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們的愛人 第163節(jié)
在需要他的時候?qū)⑺崎_,在她做好準備自己消化的時候指責她不夠坦誠嗎? 溫惠的心底涌起一團沒來由的惡氣。 她用手背擦掉眼淚,淚濕的眼睫沾在一起。忍了又忍,她盯著車窗外寂寂的黑夜,說道:“說了又能怎樣。鄭松,我今天在超市里,給你打過電話的。” 她移開目光,車廂里的空間小,鄭松的面容透過車窗清晰可見,柔柔得仿佛傾瀉的月光。他的呼吸隨著她的話語起伏,給溫惠一種他在認真聽的錯覺。 他怎么有耐心聽她講話呢? 溫惠說:“手機里都是今天的事件,你可以看看。事發(fā)的時候我就在那里。”她說了超市的名字。 手機?鄭松瞥了眼溫惠攥著的黑色方塊,他拿起屬于鄭松的手機,指紋解鎖,手機屏幕是和溫惠的照片,照片中的溫惠笑得靦腆羞澀。屏幕的上端彈出新聞界面,他點開。 溫惠視野朦朧,她抽出紙巾,擦干凈眼淚。 她太了解鄭松了。 就算是超市里遭到危機又怎樣呢?她還是安全回來了呀,他那時候在開會,他能怎么辦呢?溫惠心想,鄭松會安慰自己幾句,然后要她聽話,然后告訴他工作的不容易,承諾要給她制造更舒適的生活。 她都懂。 她不是無理取鬧的人。 她攥著手機,心里像是哽了塊石頭。 “他做得很過分呢。”鄭松的手指輕輕地滑動屏幕的界面,看到那群被劣質(zhì)種感染的人類,它們的牙齒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刺破溫惠脆弱的脖頸,他的眼神暗了暗,猩紅無端地在眼瞳里蔓延,像是一簇燃燒的烈火。 他將手機放下。自上而下地專注凝望溫惠帶著淚痕的臉,他的語氣帶著歉疚:“惠惠,我向你道歉。我在你最危險的時候沒能在你的身邊,我做的真的很過分?!?/br> 車廂地面的猩紅物質(zhì)慢慢覆蓋腳墊,柔軟地托舉著溫惠的雙腳。 “惠惠。你原諒我好嗎?” 和鄭松以往的話術大不相同。 溫惠沉默地垂頭,鄭松專注地望著她,鼻尖聳動兩下,沒有聞到血味,她沒受傷。車廂里彌漫著淺淺的茉莉花香,莫名的,暫且壓制住他的饑餓。 鄭松探過身子,用指腹擦干她眼下的淚痕。 她的面部皮膚白皙滑膩,脆弱得像是路邊一朵潔白的小花,他微微用力就能破壞。 他的眼底頭一次浮現(xiàn)出懊惱、憐惜種種復雜的情緒。擦干凈她的眼淚,鄭松捧起她的臉:“惠惠。有沒有傷到呢?” 溫惠的眼淚毫無預兆地涌出,宛若決堤的河水。 設想中的鄭松的反應和現(xiàn)實中的反應呈現(xiàn)天壤之別,她在男人溫柔的語氣里,委屈感更加旺盛地向她涌來。 她癟著嘴,眼淚汪汪地哭道:“……你怎么才過來,我都快要嚇死了。” 鄭松調(diào)動僵硬的手臂,將溫惠抱在懷里。 溫惠被熟悉的味道包裹,鄭松極少抱她,大多數(shù)都是她抱著他的腰,鄭松心情好的話會摸摸她的頭,工作繁忙則會把她推開,很少用這種充滿保護意味的懷抱擁抱她。 不得不說,躲進喜歡的人的懷抱,天大的委屈仿佛都能夠被安撫。溫惠眨了眨眼睛,眼睫的淚珠洇濕鄭松胸膛前的面料,洇濕的面料觸感微涼,鄭松的手搭在溫惠的腰側(cè),“惠惠。沒有受傷就好呢?!?/br> 溫惠rou眼看不到的地方,襯衣裹著的胸膛,rou與骨變化為難以用語言形容的猩紅物質(zhì),它們?nèi)鋭蛹m結(jié),構造出類人的軀干,那團猩紅物質(zhì)慢慢地裂開口子,仿佛有舌頭藏在里面,將洇濕襯衣的淚珠舔舐干凈。 溫惠感覺臉頰熱熱癢癢的。 此刻的鄭松和白天的他仿佛是兩個人。溫惠把這種改變歸結(jié)為繁重的工作影響他的情緒,被他掛斷電話、訓斥不懂事的委屈難過,在他的懷里統(tǒng)統(tǒng)消融。 