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們的愛人 第84節(jié)
她沒有和人吵架的經(jīng)驗,更不懂得怎樣維護(hù)自身的權(quán)益,在被人辱罵、貶低的時候,她只想縮到角落,小時候被舅媽指著鼻子罵拖油瓶、蛀蟲,她連哭都不敢哭,后來jiejie回家,抱她在懷里,余姣才敢委屈地說出來。 沒人心疼她,沒人保護(hù)她。 就連她依賴信任的男友,都成了造成今日這副局面的幕后推手。 余姣死命掐著指腹,神情發(fā)白,眼眶含著淚珠,她此刻唯一的倔強(qiáng),就是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她們說的話太難聽,她沒忍住,試探地開口:“劉靜,你早就知道程禾和她的關(guān)系了嗎?” 劉靜仰著頭,哼笑聲。 余姣忍著淚。 劉靜繼續(xù)說:“當(dāng)時程禾要和你交往,我就反對,你有什么呢?空有相貌,可現(xiàn)在你相貌也不再,瞧瞧你此刻的樣子,哪像時晚寧年輕有活力,正是最美好的時候,她家庭優(yōu)越,可以幫助程哥,你的家庭就不用我多說了吧,說出來也是自取其辱……” 劉靜給了時晚寧一個眼神,意思是說“看吧,我說的對了,就算再怎么罵她她都不敢反駁的”。 余姣渾身發(fā)抖,氣得眼睛通紅。 正在這時,耳邊有嘆息傳來—— “余姣姣,你可真沒出息?!?/br> 光線是在瞬間發(fā)生變化的,陽光得以透過的玻璃窗以rou眼可查的速度,蔓延蛛絲般的黑色線條,像是蒙蒙薄霧將整扇窗戶罩住,明亮的日光被薄霧阻隔,屋內(nèi)的空氣驟然被濃郁的血腥和冰涼的寒意充斥。 余姣的抽噎聲停止,周青彥從臥房里走出,干凈的白襯衣休閑褲,趿拉著粉色拖鞋,和生前的樣貌沒有多大的變化,他含笑走過來,朝著目瞪口呆的劉靜打聲招呼。 “好久不見?!?/br> 劉靜哆嗦著唇,血色立馬褪盡:“你、你……周青彥?不可能、不可能?!?/br> 余姣眼底的亮光消散,想起周青彥和劉靜的同學(xué)關(guān)系,悲哀地想,這場兩人對她的批判,很有可能再加入周青彥,畢竟四年的同學(xué)和兄弟前女友的關(guān)系,孰輕孰重,周青彥肯定是能分出來的。 她難受得再也控制不住眼淚,嘩啦流出。 只覺得世界在這天崩塌。 恨自己嘴笨,更恨自己識人不清。 粗糙指肚觸到她的眼下,輕輕地抹去墜落的淚痕,余姣抬眼就望進(jìn)周青彥的眼中,他沒有譴責(zé)她,說她怎么那么懦弱,連罵人都不會,是一種更加憐惜的情緒,他慢慢地擦干凈她臉上流下的淚珠。 “怎么那么可憐啊,任人在你的地盤撒潑。” 他轉(zhuǎn)頭,看向門口。 時晚寧不知道目前的情況,但劉靜清楚知道周青彥已經(jīng)去世,嚇得臉都白了,抖著腿跌坐在地板,爬著去開門,卻發(fā)現(xiàn)胳膊被黑氣纏繞,那圖黑氣像蛇般鉆進(jìn)她的毛孔,眨眼間,她的手臂就泛起死人才會有的尸斑。 劉靜先前的趾高氣昂消失殆盡,用力拍打手臂發(fā)出痛苦的尖叫,被黑氣纏繞的屋內(nèi),半點聲音都透不出去。 周青彥勾唇笑了聲,問余姣:“想不想出氣?” 余姣盯著腳面,含糊道:“我嘴笨,不會罵人?!?/br> 腦袋被輕輕敲了下,周青彥說:“誰說要你罵人,跟她們講理能講通嗎?” “那怎么辦?” 周青彥捏著她的手,那只握成拳的手還不如他的掌心硬,軟綿綿的,但他還是說:“打啊?!?/br> 余姣驚訝。 周青彥卻半抱著她走上前:“來試試,有我?guī)湍??!?/br> 第86章 水鬼9 余姣是有脾氣的, 可要她下手打人,還是做不到。 周青彥抱起她,余姣不知不覺間掛在他的身上, 被他用抱小孩的姿勢, 雙手攀住他的脖子,屁股墊著他的手臂,睜大眼睛, 不知所措地望著軟倒在地的兩人。 周青彥攥著她的手。 余姣眼睜睜看著有黑氣從她的掌心流入,同她的血管蔓延往上, 最后凝聚在掌心。 她嚇得甩手,生怕和劉靜那樣長滿惡心的尸斑,周青彥怎么舍得傷害她?黑氣只是以余姣為媒介,要她親手出氣罷了。 