下再多的動物,而蓮珠公司對外有一座很大的珍珠加工工廠,實際看來是囚禁人魚的地方,可以把這里騰出部分的空間用來安置流浪動物。 她一手托腮,舉著面包放在唇邊,心情很好的樣子,嘴角高高地翹起。 程水南專注地盯著她,看到她笑的時候,不像往常那般擠到她身邊,而是安靜地坐著,胸腔有股發(fā)泄不出來的悶痛感。 這樣的心情,一直持續(xù)到睡覺前,張靜姝似乎是感覺到他低落的情緒,主動捧起他的臉親了下。 “怎么不開心了?” 程水南幾乎要溺在她溫柔的詢問中,黑亮的眼睛盛著她的影子,漸漸彌漫上濃重的黑色,他將唇湊上去,嗅到了清甜的橘子香和淡淡的海水的味道,嗓音如平常般響起:“張靜姝,我想親你?!?/br> 兩人的唇只隔著幾毫米,張靜姝都能夠感受到屬于人魚冰涼的氣息灑在她的臉頰,淡色的小絨毛都為止顫抖,眼睫不受控制地快眨幾下,跟程水南誘人的雙眸對視,沒張嘴,喉間擠出聲嗯。 程水南抱住她的腰,推她往后。 …… 程水南離開她的唇,舌面的軟刺有催眠的作用,她沉沉睡過去,他跪坐在旁邊,視線落在她美麗的臉上。 再往下,他用手指撥開衣服扣子。 張靜姝睡得很安靜,微微起伏的胸口,肌膚緊湊白皙,縈繞的氣味宛若催,情的藥香,在此刻,毫無遮掩地袒露在眼底時,竟然令他感受到命運的捉弄。 她的腰腹,藏在里面的肌膚,微微露出仿佛被水洇濕的痕跡。 帶著股魚類特有的味道。這里竟然像是要生長出魚鱗的樣子……他垂了眼睫,難以形容此刻的心情。 他緊接著查看她的其他部位,除了腰腹的位置,耳后也有,這里的更加厲害,不僅有水液,還有零星幾顆不太明顯的顆粒,如果長久這么下去,可能會生出鱗片。 程水南維持著跪坐的姿勢,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反應(yīng),回過神來時,床上、在她的身體旁邊,已經(jīng)落了幾顆珍珠,他用手背擦掉臉側(cè)的淚痕。 躺在床上,伸手擁住沉睡的張靜姝,蜷縮身體埋在她的懷抱里狠狠吸了口,像是要把自己窒息了,他越發(fā)往張靜姝的懷抱里縮,緊接著,又想起程清源說的話,他猛地松開手,往后撤。 遠遠地看著張靜姝的睡顏。 眼淚再也止不住地掉下來。 繼續(xù)留在這里,會讓她的身體變成異類直到死亡,離開她的身邊,似乎變得不是那么難以接受。 清晨,程水南給張靜姝準備好豐盛的早餐,托著腮安靜地注視她,眼色沉暗不辨情緒,在她離開家前抱住她,甚至還纏著她黏糊糊地親了好久,目送她離開后。 程水南去了程清源留下的地址。 …… “你來了?!背糖逶醋藨B(tài)悠閑地坐在沙發(fā)上,罩在沙發(fā)的布料有些發(fā)舊,墻面剝落,屋里的一切都在說明這是間老房子,年代久遠。 連門都在嘎吱響。 是程水南兒時的家。 程水南強忍著洶涌而來的情緒,憤怒、不甘、質(zhì)疑,然而這些都沒有甜夢香重要,他走過去,伸手:“我來了,甜夢香給我?!?/br> 程清源:“別著急,你難道就不想跟我說說話?你還記得這里嗎,這是我們的……” “住口,你不配!”程水南的眼睛驟然發(fā)紅。 程清源依舊是溫和的笑容,眼底卻是冰冷的,沒有絲毫感情地注視著跟他有幾分相似的兒子,是他跟蓮的孩子,想起蓮,他努力克制面部表情,好讓自己在程水南眼中是個慈善的父親。 “我是不配,當(dāng)年的我被利益迷了眼,可是后來……我后悔了啊……” 程水南偏頭,目光盯著光禿禿的窗臺,那里本應(yīng)該有母親悉心照料的花草,還有幾株花宛若翩飛蝴蝶的鳶尾花,淡淡的紫色,如今什么都沒有了。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br> “只是父親的關(guān)心。” 程水南不信,目光憤怒。 此時的他,面上的溫和全都褪去,美麗的臉龐終于有了屬于深海捕食者的樣子,眼瞳是漆黑的顏色,目光泛著令人膽顫的寒意。 連每根頭發(fā)絲都仿佛化作尖銳的兇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