天色變得沉暗,遮擋天際的烏云增加環(huán)境的沉悶。 溫惠的心情平緩,正想和鄭松說回家,就聽他嘆息似的說道:“我餓了,惠惠?!?/br> 一股涼意驟然攀上溫惠的脊背,她離開鄭松的懷抱,將車窗按上,夜晚的風有些涼。溫惠坐好,邊擦著臉頰的淚痕邊露出笑意:“我們?nèi)コ??!?/br> 鄭松的目光由她的臉落到那截纖細的脖頸,他應道:“好?!彼呀?jīng)能夠做到熟悉地發(fā)動引擎,cao作得越發(fā)得心應手,轎車在路面平穩(wěn)行駛,不像來時那樣可怕。 最近因為安全問題,有些超市不等天黑就要關門。在路上耗費了點時間才找到一家開門的超市。經(jīng)歷白天驚心的事件,溫惠到哪里都要貼著鄭松,攬著他的胳膊,半邊身子靠在他身上,鄭松只是溫柔地笑了笑,什么都沒有說。 溫惠推了一輛小車。 路過冷藏區(qū),拿了幾盒酸奶。 鄭松脊背挺直,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旁邊。 “那里是什么?”鄭松嗅到一股能夠勾起他食欲的味道,衣服底下的猩紅物質(zhì)開始蠢蠢欲動。 溫惠說:“晚上的話不太新鮮了吧?”她想說明天早晨再來買,可旋即就想起之前發(fā)生的事,又看鄭松露出垂涎之色,便笑著和他走過去。 鄭松表現(xiàn)得像個懵懂的孩童,rou類的標簽在旁邊寫著,他愣是看不到,湊到溫惠的耳邊問她。 溫惠就回答他: “是牛rou啊,我上次做得醬牛rou你說好吃。明天給你做啊?!?/br> “這是豬rou,你想吃嗎?” “你之前最喜歡喝羊rou湯,現(xiàn)在嫌棄它味道大啦?” 鄭松拉著溫惠站到牛rou的專區(qū),對帶著膻味的羊rou表現(xiàn)出nongnong的厭惡,湊到溫惠耳邊輕聲說:“不好聞,我們不要買羊rou?;莼荩o我買幾塊牛rou。我想吃呢?!?/br> 溫惠掏出手機結(jié)賬。 鄭松的眼神黏在購物袋里,他主動接過購物袋,回到家中,溫惠進入廚房張羅著做完飯,鄭松的手悄悄地伸進購物袋中,撕開一整塊牛rou,將帶著血絲的牛rou吞掉,殘留掌心的血跡被他細心舔干凈。 他將袋子里的牛rou全部吃干凈,勉強壓住餓意。在溫惠發(fā)現(xiàn)之前,將購物袋整個塞到冰箱。溫惠端著兩碗面條出來,鄭松已經(jīng)若無其事地端坐。 “惠惠,辛苦了?!?/br> 溫惠笑得甜蜜。 . 外界環(huán)境實在算不得好,但溫惠的小家卻越來越和諧。鄭松白天工作,溫惠中午給他送餐的時候,他頗為冷淡,但溫惠不計較,鄭松性子偏正經(jīng),可能不習慣人前和她過多親昵,尤其是在他的工作場所。 溫惠送完午餐就離開。鄭松的精神狀態(tài)一日比一日差,她某次到工作室,聽到同事談論鄭松中途暈倒過,她精神緊繃,直到晚上鄭松精神飽滿地和她逛超市、散步、聊天,她心里的擔憂才能消除。 溫惠越來越喜歡鄭松了。 她的口味甚至都因他而改變。 鄭松的口味最近變了,變得清淡,其實也不能算是清淡,他食用大量的rou類,討厭各種刺激性的蔥姜蒜鹽醬醋。某次溫惠將生rou煮熟,還沒來得及用料,鄭松便撈起來吃掉,guntang的表皮他眼都不眨咽到嘴里。 溫惠的心都快要被他嚇出來了。 家里的冰箱盛著滿滿的食物。是昨天晚上鄭松陪著她到超市購買的。溫惠白天只需要把家里整理干凈,偶爾到婆婆家做頓飯,陪他們?nèi)メt(yī)院體檢,到超市購物都由鄭松下班后陪著。 超市給她帶來的陰影因為鄭松的陪伴而減輕。 日暮時分。溫惠算著鄭松回家的時間點,鍋里煮著粥,牛rou放到案板化凍。鄭松對她煎的牛排情有獨鐘,晚上能夠吃兩大塊。 手機響動—— 溫惠接起來。 鄭松溫柔的嗓音透過手機傳來,仿若有股電流直接鉆進她的后腦,她靠著流理臺,專注地聽他講話。 “惠惠,我馬上就要到家了?!彼Z氣轉(zhuǎn)而懊惱:“啊,怎么能這么堵呢?;丶視r間要推遲了,惠惠……我不喜歡開車呢。我想回家,我想見你。” 溫惠被鄭松的幾句話說得臉紅。中午她送餐過去,見鄭松面色慘白,想留下照顧,還被他說不懂事,下班后又說這樣纏纏綿綿的話。 溫惠被他陰晴不定的態(tài)度弄得都沒脾氣了。 溫惠說:“下班時間就是這樣的,你別著急啊。我和你說說話吧,我煮好粥了,你不喜歡山藥的味道,我煮的紅棗小米。還有牛排,很新鮮的,是你昨天親自挑選的。等你回家牛排就煎好了,正好可以吃?!?/br> 電話沒掛。 直到到了巷口。 溫惠隱約聽到有慘叫聲響起,她剛要問鄭松發(fā)生什么事情了。那邊傳來鄭松安撫的聲音:“惠惠,我要把電話掛斷了。等我呢,我馬上就到家了?!?/br> 通話界面關閉。 時間將近一個小時! 電話里的尖叫聲牽絆著溫惠的心緒,鄭松的安撫使她還算沉得住氣,她漫無目的地滑動手機。 屏幕突然彈出一條信息,是藍城市研究院的研究結(jié)果—— 溫惠掃了兩眼,內(nèi)心驚駭。 此條信息的瀏覽量在短短的幾秒鐘內(nèi)破萬。 研究結(jié)果證實了“奇怪rou團”的存在。 他們對幾次事件里捕捉到的感染成“瘋狗”的人員進行解刨研究。結(jié)果表明,感染源正是天空中掉落的奇怪rou團。a城的研究人員捕捉到“奇怪rou團”在實驗室進行研究,并無發(fā)現(xiàn)感染情況,但是這種奇怪的東西,在臨死的時候忽然爆發(fā)了輻射范圍極廣的感染。 目前的醫(yī)療水平無法治療這種病情,如果被感染只能擊斃。值得慶幸的是,感染的人并不會造成周圍人感染。目前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遠離天空中掉落的東西。 ——他們目前并沒有發(fā)現(xiàn)天空中掉落其他的東西。只有a市那一團。 ——往好的方面想,那些東西可能已經(jīng)沒有了。 溫惠的后背驟然襲來沉暗的陰影,熟悉的味道沒有使她驚慌,鄭松喊了聲:“惠惠。”隨后,他熟練地抱著她的腰,男人的氣息籠罩著她,他細聲細語地詢問:“我回家了,你在看什么呢。”語氣透露委屈,他沒能在回家的時候得到妻子熱情的擁抱,這讓他感到些許的失落。 溫惠把手機信息給他看。 “……雖然這條信息一再呼吁不要害怕,可是我心里不安,我記得事發(fā)的時候,網(wǎng)上很多人說見過這種奇怪的rou團,怎么可能只有a市一個呢。那些東西都去哪里了?” 鄭松的懷抱溫熱,他親昵地摟著她,繞過她的肩膀,專注地盯著手機界面,面色如常。 “不知道呢?;莼輨e怕,我會保護你的?!?/br> 溫惠說:“你出門要注意安全啊。” 鄭松嗯了聲:“我會的呢?;莼莶挥脫奈??!?/br> 他的妻子裹滿了他的氣味。 他的身子也縈繞著淡淡的茉莉花香,這股味道使他覺得沒來由地歡欣雀躍。 是很好聞的味道。 第171章 丈夫8 用餐過程中, 鄭松格外沉默,他面前的餐碟里盛著煎好表面冒著黃油的牛排。溫惠按照他的口味,只把牛排微微煎了會兒便盛出來, rou質(zhì)緊實的肌理遍布清晰可見的血絲。鄭松的表情享受, 咀嚼間有猩紅血液滲出,被他用舌尖舔舐干凈。 約會期間,鄭松就喜歡帶著溫惠到各種西餐廳, 裝橫華麗的餐廳,擺盤優(yōu)美的餐品。溫惠那時候能夠和他約會, 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學著鄭松的樣子,生疏地使用餐具。盡管她不喜歡微生的牛排的味道,但鄭松的喜歡使她忽略味覺的反抗,并且練就了一手煎牛排的廚藝。很能把握住火候。 但是鄭松最近的口味她真的附和不了。