周青彥抱著她走到玄關(guān)處,將劉靜兩人逼到門口和他制造的夾角, 過分蒼白的面容顯露出在余姣眼前刻意隱藏的恐怖,宛若透白的紙張驟然暴出數(shù)根猩紅血管, 血液在眼眶聚集成水洼,眼見著就要流下來,卻在余姣驟然轉(zhuǎn)頭的前一刻,恢復(fù)成幽暗漆黑的眼瞳。 周青彥拍拍她的背:“沒要你親自上手,雖然也不是不可以,但你沒做過這種事, 掌心會疼的, 不如試試我的力量, 想要嘗試嗎?很簡單的……你試著把黑氣纏繞在她們身上……” 語氣就像當(dāng)時哄她縫胸膛一樣。 但余姣有些怕地說:“還是別了吧……” 周青彥見她垂著眼, 偷偷看向指尖的黑氣,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卻礙于道德水平太高,做不出傷害人的行為,哪怕那兩人曾經(jīng)傷害過她,還當(dāng)面指著她貶低責(zé)罵,他心口發(fā)澀,這樣善良的姣姣,離開他可怎么辦? 被人欺負(fù)連哭都不敢哭。 周青彥湊到她耳邊,低聲:“不會死的,只是嚇嚇?biāo)齻?,被罵的時候難過嗎?明明做錯事情的是他們,卻要你來承擔(dān)后果,姣姣,做人可不能這么忍讓,一味地忍讓,會讓他們得寸進(jìn)尺,你看她們,有做錯事的悔過嗎?言談間,是你耽誤程禾的大好姻緣啊?!?/br> 余姣扭著手指:“我確實……我脾氣不好?!?/br> 周青彥:“脾氣不好,是他出軌的理由?是她們到你家肆意辱罵的理由?姣姣脾氣夠好的,是他們眼睛瞎、心腸壞,連這樣討人喜歡的姣姣都欺負(fù),你懲罰他們是為民除害?!?/br> 余姣眼底淚光閃爍,她知道自己的脾氣,只會在親近人的面前窩里橫,她原以為程禾會像jiejie那樣無條件寵著護(hù)著自己,可到頭來,他還是背叛她,劉靜的話也不是全無道理,在跟程禾的戀愛關(guān)系里,她確實付出的很少……可、可他不喜歡自己,直說出來,兩人一拍兩散,何必拴著她在身邊,背地還要偷吃? 劉靜和時晚寧在目睹周青彥的樣子后,牙關(guān)都在打顫,這副樣子落在余姣的眼中,只覺得解氣,是啊,跟這樣的人講道理能講通嗎? 她們連插足別人感情都不覺羞恥。 只能用非常手段。 余姣縮著脖子,悄悄掃眼近在咫尺的泛著冷氣的周青彥,那張寡白的膚色在這種時候,忽然給了她勇氣,周青彥是鬼,他肯定有能力處理好后面的事情的,她自私地想,是他要自己打人的。 這樣想,也這樣說出來—— “周、周青彥,是你要我動手的?!?/br> 周青彥笑著嗯了聲。 余姣屏氣凝神,盯著指尖凝聚的黑氣,那是團(tuán)混濁的如同纖細(xì)的蛛網(wǎng)組成的霧氣,她慢慢勾起指尖,就見黑氣有往上的趨勢,再指向門口,黑氣再次轉(zhuǎn)換方向,她看到那些隱秘的線條在空氣中交纏、交纏,漸漸地纏繞到劉靜的腳腕,沿著她的腕部鉆入她的皮膚,黑氣在皮下游走,像是細(xì)蛇般,把她靜心保養(yǎng)的肌膚撐出膨脹的暗紅色的紋路,那是藏在皮下的脂肪帶斷裂—— 劉靜的哀求無濟(jì)于事。 時晚寧眼睜睜看著這幕,眼白翻出來,精致的皮裙卷到大腿以上,她拼命踢蹬雙腿,卻仍是避免不了被黑氣纏繞的命運(yùn),親眼瞧見被纏繞的皮膚發(fā)出清脆的斷裂的聲響,原本白皙無瑕的肌膚,便覆蓋暗紅色的裂紋。 那是皮rou被撐-裂。 余姣全神貫注地盯著手中的黑線,只覺得心底的惡意被瞬間勾出,劉靜和時晚寧的恐懼在她看來只覺得渾身舒暢,那些黑氣沒有奪取生命,奪走了她們引以為傲的完美的肌膚,被撐破的脂肪帶不會長好,那些裂紋會永遠(yuǎn)伴隨著她們。 既然出軌得不到任何懲罰,那只能通過這種手段來得到發(fā)泄,既然她們的道德不會受到譴責(zé),那就只能讓她們感受另樣的痛苦折磨。 余姣咬著唇。 周青彥混濁的只剩眼珠的眼睛盯著劉靜,鼻子聳動幾下,露出厭惡的、惡劣的笑容:“姣姣,你肯定也好奇劉靜怎么會摻和進(jìn)來吧,原來是抱著不切實際地幻想呢……” 自顧自用瘆人的語氣說:“劉靜愛慕程禾,可惜中途蹦出姣姣,她一直記恨你,記恨你們的感情,如今程禾耐不住寂寞、和時晚寧共度良宵后,劉靜便以為自己也得到機(jī)會……啊,她成功了……” 時晚寧的眼睛驟然睜大,望著那張可怖的男人的臉,聽他用惡劣的笑聲嘲諷她:“應(yīng)該學(xué)會做飯,照顧加班熬夜的程禾,時晚寧,你這是當(dāng)保姆呢?雖然不是很想說,但是程禾待余姣,可從來不舍得她碰涼水、進(jìn)廚房,是把她當(dāng)公主寵的啊……當(dāng)然,我會做的比他更好?!?/br> 余姣的思緒被他吸引,不想他忽然又轉(zhuǎn)移話題,她抿抿唇,還是有些等不及地扯扯他的袖子:“……劉靜她做什么了?!?/br> 周青彥:“你們訂婚宴的前天晚上,劉靜以單身派對的名義邀請程禾參加,晚上程禾留宿在她家中,和她共度良宵了呢。” 余姣垂眼,惡心得想吐。 她收回手,不自覺地將臉埋入男人冰涼的胸膛,用掩飾不住的厭惡的語氣說:“我不想看到她們……” 意識到語氣過于親昵,她連忙補(bǔ)充道:“你幫我趕走她們,就當(dāng)作、當(dāng)作你住在我家的報酬。” 周青彥把她放到沙發(fā),留下團(tuán)黑氣,將她攏在里面,余姣無知無覺,抱緊雙膝。 周青彥離開那圖被像是氣球般的黑氣,事實上,那更像是蜘蛛產(chǎn)卵后用蛛絲制造的育嬰袋,層層包裹的如同薄霧般的黑氣,將余姣放在完全安全的空間內(nèi),那里雖然溫度冰涼,卻讓她不受外界的干擾。 收回目光,周青彥蹲下身子。 “出軌的男人,指望他會愛上你、還是你?” 他嗤笑聲:“你們哪里比得上姣姣,連她的半根頭發(fā)都不如,惡心、卑劣、下賤?!?/br> 情人眼里出西施,在他身上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且不說劉靜和時晚寧此刻的樣貌,她們兩人在來前是經(jīng)過精心裝扮的,衣服、妝容,是在家里經(jīng)受男友出軌、鬼纏身的余姣的狀態(tài)所不能比的。 但周青彥的眼中只有余姣。 生前只有,死后越發(fā)瘋狂。 劉靜恐懼地縮在角落。 時晚寧卻覺惡心,她癡心妄想,以為程禾早晚會愛上自己,可驟然得知,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就在不久前和劉靜上過床,心里那根期待的弦崩斷,她在程禾的心中到底是什么?供他發(fā)泄的軀體嗎? 時晚寧早就忘記,最開始接近程禾時,她的想法是能夠讓他快樂、能讓他記住自己,欲望漸漸膨脹,她想要取代余姣、想要成為程禾的正牌女友,現(xiàn)實卻澆了她兜頭涼水—— 她失望、絕望。 想要從頭開始。 低頭,是如蛛絲般蔓延的暗紅裂紋,在她的肌膚肆意縱橫。 …… 余姣置身安靜的環(huán)境中,想到周青彥的那些話,胃里陣陣惡心,程禾竟然那樣臟,他到底把身體當(dāng)成什么?骯臟的、不受約束的、只知發(fā)泄的牲畜? 她無法控制地流出眼淚,為她曾經(jīng)愛過他感到悲傷難過痛哭,直到眼淚都快流盡,這才想起周青彥的存在,她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他正坐在旁邊,眼神晦暗盯著她,見她終于把頭抬起來,動了動干澀的唇,問她:“還哭嗎?” 余姣擦干凈眼淚,不回答。 她問他:“她們呢?” 周青彥:“扔出去了?!?/br> 余姣:“哦?!?/br> 她頭也不抬,轉(zhuǎn)身走去衛(wèi)生間,洗手臺有面半身鏡,她俯身盯著鏡子里的自己,蒼白的臉、干澀的唇、紅腫的眼,還有黯淡無光的膚色,這樣的自己令她看到只覺得壓抑,她狠狠咬住唇,正不知如何發(fā)泄燥怒,周青彥忽然出現(xiàn),他還是用那副沉沉的目光盯她。 余姣惡向膽邊生,瞪他:“看什么看?!?/br> 周青彥抬手,朝著她的臉靠近,余姣偏頭躲過,用那副恨不得咬他的表情瞪著他,周青彥不覺得生氣反而流露淡淡的滿足,她這樣外露的情緒有在程禾面前顯露嗎? 他明知故問:“為什么哭?” 余姣不說話。 周青彥強(qiáng)硬地扯過她的手,捏在掌心:“余姣姣,人是會變的,程禾變了、臟了,他再也不值得你喜歡,更不值得你為他哭?!?/br> 余姣鼓著臉,終是想不明白,抬頭望他:“我們、我們感情很好的,他對我也好,可他、他為什么要背叛我?還是在我們要結(jié)婚的時候……我們都打算好未來,可他卻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